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少卿的小厨娘——塞外客【完结】
时间:2023-05-24 17:18:25

  “白老二救扬州,心血耗尽,未损于敌寇乱箭之下,却遭百姓背刺,负他的何止是那些匪首匪徒,整个大魏,有负于他啊!”
  崔群青说到后面,哇哇哭出了声,哪有人前那副清贵御史的样子。
  白玉隐先是劝他,没劝住他,反将自己劝出了泪,便与崔群青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唐小荷本来也是想哭的,但看着两个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反倒哭不出来了。
  她转脸看向宋鹤卿,本欲询求安慰,但看到宋鹤卿脸色,顿时皱眉道:“不对,你怎么丁点反应都没有?”
  宋鹤卿瞥她一眼,又嗑了口瓜子,将嘴上的瓜子壳吹到一边,懒洋洋道:“我该有什么反应?”
  “哦对,我困了,这就是我的反应。我睡觉去了,你们仨慢慢聊吧。”
  他起身出了凉亭,准确无误地走向了西侧偏房。
  白玉隐这时一抹眼泪抬头道:“对了大……大人,我这里地方小,总共就两间住处,今夜我与崔大人同住,另一间便委屈你与小唐兄弟共宿了。”
  唐小荷开始没听清,听到自己名字便只顾点头。
  直等宋鹤卿走远了,她才猛地回过味来,睁大眼睛看向白玉隐,一副见鬼的语气道:“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第100章 共寝
  ◎盐海龙王◎
  夜深人静, 烛火寥寥,月色自窗棂倾泄而来,照见满地如雪霜色, 光影浮动。
  这里是渔隐堂的客房, 地方算不得大,布置极清雅,除却诸多珍贵陈设, 便是一榻一案。案上放了几卷经书,经书旁是一只玉色瓷瓶,瓷瓶里插了两枝昙花,昙花含苞待放, 羞怯可人,像极了正值豆蔻的腼腆少女。
  唐小荷坐在榻上, 顾不得欣赏这昙花,整颗心噗通跳着, 耳朵里回荡着两丈外一屏之隔的哗哗水声。
  过了会儿, 水声停了,出来了抹颀长高大的身影。
  宋鹤卿湿发披肩,眉目尚带水汽, 原本凌厉的气势生生被浸润成如妖昳丽。他身穿象牙色薄绫寝衣, 领口敞开至小腹,手持长巾,正在胡乱擦着发上水珠。
  “该你了。”他说。
  唐小荷抬脸望向他,正好望到敞开衣襟里结实的腰腹, 霎时满面通红, 低下头道:“我累极了, 只想早些歇下, 就不洗了。”
  隔着那薄薄一面屏风,当个男子的面宽衣解带,她疯了才会那样干。
  宋鹤卿皱起眉头,因房中昏暗,他并没有看到唐小荷红到脖颈的颜色,只嫌弃地扫了眼她道:“那你别跟我睡在一起。”
  唐小荷惊了,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了,抬头瞪着宋鹤卿道:“谁说我要跟你睡在一起了?这床这么窄,你肩膀那么宽,我都害怕你把我给挤死,这床你自己留着睡吧,我才不跟你凑这个热闹,告辞。”
  她起身跑到了靠近门口的小榻上,那原是留给下人守夜睡的,现在倒成了她的安身之处。
  唐小荷躺在上面,气归气,连着奔波几日,还是不由打了几个哈欠,上下眼皮直打架,等不去要去同周公赴面。
  迷迷糊糊里,她听到宋鹤卿笑了几声,对她说了些什么。
  说的什么,她没听清,也懒得去听清,她累得要死,现在只想睡觉。
  后来,腰上好像紧了紧,像是被双大手给箍住了,唐小荷顿时更烦了,但又困得撕不开眼皮,便只能扑棱着两只爪子,胡乱推搡道:“别碰我!”
  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倒嘶凉气的声音,她的腰间便松了。
  唐小荷总算能睡个好觉。
  但这一觉未能撑到天亮,仅是到了后半夜,她便被身上的刺挠劲儿给难受醒了。
  苏州天热的太早,加上她又没洗澡,根本睡不舒服。
  她睁开眼,房中烛火已熄,唯见满室月光徘徊。
  她感觉哪里不大对劲,愣了下,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是睡在榻上。
  这分明是宋鹤卿的地盘。
  她满脑子先是“我是怎么到这里的?”,接着又是“不对,宋鹤卿哪里去了?”
