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脸,把那碗汤端到时涧的身前。
时涧木然地伸手接过那碗汤,雪芙低头催促:“你快些喝。”
时涧十分听话地将那碗汤一饮而尽,雪芙又起身把时涧十分费力地拉进他东稍间自己床上。
叮嘱他躺下,要睡觉。
时涧这次也没反抗,十分配合地躺下,盖被子,闭眼。
雪芙见时涧终于睡下,不禁呼出一口气,才安心离去。
她觉得自己太热了,她要洗个澡啊。
盥洗过后,雪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又去了时涧的床边看了看,见他睡得沉,才又回到自己的床上,好一阵才睡下。
夜半,李勇从后窗跳进时涧内室,在他耳边沉声道:“爷,出事了。”
时涧冷眼一睁,“怎么了?”
李勇轻声道:“爷,惠州太守,刘槐跑了。”
时涧十分沉静地一把坐了起来,“抓到了吗?”
李勇道:“抓到了,现在惠州大牢。”
时涧听此换上长靴,起身就要往外走,却险些跌倒。
李勇一把扶住时涧,“爷,您没事吧。”
时涧扶额,摇摇头,“没事。”
说着,两人从后窗飞了出去。
今日时涧的轻功十分叫李勇担心,好几次时涧险些从房顶掉下去,叫人捏了一大把汗。
到了惠州大牢,严纲正在看守刘槐,看到时涧来了,直接单膝跪地行礼,“给爷请安。”
时涧半睁着眼,一挥手,“起来。”
“是。”严纲起身,把牢门打开,带着时涧李勇走了进去。
时涧坐在椅上,看着浑身打着哆嗦,缩成一团跪在地上的刘槐,“给圣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涧伸手支着头,沉声道:“为什么跑。”
李勇回道:“爷,他是想去京城给那位报告消息。”
时涧轻声一笑,抬起眼看着地上的刘槐,“他就那么好,给了你什么,你非要跟着他?”
刘槐看着时涧带着阴冷笑意的脸上,险些吓尿,要知道刘苍忠前不久就死在这里,听说连绳上的剑都没沾上一丝血,就毙命了,要知道,那刘苍忠可是他拜把子兄弟啊。
刘槐本就是胆小怕事的,被恭王要挟了全家才拿钱办事的,可时涧的手段他也轻清楚。
后来他接到刘苍忠在大狱里被噶的消息,便整日策划着怎么逃,可千算万算,还是忘了,刘苍忠竟然在死前把他给咬出来。
现下逃跑未成,又被人给抓回来,这条命自然难保。
时涧低头看着刘槐,有点烦躁,“你没事跑什么,朕能吃了你不成?”
刘槐冷汗直流,“臣.臣.害怕.”
时涧宿醉未醒,“怕什么?”
刘槐道:“圣上,饶了臣.臣都说.”
严纲在一旁都想笑了,这还什么都没问呢,就要说了,果真如传闻中的胆小怕事。
时涧只想快些结束,“朕策反你,若是你做得好,可留你一命。”
刘槐立马磕头道:“臣干,臣愿为圣上肝脑涂地,马首是瞻。”
时涧闭眼点头叫严纲做笔录,好叫刘槐画押。
可刘槐做到一半时,李勇忽然接到消息。
在时涧耳边低声道:“爷,夫人好像醒了。”
时涧听此一睁眼.
第17章 病重
他调整了一下内息,解了全身的酒力,低声叮嘱了严纲几句,便往牢外走去。
回去的一路上,时涧矫健灵活的身姿飞掠在各个房檐屋顶,完全没了刚才的醉意,如同鹰隼一般在暗夜中灵活的飞行。
刚回府,便看看到整个纪府乱作一团,虽然已近三更但整个纪府却是灯火通明。
时涧从后窗跳进自己的内室,大跨步地走到雪芙的床边,果真不见了踪影。
他出门,抓了一个廊下的小丫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大小姐呢?”
那小丫头匆匆忙忙地回了一句,“老爷忽然病重了,大小姐已经过去了。”
时涧不容分说的抬腿就往玉松院走去,进了门果真看到上下乱作一团,忙成一片。
他走进了内室,正巧看到雪芙从走了出来,只见她红着眼,似哭过一般,看到是时涧鹿眼忽然涌上一片委屈,咬着唇。
时涧温声问道:“岳父大人怎么样了?”
