他一刀捅死了那个愚蠢的男人,然后试图从这个房子里再拿走一些钱财,当路易冲上去按住了他的时候,他恶狠狠地看着路易的脸。
“那个宪兵的钱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钱,你们怎么可以有这么多钱。”他说道,声音里满是最深的憎恶,他唾骂着,路易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所有的血都涌上了大脑。
他一刀插进了少年的嘴里,将他的舌头割断了一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同样十六岁的少年森然地问道。
“说啊。”他问道,“用你那张狗嘴继续说啊。”
“你不是很会说吗?”他捏着刀柄,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已经划伤了自己的手。
“你这种残渣和无赖,为什么还需要舌头呢。”黑发的少年问道,蓝色的眼睛张的很大,折射着冰冷的光。
“你不是憎恨这个世界吗?”路易问道,“那真是巧了呢,我也憎恨你。”
“憎恨你这种有手有脚但是除了伤害别人之外什么都不会干的家伙。”路易说道,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中有一根弦崩断了。
“你这种狗都不如的东西,配不上什么仁慈。”他寂静地说,然后十六岁的少年举起了刀,准确无误地挑断了对方的手筋和脚筋。
他的刀很快,动手十分精准,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愤怒而颤抖。
这家伙,即使是死也不会悔改吧。
那就让他生不如死吧。
路易这么想着,然后他站了起来,将刀在对方的衣服上擦干净了。
父亲说过,刀沾了血之后要马上擦干净,否则会生锈的,路易坐了下来,细致地清洁着自己的刀。
也许路易·斯特拉斯在那一天就死了。
他当然后来见过了更多的人渣。
他从部队中出去之后,先后做过几个最混乱的地方的执政官,他见到了更多的人渣。
事实证明,人渣永远都是人渣,是没法被救赎的。
罪人就是罪人,就活该下地狱。
他见过有流浪汉摘走了教堂的圣物,然后整个教堂都被黑暗生物所袭击。
他也见过有丈夫载着妻子去卖,然后两个人还能相安无事地继续生活。
他还见过有权势的家庭的公子将少女残忍折磨死之后还要把她们的尸骸扔给猎犬利用最后一点价值。
都该死。
路易在心里想。
都该死。
地狱里生活的唯有恶鬼罢了,他就是其中的一只。
他们互相撕咬,即使身受重伤也不愿意放开彼此。
他要爬上去。
路易·斯特拉斯从梦境中醒来,他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喘息着,他梦见的不止这些,不止他所见过的垃圾们。
他还梦见了一个人。
那个叫做莱纳斯·拉普兰的家伙。
路易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
“你是看到了神,所以决定跟随着她去改变这个世界吗?”路易问道。
“我没有看到过什么神明。”莱纳斯低声回答道。
“所以你在犯什么病呢?”路易精神质地笑了起来,将烟蒂扔在了地板上踩灭,“你说你想让这个世界好一点,你为什么不做点什么呢?”
“你可是个红衣主教啊。”他轻声说,“你的脑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我不信。”他说道,静静地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脸和莱纳斯的同高,“我不信,你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吧,什么非凡的,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伟力。”
“说吧,莱纳斯,”路易轻轻地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决定叛逃和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莱纳斯说道,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我决定叛逃是因为,路易·斯特拉斯,如果有一天你即使当上了神域总督,你也会发现,即使你拿到了那个位置。”
“这个世界还是不会这么改变的。”莱纳斯说道,他捂住了胸口,咳嗽了起来,试图把气管里的水吐出来,路易想起来自己刚刚把这家伙的脑袋按进了水缸里,让他呛了不少水。
“你在说什么呢?”路易轻声说,“你当我是个傻子吗?”
“你读了那么多书,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乌合之众吗?”路易问道,他拎住了莱纳斯的领子,“还是说,你觉得底层那些人渣能听得懂人话?”
“底层是有很多人渣。”莱纳斯咳嗽着,他的手指紧紧地扯着自己的领口,像是希望能把自己的胸口剖开把水倒出来一样,“他们当然不是什么童话里描述的乐善好施的田园牧歌的主角。”
“等你当了总督,”莱纳斯低声说道,“你要做什么呢?”
“讲出来给人听听啊。”莱纳斯质问道。
“在他们一无所知,对生命本身,亦或是知识全都矇昧的情况下,你要做什么呢?”
