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后上岸计划——安意【完结】
时间:2023-05-22 17:23:22

  高二下学期,他应邀参加京大访学,同年在英语竞赛高中组拿下全国第一。
  高三那年的四月份,他同时收到了清大京大两所学校的保送邀请。
  少年清冷无瑕,皓如朗月,童依不是第一个对他产生兴趣的,却绝对是最大胆的一个。
  她和苏晚桐是文科班里出了名的小辣椒,火爆之程度连老师见了都要头疼,不听课撬自习都是家常便饭,奈何从分科开始排名就常年稳坐文科班里前二,只有在联考全年级赋分之后的统排里,才会被自己压一头。
  按理说保送之后,许柯是不用再来学校的,但学神三年下来一直在竞赛访学夏令营中度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几个月才算是他真正的高中时光。所以他没有回家,而是在学校紧张的气氛中按照自己的节奏体验一把别样的青春。
  许柯性子冷淡,平时也没什么爱好,最多也就往球场跑得勤一点,却次次都能遇见童依和苏晚桐并肩坐在门口守株待兔。
  听说那个经常和自己打球的体育生是苏晚桐朋友的表哥,而两家又恰巧是邻居,怎么也算是一对儿青梅竹马。这样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体育生每次都对苏晚桐昭然若揭的心思无限包容,童依虽然只是陪着她来当僚机,但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实在算不上清白。
  这种算不上清白的眼神在打完球后去吃饭时尤为明显,苏晚桐缠着体育生,童依就缠着他。
  明明打球累的是他们,但一到小吃摊两个小姑娘就坐在位置上不愿意再动,所以每次都是他和体育生去帮忙点餐。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许柯已经记不清当时他们都吃了什么,只记得每次问到童依,她都是歪着脑袋,弯弯的眉眼里带着俏皮:“我要小馄饨!加醋加辣加香菜!”
  夏日的晚风总是会吹散白天的烦躁,半掩的窗帘后面是晴朗的夜空,像极了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晚自习下课后的模样。星辰细碎,月色皓然,只有许柯的眼里黯淡幽晦。
  和童依分手五年,他再也没有吃过小馄饨。
  “好不好嘛!”童依眨着眼睛,明艳艳的红唇扬起好看的弧度,刚刚哭过的小脸上带着一抹绯色,明亮的眸子里好像有希冀在闪烁,晃得许柯眼睛疼。
  算了,今天已经纵容她到了这份儿上,也不差那碗小馄饨,今天过后,他绝对不会再对她心软。
  许柯没有说话,只是喊了酒店的餐饮服务,童依把玩着手里的红花油,用眼睛的余光去瞥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明显,被抓包时还弯着唇角不自知。
  “看够了?”他放下手机,并没有去看童依,而是把苏晚桐买来的药品分了类,一盒一盒地拆开翻着说明书。
  “当然……没有。”童依诚实地回答,大概是今晚的温柔让她昏了头,总觉得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和曾经皓如朗月的少年重叠,一举一动都带着她五年前最熟悉的温存。
  他动作稍顿,借着弯腰去整理药品掩饰泛红的耳根,这个高度,恰好够童依揽住他的脖子。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让他又是一滞,在这几秒的迟钝中,童依逮住了机会,笑意盈盈地用了几分力气,抬头在他侧脸偷偷亲了一口。
  不带情欲,不带算计,一个简简单单、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却让许柯的大脑短暂的断片了一下。
  “谢谢你照顾我,真的,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她向来喜欢打直球,逢场作戏也能面不改色,心思更是能瞒到滴水不漏,所以眼里难得有这样真诚的时候。
  暧昧在这一瞬间蔓延开来,半明半暗的灯光渲染着一室的旖旎。童依的怀抱带着甜甜的味道,她的手臂柔软细弱,明明自己稍稍用力就能挣脱,却还是像被定住身子一样动弹不得。
  两人皮肤接触的燥热更是让许柯耳根彻底红透,连脖子也一并染成了粉色,清冷无暇的人在破禁边缘疯狂试探,说什么也没了心思去追究她偷亲自己的事情。
  突然响起的门铃让许柯如获大赦,童依看着落荒而逃却面红耳赤的人,心底隐隐作祟了那么多天的、奇怪的胜负欲竟莫名得到了满足。
  而这被满足的胜负欲,在看见许柯端来的小馄饨里加了香菜和辣椒时达到了顶峰。
  “随便点的,将就着吃。”许柯垂着眸,波澜不惊地坐在了床的另一边处理工作。
  童依扬着眉,小馄饨香味顺着打开的餐盒飘了过来,鲜美的汤底配上嫩滑的面皮,看得她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所以,许柯敲定完授权委托书之后抬头活动肩膀时,就看见了吃饱喝足、笑得格外明媚的童依。
  感受到他的视线,童依抬腿去蹭了蹭他的腰:“给你留了一半,再不吃就要凉了。”
  “我不是很饿。”许柯摇了摇头,除去白天的西装革履,其实法律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律所里的事情很多,有时候一个案子忙起来,可能连晚饭的时间也没有,许柯都已经习以为常。
  “什么时候有的不吃晚饭的坏习惯,改了!”她一只腿行动不便,却还是霸道地揪住了许柯的衣角,言语里带着威胁的意味,“你知道的哦,我能耐得很,该不会真的想要我喂你吃吧?”
