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它们已经自由了。
它们只是听到了朋友的请求,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
世界上最自由自在的生灵,也不过如此。
她翻开了书, 按照翻译出来的文本, 白夜雪是乌鸦被变成白鸦的关键, 如果用白夜雪依次治愈。
不对。
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她放飞那只圣鸦的时候。
以及无论是欧文还是莱纳斯都反复提及的一个词。
归还。
不是治愈, 是归还。
是被封锁在白夜雪之中的东西, 还给它们。
拉尔曼说,前段时间的确不明不白地丢了一些圣鸦。
那么,是因为欧文将那块白夜雪打碎了。
但是很多东西估计在远距离中逸散了。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
她从自己的小包里摸出了一个,和它的容量和可爱程度完全不相匹配的,巨大的铁锤。
然后她用力地挥了下去。
白夜雪瞬间炸出了裂纹。
然后开始破碎。
如雪消融一般。
白色如水波一样褪去。
露出了生命深黑色的底色。
生命本来就是黑色的。
不是白色的。
美好么,绝大多数人不会这么觉得,光明么,不靠掠夺别人就活不下去。
正义么?
各凭本事,说什么正义呢。
但是这是生命。
也是既光明又美好正义的生命。
因为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是不折不扣的奇迹。
黑色的乌鸦一层层地振开羽翼。
金发少女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她垂下眼睛,看着层层叠叠的乌鸦。
它们也很漂亮啊。
黑色的,发亮的羽翼,聪明的,湿润的黑色眼睛。
还真是一种漂亮的生物啊。
但凡是活着的,都有一种异常的光辉,来证明它们为这件事付出的努力。
这是所谓的神圣动物和黑暗生物都没有的东西。
是伤痕也是勋章。
是活着的证明。
所以这两种生物,被制造出来的,被扭曲的产物,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如果说,她一定要拯救谁,那么她最先应该是要拯救它们吧。
毕竟成为什么,它们并无知觉,也没有选择。
本来就是被外来者打破的生活,理应归还。
黑色的乌鸦一瞬间在纯白的圣堂里升起,白色的退掉的羽毛落了下来,在地上厚厚的积累成了一层。
阿比盖尔捡起了一根,虽然是白色的,但是更像是被漂染过的头发,太干燥了,
她不喜欢这种干燥感。
然后一片黑色的羽毛落了下来,落在皑皑的白色之上。
她抬起头,黑色的乌鸦从窗户中鱼贯而出。
然后逸散在空气中。
鸟本来就是要飞翔的。
它们所向往的,本来就是远方。
将天空,理当归还于鸟。
看来自己需要毁灭掉所有的透镜呢,阿比盖尔想,如果说白夜雪控制着圣鸦,那么血玫瑰大概是控制着黑龙。
黄金心呢?
黄金心大概是我吧,阿比盖尔伸出手放在了胸膛上。
我们这些外来者的存在,应该就是系于黄金心的。
想必祂也是如此。
所以应该留到最后去摧毁黄金心。
因为她曾听到过黄金心的一个别名。
叫做吾父之心。
如果心被打碎了,肯定也不可能维持生命了不是么。
自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会死掉呢。
这很难说。
阿比盖尔想到有死的可能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什么过分的紧张。
死去么?
文献里记载所有救世主的结局都是回到父的身边。
如果把这位父往不好了猜测,那么就是被他全都杀掉了。
所以不管怎么的都是个死字。
哪还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都是死,不如找个有意义一点的死法呢。
“教宗阁下?”有人敲响了灵堂的大门,正在祈祷的老人被惊动了。
“怎么了?”他问道。
“神,降临了。”来者说。
然后下一刻,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青年男子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每一步都如重锤打在众人心上。
祂就是那位传闻中的神。
不会有错的。
祂静静地径直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黄金心呢?”祂问道,伸出了一只手。
教宗的手不由得被这种压迫感慑服,而抖了起来。
他取下了自己的戒指,然后递给了祂。
祂端详着它。
然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保养的还不错。”祂说。
祂扬起手,戒指划过了一个抛物线。
“莱纳斯,你拿着吧。”祂淡淡地说,“反正放在我手里,你应该也很想抢吧。”
“那就直接给你好了。”
“反正,如果你弄坏了它,阿比盖尔·冯·霍恩海姆,就会死哦。”祂波澜不惊地说。
白发青年接住了它。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我大抵是仁慈的,莱纳斯。”祂说道,“我可以给她一个活着的机会。”
“回到她自己世界的机会。”祂继续说道。
白发青年垂下头,看着手中镶嵌着金色宝石的戒指,然后抬起了头,看向了他们膜拜了千年的神祗。
“你不打算问我是什么办法嘛?”祂高高地坐在了灵堂的桌子上。
“第一,你坐在了死者的供桌上”莱纳斯平淡的说,“在这种地方应该是死者最大。”
“第二,我也不知道她想不想回去,总得先问她吧。”
祂怔了一下,然后大笑了起来。
“你果然是个令人厌烦的家伙。”
“这是我对她唯一的施恩,然而我只在问你一次。”
“不想救她么,不想让她在自己的世界也过上正常的生活么?”