“把像畜生一样按照本能活着的人们像畜生一样全都杀死吗?”莱纳斯说道,路易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他的领子。
他承认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丝惧意。
莱纳斯在拷问自己。
而他没有禁得住拷问。
这个念头让他不由得恼羞成怒,于是他拎起了莱纳斯的头发,再一次把他的头狠狠地按进了水里,等到这个白发青年的挣扎几乎察觉不出来了的时候才提了出来。
他将他扔在了地上,然后轻车熟路地踩了踩他的胸口让他把水吐出来,莱纳斯抽搐了一下,微微地张开了眼睛。
他喘息着,金色的眼睛迷茫而没有焦点,路易坐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的呼吸也过于急促了起来。
他没有被说服。
绝对没有。
这种从修道院里成长起来的白痴,什么都不懂,他根本没见过这个世界,就是用他在经院里读到博士的诡辩术来扰乱自己罢了。
路易站了起来,看着莱纳斯的脸。
“莱纳斯。”他轻声说,“说实话,你让我很生气。”
你让我想起我平生最讨厌的那种人。
路易坐了起来,他不愿意在沉浸在这种无聊的回忆里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下了床,开始洗漱,然后坐在桌子前,开始写一封信。
他要邀请德·莱克大人来到北地高地省。
他知道这次回去之后,那个人应该会被批评吧。
路易的脸上挂上了轻飘飘的,奶油裱花一样的笑容,然后他拿出了烛台,用铜匙化开了火漆,倒在了信封封口之处,拿起了自己的印章,按在了上面。
“给伍尔夫·德·莱克大人。”他吩咐道,看了一眼自己繁忙的日程表,拿起了外套走了出去。
说实话还有一件事他很在意。
就是这次他们到底是遇到了谁呢。
路易·斯特拉斯一贯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他觉得欧文·多弗莱斯这个名字背后必定有个故事。
此人绝非什么凡夫俗子。
路易下了判断,圣鸦落在了他的手上,“给我去调查一个人。”
“欧文·多弗莱斯。”
从这个名字看来,他不是什么贵族,在芙罗兰被权贵世家把持着的高层,还要多久才能听到他的名字呢,路易忍不住在心里想着。
但是他有一种预感,也许很快就会听到这个名字了。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欧文·多弗莱斯,黑发青年露出了一个不祥的笑意,然后又隐没在了礼貌的微笑之下。
“你好,是我,路易·斯特拉斯,叫我路易就好了。”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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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废墟诗篇 ◇
◎她这一生,还很少笑的这么开心过。◎
“可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金发的女王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绝非这个国家出现过的算得上强大的君主。”
“这一次也只是运气而已。”维说道,她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戒指。
“运气很重要的啊。”阿比盖尔说道, “多少英雄豪杰也是靠运气活下来的啊。”
金发少女偏过头, 思考了一会。
“而且我觉得陛下不是靠运气。”她笑着说,“但是和陛下说辞行的事情还真是抱歉呢,说好了要教给陛下魔法, 结果还没教成什么就要走了。”
“的确有点着急了。”维说道,“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你们。”
她轻轻地拿起了一粒葡萄,“我这个人, 一直没什么本事, 人人都说我是个烂好人罢了。”
欧文一直低着头, 卖力地把东西塞进自己的嘴里, 阿比盖尔感觉他表演过度, 一直这么吃真的不要紧吗,但是他可能是为了不说话,所以一直都在努力地干饭。
维忍不住轻轻地捂住嘴笑了一下。
欧文抬起了迷惑不解的眼睛,看了一眼她,然后飞速地收回了目光。
接着干饭。
维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笑意似乎更浓了,阿比盖尔也觉得这家伙的表演简直可以去拿个那种专门给垃圾演员的金什么奖。
“欧文。”阿比盖尔叫了他一声。
然后他噎住了。
白发青年一瞬间手忙脚乱, 打翻了水杯,莱纳斯叹了口气,伸出手精准地按在了他的后背上, 甚至都没看一眼指节一用力, 帮他把食物咽了下去。
不得不说, 莱纳斯可能其他地方有水分, 但是医学水平这方面, 就算是在阿比盖尔的世界也能当个绝对的骨干了。