雪芙用帕子拭了一下眼泪,颤着声音,“今日多喝了些酒,触发了旧疾,好在发现的及时。”
时涧伸手拍了拍雪芙的肩膀,“莫要伤心,岳父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雪芙抬头含泪看着时涧,想到赵郎中说过的话,爹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而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雪芙的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时涧见此心中一痛,似被人握住一般,听着雪芙在低声呜咽哭泣,不由自主地伸手将那娇小的身姿拥在怀中。
只听到,原本压抑的哭泣声,在时涧的怀中,闷声放大,拼命颤抖着肩膀。
时涧伸手轻轻地拍着雪芙的后背。
赵桓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看到雪芙正靠在时涧的怀中哭得厉害,握住药箱的手隐隐泛白。
他在雪芙的身后轻声唤了一句,“大小姐。”
雪芙还在哭着,时涧低下头,“雪芙,赵郎中出来了,有话对你说。”
雪芙听此,止住的哭泣,伸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才转过身对着赵桓说话。
“赵郎中,有话请讲。”
赵桓看了看时涧,“有些话需要单独跟大小姐说。”
时涧听此十分识趣的转身便要避开,雪芙忽然道:“赵郎中有话不妨只说,他是我夫君,不是外人。”
时涧与来往的下人中,喧闹中,听见雪芙这句不大不小的声音,止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她,小姑娘话说得十分自然,对时涧满是信任。
赵桓见此,敛下眼来,将纪天龙病情细细对她交代了,又说此次发病十分凶险,好在现在稍稍控制下来。
雪芙一脸愁容,“有劳赵郎中。”她屈膝施了一礼。
赵桓忙上前扶起雪芙,却被时涧抢先一步。
赵桓又说道:“大小姐不必太过忧心,近来我研读医书,发现参松养心丸老爷的病症有奇效,只是这配制这药还差了一些少见的药材有些难寻,待我慢慢寻了过来配制好,老爷的病症或有希望。”
雪芙听此眼前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桓颔首,“可以一试。”
雪芙道:“嗯嗯,赵郎中快些将需要的药材写下,我派人去寻便是。”
赵桓从药箱内将药方拿给雪芙,“大小姐按照这张纸上的药方去寻即可。”
雪芙点头看着手里的药方眼中满是希望,“好,谢过赵郎中。”
赵桓随后又对雪芙交代了一些照顾纪天龙的注意事项,便去到后院的百草园抓药熬药。
赵桓走后,时涧看着雪芙手中的药方,“那药方可否让我看看,曾经我家中也有一些药材,或许会有一些上面的也未可知。”
雪芙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伸手给时涧递过去,她看了那些药,却是很少见,如果赵桓都找不到的药,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皇宫才能有了吧。
时涧看了一眼那些药,有些确实不常见,好在他都听过,让他们去找,费些时日应该能够找得到。
他又陪着雪芙照看了一会纪天龙,天色亮起的时候两人才回到云香阁。
雪芙熬了一夜,眼角通红,早膳只吃了一个小汤包,便放下筷,再也吃不下去,时涧温声劝了几句,雪芙才又勉强喝了一些牛乳。
回到内室,雪芙被灵犀青云伺候着躺下沉沉睡去。
时涧去到东稍间的后窗,对着唤了几声口哨,不多时候,李勇与严纲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时涧面前。
两人单膝跪地,低声道:“给爷请安,爷有何吩咐。”
时涧扔给严纲一张纸,“去找上面的药材,务必配齐,尽快交给我。”
李勇与严纲打开那张纸,“爷,这上面的药材多数在大内,甚为名贵,有些就是连大内也没有,不那么好寻,属下尽快。”
“爹爹.”
三人正在相谈间,忽然从西边内室传来一声娇娇软软的低唤。
时涧不容分说,闪身来到雪芙身边,见雪芙闭眼抽噎着流泪。
时涧温声唤她,“雪芙,你醒醒。”
雪芙未醒,依旧在梦中不停地挣扎着,时涧只得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她。
严纲第一次见时涧对雪芙的模样,险些腿脚一软。
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勇,心底一万个不解,刚才那说话的是爷?
李勇默默地点了点头。
严纲作为时涧的暗卫首领,这些年常见的便是时涧怎样杀人,从刚开始每日战战兢兢到现在司空见惯。
如今见到曾经高高在上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帝王,正在温柔安慰一个在梦中哭泣的小女孩,对于严纲来说,简直是亘古未有,前所未闻。
他不禁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竟然没有感到痛,这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他就说自家主子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李勇递给严纲一个幽怨的眼神,你不相信你掐我干什么?
严纲一看掐错人了,直接给李勇拱手赔罪,低声问:“爷怎么会这样?”
李勇靠近他低声回:“害,爷自打入赘,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严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夫人得多厉害啊。”
啥样的人能把爷给降住。
李勇低声:“害,夫人,那就是个小女孩啊。”
严纲一脸疑惑,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小女孩?
时涧过了一会从内室出来,看见两人站在原地,又冷脸接着问:“那刘槐说了多少?”
