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奈忍得久,不代表性子好,姜茉莉不吭声就算了,现在表清白,她歪头淡漠道:“你真以为自己无辜?”
姜茉莉头一次从她眼里看见敌意,好笑道:“我怎么了?”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林莫奈合上本子,冷声道:“我不计较,不代表我不知道。”
姜茉莉立刻阴阳怪气怼回来:“你还是计较吧,到底什么意思?内涵我啊?我拜托你把话说清楚,我们两个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段修成和简景辉劝她们好好说话,陆沉水脸色冷清,攥住笔的手骨节分明。
“你喜欢陆沉水就直接找他,用不着在我这里装好人博好感,”林莫奈不冷不热道:“抱都抱了,还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想发生点什么?”
段修成听得傻眼:“你们……”
姜茉莉打断他的话,反问林莫奈:“哟,你这是偷看到了啊?”她一副挑事的语气,歪头看陆沉水,说:“阿水,这事你不说两句?”
陆沉水脸色难看,姜茉莉继续咄咄逼人道:“怎么的呢?我听你语气,是觉得阿水没抱你,你有怨气了,你喜欢他,你直接说啊,跟我在这吵什么?”
林莫奈的脸颊泛起红,是气的,简景辉看不下去,皱眉道:“水哥,你没啥想说的?”
段修成绕到姜茉莉身边捅咕她:“你少说两句。”
“我凭什么少说?”姜茉莉笑意淡去,针锋相对道:“就算我和阿水抱了又怎么样?我们认识多少年了?轮得到她来管?”她挡开段修成,瞪着林莫奈:“我告诉你,林莫奈,我们两家还定了娃娃亲呢……”
“够了!”陆沉水冷眼盯着段修成,“你把她拉走。”
姜茉莉被段修成连推带拉弄出去了,楼道里还有她嚣张的质问:“阿水都没说我!你算老几啊?”
简景辉冷冷地觑了一眼陆沉水,不悦道:“作为兄弟,我提醒你一句,一脚踏两船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最好跟林莫奈说清楚,要不然老子我也看不下去。”
他说完,人已经到门口,跟林莫奈说:“我在楼下等你。”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陆沉水站起身收拾东西,刚要拿她的书,她猛地抓住他的腕子:“陆沉水,我需要跟你好好聊一次。”
他没动,也不说话。
林莫奈握得用力,有点硌手,她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忍了很久了,不想再忍了。”
陆沉水淡淡地望着她,仍然一言不发。
她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颤,声音也有些干哑:“就这一次,毫无保留,我说的都会是真的,而你说的,我也会最后一次无条件相信。”
话音落下,她松开手,转身往门口走,撞到桌角她微微弯了下腰。
陆沉水几乎下意识伸出手,她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他的手臂,残留着她的温度,烧得他心里难受。
作者有话说:
再忍下去,我们奈奈都要变成超级忍者龟了。
第85章 我能喜欢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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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 一阵阵清风拂面,簌簌声响,像是谁在哭。
一抹影子被拉得很长, 最后停在校园宣传栏前,左侧中间贴着蓝底的照片, 林莫奈扎着马尾, 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小耳朵红红的。
她表情有些拘谨,笑得很浅,明眸里有独属于年少的青涩与稚嫩。
他怔怔地看半晌,轻轻的脚步声停在他后面。
“你为什么不解释呢?”姜茉莉去而复返,走到他旁边。
照片里的人,她第一次来就“认识”了, 五官精致清秀, 眼睛明亮澄澈,符合学霸人设。
在这样一座小城,她先后在数学、物理等方面获得的奖牌, 确实很抢眼。
她对林莫奈的初印象不错, 如果她不是坐在陆沉水旁边的话,她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可以告诉她,是我要求的, 是我抱你的。”姜茉莉扬头看他的侧脸, 下颌线紧绷,他也低头看她,眸光冷清道:“别再惹她。”
陆沉水走到店附近, 视线定在二楼, 灯亮着, 他轻轻地舒口气。
简景辉和段修成在店里等他,桌上放着鼓鼓囊囊的拎袋,段修成站起身:“你咋才回来?饭都凉了。”
陆沉水没做声,简单洗手出来,简景辉脸色还绷着:“可惜人家一片真心喂狗了,自己没胃口还给你打包吃的。”
他已经经过餐桌,折回来扯开袋子,淡声道:“确实可惜,你羡慕嫉妒不来。”
