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疑惑:“爷不是说,你现下的身份需要保密,不让任何人知道吗?”
时涧冷声,“我有要紧事要问他。”
李勇应声:“是,爷!”
李勇领命而去。
他确定,自己的定力好像真的不够.
清晨,温热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整个云香阁的内室。
卯时到,时涧准时起,按宫中例,他需要更衣上朝。
一番盥洗过后,时涧不用上朝,闲下来,他只得来到院中,拿出那把宝剑,耍了一套两仪剑法。
一身素白,墨发飘逸,身姿卓绝,一套剑法被时涧耍的行云流水一般。
阁中的小丫头嬷嬷纷纷被时涧的身姿吸引。
“哇,姑爷好帅啊.”
“想不到,咱家姑爷不仅才学好,就连武艺也这么好。”
“就是,就是,昨夜我还看到姑爷指导小姐看账本到深夜呢。”
“咱家姑爷跟小姐可真是太登对了,整个惠州城都找不出这么英俊又有才的姑爷。”
“就是,就是。”
“.”
一套剑法练下来,时涧收起剑转身进屋,看到雪芙一身粉嫩嫩的睡衣,披散着墨发站在门口。
她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脸慵懒的表情,看到时涧,对他甜甜一笑,两个酒窝现在嘴边,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早呀。”
猝不及防间,他此时看着雪芙慵懒的模样,忽然想起昨夜她梦游抱他的那一幕。
第10章 见礼
他握紧手中的剑,心跳怔了怔,熟悉的感觉瞬间又回来,那个拥抱的后劲有点大.
他敛下眉眼,低沉地回了一句,“早。”便匆匆离去。
雪芙看着时涧脸上明显不自在的表情,离去的背影,嘴里嘟囔起来。
“咦,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看到他耳朵红了?”
时涧清洗一番过后,又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到雪芙正坐在妆奁前梳妆。
只见她今日择了一身鹅黄色的水衫春装穿着,发髻高高的挽起,是那大宁朝时下流行的飞仙式样,衬得小姑娘更加俏皮灵动,灵犀为雪芙在发髻后面系上与衣服颜色相配的淡黄色发带,下面还垂挂着两颗拇指大的珍珠。
发间装饰不多,但格外精致价值不菲,青云又给雪芙皙白的皓婉带上一对成色上好的叮当镯,换上牙白的蜀锦绣鞋,一切装扮完毕。
见时涧慢慢走进,灵犀青云转头屈膝施礼,“姑爷。”
“嗯。”时涧轻声应着。
雪芙转过身,带着淡淡笑意看他,起了身轻盈地转了一个圈。
“我今日好看吗?”她一脸天真地问时涧。
时涧想了想,要知道登基三年,他从不轻易夸人,小姑娘穿成这样,跟一个未及笄的小女孩一般,真的太.
太显小了。
雪芙见时涧半天没有回答,再次抬眼闷声问他,“我不好看吗?”
时涧听此,忙摇头,“没有,很好看。”
听到时涧的肯定,雪芙才满意的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嘴角浮上甜甜笑意。
她起身对着时涧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时涧疑惑。
“今日要去给爹爹请安敬茶,用早膳。”雪芙说。
“嗯。”时涧轻声应着,随雪芙出了云香阁。
两个人在纪府偌大的宅院中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才走到纪天龙的玉松院。
纪天龙正在堂中喝着茶,刘氏与纪雪灵也在其左右。
两人前脚刚进院,刘氏轻声提醒,“老爷,他们来了。”
纪天龙看到雪芙带着时涧进来,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正襟危坐在那处,又清了一下嗓子,“嗯哼.”
雪芙带着时涧站在纪天龙面前,屈膝施礼,“给爹爹请安。”
纪天龙点了点头,“嗯。”
雪芙上前给纪天龙倒了一杯茶,“爹爹喝茶。”
纪天龙点点头,接过茶碗象征性喝了一口,便放在一边。
雪芙退下后又看了看时涧,时涧站在原地又看了看众人,一脸疑惑。
雪芙又给时涧递了一个眼色,时涧忽然想到自己在《赘婿指南》当中看过的,进了家门当赘婿,新婚姑爷都要给长辈敬茶。
只是时涧一想到要叫这个老头爹,似乎有些为难,自从先帝驾崩后,还没有谁能够让他认作其父。
时涧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也未动,堂中的众人连带着一屋子的下人都在等着新姑爷行礼,纪天龙连改口银票都准备好了。
不知怎么,看见时涧一脸为难的表情,雪芙忽然涌上一股委屈,她不想爹爹看到不愿意认亲的赘婿,他并不想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一样。
她走到时涧身前,一双鹿眼湿漉漉地看他,泫然欲泣一般,咬住嫣红的唇,她轻声问他。
“你不愿给爹爹行礼吗?”
