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迎想着,笑着,忽觉心里发慌、不舒服,她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缓缓舒出,待不适感消退,花婆正好送来一碗甜汤。金迎笑了,端起碗来正要喝,又觉一阵反胃。
花婆忙不迭给她拍背,算了算日子,脸上露出喜色。
“夫人的小日子好些时候没来了,夫人莫不是已有身孕?”
金迎一愣,抬手附上小腹。
有了身孕?
莫非是宣润离去的那一晚……
金迎的心不禁砰砰直跳起来。
“去,请个大夫来。”
她的小日子一向不准,让大夫把脉看看,稳妥些。
花婆笑着点头,匆匆而去。
不多时,大夫来了,证实金迎确实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金迎顿时喜上眉梢,给了大夫赏银,嘱咐花婆好好送送。
*
金迎有孕,伯阳侯十分高兴,徐心柔说着恭喜金迎的话,虽然并非真心。
她还盘算着等宣润回来,金迎身子不方便,她或许更有机会。
这日,金迎生辰到来。小全捧来一本账册,说是宣润备下的礼物。
金迎觉得很是奇怪,翻看着账册,里面写着宣润借出去的钱,以及收账的日期,最迟的竟然已到五十年后,先前锦囊里的钥匙,便是取钱的凭证。
宣润竟然送给她一个小金库。
他还怕她没钱花么?他的俸禄全都交给了她,又是如何攒下这笔钱的?
金迎不禁失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金迎害喜的症状越来越重,想到三月已过,宣润即将归来,金迎心里高兴,一面把玩着宣润给的钥匙,一面翻看着账本,瞧着不对的地方,指着同花婆打趣,“他还真是不善经商、理财,这笔钱的利息都算错了。”
说完,便笑起来,花婆跟着一块笑着。
就在这时,小全匆匆跑进来,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汗。
“夫人!江北来的消息,江北商会伙同叛军作乱,企图谋反,阿郎他……”
“他怎么了?”
“阿郎他被叛军所伤,跌入山崖,失踪了!”
金迎一震,手无力垂下,手上持着的钥匙落在地上,发出“锵”的一声脆响。
宣润失踪,生死难料。
金迎忍着孕吐,欲赶回江北寻人,才知皇上不许她离京的禁令。
宣润出事,皇上心软,应允她离京。
金迎回到江北,苦寻两月,不见宣润踪影。
谋反的齐王已经被囚,柳云陆的真实身份暴露,原来他便是牙帮的神秘帮主,也是少女失踪案的真正凶手,他爱惜他的牙齿,几乎已经入魔,养成以少女初乳混合珍珠粉涂抹牙齿美白的习惯。宣润失踪前,将柳云陆、牙帮及齐王勾结谋反的证据派人秘密送会京城,而他明知危险,仍旧留在江北,掩人耳目。
金迎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宣润不在身边,她再次陷入破财的窘境,只好一面待产,一面避难。
除夕夜过,新春来临。
金迎已要临盆,刚经历过一个庚申日,宣家穷困潦倒。
旭日初升,大年初八这日,魏长明拍开宣府大门,送还一笔钱。
金迎坐在小榻上,翻开宣润送给她的那本账册。
第一页,第一行写着——
永德十九年正月初八,魏长明,五十两。
金迎摸着纸上的墨字,眼泪落下,晕染开来。
“花婆,他明明不善经商、不善理财,竟会想到这法子……”金迎哽咽着说,一时笑,一时哭。
花婆擦着眼泪,劝她当心身子。
金迎泣不成声,将账册捂在心口,紧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花婆大惊失色,惊呼:“夫人,你的羊水破了!”
*
一夜痛楚,金迎生下一个女儿。
小女婴睁开眼时,金迎心头一痛,女儿的眉眼像极了宣润。
阿穷乖巧地趴在床边看妹妹,见金迎面容忧伤,他站起身,挺起胸膛,发誓从今往后要做个男子汉,好好保护娘与妹妹。
金迎欣慰一笑,将他搂紧怀里,摸了摸他的头。
半年后,金迎养好身子,改换大运,不再为破财害命所困,便毅然决然地带上还在襁褓中的女儿与刚满九岁的儿子,离开别州,顺流而下,寻找宣润的下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一日未寻见宣润的尸身,金迎便信,他还活着。
尽管,所有人都当他死了。
金迎南下、东去,穷尽国土,面朝大海,仍旧未能寻到宣润的踪迹。
时至年关,她便带着一双儿女回到别州宣府,看宣润为她种下的腊梅花,不及冰雪消融,再次启程,北上、西寻。
她靠着宣润留下的钱,带着一双儿女,寻遍国朝的每个角落。
徐心柔没等到宣润回京,不久便另嫁他人。
伯阳侯回到别州,与宣家九姑奶奶一起,劝说金迎放弃。
“……阿迎,该是为阿润立下衣冠冢,让他早日魂归故乡的时候了。”
“不,他还没死。”金迎坚信。
“阿迎,放下执念吧。阿润他……他已经死了。”
伯阳侯说着,捂住脸,老泪纵横。
金迎不再说话,眼神却格外坚定。
她要再带着孩子自别州往西北去找寻宣润的下落。
坐上出城的马车,金瞎子问:“倘若这一回,仍旧没能寻着人,该如何?”
