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色——诗瓷【完结】
时间:2023-05-23 14:39:51

  一道用膳的时候,殿下现在也会不通过高公公布菜,亲自给她夹菜,她受宠若惊,却没有像从前那样隆重地起身谢恩。
  两个人明面上的关系与之前不一样了,她也不需要去掩饰什么。
  这般想着,陆云檀往李明衍身边靠近了些,大着胆子、同时动作也极为小心翼翼地轻靠在他的臂膀。
  殿下的味道很好闻。
  不只是熏在衣裳上的熏香。
  而是离得越近,那股隐隐绰绰宛若凛霜的味道就会越清冽,这似乎是只属于殿下的味道,而非太子的冷麟香。
  陆云檀屏气凝神,偶尔却近乎贪婪地轻嗅,而闻得愈多,对殿下的缱眷也愈浓。
  她不自觉蹭了下他的臂膀。
  李明衍眼底渐幽暗。
  他上次就发现了,云檀的身子软绵得不像话,一旦触碰,像是没长骨头似的,就软在他手里了。
  不仅软,还乖。
  仿佛随他欺负,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
  李明衍喉咙发紧……还是尽力压下那股邪念。
  ……
  利用承恩殿一事与她的善念迫使她嫁与他,如此卑鄙无耻,可他依旧去做了,甚至没有任何犹豫。
  可每每有当下的这种时候,他只会觉得,这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天下人如何看他,史官们如何写他,他不在乎。
  撵轿过内宫数门,高公公道:“殿下,娘子,到了。”
  陆云檀瞬间清醒过来,紧张的情绪又上来了,可也是这个时候,感受到自己额间有一个温热的轻吻,继而是殿下平稳低沉的声音:“不用怕,跟着我就好。”
  作者有话说:
  云檀太子妃的诏书内容出自《全唐书》
第31章 鹤拓使臣
  ◎是要夺孤之妻吗?◎
  下撵, 由大太监领路,上白玉石阶,进入恢弘富丽的太极殿。
  大殿朝中重臣已落座, 如安国公楚蒙、中书令萧山京、郑合敬等, 几位公主也在位上,众人见太子进来,皆起身行礼。
  安阳公主行完礼, 笑盈盈跑上前道:“安阳恭喜皇兄、恭喜皇嫂。”
  “嘴上没个把门,”李明衍道,“这般没规矩,小心父皇听见罚你。”
  “我不过就是提前叫了, 皇兄听见高兴,父皇罚我也认了, ”安阳公主将视线移到陆云檀身上,眼中惊艳更甚, 以至于都愣了一下, “……是吧,皇嫂。”
  方才离得远,见皇嫂随皇兄进来。
  身姿瑰逸, 曳雾绡衣袂, 当宛若洛神。
  离得近了,再瞧面容,才知真绝色。
  以往宫宴都未注意,也是她这位皇嫂过于低调, 如今这么一看, 不知怎的, 安阳公主都有些怯了, 不再与皇兄多说什么,准备回自己的座位。
  还未坐下来就听见旁桌平乐公主发出的轻哼声。
  安阳公主瞪了她一眼。
  平乐公主不甘示弱地回瞪一眼,接着低声冷笑道:“讨好父皇不够,每次看到皇兄还要凑上去。”
  这般说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陆云檀,看了那一眼后,问旁边的贴身宫婢:“采萤,我的发髻不乱吧?妆还好吧?”
  ……
  陆云檀随李明衍坐于右下第一桌,这个位置也正好将对面侧方两位公主的动作收尽眼中。
  听说安阳与平阳两位公主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不合,果不其然。
  平乐公主是贤妃娘娘之女,而安阳公主生母是圣上的一个才人,后因难产去世,先皇后见其可怜,就收养在名下。
  比起众多子女,圣上对两位公主最为宠爱,这两位公主自然也会明里暗里比较,今日你得了一件单丝碧罗笼裙,改日我就要一件双丝烟罗钿花裙,定要压你一头。
  再过一会儿,李成乾进殿,贤妃萧茯锦等妃嫔随后,还有魏王李明璟,昭王李明瑜。
  以及,一行穿着不同于大魏服饰的人,都一一坐在殿中。
  他们坐下后,那肆无忌惮的视线就开始扫视全场。
  最后不知怎的,定格到了陆云檀身上。
  陆云檀不喜欢这些人看她的眼神,轻轻蹙眉,刚想低声问殿下他们是什么人,就见殿下的左右内率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换了位置,那些奇怪的眼神也便消失了。
  “你刚刚想问什么?”李明衍道。
  “哦……我就是想问问,那些随圣上进来的,穿着与我们不同的是什么人。”陆云檀道。
  “他们是鹤拓人,”李明衍淡声道,“昨日到的京城,给父皇贺寿。”
  鹤拓与大魏西南边境接壤,常年来犯,五年前益州将领孙得成率兵重创鹤拓敌军,俘虏敌人万余人。