时涧看着雪芙的表情,蹙起眉头,温声回:“没有,你别多想,这就行礼认亲。”
雪芙听见时涧如此说才放下心,神色轻松下来,又站在纪天龙身侧。
只见时涧站在堂中央,气质卓然出众,他躬身拱手,朗声道:“给岳父大人请安。”
堂中众人见此,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纪天龙更是眯眼笑起来。
“贤婿请起身。”
时涧起身后,又给纪天龙倒了一杯茶,亲手递到纪天龙面前,“岳父大人请喝茶。”
纪天龙,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哎,谢过贤婿。”
他象征性地喝了一大口茶后,伸手拿过一沓厚厚的银票,递到时涧身前,“一些小钱,贤婿勿要推辞。”
时涧看着这一沓银票,足有几千两之多了,不愧是首富,随意出手都这么大方,接过银票,放在袖中。
雪芙又给时涧介绍了刘氏与纪雪灵,并说道,家中还有一位爹爹收养的义子,只不过一直在外省帮助家中打理生意不常回来。
看着时涧终于完成的敬茶礼,雪芙心底十分的满意,随后便是一家人在一起用早膳。
席间,纪雪灵在一旁对雪芙道:“你对姐夫说了什么,他才动的。”
雪芙想了想,一脸茫然,“我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问了他一句,是不是不愿意敬茶。”
纪雪灵点了点头,给雪芙竖了一个大拇指。
时涧依旧是一脸的斯文用膳,纪天龙看着时涧的行为举止,倒像是有些规矩。
他夹过一些菜,放在时涧的碟中,带着和顺的笑意,“贤婿多吃些。”
时涧微微颔首,淡淡道:“多谢。”
雪芙见此,皱起眉,“喂,老头,有了贤婿就不要你的女儿了吗?”
小姑娘娇娇细细的嗓音像是泉水一般灌进纪天龙的耳朵。
又撒娇.
从小到大他最受不了雪芙对他撒娇,那小模样真是跟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纪天龙忙给雪芙夹了一个水晶小饺子,呵呵地笑着,“哪有,你也吃。”
时涧看着父女情深的这一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碟内的菜肴,忽然想起自己人生中好像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自己夹过一次菜。
纪雪灵见此,给纪天龙夹了一个耦合放在碗中,纪天龙点头,“还是我灵儿会疼人。”
纪雪灵忙低头,“快些吃你的吧。”
刘氏则是笑意盈盈地给每个人盛了一碗温热的燕窝粥。
纪家用早膳的场面,竟让时涧忽然心中生出一种暖意,家人之间,没有猜忌,互相信任,互相依靠,原来是这般。
皇宫之中,自己吃过的每一道菜都要经过三个小太监试吃过后,他才能吃,即便如此,每年也要死上几十个小太监。
想到这里,时涧勾了勾嘴角,又低头继续用膳。
早膳过后,纪天龙单独把雪芙叫到内室。
雪芙看着纪天龙这几日似乎又胖了一些,有些气恼,“老头,你最近是不是又偷吃?”
纪天龙知道瞒不过雪芙,一脸难堪,“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雪芙道:“我只当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只顾自己嘴上快乐。”
纪天龙见雪芙生气:“我保证下次不再犯。”
雪芙知道纪天龙的保证就跟打喷嚏一样,转眼就忘,想着还要再好好叮嘱姨娘看着才是。
纪天龙道:“你今日去学堂,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雪芙点头,“昨日青云就收拾好了的。”
“哦,对了,那小子我给你探好了,确实没什么问题,我瞧着人倒是有几分规矩的,就是命苦了些,你好好对人家。”
雪芙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头,你少操些心,养你的病吧。”
雪芙出了纪天龙的内室,带着时涧回自己的云香阁。
刚到廊下,灵犀与青云迎了出来,“小姐,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雪芙点了点头,“嗯,那走吧。”
时涧问,“要去哪里?”
雪芙才想起来还未对时涧说自己要走,“哦,家中办了一个商学书院,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学习经商之法,族中的一些子弟,连带着外面的一些想学习的世家子,也都在此学习。
我因大婚与你治伤,耽误了许久,现下学堂要春考了,我得快些去温习了。”
时涧听此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小姑娘打从他遇见她,就好像有做不完的事情,成日看她忙碌,从未闲下来,如今又要去学堂温习功课准备考试,倒是跟其他的成日只知思春养身的闺中贵女不一样。
雪芙道:“你且在房中养着,有任何事情跟凝香交代就行,我晚间回来。”
“快些回来,快些回来。”廊下的一只凤尾鹦鹉忽然吵嚷起来。
雪芙见此朝那鹦鹉笑了笑,“知道啦嘤嘤。”
她又转向时涧,“你若是有空闲,就帮嘤嘤添些食,一勺葵花籽。”
时涧回好。
雪芙随即带着灵犀青云出了院门,空留时涧一人站在廊下看着她离去。
那鹦鹉看见雪芙走了,又扭头看着看时涧扬声叫起来。
“雪芙,走了,雪芙,走了。”
时涧看着那鹦鹉叫得欢,舀了一勺葵花籽放在栖架的食盒上,嘤嘤才安静下来。
他回到屋里,站在桌前,少了雪芙,阁中安静的不像样子,坐下来,寻了一本书《论当好赘婿的必要条件》,又给自己烹了一壶茶,慢慢喝着。
一日的时光悠闲度过,晚间太阳落了山,时涧抬眼时不时向外看着。
刚听到一些声响,他忙起身开门,没见到俏丽的身影,倒是李勇站在门外。
时涧转身又回到椅上,继续喝茶看书。
李勇见周围无人关上门,忙双膝跪地,磕头拱手低声道:“给圣上请安,皇上万.”