“你不爱她么?”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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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降下圣裁 ◇
◎我对此并不会害怕◎
白衣青年, 他们传说中的神明,降临了。
他端坐于圣坛之上, 带着失踪已久的罪人莱纳斯·拉普兰。
祂说, 祂会亲手降下圣裁。
一切有罪之人,都会得到制裁。
他是如此宣布的。
而保持着纯粹的信仰的人,将被宽恕, 一起前往没有任何苦痛的新世界。
“黑暗生物也将会拔除。”他如此许诺道。
前来造访的芙罗兰新女王带来了这个消息。
舒林敲开了欧文的房子的门。
“我冒昧的来拜访您。”她轻声说,在桌边坐了下来,阿比盖尔抬起了眼睛, 看向了这位新女王, 她和她的姐姐样貌相似, 但是眉宇之间的气质大相径庭。
翡雯锋利的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 但是舒林却是含蓄的。
也许这种含蓄, 莱纳斯说,酝酿着更为狂热的疯狂。
“我可以相信舒林吗?”阿比盖尔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欧文这个问题。
白发青年思考了一会。
“你是指什么方面呢?”他问道,“如果说你认为她真的是个温和善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我觉得维比她纯洁。”
“但是如果你的敌人,和她姐姐的敌人是一致的。”欧文说,“那么她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把自己的獠牙留在对方的脖子里。”
“陛下想要什么呢?”阿比盖尔问道,“现在的芙罗兰, 可以说没有什么人会反对陛下,他们都对陛下杀死暴君的行为交口称赞。”
舒林的脸上微微掠过了一丝阴霾,然而她只是垂下头, “您谬赞了。”
“我想, 现在芙罗兰可能还有一个敌人, 那就是一直以来困扰我们的, 黑暗生物。”
因为很长时间里我们没有能力独立对抗黑暗生物, 所以我们一直都在被神域寄生。
而如今虽然也算是有些手段了,但是还是深受困扰。
“如果祂能许诺从此之后驱逐黑暗生物的话,”舒林轻声说,“我们没有办法拒绝这个诱惑。”
黑暗生物也会被拔除。
阿比盖尔忍不住对这句话感到了厚颜无耻,黑暗生物就是您制造的不是么,现在又说要将他们拔除。
如果用暴力摧毁的话,它们都会消散,变成空气中的以太。
像是被龙炎焚烧,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烬。
她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在她的理想乡,黑暗生物应该回归到本来的样子。
红发的女王轻轻地摇了摇头,“人们的确对黑暗生物恨之入骨。”
“人们和黑暗生物势不两立。”她说,“这是我们最天然的立场,虽然学院里的很多学生是可以理解您的说法的。”
“但是我想说,我们可能只有千分之一的人读过大学。”她慢慢地说。
“那您希望和祂合作么?”阿比盖尔轻声问道。
“不。”舒林说,“否则我就不会来找您了。”
“我可以问问原因么?”阿比盖尔询问道。
舒林拿起了杯子,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因为姐姐。”她说道,她的语调波澜不惊,但是的确如莱纳斯所说,阿比盖尔嗅到了某种类似于狂热的东西,“姐姐说,如果投靠祂的话,我们永远是神域的人下人。”
“芙罗兰缺什么?”舒林质问道,“是我们不够努力,还是我们不够苦难呢?”