  自此鹤拓不敢来犯,但也会骚扰西南边境,其地百姓苦不堪言。
  两国一向不交好,也从未有过贺寿的事。
  今年却来了。
  乐坊一曲歌舞完,众人贺寿送礼。
  平乐公主先送了一副万寿图,绣法精湛,且是双面绣,安阳公主则让人捧上来一个托盘,红绸布盖着,掀开后是一个老旧的拂尘。
  平乐公主嗤笑:“安阳,这给父皇作贺礼,是不是太寒碜了点罢。”
  安阳不理平乐,只道:“父皇,当年清尘道人羽化时,留有贴身拂尘,后落到了一名富商手中打算作为传家之物,儿臣听闻此事后,特地收来此拂尘为父皇贺寿,愿父皇万寿无疆。”
  李成乾拿起拂尘瞧看一番,连道了三个好字,显然很高兴:“安阳,不枉费朕平日里疼你一场。”
  那不等于说白疼她了呗,平乐的脸瞬间黑了。
  鹤拓使臣为首的男子,姓焦名平仓,个子极为高大,眉眼间透着一股阴郁,上来先向李成乾贺寿,再让人将贺礼抬上。
  那是一尊玉雕虎像,晶莹剔透,干净纯粹,是由只有鹤拓才产的玉种雕刻而成。
  看似诚意十足。
  本来对鹤拓这些使臣颇有不善的臣子们面色也好了许多。
  焦平仓接着道:“新王派我等前来贺寿,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李成乾道:“但说无妨。”
  焦平仓视线扫视了全场,继而笑道:“我王新登基,后宫尚缺,且近来忧心两国之友交,思来想去,不若与大魏结姻亲,以安两国民心。”
  这话一出,太极殿上瞬间似炸开了,诸王与臣子们皆议论纷纷。
  鹤拓使臣前来,是要和亲的意思?
  平阳与安阳的脸色一白,这和亲,不就是要皇室公主去和亲吗?
  她们才不想嫁去那蛮夷之地!
  可还没等平阳与安阳开口,焦平仓又接着道:“自古两国结姻亲,大多是公主嫁于他国,但我王也说,若有不出的大魏名门闺秀,也可。”
  平阳与安阳放下了心。
  但见那鹤拓使臣却看向了她们新皇嫂的方向,慢慢道:“我瞧这位佳人就不错。”
  一瞬间,太极殿所有人都顺着焦平仓的视线看向陆云檀。
  监察御史杨雎认为焦平仓不知这是太子已定下的太子妃,提声道:“焦使者,这是我朝太子妃。”
  “太子妃……来京途中倒是有听闻。”
  焦平仓知道当年益州将领孙得成就是奉了大魏太子李明衍的追杀令,深入追击,害得鹤拓大军伤亡惨重……眼底浮着一层戾气,开口道:“可我也听闻,只是下了诏书,还未成婚。”
  “那既然还未成婚,不如嫁于我王,我王定也不会亏待佳人。”
  “狂妄!”
  杨雎听罢,哪里不明白这鹤拓使者的挑衅之意,竟要殿下让妻!
  这是太子妃,他们未来的皇后,嫁给他们的新王作后宫嫔妃,不等于侍妾?好大的口气!
  李成乾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萧山京、安国公等人面色更差,可圣上与殿下未说话,他们自是不能先开什么口。
  太极殿气氛压抑沉闷。
  陆云檀胸膛处仿佛被堵着,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哪知道今日来宴会遇到这事?
  她下意识向殿下看去。
  殿下面色很平静,平静得好似没有听见鹤拓使臣这些极为挑衅的话。
  在李明璟等诸王与众臣子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想看他如何反应,是否会暴怒还是会叱骂。
  但他也不过轻捏了捏陆云檀的手,淡声道:“不用这么紧张。”
  将白帕递给陆云檀后,李明衍才出声,声音清冷沉稳:“诏书既下,她便是孤的妻子,焦使者之意是要夺孤之妻吗?”
  “那断然没有这个意思,”焦平仓笑道,“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回之前的话,得罪,得罪。”
  焦平仓施施然回自己的座位,笑着与同伴对饮。
  气得安国公楚蒙压着火气对郑合敬道:“什么弹丸小国,也敢如此放肆,一年未见,殿下胆子越发小了,这等人对他还这般客气。”
  郑合敬温和道:“且看看。”
  这时,也该李明衍献礼,可并没有先献礼,而是送上来一个人。
  并非美人,而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
  他第一次来这大殿,见这场面,伏在地上颤颤巍巍,豆大的汗水从额上下来。
  “咦?”安阳公主见人眼熟,道,“这不是刘员外吗?父皇,那拂尘就是儿臣从刘员外手里买来的,还得多谢刘员外割爱呢。”
  “是吗?”
  李明衍道:“是那刘员外,儿臣几日前于内宫见其一面,听闻他很是仰慕父皇天颜,特意带他来见见父皇,听说,刘员外还是鹤拓人,是吧?”
