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这么凶的语气,小心学妹回头找宋教授告状。”官岩拿着早餐走来,从南城一中到清大,他跟许柯同窗七年,所以对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早已习惯。
但钟离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平时又不怎么接触社会,还以为她又羞又愧的脸色是被许柯吓到了,所以好心地替她解围:“他这人就这样,虽然严谨了些但也是指导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我知道是为了我好!”钟离收回一直停在许柯身上到目光,对着官岩甜甜一笑,“谢谢许律指点,也谢谢官律的早餐!”
其实相比许柯,钟离觉得官岩学长算是律所里好相处的了。他和许柯同级,也是宋教授的学生,曾经校辩论团的首席主席。
阳光帅气的外表加上风趣幽默的性格,一时之间风靡全校,被称为和尚庙的校辩论团的招新群瞬间被学妹们加了个爆,负责运营的同学不得不连着拓了三次群容量。
“不客气!顺便把这份给张律送去。”官岩把西装外套随手一扔,然后坐在许柯对面的椅子上,非常不满地抽走他手里的电脑。
许柯看着落空的双手,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抬眸去看一脸欠揍的官岩,冲着他摊开掌心。
可官岩丝毫没有拿人手短的觉悟:“瞪什么!我还没找你算账!昨晚那委托人那么难缠,你甩给我一个人?什么事这么急,难不成你还金屋藏娇了?”
第十四章 好久不见哦
“昨晚辛苦你了,这个案子分你四成。”许柯敛着眉目,声音平淡清冷,却丝毫不提昨晚干了什么,这让官岩更加疑惑。
“喂,说出来让我好奇一下呗!什么事儿能让我们许律连工作都推后?”官岩揶揄地碰碰他肩膀,“该不会真的是金屋藏娇吧?”
“这么闲,”许柯挑着眉,冷冷的声音里带了警告的意味,“不如今天的被告你也替我去见一下?”
“打住!”官岩连连摆手,他才不要当这个冤大头,这种撒泼打滚的被告还是得许柯冰冷的气场才镇的住,“昨天那委托人中午还要我去一趟取证,今天的被告,你和老张解决,顺便带着我们小学妹,也长长经验。”
许柯微微皱眉,官岩看着他的反应,也大概明白了什么:“不至于,小学妹人也挺机灵,今天早上虽然说错了思路,但我们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没必要这么苛责。”
他拍了拍许柯的肩膀,以为他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
官岩对这个学妹印象还是挺不错的,先不说有宋教授这层关系在,她毕竟没什么经验,怎么能跟他们这群和法院检察院打了好几年交道的人比?况且小姑娘心思细腻,脑子好使,人也不错,温婉的性格在律所里很吃得开,几个律师都能和她处得很好。
“我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许柯双腿交叠,声音依旧清冷,“我只是觉得,她好像有些怕我。”
想起今天自己不过问了她几句,脸就红成那个样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怕自己会活吞了她似的。
“怕你?”官岩特别不厚道地笑出了声,“也对,你天天冷着张脸,也不知道那群姑娘到底看上你什么,明明我这种温柔帅气的暖男才是最佳选择。”
是啊,自己性子冷,平时少言寡语,待人接物淡漠疏离,无趣得很,童依到底看上自己什么呢?
一时兴起的新鲜感总会退散,最开始所谓的心动最终也会归于平淡,他总说童依没有心,自己又何曾把什么放在过心里呢?
难道是童依吗?或许曾经是吧,五年前他少不经事,以为亲吻的那一刻就能算作永恒,直到被现实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可五年后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自己满脑子都是想要让她也尝一尝自己五年前的痛苦,这才能算得上是道歉。
不是风水轮流转吗?那就转,往死里转,最好是复合,她提,他拒绝。
官岩乐得自在,有人给自己帮忙还不要,也就许柯这种傻子才干得出来:“行吧,小学妹我带走了,正好缺一个帮我理资料的,你把昨天委托人的文件给我。”
“在我房间,你跟我去拿。”许柯垂着眸,心底有些五味杂陈,官岩早就习惯他这副清冷的模样,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乐呵呵地跟着他上楼。
走到电梯口,许柯突然停住步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官岩定定地开口:“我买个早餐。”
再回来时,他手里拎了碗小馄饨,又拿了只保温袋,官岩瞥了一眼后来了精神:“你不是不爱吃这个?”
“走吧。”许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然后自顾自地按了电梯。走到房间门口,他又停住,“你在这里等我。”
“什么啊,咱俩大学一个宿舍,怎么在外面住个酒店还不让我进,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官岩一头雾水,他总感觉今天到许柯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因为什么。
许柯拿着房卡的动作稍顿,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官岩靠在旁边的墙上满脸不耐烦:“行行行,你赶紧的!”