时涧一挥手,“免了.”
李勇挠头,“爷,属下已经几天没有给你请安了,属下实在难受.”
时涧冷声问:“何事禀报?”
李勇忙道:“爷,上次泄露咱们行程的内奸抓到了,现下在惠州大牢里关着,等爷处置。”
时涧听此眸光一寒,脸色冷得像是能冰冻十里:“我这就去。”
李勇心里一寒,完了,爷每次露出这个表情,定是要大开杀戒了。
时涧起身就要开门,忽听到廊下传来一阵小丫头的叫嚷,紧接着院中响起脚步声。
“小姐回来了.”
李勇见此,忙问,“爷,咱们现在还走吗?”
第11章 处置
时涧顿住脚步,正巧透过窗外,看到雪芙带着一众丫鬟走到院中。
时涧偏头冷声道,“把人看好,晚些时候再去。”
李勇小声,“是,爷。”随即从后窗跳走。
时涧伸手推开门,方才的冷若冰霜的脸瞬间变成惯常的轻松温和,看到雪芙走了进来,他温声道:“你回来了。”
雪芙一脸疲惫,闷声回:“嗯,回来了。”
她坐在妆奁前,青云与灵犀上前,将雪芙身上的发饰配饰卸下,又去内室换了一身宽松常服出来。
一番整理过后,有小丫头给时涧传话,说可以放饭了。
时涧上前问,“膳堂饭菜已经备好,现在可要去吃饭?”
雪芙情绪不高,闷声点头,“嗯,走吧。”
两人走进膳堂,落座用膳,时涧看着雪芙一脸的疲惫食欲不佳,为她舀了一碗汤放在跟前。
“今天的汤不错,你尝尝。”
雪芙接过汤,喝了一口,果真味道鲜美。
看着雪芙似有心事,时涧直接问:“有事不妨说出来,我也好替你出出主意。”
雪芙伸手搅和着汤,低头道:“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功课落下太多,为了春考能顺利上榜,明日需要搬去书院住。”
“哦。”时涧听到雪芙要去书院住,对这么个养尊处优小姑娘来说确实有些为难。
“要去住多久?”时涧问道。
“七八日吧,春考过了就可以回来。”
“嗯,那还好,时间不是很长。”
雪芙想着要离开自己的家,还是有点不开心,从小到大每次春考前都要住书院,之前都有哥哥陪着,现下哥哥不在只剩自己,遂心情有点沮丧。
饭后,雪芙照例在睡前温习一会功课,才沐浴更衣睡下。
暗夜,一抹白色身影,飞掠出纪府的亭台楼阁,不多时候,便落在惠州大牢的门口。
幽暗的死牢深处,痛苦的尖叫与嘶吼此起彼伏。
时涧仍旧是一身素白坐在圈椅上,对面坐着的是天子近臣吏部侍郎刘苍忠,此次随天子微服私访的近臣之一。
跳动的烛火映在时涧的脸庞,衬得他阴鸷的脸色忽明忽暗,叫人看着就心生胆寒。
他起身慢慢走到刘苍忠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温和地对他讲,“说说,还有谁帮你。”
随即又起身,拿起软布,擦拭随身携带的宝剑。
刘苍忠最是知晓这位年轻帝王的手段,看似温和随意,实则嗜血狠戾,落在他的手里,必然是难逃一死。
只不过想起从前亲眼看着他整治人的手法,便心有余悸,想到这里,刘苍忠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时涧见此轻声一笑,手中擦剑的动作未停,“怎么,怕了?刘爱卿,你也是陪朕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怎么就这般糊涂?”
刘苍忠擦了擦头不住留下的冷汗,一把子跪在地上,“皇上.是臣一时糊涂啊,皇上.”
时涧听此放下手中的软布,看了看凌厉的剑刃,吹毛断发,很好。
“唉,怎么是你糊涂,明明是朕糊涂才是.”
说着他提着那把擦好的剑走到刘苍忠面前,慢慢蹲下,静静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