第十二章 合理合法
  许柯眼皮一跳,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童依说这句话。
  童依的能耐,自己在五年前就领教过多次,至于最近的一回,大概是刚刚进门的时候。
  酒店的安保系统十分完善,因为晚上回来时在门口就感受到了异样,所以他特意看了一眼。门锁完好,报警系统安静,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进了房间守株待兔,而许柯就是那只蠢得要死、自己撞上来的笨兔子。
  “要我喂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不太喜欢用勺子喂。”童依弯着唇,眼底有着狡黠的笑,亮晶晶的眸子里是许柯再熟悉不过的调皮与娇俏。
  当然不是勺子,许柯认命地闭眼。
  他到现在都记得五年前暑假里自己难得耍赖一次,真的相信她会心巧嘴乖地喂自己吃药,事实就是,她确实心巧,但嘴却一点也不乖。
  谁家喂药嘴对嘴喂啊!
  “嗯?不相信啊?那我可要亲自证明一下了。”童依笑意更甚,抬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别这么生分嘛,过来坐!”
  “我自己来。”许柯快速起身拉开一边的椅子,拿起床头柜上的餐盒,连餐具也来不及换新的,就着她的勺子吞了一个馄饨,向来清冷无暇、从容淡定的人这副模样,滑稽到童依都忍不住发笑。
  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许柯终于恢复了从前那般波澜不惊,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汤,声音也没了刚刚的急促,平淡中带着清冷:“你从哪里拿到的我房卡?”
  “想知道啊?”童依歪着头,对上许柯的眼睛,笑着对他开口,却并不打算现在就让他如愿,“食不言寝不语,乖乖吃饭,吃完告诉你。”
  他早就料到坏心眼的小姑娘绝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告诉自己答案,所以眼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依旧优雅快速地小口吃着馄饨。
  童依低下头去,唇角弯得更加明显。她捧着手机跟苏晚桐交流战况,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大概是正在忙着钓鱼,她也识趣地不再叨扰。
  只是关掉对话框,童依实在觉得有些无聊,她刷着朋友圈,自己也就三天没有管理鱼塘,之前撩到的鱼儿里竟然有四五个身边已经换了其他女生。
  “哼!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她恨恨地咬牙,许柯正好放下餐盒,收拾了床头柜上的一堆包装袋,走到门口一起丢掉。
  童依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他,看许柯一顿操作行云流水又慢条斯理,她突然觉得放走几条鱼儿也没那么失望。
  毕竟,现在这条上钩的鱼实在是太对自己胃口。
  许柯慢条斯理地洗着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纤长,和他的人一样清冷干净,看得童依实在是心底发痒,丝毫没有注意到慢慢靠近的人:“所以,你怎么进的我房间?”
  他本就高大,站在床边投下大片的阴影,遮了童依半边身子,此刻正居高临下地垂着眸,看向童依的眼里依旧平静,从容不迫地等待着她的狡辩。
  童依愣了愣神,她也没有想到许柯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所以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啊?”
  “我吃了小馄饨。”这一次,他并不打算让童依这么轻松糊弄过去,“刚刚说好的。”
  平心静气却理直气壮,童依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幼稚,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这么执着?”
  许柯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眸里的坚持分毫不少。两个人视线交织,他实在是太光明坦荡,四目相对,反倒是童依最先败下阵来:“其实也没什么,你放心,肯定是合理合法的。”
  “你确定?”许柯挑着眉,他可太清楚童依那满脑子的坏主意和一水儿的坏心思了。
  “就,我给前台看了我们的结婚证嘛。我说,你提前过来订好房间然后去开会了联系不到你,哪有小两口开两间房的,这合理吧?我们俩可是前天去民政局登记过的夫妻关系,这合法吧?”