阿比盖尔喝了一口茶。
“芙罗兰有最富饶的土地,最勤奋的人民,凭什么我们一直是最贫困的,最悲惨的呢。”舒林反问道,“姐姐不甘心。”
“姐姐就算是被诅咒了,就算是诅咒于这个世界,她也不甘心如此。”
“我也不甘心。”舒林宁静地说,“我不甘心。”
“所以既然是姐姐的愿望,我无论如何都要让祂血债血还。”舒林轻声说,“即使诅咒吾身。”
“没有姐姐的话,我也没有什么理想乡可言了。”
阿比盖尔出了口气。
这位年轻的女王对自己还真是过于诚实。
这感情,虽然说,好像有点的确疯癫。
但是足够真诚和炽烈。
太过真诚和炽烈了。
“我此生唯有效忠于我的姐姐一人。”舒林说,她的仪态保持着大家闺秀一样的优雅,但是她翠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某种不息的火焰,“所以请问您,怎样才能驱使我的帝国,离开这种诱惑呢。”
“需要某件事,”阿比盖尔认真地思索着,“让大家快速认识到,黑暗生物是祂的独角戏,他许诺没有黑暗生物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
“而且日后,他又将把黑暗生物投放回来了。”
“的确是这样的道理。”舒林说,她抬起手,给阿比盖尔倒满了茶杯,“但是只靠学生是做不到的,需要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样吧,”阿比盖尔轻声说,“你先和神域说,如果他们能够驱逐雪国的黑暗生物的话,就会继续向神域纳贡。”
“雪国上下,对于黑暗生物的认识比芙罗兰更深,他们对神域无论如何都会不死不休。”
“我设法破坏他们对雪国黑暗生物的驱逐。”她想了想,说道。
舒林点了点头,“倒是也可以,我可以暗中帮助雪国。”
“只要让他们这次行动乱七八糟,就应该可以暂时稳住局势了。”舒林说,她放下了杯子,“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听闻您好像需要用鸽血红来解放黑龙。”舒林说。
“但是如今祂降临了,黑龙的巢穴在他们的圣城首都。”阿比盖尔轻声说,“此事恐怕要作罢了。”
“不必作罢。”舒林说道,她伸出了一只手,“请您告诉我方法。”
“既然我要与神域讲和,我必然要亲自去一趟。”舒林说。
“神域很可能会扣押您的。”阿比盖尔说,“他们害怕您回来领导人民。”
“无所谓。”舒林轻声说,“如果他们扣押了我,只会让我的声望更加如日中天,毕竟我是为了大家去冒险的。”
“所以请您告诉我,如何解放黑龙吧。”舒林轻轻地拂过躺在天鹅绒垫子上的戒指,“我会解放它们的。”
“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事情了。”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们就算宣布我有罪,把我用木柴点燃。”
她坦然地说。
“我也不会死的。”她说道,似乎像是某种耀武扬威的示威,“我是不会死的,姐姐一直这么笃信着。”
“芙罗兰的王室的象征是红色的玫瑰。”她笑着说,“因为我们笃信的祖训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拿起了戒指,平静地戴在了手上,这本来就是芙罗兰女王的戒指,放在她的手指间是如此的自然,好像本来就该如此一样。
“我没受过太多教育,”她轻轻地说,“因为我的父亲认为他需要一个男性继承人,所以他并不喜欢我们姐妹,天天让我呆在城堡的高墙之中。”
“所以我是不能听懂什么大道理的,”舒林平淡地说,“但是我相信姐姐,我相信姐姐想要的理想乡。”
“姐姐说,她是相信您的。”舒林说,“所以我也相信您。”
“她虽然不喜欢您,但是却的确愿意相信您。”
“因为您的所作所为都是自由的,和从前历史中所记载的强大的傀儡截然不同。”舒林安静地说,但是她每个单词都好似点燃了火焰,“所以她相信您是奇迹。”
“所以我也相信您是奇迹。”
文森特·冯·艾德里安按了按太阳穴。
雪国不愿意投降。
即使对面是真正的白巫师驾临此世。
雪国也不愿意投降。
“我可以帮你们杀死雪妖,你们对付她一定很棘手吧。”神如此宽宥道。
雪国似乎对这个条件无动于衷。
迄今为止,雪妖一直在山林中,从未出现过,所以他们对于这种传说之中的灾害缺乏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