收起房卡,许柯的动作很轻,先是把门半掩上,这才走到床前去看正在睡梦中的童依。
她向来嗜睡,昨晚又崴了脚,现在这个点没醒也实属正常。许柯轻手轻脚地把小馄饨装进保温袋,思索半天之后还是放在了床头。
他的视线落到旁边的药盒,抽了一张面巾纸垫在桌上,把药片分好之后依次摊开。做完这些,许柯终于想起来等在门外的官岩,准备去给他找文件。
“怎么,我们许律这是要学田螺姑娘?”童依抬手扯住许柯的衣角,声音带着悠悠转醒的沙哑,可言语之间依旧没忘记调戏。
猝不及防的力道让他心底一颤,许柯眨了眨眼,语气还是沉静克制,清清冷冷的声音却撩得童依心底发痒:“醒了?”
童依坐直身子,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吊带,被子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大片胜雪的肌肤,圆润莹白的肩头和黑色吊带对比鲜明,许柯移开视线,尽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她。
“嗯?”童依觉得他表情十分有趣,所以起了逗弄的心思,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去缠他领带,最终把人勾到离自己只有一指的距离。
许柯紧紧地抿着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不改色心底毫无波澜,只是他能实在控制不住突然加速的心跳。
所以,他的耳朵再次泛起可疑的粉色,这副模样实在是可爱,让童依忍不住弯着唇笑了出来。
“不是,什么文件这么难找?”官岩等了一会儿实在没了耐心,看了眼手表之后果断推开了虚掩的门,嘴里还嚷着不耐烦,“我再去打印一份都出来了好吧……等等,许柯?你!她!”
官岩满脸不可置信,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连门都没顾得上关。他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呆呆地张着嘴,磕磕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握着门柄的手更是差点没把东西给人掰下来。
许柯终于从刚刚的心猿意马回过神来,他劈手扯过自己领带,迅速脱下外套披在童依肩头,高大的身形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声音难得有着浅浅的怒意:“不知道敲门的吗?”
官岩迅速背过身去捂住眼睛:“谁知道你房间里有个女人啊!”
童依调皮地从许柯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官岩同学,好久不见哦!”
第十五章 童姐您继续
官岩当场石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童依敛了敛肩上的西装外套,檀香木和雪松交织的味道十分沉稳,柑橘后调又格外清新,和许柯的人一样,让她欲罢不能。
“其实,你可以转过身的。”她弯着唇,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两个西装革履却分外局促的男人,“我倒是想干点少儿不宜的事情,只可惜可惜我们家许柯的心志坚如磐石又韧如蒲苇,不可转移呢。”
“你?你们……你们俩?”官岩试探地转身,此刻正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身为曾经校辩论团首席主席,舌灿莲花都应该算是基本操作,但他绞尽脑汁、穷尽现有的语言体系也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表达此刻的震撼。
刚来北城出差第一天的晚间小会他在外面应酬,所以根本没见到童依所谓“捉奸”的一幕,只是在回来时听到张律说有个女人莫名其妙闯进房间,许柯还追了出去。
官岩原本以为是这铁树终于开花,可谁承想这哪里是开花,明明就是重蹈覆辙。
他和许柯同窗七年,从南城一中到清大,如果说这世界上有真正了解许柯的人,那这里面一定算他官岩一个。自己所认识的许柯,好看聪明,有头脑知进退,冷静克制绅士有礼,清冷无暇皓如朗月,这样的形象自他见到许柯那天直到现在。
当然,并不包括许柯和童依在一起的那两个月。
作为许柯为数不多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官岩几乎是亲眼见证了这样一个清冷少年,如何在美丽疯狂的少女直球攻势下慢慢丢盔弃甲,心甘情愿走进她名为爱的圈套。
“你疯了。”这是一个肯定句,官岩定定地看着许柯,语气却不带半分迟疑,坚定明确之程度,甚至胜过法官在庭上敲捶定音的那一刹那。
许柯的眸色突然阴郁,诡谲的气氛在三个人之间蔓延开来。夏日微风吹起半掩的窗帘,突然安静的空气里夹杂着紧张的微妙,好像连时光都在这一刻静止。
童依眨了眨眼,俏皮地扒住许柯的白色衬衫,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眉眼之间都带着笑意:“他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大概疯的人会是你。”
电光火石之间,官岩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变换,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瞬间反应了过来,并且附上一个笑脸:“童姐您继续!”
他迅速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到没有半点迟疑。
许柯冷冷地挑眉,说起来也真是好笑,官岩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在童依面前连句大话也不敢,从高中就是这样,五年过去竟也半点没变。
“电灯泡不见了,”童依弯着唇,抬手去勾许柯的小指。见他没有甩开,就更加得寸进尺地轻轻摇晃,眉眼间还带着一抹媚色,声音慵懒却又格外魅惑,“那你说,我们要不要继续啊?”
