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松动之处终是不堪重负彻底垮了,顾菁言所站之处恰好处于台子倒下来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们惊慌逃窜,顾菁言才刚找到他们,还没有站稳脚跟,就被慌乱的人群给撞得差点摔倒在地。
眼看着好几根碗口般大小的粗壮竹竿都朝着她那儿倒去,这些竹竿砸下去,她那小身板还不得折进去半条命。
虞衡越脸色大变,只来得及嘱咐紫菀保护好虞舒月,便运力往顾菁言的方向而去。
顾菁言收到太子的口信后便第一时间往晏秋山赶来,等到了后又听闻他们在晏秋山集市上游玩,便想着来寻他们。
她才在人群中瞧见他们,甚至还来不及走到他们的身边,周围便乱作一团。
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下意识抬头。
看着偌大的竹竿裹着红布朝着她砸下来,她脸色大变,时间太短暂,周围又都是毫无章法四处逃窜的人们,她根本来不及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即将落到她身上的竹竿。
顾菁言自知已经躲不过去,心里甚至已经在想着竹竿砸下来自己会不会就此消香玉陨,她怕竹竿把自己的脸砸的面色血糊。
就算是死,她也不想要这样不体面的死法。
顾菁言抬手放在上面,想要格挡一下保住自己的脸。
她的身体被人们撞得东倒西歪,她都已经感受到竹竿马上就要落在身上,她心里已经不再挣扎,闭着眼等着疼痛降临。
只是她等了半天竹竿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她只感觉腰间一紧,下一刻自己的身体也跟着腾空而起。
身体失重,她放在头顶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东西,便一下就揽紧了面前人的脖颈。
“顾小姐,你还好吗?”
虞衡越在最后一刻到了她的身边揽着她的腰带她到了另外一块宽敞的地方,落在地上后见她神色紧张的还紧闭着双眼,他一个粗人也忍不住放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嗯?我……我没事。”
顾菁言听到声音睁开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古铜色的英俊脸庞,他说话的气息都喷洒在她的面庞上,如此近的看一个男人的脸,她一时都有些愣住了。
“你没事的话,可不可以……先把你的手……”
虞衡越也是第一次与女子有这么近的接触,他面上烫得慌,幸好他的肤色完美地遮住了他泛红的脸。
不过也衬得他的肤色更加黝黑了。
“哦哦。”
顾菁言经过他的提醒才发现原来自己还紧紧地揽着他的脖颈,令他不得不微微低着头,两人说话时的气息都喷洒在对方身上。
他身上充满男子的阳刚气息令她有些心里慌了神,赶紧把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不好意思的对着他欠了欠身道谢。
“谢谢虞小将军的救命之恩。”
“无妨。”他难得无措的伸手挠了挠耳后。
“阿言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这边祁修尧和虞舒月赶紧过来关心地询问着。
“多亏了虞小将军,我没事。”
“无事就好。”
祁修尧见她真的没有受伤,面上紧张的神色缓了过来。
顾菁言是他的表妹,是他从小就当作亲妹妹来疼爱的,这次也是因他才来宴秋山,方才看到她处于危险之中时,他都差点直接露出破绽前去救她。
只是没想到虞衡越比自己更快一步。
经过这事,他们四人也没有心思再在集市上逛下去,便准备回温泉别庄泡温泉休息。
晏秋山有一处温泉别庄,只有达官贵人才能进入。
他们四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相府嫡女,虞家兄妹又是镇国将军的一双儿女,别庄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他们四人分开,刚好两个女孩一间,两个男人一间。
温泉别庄内的一处房间内,雾气盎然,云雾缭绕,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内两个女孩正微微闭着眼任由她们的婢女给她们按摩头皮。
“菁言姐姐为何这么晚才来晏秋山?”
要来宴秋山的人基本上都会早早来,先前她遇到太子的那会儿只看到他带着四位燕燕莺莺,不见顾菁言,她还以为顾菁言不来晏秋山。
“先前被琐事缠身,便来晚了。”
顾菁言并没有把自家表哥给供出来。
看睁开眼偏头看向一旁闭着眼的女孩,她净白的脸色此时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整个人看上去诱人至极,连同为女子的她一时都有些愣住。
顾菁言低头浅笑,她摇了摇头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表兄会栽得如此彻底了。
“嗯?菁言笑什么?”
听到笑声的虞舒月偏头满脸疑问地看向她。
“无事,阿月,我可否冒昧问你一件事?”