下手一贯稳准狠,保证直中要害,减轻患者痛苦,手到病除。
“我错了我错了。”阿比盖尔低下了头,虔诚地说,“我错了我错了。”
欧文终于把东西咽了下去,“不好意思。”白发青年的脸上飞上了绯红色。
维捂着嘴强忍着笑,然后她放弃了,笑了出来,昔时端庄而一丝不苟的女王失笑的时候似乎一下子活了起来,从油画中,从冰封雪舞的王座上生动了起来。
她这一生,还很少笑的这么开心过。
“没事吧。”莱纳斯询问道。
“已经没事了。”欧文喘了口气,“完全没事了。”
“那就好。”莱纳斯说道,慢条斯理地敲着自己那份酥皮汤,“不要吃饭的时候随便吓唬人啊阿比盖尔。”他轻声说道。
“我哪里吓唬他了,我就是看他吃的太快了。”阿比盖尔心虚地说。
“雪国的东西好吃吗?”维问道,“不至于有这么好吃吧。”
欧文的脸再一次红了。
“没有,”他说道,“不,不,挺好吃的。”
这么一停下来,他感觉自己饱了。
欧文看着还没上完的菜,感到了难过。
“后面应该还会有甜品吧。”他说道。
“有,有三道甜品呢。”维说道,一双蓝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既然笑出来了,那就没有什么顾忌的了,她放肆地将自己属于年轻女生的那么一丝恶劣和恶趣味释放了出来,“多弗莱斯先生该不会是。”
“已经把自己撑到了吧。”
欧文如遭雷击。
不行,应该承认还是否认,他的大脑瞬间乱成了一坨浆糊。
“我还能吃。”最终他郑重其事地说。
这家伙算无遗策的大脑原来也会卡住啊,阿比盖尔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维将一只叉子拿在了手里,“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她认真地说,“不按照礼仪吃东西什么的。”
“礼仪的确是太累了。”阿比盖尔笑着说,“其实我昨天晚上刚看过,但是我现在已经忘光了。”
“所以我到底错了多少啊。”她笑着问道。
维笑了笑,“我父亲和我说,所谓的礼仪是让客人感受到满意才对,在别人失礼的时候刻薄的指出来的才是最无礼的人。”
阿比盖尔笑了笑,用叉子戳了戳自己的食物,“东西的确挺好吃的。”
“如果按照正常分量感觉吃不饱,但是奈何多弗莱斯先生实在是天赋异禀。”她阴阳怪气地跟着叫着多弗莱斯先生,欧文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毕竟多弗莱斯先生把用来做装饰的面包和水果也全都吃了。”维在一旁选择添油加醋。
欧文死机了。
“说实话,”文森特轻声说,“我也不知道那个是做装饰的,要不是看着欧文饿了,我就吃了。”
欧文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对他表示了赞许,两个人握了握手。
“看上去很新鲜,应该也会很好吃。”文森特说。
“是啊。”欧文附和道。
“而且全是菜,不来点饭的吗?”文森特补充道。
维一下子笑了出来,“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文森特将叉子放在了盘子上,“从前我打工的时候,每顿饭都是一大堆土豆和肉还有黑面包,有菜有饭,绝对量大管饱。”
“你打过工?”欧文好奇地问道。
“在码头当过搬运工,也给人家做过看门的,收债的,还有,”文森特掰着手指数着,“后来就被人收保护费。”
“然后他把他们都揍了一顿。”阿比盖尔补充道。
“是啊。”文森特一本正经地说,“敢问我要钱,我不问他们要钱那是我品德高尚。”
“是的,是你品德高尚。”欧文复读道。
“然后呢?”维忍不住问道。
“就,”文森特思考了一下措辞,“反正□□被我给揍了,当地就没有□□了,我这也算是为栗子港的公众事业作出了相当杰出的贡献吧。”
“算是。”维表示了肯定。
“还真是惊心动魄呢。”欧文说道。
“多弗莱斯呢,”文森特问道,“我觉得你这辈子肯定比我波澜壮阔多了。”
“还真的没什么故事。”欧文托着下巴说,“我也不喜欢和人打架。”
“说实话,我小时候的梦想是,等我飞黄腾达了,务必取消体育课。”欧文郑重地说。
阿比盖尔很想说,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把完形填空题和答案不印在一页上的人通通死刑,不过他们多半不知道这种罪行有多么难以忍受。
“然后就很正常的上了学,毕了业,工作了,上了战场。”欧文轻声说,“莱纳斯呢?”
“比你还乏善可陈了。”莱纳斯笑着说,“一直在修道院里。”
“不过还是遇到了一些事情的。”莱纳斯似乎觉得不讲点什么不太好,努力思索了一下,“医闹倒是遇到过好几次。”
“还有人敢到莱纳斯主教那里医闹的吗?”阿比盖尔不可置信地问道。
“啊,有。”莱纳斯说,“我给他开了个方子,然后他觉得里面有的药不靠谱,就只吃了一半。”
然后他板起脸,学着那位贵族的说法,“说明你的药有问题,我虽然只吃了一半,但是我也应该好一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