许柯的大脑瞬间宕机,明明想要拒绝,身体却诚实地任童依的小手胡作非为,他突然感觉官岩说得没错,他好像,是有些疯了。
童依简直爱死他这种明明纯到不行、打定主意不受诱惑、却还是在自己的撩拨下于失控边缘疯狂试探的模样。
迷离的眼神,颤抖的睫毛,如雷的心跳,低低的喘息,红透的耳垂,许柯每一处敏感细微的变化都刺激着童依心底隐秘的角落。
像是一粒种子,慢慢破芽而出,挣脱所有束缚,然后成长得愈发茁壮。人也如此,推翻原有的清冷,破禁带来的快感让童依实在上头。
她慢慢吞吞地掀开被子,没有受伤的那只脚轻轻点地,站直身子后歪打正着般扑进许柯怀里。
童依眨着眼睛,许柯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她清澈明亮的眸子,双瞳剪水却不掩张扬,明艳动人却媚而不妖,实在让人无法自拔,哪怕清冷克制、淡漠疏离如许柯。
所以,等到他想逃离的想法冒出头时,童依细长白嫩的胳膊就已经揽住了他的脖子。
即便如此明显的身形优势下,他微微的挣扎也依旧显得苍白无力,许柯紧紧抿着唇,无望地看着自己被迫和她贴得更近,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辨。
其实,如果她一定要亲下来,或许自己可以低个头弯个腰,不然她一直仰着头脖子大概会酸吧……
“啵!”
许柯还没反应过来,童依却已经松了胳膊重新坐回床上,歪着头弯着唇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
他大概用了许久才意识到刚刚好像是一个吻,蜻蜓点水般轻轻印在自己的喉结。酥麻的痒意顺着脖颈一路向下,直达左半边的胸腔。
心底沉寂了许久的角落似有波澜惊起,被他紧紧锁住长达五年的小兽似要挣脱铁笼,许柯清楚地听到了锁链碰撞的响动,理智的弦发出紧绷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断裂崩坏。
而始作俑者却玩心不改,眯起眼睛仰着头看他:“乖乖工作,晚上给你买糖吃!”
好像有什么东西戛然而止,许柯暗着眸,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这样的情绪在占据他所有的感官,手上好像有青筋暴起。
有这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眼前的女人拆骨入腹:“童依!”
许柯的声音不大,但童依却能听出他要吃了自己的意味。挺好,终于不再是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一样,永远用冷冷的语调对着自己。
“嗯?还有什么事?”她丝毫没有撩完就跑显得十分不负责任的觉悟,谁让他前两次都堵着唇不让亲,这次她也不要让他如愿!
第十六章 我有分寸
空气里有着缱绻暧昧的味道,许柯泛红的耳垂更是让这一现场格外可疑,他抿了抿唇,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闭眼之后再次睁开,却松开了紧紧攥住的拳。
潮红褪去,脸色恢复,除了依旧幽深阴郁的眼眸,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的声音清澈而带有寒意,干净得不沾染半分世俗情欲:“注意休息,记得吃药。”
许柯弯下腰去,将散落在床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拿起手边的文件夹就出了门。
官岩正拿着手机和电话那头小声交流着什么,见许柯出来,随口应了两声便向他走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盯着许柯挑眉:“你们俩……什么情况?”
“就是你看到的情况。”许柯淡淡地垂着眸,并没有打算真和他解释什么。
官岩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压住,连声音都带着不可置信,他抓住许柯肩膀,定定地看着他:“你没事儿吧?那是童依!是那个没心没肺还不讲道理的童依!”
“嗯。”许柯不悦地打掉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这让官岩更加难以置信,眼前的人还是那个被旁人搭一下肩膀都要躲闪的许柯,那刚刚被童依勾着领带马上就要亲上的男人又是谁?
“许柯,同一个地方,你不该跌倒第二次的。”官岩的语气突然沉重,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许柯难得正眼看他。
这是来自少年挚友十分真诚地劝诫,官岩极少用这种语气同许柯说话。
作为朋友,许柯永远是冷静清醒、聪明睿智的,能在官岩自己都当局者迷时,帮忙给出最客观的建议。
这一次身份调换,官岩是旁观者,更不能看着他重蹈覆辙。
许柯的唇角微动,半晌之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刚刚自己亲手关上的门,声音平淡深远:“我有分寸。”
官岩一时语塞,分寸?他瞪大眼睛,不由得想起五年前那个暑假。
一向不喜热闹的许柯由着童依拉去了他们的毕业Party,清冷的少年坐在一片灯红酒绿中,静静地看着童依唱歌蹦迪玩游戏,最后她仗着酒意赖在许柯怀里,缠着他要抱抱亲亲。
所有人都以为许柯会推开,可向来冷静克制、皓如朗月的少年竟难得弯了唇,眸里的笑意清澈又真诚,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童依按在怀里亲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