想起表兄拜托她的事,顾菁言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
“菁言只管问。”
虞舒月都已经把她当作好友了,见她有事问自己也没有多想。
“阿月好似对太子表哥不太一样?比起之前现在冷淡多了,可是太子表哥做错了什么?”
顾菁言也当真问得直接,把毫无准备的虞舒月给惊得抬起来头,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的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菁言何出此言?太子天之骄子,我当然是恭敬有加,不敢不敬。”
虞舒月一提到太子殿下,脸上轻松的表情骤然消失,连和她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生疏了起来。
顾菁言在内心为表哥默哀了一瞬。
她虽然和虞舒月相识不久,但是她现在这个状态,可是恨不得和表哥划清所有界限。
她现在是真的好奇自家表哥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虞舒月对他避之不及。
第五十二章:晏秋山之行
泡过温泉后,虞舒月随着兄长回到了别庄,顾菁言则是与太子回了他所在的别庄内,分别之前顾菁言还约了虞舒月明日一块游玩。
虞舒月虽然十分不想和太子一道,但是她知道这会儿就算她不应顾菁言的邀约,明日也必定还是和他们一起。
她不知道太子究竟有何目的,一直往他们兄妹身边凑。
反正她不答应明日也会一起,那不如答应,给彼此留一点余地。
回到房间后,虞舒月把自己的身体摔到了榻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她实在不想因为太子而多费心神,一切都随遇而安吧。
今天一天舟车劳顿,方才又泡了温泉,现在她一感觉一阵阵疲惫袭来,便安心的休息了。
太子别庄内。
“表哥,你怎么还把那四个女人也给带来了?”
顾菁言方才随着太子回到他别庄内,迎面便看到迎上来的问萍,搔首弄姿的想要讨好太子,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来就没有找到虞舒月为何对他忽然冷淡,现在他还带着皇帝送的四个美人一起来晏秋山,这难道不是更加让别的女子对他敬而远之吗?
“皇命难违。”
祁修尧当然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他,白日时他还以为她们都会安分,没想到她们这么迫不及待的自寻死路。
如果她们安分守己,他暂时不会动她们的。
但是谁让问萍非要在他心情不好时来触这个霉头。
祁修尧低垂着头眼里划过一丝暗芒。
一心求死之人,他岂有不成全之道理。
…………
翌日。
“这晏秋山有一处绝美之地,阿月来晏秋山不去一趟,属实有些可惜。”
因为今日要去的地方有些远,他们便乘坐马车而去,虞舒月和顾菁言自然而然的同乘一辆马车。
“哦?”
虞舒月的兴致被她勾了起来,好奇的等着她的下文。
“在晏秋山的北面有一处瀑布,约有百尺高,水流从上端倾泻而下,形成了一排排如同铜镜一般的水帘,而瀑布下方的水潭里面有些鲜美肥嫩的晏秋鱼,最适合野外烤着吃,别有一番风味。”
顾菁言说的虞舒月瞬间来了兴致,塞外都是黄沙漫天,哪里有瀑布之类的,鱼类更是没有。
她也只是每年去江南时,才得以解馋。
“难怪你方才让下人带了这么多佐料,原来用作烤鱼的。”
虞舒月恍然大悟。
一开始她还以为顾菁言带这些是为了打野味,没想到却是为了烤鱼!
她现在十分期待她口中所说的瀑布与鱼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到了晏秋瀑布。
听着水流拍击石头的噼里啪啦声,以及在阳光下水潭上方那七彩的天虹,她被眼前的景色给迷住了眼。
阳春三月,山林间开着各色的野花,马匹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头吃草,水流声和偶有鸟鸣声的为游玩的人们奏着乐。
虞舒月和顾菁言两人坐在一旁的河边脱了鞋,白净的脚丫子在清澈的河里晃荡着。
虞衡越则是带着一众侍卫在潭中抓着晏秋鱼。
“阿月,我过去那边看看材料。”
虞舒月正惬意的享受着这舒适的时光,身侧的顾菁言忽然起身穿鞋走了,她疑惑的转过头正打算说话,便看到了太子殿下就在旁边。
“见过太子殿下。”
猛地看到太子,她下意识的心慌,手忙脚乱的给他行礼,结果她的袖子不小心把她的鞋子给扫进了河里。
“啊,我的鞋!”
虽然现在的水流不是很急,但这里位于河流的上方,旁边就是瀑布,所以这里的水流比其他地方急一些。
还好她眼疾手快及时把鞋子给捞了上来,不然她今日就没有鞋子穿了。
不过鞋子还是湿了。
“阿月,抱歉,这会儿阳光充足,把它晾晒在一旁很快就能干了。”
虞舒月听到他歉意的声音,面上惶恐的说着不怪他,但是心里却暗暗地腹诽。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也不会被吓得手忙脚乱。
其实这件事本质上是怪不到太子身上的,毕竟是虞舒月自己因为梦境而脑补太多造成。
理是这个理,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太子殿下可有何事?”