  她摊着手,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坏事儿做多了,童依就算脸皮再厚也多少有点心虚。
  许柯仍是一言未发,只是心底却有点儿莫名的情绪起伏,他仔细想了想,倒也算不上愤懑,甚至有些小小的欣然。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目的不纯,就是动了脑筋,就是耍了小心思,反正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现在生气也晚了!”童依实在装不下去,小白兔什么的演起来也太费劲了吧,还是大尾巴狼比较适合她。
  “不早了,”许柯的眼睛移到别处,他当然不是第一天认识童依,所以也没指望她能真用什么光明正大的办法,这一招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的确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我还有一份强制执行申请书没有改完,你先休息。”
  哭闹了一场还受了伤,童依确实有些疲惫,但是她并没打算提前入睡。昨晚她醉得不轻,所以根本没有看到许柯满眼嫉妒把她按在床上亲到失控模样,今天说什么也不想错过。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许柯的工作。不过半个钟头过去,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睡过去的时候还抱着手机不撒手,而且童依睡觉本来就不老实,许柯一夜给她盖了三四次被子都被踢开。
  最后他实在没了法子,只能把人搂在怀里,这才终于一夜安稳,可第二天起来,眼下也难得有几丝乌青。
  “许律昨晚没休息好吗?”钟离递过去一杯黑咖,好看的黛眉轻轻蹙起,担忧的眼神毫不掩饰。
  “不要紧。”许柯低头揉着眉心,黑咖的苦涩让他整个人舒缓了不少,钟离收了杯子也依旧没有离开,他动作微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来我们律所,有一个月多了?”
第十三章 金屋藏娇
  钟离点了点头,平时除了吩咐工作,许柯难得这样问起来自己,少女怀春的娇羞在心底慢慢发酵,却被嘴角浅浅的笑意出卖了大半:“下个月十五号,就满两个月了。”
  她也是清大法律系的学生,又恰好和许柯一样同属民商法学院,算得上是许柯的直系学妹。其实他们律所在招聘时对法考的通过是有硬性条件的,但许柯在清大的学业导师亲自开口,说是送小姑娘来长长见识,随便一个助理的位置就可以,他也不好拒绝。
  “那以你这些天跟着我和张律的实务经验,你觉得这个案子该怎么打?”许柯有意点拨她,小姑娘初出茅庐,法律实务中会出现很多课本上讲不到的情况。
  虽然他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但毕竟是导师亲自送来的人,他也不希望让钟离实习几个月回去没有半点收获。
  “这个案件,涉及到动产的共有问题。”钟离的眉梢微微上扬,她这几天一直都跟在许柯和张律身边做着记录,所以对案情并不陌生,“而普通合伙关系中,我方委托人有权处分共同共有中自己的份额。”
  许柯停住动作,看向她的目光似有疑惑,声音却依旧平淡:“说说理由。”
  见他没有反驳,钟离心底的把握又大了几分,说起来也更加头头是道:“涉案公司注册时登记的法人为我方原告,而被告的资金虽然用于购买设备,但设备也登记在我方委托人名下。所以即便此设备为我方委托人与被告二人共有,我方委托人也仍有权处理自己的所持有的份额。”
  他皱了皱眉,手指轻轻扣在文件夹上,其实听到这里他已经大概明白了钟离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还是没有打断。
  导师当时的说法是,小女孩很有灵气,学东西也快,送来律所历练历练,就当多修了一门实践选修课。
  许柯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但她毕竟是还没出校园的学生,对案件把握有些失误也在所难免,所以还是冷静地跟她梳理着案情:“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问题。”
  “财产共有,是两个以上民事主体对同一财产享有共同所有权,分为按份共有和共同共有,共同共有需要二人具有共同关系。”许柯拿起手边的文件夹,翻找到昨天委托人提供的资料,然后递到钟离眼前,声音清冷中透着平静,却十分严谨,“共同共有中,没有份额这一说。”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许柯视线停留在文件夹上,给她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消化,礼貌又疏离的样子,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钟离咬着唇,刚刚成竹在胸的模样早就消失了个没影没踪,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落在文件夹上,一会又落在一旁的桌子,尴尬在这一刻蔓延开来。
  许柯向来性子冷淡,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突然奇怪的气氛,以为她不说话是因为没听懂。
  他沉吟片刻,决定把话说得更加明白:“如果没有记错,清大法律系的人才培养方案中,物权在大二学。每年民商院的这一部分课程,都是由纪老师来带,她上课用的案例在清大电子阅览室都能查到。”
  “对不起,是我记混了。”钟离低着头,有些不敢正视许柯,怀春的心思也彻底被他这番点拨驱散了大半,此刻就像是上课被提问到却回答错的学生,又羞又愧。
  “其次,如果是普通合伙关系,他的处分需要所有成员同意。”许柯的声音依旧冷淡,可落在钟离的耳朵里,却莫名地平添了几分严厉,让她更加不敢抬头。
  他打开电脑,一边浏览着邮箱里未处理的文件,一边以前辈的身份为她提供着经验:“最后,法学理论和法律实务并不完全相同。在法律实务当中,我们身为律师,要最大限度维护委托人的利益。”
  许柯顿了顿声音,双腿交叠,抬首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眸里平静无波,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但两人视线交织,钟离的脸更加红透,他淡淡地把视线收回,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平缓却又沉稳地开口:“所以,关于委托人注册公司时被告的资金,我们应该主张两人是债权人与债务人关系,而不是合伙关系。”
  她乖乖点头,眼前冷静睿智又帅气清冷的男人实在是太过耀眼,偏偏声音又干净到不沾染半分世俗欲望,钟离只觉得自己人都要沦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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