金迎搂着刚满两岁的女儿,嘴角含着一抹浅淡平和的笑,“继续找,余生,我只愿做的两件事,找到他或是去找他。”
金瞎子幽幽叹一声,“你从前只要安逸与快活,余生为他,都要奔波?”
金迎红了眼眶,笑着说,“他待我太好,太好,好得我忘不掉,舍不下……”
她的笑里没有心酸,只有幸福。
从江北别州到西北边陲小镇,上千里的路程,金迎每到一处,都在打听宣润的消息,可是,漫漫千里路,她竟未能问得一丝线索。
转眼已是永德二十一年。
又是一年生辰,金迎独自漫无目的地走在小镇上。
胡商支着小摊,卖着不知真假的翡翠镯子,金迎忽然想起多年前,宣润送她的那只翡翠镯子。没能带上那只镯子,真是可惜……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正戴着的是宣润亲手为她做的木簪。
她不禁扬起幸福的笑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张熟悉的面容,似乎在向她走来。
金迎停住脚步,愣在当场,眼泪奔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野。
她连忙抬手擦去眼泪,张了张嘴,嗓子发疼,像是被人掐住,难以发声。
她急得满脸通红,用尽全部力气,终于喊出声来:“宣润——”
那双熟悉的严肃眼眸看向她,那张昔日明俊而今续起长须的明俊面容渐渐逼近。
金迎哭着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头都上传来久违的温柔轻唤:“阿迎。”
熙熙攘攘的街道里,只有他们是静止的,这一刻,仿佛就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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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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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
一个俊俏的小郎君正趴在地上,傻呵呵地笑。
他身上正骑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女娃手里拿着白色拂尘,当做马鞭挥舞着,“驾!驾!”
小郎君一面往前爬,一面气喘吁吁地说:“萱儿,我给你当马骑,你就答应嫁给我吧。”
“嗯——我考虑一下。”宣萱甩着从太监那里抢来的拂尘,娇气地说。
“你考虑快些,我快被压死了。”小郎君艰难地说着,忽然泄气,趴在地上。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围上来,惊慌失措地喊着:“小皇孙!”
宣润领着两名新晋宰相来,见着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两名宰相面面相觑,看向先皇亲封的定国公,如今的顾命大臣。
宣润不说什么,他们也不敢多言。
“萱儿。”宣润严肃地喊着女儿。
宣萱立马从小皇孙背上跳下来,规矩地走到父亲面前。
小皇孙在太监的搀扶下爬起身,匆匆走过来,“太傅莫怪萱儿,是我自愿的。”
宣润看他一眼,微微皱眉,叹一口气,领着宣萱要走。
小皇孙追上前去,鼓足勇气说:“太傅,请你将萱儿许配给我,我要萱儿未来做我的皇后!”
两名新晋宰相大吃一惊,并排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宣润眉头皱得更紧几分,“小皇孙,微臣这小女儿,一向娇生惯养。”
小皇孙连忙接话,“萱儿做我的皇后,我也宠着她,惯着她!”
宣润笑了笑,不置可否,领着小女儿走了。
定国公府。
金迎得知宫里发生的事,笑得前仰后合,“萱儿还小,要嫁谁,不嫁谁,等她长大,自己抉择。”
宣润点头,搂住妻子,“没错,该她自己抉择。”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小皇孙苦苦追妻十三年,从小追到大,终于连哄带骗地将萱儿娶进宫中。
帝后大婚结束,宣润与金迎携手归家,女儿出嫁,做父母的既高兴,又惆怅,好在江北来信——大女儿的信。
金迎笑着将信抽出来看,看着看着皱了皱眉头,看完后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宣润接过信一看,登时火冒三丈。
“她竟敢独自去西凉!”
“是你那学生在西凉。”金迎无奈地笑着,说道。
宣润闻言,更气三分。
当初他流落西凉,成为西凉小王子莫旗的老师,被困西凉的三年,他日日夜夜想回国朝,可是,西凉不肯放他离开,直到西凉政变,莫旗成为新王。
莫旗尚且年幼,听从他这老师的话,带领西凉归顺国朝,为西凉百姓取得大国的庇护。
可如今,莫旗竟然骗走他的大女儿!
他此生只教过两个学生,可这两个学生,竟分别拐走他两个女儿!
可气!
宣润气了一夜,一早打包行礼,匆匆去宫里请命回来,便催着哭笑不得的金迎赶往西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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