把鞋子晾在一旁,她冷淡地问道。
“阿月,河水凉,你玩了太久了,当心着凉。”
祁修尧并未回答她的话,见她白嫩的脚丫子还在河水里晃悠,怕她着凉,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袖里拿出一方锦帕递与她。
虞舒月玩得是有点久了,脚有些冰凉,瞧着递到眼前白色的锦帕,她眼珠子一转,没有再矫情接了过来。
不过在擦拭脚上的水珠时,她不着痕迹的把锦帕都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
只是素净的锦帕,并未有刺绣。
她记得当时她回京时遇到的那个黑衣人留下来的锦帕的角落是绣着翠竹的。
虽然锦帕不一样,但她却丝毫不怀疑是自己认错了。
心里不停地感慨太子果然心思缜密,两种身份下用的锦帕都不一样的这种细节都被他注意到了。
“先用这个把脚盖住,暖和一点。”
正在她心里感叹之际,祁修尧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灰褐色的毯子也递了过来。
这是盖在他腿上的那条毯子。
“这怎么可以──”
祁修尧没有听她的婉拒,直接把毯子给她搭在了脚上。
“阿月,我不知为何你忽然冷落我,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虞舒月沉默了。
她此时内心极其复杂。
那些事,都是梦里发生的,或者就算是真的有前世今生,那也是前世的他做的,与现在的他没有关系。
现在的他,目前除了两次威胁她,好像也没有做过其他过分的事情。
本来虞舒月都要心软了,可是一复盘又想起了两次被威胁的事,面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太子殿下……小心──”
她刚抬头准备回答祁修尧,可是入眼的却是破空而来的箭矢。
第五十三章:遇险
虞舒月脸色大变,这一刻她忘记了祁修尧就是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她下意识起身把他从轮椅上带走,躲开了那支夺他命的箭矢。
“您没事吧?”
再次从她脸上看到对自己的关心,祁修尧只觉得这两天郁结于心的烦闷全都烟消云散。
虞舒月见他只是眼里闪着光的盯着自己并不回话,一下子就担忧起来,以为伤着哪儿了。
可不等她继续询问,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他们而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把原本祥和宁静的气氛给打破,侍卫们一边用刀挡着箭,一边朝着他们靠拢。
虞舒月只会轻功,虽然前几天跟着兄长学了几个招式,可是面对如同下雨一般密集的箭矢,她还带着太子要护着他,更加显得吃力。
不一会儿的功夫箭雨终于停歇,但是虞舒月便没有松气,果然,下一刻从山林间涌现出几十个黑衣人手持着刀剑朝他们而来。
“阿月,小心!紫菀,保护小姐!”
顾菁言不会武,她的丫鬟也不会,他们出门并没有带过多的侍从,根本抵挡不住这些黑衣人。
顾菁言就在虞衡越的身侧,他总不能放下她不管,可是保护了她又无法分身乏术去护着妹妹。
他只能和顾菁言说一声冒犯了,下一刻便在她不解的眼神下直接揽腰抱起她。
顾菁言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腰,闭着双眼不敢看那些刀光剑影。
虞衡越一边和黑衣人交着手,一边朝着太子和妹妹的方向靠拢。
虽然华安和紫菀第一时间就赶到他们身边来,可是围攻虞舒月他们的黑衣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两人只能一边挡着黑衣人,一边护着虞舒月他们离开。
见他们想要离开,停歇了的箭雨再次密密麻麻的对准他们而来。
祁修尧行动不便,带着轮椅又不便撤,虞舒月便让他把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她一手揽着他的腰不时的运行着轻功。
只是这样内力消耗得太快了,一炷香后,她便有些体力不支了。
她对晏秋山不熟悉,只顾着闷头往前跑,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一条死路。
前面是悬崖,后面的黑衣人也追了上来,她的内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虞舒月只感觉天要亡她。
“太子殿下,您出门怎么也不多带点人。”
紫菀和华安被拖住,他们现在一个只会轻功的人内力透支,一个连行走都困难。
“是我连累你了。”
听着他歉意的声音虞舒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她脑子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他是那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她还以为此时他的歉意是因为不能暴露自己,一时间内心有些无奈。
人都要死了,还管什么暴露不暴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