“得了得了,都好好说话吧。”段修成可怕他们杠上,劝道:“卷毛少说两句,水哥,你和莫姐到底怎么了,这马上高考了,啥事都没这个大。”
“没事。”陆沉水低头捏着筷子,给他们各分了一个,他闷头开始吃饭。
段修成扯了一把简景辉,三人总算坐下来吃顿饭,尚有余温。
陆沉水不说,他们问不出,简景辉撂下筷子,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不管你怎么解决,你赶紧整明白的,别在那暧昧不清。”
段修成推他一把,简景辉出去抽烟,段修成低声说:“你要是有啥难处,有啥问题,你好好跟莫姐说,她那么喜……”
他眸光一厉,段修成最知道他这眼神,两手举起跟投降似的:“得,我不插手,卷毛我搞定,我再努努力,能让茉莉安分点,至于莫姐,你自己来吧。”
段修成拉着简景辉走的,他脖领子被揪着,人回头盯着陆沉水:“不用你不珍惜,等失去了你哭都找不着调儿。”
陆沉水关上店门,他去厨房,煮了一份方便面,烫几片绿色菜,煎一个蛋,再焯几片肥牛,最后洒上香菜和葱花。
他端端地看半晌,皱起眉挑出荷包蛋丢到碗里,从冰箱里拿出之前灌制的肉肠切几片放进去。
陆沉水敲门,没人应。
他连续敲了几次,林莫奈拉开门,眸光淡淡。
他们不知何时会这样看彼此,藏起所有情绪,似乎谁先露出声色谁就输了。
他推开门,将面碗放到桌上,底下压着一张折叠的白纸,人转身出去了。
陆沉水的字体少有的规整,不似以往那般狂放。
写着:我们可以谈,前提是无论结果如何,你都需要摆正心态面对学习,否则我们谈与不谈的意义不大。
至于谈话内容,全由你定。
你毫不保留,我也理应知无不言,但我要在此说明,我无法保证什么,但我会给你当下能给出的答案。
有一件事,是我过来人的经验。
我也好,未来你遇到的任何人算在内,都不应该影响你,尤其那些事关人生转折点的重大决定。
所以请务必理智且清醒地思考,你内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你遇见我之前的理想和目标,请不要忘记。
不要为任何人改变自己,也包括我在内。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情感,你都可以生活得很好,但如果你弄丢了自己,那份残缺无法填补。
所以,你与我,谁更重要,答案显而易见。
你,应该是,也必须是你人生里最重要的存在,所以凡是先考虑自己,做一个“自私”的人,而我也是这样的人,并非你想得那么好。
最后,你需要照顾好你的身体,否则一切都免谈。
林莫奈吃掉了那碗面,泪水差点掉进碗里。
她吃出一丝鸡蛋的味道,这让她产生不适的反应,或许单纯地心理作用,她最后如数吐了出去,人趴在马桶上,吐得胃里反酸水。
林莫奈躺回到床上,有种虚脱感。
她翻看手机的热点新闻,下周五,将会迎来千年难遇的狮子座流星雨,最佳观赏时间是凌晨23点-周六2点。
林莫奈爬起来,从文件夹里抽出A4纸,写写划划,她废弃很多张纸,最后她揉揉脑袋,开始在纸上列出来一条条,像是解数学题。
满满的一张纸,哪怕只是写出来,心头的石头好像被挪得松动,她长长地舒口气,伸了个懒腰。
一眨眼,窗帘上方一抹亮色,黎明将要散尽,她揉揉眼,简单洗漱下楼。
她走到楼梯拐角,刻意逼迫自己,不要转头。
陆沉水在哪里做什么,都不是现在的她要关注的。
林莫奈边跑步边整理思绪,她压抑得太久,想一次性说个清楚。
不管结果如何,都比现在这样好些……吧?她也不确定,但有一点能确定,她受不了陆沉水对她莫名的冷漠。
林莫奈会自己去小房子里练习散打,有时靶子会被她想象成陆沉水。
她边踢靶子,边和假想的人对话。
“踢你个混蛋!我让你冷冰冰!”
“别说什么为我好!我不需要!”
“我没那么脆弱,你知不知道!啊!你说话啊!”
“我一直都想和你一起,你知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TM都不问我,你自以为是,你总是拒绝我!”
“就这一次机会!听见没?你给我好好交代!别想糊弄我!”
……
她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说不上是汗水,还是泪水,视线是模糊的。
从周一到周五,短短几天,林莫奈有种度日如年的煎熬感。
他们每天说不上几句话,两人像错峰出行,她出现,他肯定不在。
他在躲着她,林莫奈窝着火,忍,忍到周五。
姜茉莉这几天也很少和她说话,每次下课都被段修成拽走。
简景辉有时简单问她几句,刻意避开敏感话题,但只要被段修成瞧见,他肯定捣乱。
有时简景辉发短信东拉西扯,只不过每次都被林莫奈骂就是了。
周五早上,已经有同学约着在宿舍趴窗户看流星雨。
她等到中午,把粉色信封压在他的键盘上,拎着书包提前走了。
陆沉水中午回来,旁边位置收拾得干净,简景辉回头看了一眼,淡声道:“这回你不用躲了,人家走了。”
他没做声,打开电脑,愣了一下,抽出信封折叠的纸,两张,写得满满登登。
简景辉凑过来要看,他站起身去外面。
粉红色信封留在键盘那,简景辉拍了照,发给林莫奈:他不值得你喜欢,到处拈花惹草,不如跟我混,哥很专一的。
她回他一个字:滚。
他:好嘞。
至少情绪是对的,简景辉不怕她骂人,怕她没反应。
下午第一节 课马上开始,后排干脆空了。
简景辉无奈摇头:“老师也太惯着他们了吧?”