好似刚才那个温声温柔劝慰的人是另一个人一般。
严纲见此立刻紧张起来,不敢含糊:“爷,全招了。”
时涧冷声道:“把人看好了。”
两人点头,“是。”
说罢,又从内窗钻了出去。
雪芙睡到了中午,醒了过来,时涧打算陪雪芙用过午膳,在一同陪她去玉松院。
两人正在安静用膳时,青云走了进来,禀道,“小姐,春榜出来了。”
雪芙抬眼问,“怎么样?”
青云脸色沉下来,摇了摇头。
雪芙顿时失落,嘴里喃喃道,“落榜了.”
灵犀听此,忙安慰,“小姐,春榜不行,不是还有夏考,咱们参加夏考,一定能考上的。”
雪芙低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咬唇不语。
所有的失落和悲伤,像是春日里无序的风,吹乱了她一池春水。
她所有的计划,一样一样的落空,爹爹重病,春考落榜,就连身边的夫婿都是假的,此时才觉自己是多么得微不足道和力量的渺小。
一个向她那样的小姑娘接掌偌大家业,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从小她便认真地去做每一件事,事事力求完美,不叫爹爹失望。
可,现在,她却什么都没有做成,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啊。
爹爹,终究是叫你失望了.
一股股的心酸涌上雪芙的心头,让她一滴滴泪砸在碗里,她默默地伸着筷子,夹着一口一口地白米饭机械往自己的嘴里送,机械地咀嚼,最后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整个膳堂的下人皆都默默站在一边,看着雪芙,心疼的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时涧一把握住雪芙的手,轻声唤她,“芙儿!”
雪芙转过头含泪看着时涧,“嗯?”
“不要再吃了。”时涧看着她。
雪芙低下头,“可是我还要照顾爹爹,没有力气,怎么照顾他呢?”
时涧蹙眉,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我帮你。”
雪芙怎么也想不通,爹爹病重,关键的考试又失败,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吗?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尽全力吗?
雪芙重重地叹息一声,慢慢从时涧怀里起身,伸出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又胡乱地吃了一一口饭,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时涧默默地跟在雪芙的身后,两人正走在去往玉松院的路上时,忽有小厮慌忙上前对雪芙禀报,“大小姐,老爷,老爷醒了。”
雪芙听见纪天龙醒了,眼色一亮,带着时涧匆匆走进玉松院,来到纪天龙的内室。
看见纪天龙正靠在床头,刘氏正在给他喂药。
纪天龙看见雪芙带着时涧归来,苍白的脸色勉强浮现一抹笑,“闺女.”
雪芙嘴角一撅,“老头,你再睡觉,我就不理你了。”
第18章 学习
纪天龙看了雪芙一眼,心虚得不敢说话,直接把自己的药碗端过来,咕咚咕咚地咽了下去。
喝完药后,纪天龙又接过刘氏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纪天龙皱眉,幽怨说道:“哎呀,今天的药好苦。”
刘氏接过纪天龙的药碗后,慢慢地将身子躺了下来,又拉了拉身前的被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啊,好困.”
说着闭上眼,嘟囔着,“先让我睡一会儿啊。”
雪芙站在纪天龙床前,静静抱臂看着他,一语未发。
良久,纪天龙心虚地睁开眼,看着雪芙依旧冷看着他。
他心虚的一批,慢慢睁开了眼,慢慢坐了起来,一脸无辜地看着雪芙。
“闺女,我.”
雪芙慢慢在纪天龙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理了一下纪天龙额前的一丝乱发。
又将他的衣领拢了拢,接过刘氏递过来的手巾,拉过纪天龙的手掌,慢慢地擦着。
她低头静静地看着手心里纪天龙的手掌,在他微丰的手掌中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小时候雪芙淘气爬树险些掉下,纪天龙为了救她,直接被锋利的树枝贯穿了手掌。
雪芙低头摸了摸那道伤痕,一滴泪砸在纪天龙的手掌上,她仔细地擦拭着,擦完一只手,又换了另外一只。
纪天龙看到雪芙的样子,心疼得说不出话来,伸手去擦雪芙的眼泪。
粗糙的指腹划过雪芙娇嫩的眼角,她忽然觉得纪天龙真的老了很多。
“闺女,你别哭啊,我的身子,我知道日子还长着呢。”
雪芙气道,“你长,你长个六啊,你知道不知道自己还剩多久的命。”
纪天龙嘿嘿一笑,“哎呀,不要在乎那些细节嘛。”
雪芙听此更加气了,“纪天龙,你记住啊,你再有一次,我绝对不原谅你。”
纪天龙忙点头,“哎,知道了,知道了.”
正说着,纪天龙忽然感到一阵心慌,许是刚才为了应付雪芙费了心思,有些累了,他向身后的时涧投去求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