  这刘员外姓刘名益,不过有幸将买卖做大了,有了不少银钱,哪想到会进宫面圣,一时紧张极了,又想讨着各位贵人欢心,连忙道:“是,是,小的是出生在鹤拓,可鹤拓那地儿实在不是人呆的,地瘠民贫,赋税又重,小的根本没什么买卖可以做,原本家里的祖产都要赔光了,走投无路之下来到了宁州,这不,买卖做起来了,还娶了、娶了几房小妾呢。”
  “放肆,圣上面前怎可胡言乱语。”
  杨雎出声喝道,可尽管是喝着,死板的面上却带着几分笑,余光还瞥向那黑脸的焦平仓。
  杨雎说刘益胡言乱语说的是他纳小妾这等事。
  但刘益自个儿听了以为这位大人是不相信他所说,焦急道:“各位大人,小的哪里敢说什么假话,句句属实啊。小的本来拿着家里的一笔钱去找条出路,到一个地儿就被鹤拓当地的官员刁难,那老皇帝还要造什么宫什么殿,每家每户都得出一个男丁,要不就得交银子,不过几年,小的哪里还剩下什么银子啊……”
  这刘益本就是个话多的,这会儿不被殿上众人相信,更是着急说出来,滔滔不绝。
  说的全是鹤拓那里不好、这里不好,大魏这里好,那里更好。
  一边贬到泥地里,一边吹得天花乱坠。
  听得安国公身心那叫一个畅快,舒展了一下身子,双臂大喇喇地搭在椅子上,哎呀了一声:“郑老大人,咱老哥俩喝点?”
  郑合敬温和摇头:“不了。”
  谁跟你哥俩。
  作者有话说:
  哎这两天卡文好严重
第32章 不会生气
  ◎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他。◎
  鹤拓使臣焦平仓已然被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富商气得火冒三丈。
  说的什么狗屁话!
  偏偏还要继续往下说, 没有停止的意思,焦平仓感觉自己的胸膛处仿佛就要炸开了。
  “各位大人啊,你们是不知道鹤拓那鬼地方——”
  “够了!”
  焦平仓起身喝道。
  李明衍淡漠的眼神落在其身上, 平静问道:“怎么了, 焦使者,宴上的菜不合你口味?”
  焦平仓满腔的怒气一下子被堵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 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
  他努力忍着气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宴上的菜很好,只是这人说的话让人倒胃口,这谁不知道鹤拓与大魏之间, 边境来来往往的百姓数多,这在大魏过活, 当着大魏人的面,自然说大魏的好, 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这话把焦平仓自己都说服了, 方才几乎要冲上脑门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眼底阴郁渐重:“但是我可听说,大魏的国子监那位国子祭酒大人, 是从鹤拓而来, 难不成大魏上下无人可用,竟还封外邦人为官吗?”
  这话说的。
  安国公又动气了,大掌摩挲着桌椅,方喝下去的那口烈酒烧得他胸膛一股火。
  郑合敬瞥过去一眼, 接着收回, 微笑端坐。
  李明衍听了焦平仓这话, 眼神更为漠然:“既说到这事, 明怀朗大人也在,明大人,你怎么看呢?”
  陆云檀见场上有一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站起,当下眼睛一亮。
  好气质。
  此人身如竹,形温雅,一派文人清骨之气,道:“方才臣便想说了,不过圣上与殿下未开口,臣也不好多说什么。”
  明怀朗转向焦平仓道:“焦使臣,此言差矣。我自鹤拓而来,苦读数年,与众魏人一起参科举,侥幸考取明经进士。
  当年有一位大人也说了如同你所说之话,但圣上与殿下不嫌我出身,只看我等才能,其心胸之广博,我由衷佩服。
  若鹤拓朝堂皆是你这般心胸,那如今鹤拓国之困境,上下摸索而不得出路,那也不足为奇了。”
  他娘的!
  安国公猛地抬手想拍桌道一声‘好!’,被郑合敬的又一瞥,忍住了,握拳咳了声:“这文人啊,到底是会说啊,是吧,郑老大人。”
  郑合敬没理他。
  而焦平仓,被明怀朗的这番话气得满脸通红。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跟李成乾说身子不舒服,带着其余鹤拓使臣头也不回地告退了。
  安国公舒畅得不得了,又喝了几杯烈酒下肚,咂了一声,道:“不过这明怀朗好像前些日子不在京啊,说是圣上的寿辰可能都赶不回来,怎么今日就在场了?”
  郑合敬温声回道:“殿下前几日听闻鹤拓使臣要来京,派率卫连夜快马加鞭把人接回来了。”
  安国公面容皆是满意之色,将视线挪到对面的太子殿下身上。
  太子殿下正与新太子妃说着话,面色依旧清冷平静。
  可那感觉,与对待旁人的全然不同。
  “哎,殿下什么都好啊。”
  安国公叹道:“就怕是个情种。”
  **
  寿宴结束,陆云檀随着殿下回东宫。
  殿下还要去明德殿披折子,她自然先回了宜春宫。
  “娘子,娘子,”尤姑姑早就迎在文淑门了,见着人了,来回转看,“婢子都听说了,那些蛮人当真放肆,竟敢说出那等话来。”
  “姑姑知道了?那姑姑可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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