“你学你的吧。”段修成勾着他的肩膀,“你别想趁机挖墙脚,莫姐不会喜欢你的。”
“你好像那个二傻子。”他嫌弃地转笔,姜茉莉正好接了句:“他就是傻啊,从小傻到大。”
一下午,林莫奈没回店里,陆沉水坐在店门口,望着熙攘的人流车流,木然地发呆。
脑子里是两张纸,只看了一遍,纸上的每个字,都落拓在心底。
日头渐渐偏西,陆沉水右手按着腕上的手表,他能感觉到掌心出了汗,他开始解开机械表的腕带,只是刚解开,手表开始震动,闪着红色的光。
随后,他的手机响了,一串陌生的数字发来一个问号。
陆沉水捏着腕带重新卡入扣里,他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传来林莫奈的声音:“你出发了吗?”
“你呢?”
“我在天台上,这里很安静,视野很好。”她声音低低的,像是随时要睡着,她又问一遍:“你出发了吗?”
“现在去。”他挂断电话,锁门,往左兜绕,找到那家废弃的大楼。
铁门象征性地用锁链锁着,他侧身进去,地上坑洼,野草从砖缝里疯长。
他仰头,吓了一跳,那抹小小的影子,在房顶边缘,两条腿轻轻摇晃。
陆沉水连忙往上跑,到楼顶才发现,她坐的位置前面有铁栏围着,他松口气。
阳台上风很大,但如她所说,远离地面,俯瞰山城,这里安静,除了风声,只有头顶整片深蓝天空最为惹眼。
她回身看他,拍了拍旁边:“坐。”
她自言自语似地说:“我以前挺恐高的,现在发现这个角度看一座城市,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她说完自顾笑了笑,偏头看他,表情严肃,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
她静静地看他,他垂下眼眸,低头盯着她晃荡的双腿,有种说不出的心惊胆战,所以下意识地从后面抓她被风鼓起的外套。
“你放心。”林莫奈回头看他的手,轻轻挡开,淡笑道:“我做好了准备,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我不会寻死觅活,更不会缠着不放。”
她愈是说得轻描淡写,他的心愈往下坠。
林莫奈抬手指月亮旁边的两颗星星:“你看,它们在月亮旁边,亮度丝毫不输给它,这个叫金星,也是启明星,黎明前会升起来的,傍晚又跑到西边,偷偷改名叫长庚星。”
她顿了顿,指着旁边另外一颗,“这颗是木星,嗯,”林莫奈双臂搭在铁栏上,回忆似地说:“我国古代它又叫岁星,呈现青色,在《史记·天官书》里岁星和五行联系到一起,这才把它命名为木星。”
林莫奈偏头看他,扬着笑:“我说的对么?”
“对。”
“你教得好。”
他没做声,没半点笑。
她的笑意如烛光晃动,在月色下明亮,垂头时却又被覆上一层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他们之间静得只有风声。
风吹乱她的头发,落在脸上痒痒的,她抬手捋顺发丝,顺势抓起他的腕子看了眼时间。
北京时间22点,距离流星雨密集时间,仍有一个多小时。
“你急吗?”她轻声问。
他摇摇头,她应声:“嗯,那再等会儿。”
林莫奈手臂落在铁栏上,双手时而搓揉,时而交叉相握。
她微微仰着头,眸光瞬也不瞬,几分钟后,一颗流星划破长空,拉成一条光线,坠落天际。
她立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从22点10分到0点,流星越来越密集,她几乎保持一个姿势。
唯一的差别,是流星闪过,她会许下心愿,之后睁开眼睛等着下一颗流星。
他几乎垂着头,没动过。
他没看她,也错过了每一颗流星。
当林莫奈第99次许愿后,她深呼吸,缓解突然汹涌而至的热潮。
“陆沉水。”她拉起他的手紧紧地抓住,盯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鼓足勇气,声音微颤,“我,能喜欢你么?”
月光下少年脸色晦暗,眸底情绪翻滚,拧眉冷漠道:“不能。”
作者有话说:
关于星星那段,参考某度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