  唐小荷坐起身,叫了两声宋鹤卿的名字,未能听到回应,便知他此时已不在房里。
  “奇怪,那家伙上哪去了。”她挠了挠头,睡也睡不着,浑身闷热难受,干脆便下床穿鞋,嘟囔着出门找起宋鹤卿。
  出了门,晚风拂面,皎白月光下,满园幽静,曲折游廊环山绕水,走在其中,如置身仙境一般。
  唐小荷念及崔群青和白玉隐肯定睡着了,便不敢大声叫唤,只用两只眼睛到处去寻。
  她头脑似醒非醒,脚下也算不得多稳固,走在棉花堆里似的,摇摇晃晃。
  找了不知多久,唐小荷累了,便就地找块地方坐了下去,靠着游廊的栏杆,静静打起了盹儿来。
  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耳边出现了阵若有若无的笛子声。
  她连忙又站了起来,循着笛声飘来的方向摸索了过去。
  园林中,树影婆娑,月色斑驳。
  笛声下,唐小荷抬头看着卧在树上的那道黑影,轻声道:“宋鹤卿,是你吗?”
  笛声停了,唯剩寂静。
  过了会儿,树上之人开口,声音熟悉,略带沙哑——“你来做什么。”
  唐小荷仰着头认真道:“我来找你啊,这里这么大,你又不认识路,万一走错地方,回不来了怎么办?”
  宋鹤卿笑了,却让人感觉不到开心,甚至带有丝丝凉薄冷意。
  “夙愿未平,我怎敢回不来。”
  唐小荷头脑昏沉,未来得及去细思这其中的弦外之音,只点下头道:“知道了,反正知道你在哪就行了,我先回去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离开,但脚下铺路花石湿滑无比,绊的她脚下猛然趔趄,虽不至于摔倒,身体却免不得要晃上两下。
  只听树冠沙沙晃动一声,有只大手自她身后伸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身后声音没好气道:“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唐小荷的反骨劲一上来,立马挣脱开道:“我又没求你扶我。”
  宋鹤卿眉梢挑起,生生被气笑:“合着这还算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自然是——”唐小荷话未说完,鼻子忽然动了动,凑近宋鹤卿嗅了两口,狐疑道,“宋鹤卿,你喝酒了?”
  宋鹤卿别开脸,那副生人勿进的死样子便又回来了,阴阳怪气地说:“哪条律法说了官员不得饮酒。”
  唐小荷眼皮子直发沉,懒得跟宋鹤卿因为这点破事拌嘴,喃喃自语分析道:“你要是想喝酒,早在同崔大人白公子吃饭时便喝了,那个时候不喝,非等到夜深人静,私下里自己一个人偷偷喝。”
  唐小荷抬手,将宋鹤卿的下巴掰了回来,脸对着脸,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小子有什么烦心事吗?”
  宋鹤卿怔了下,将下巴上的爪子扯开,后退一步沉声道:“没有。”
  “真的没有?”唐小荷又凑近了他些,眼眸微眯,像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正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大尾巴狼。
  “没有那你半夜跑出来吹什么笛子?声音还那么哀怨,哎你什么时候会笛子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这个。”
  宋鹤卿将视线从唐小荷脸上挪开,克制住内心的躁动,依旧用冷沉的语气道:“君子习六艺,样样不可荒废,你以为我只知看书习武吗?”
  唐小荷来了兴致,张口便问:“那你还会什么?”
  “我——”宋鹤卿乍然对上那双满是好奇的清亮眼眸,言语全部凝结于喉,似乎在忍耐些什么似的,最后堪堪挤出来句,“就会这么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话到这份上,唐小荷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转身挪动步伐,准备回到长廊。
  走了没两步,她停了下来,转头对驻足在那的人影道:“宋鹤卿,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你很多时候都不太开心。”
  “但不管怎么样,你记住了,朋友最重要的不是有福同享,而是有难同当,你若真有难处,一定要告诉我,无论如何,我永远都是站在你那一边的。”
  她说完了,也没去管宋鹤卿脸上是什么表情,舒口气便要打道回府。
  但就在这时候,她的身体被股大力猛然拖回,待回过神,她整个人就已经被宋鹤卿牢牢箍在了怀中,连个喘气儿的空都没有留给她。
  “宋鹤卿,你……”唐小荷有点被吓到了,下意识推搡起面前坚硬的胸膛。
  感受到她的挣扎,宋鹤卿稍松开了她些,手却更加缠牢,俯首将脸埋到她颈间,声音轻到不可思议,甚至带了祈求的味道,对她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唐小荷听出他声音中的哽咽,不由放下了动作。
  她心里哼了一声,心想说好的一个人待一会儿呢,男人可真是善变。
  但这话她当然没有说出去,都不是神仙,都有撑不住的时候,何况他们还是生死之交,她愿意安慰他。
  虽然,方式有点……
  “宋鹤卿。”唐小荷感受到喷洒在肌肤上的灼热气息,有些难耐地道,“你,你别贴我这么近,我没洗澡……身上臭烘烘的。”
  宋鹤卿不仅没离远,反而俯首埋得更深了些,哑声道:“不臭,香的。”
  唐小荷快哭了。
  她该怎么说自己感到很不舒服呢。
  这姓宋的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看着清瘦羸弱,身上又硬的要命,到处都是劲儿,硌的她难受。
  而且他一个成年男子,虽然尚未蓄须,下巴看着光洁,但紧紧抵在肌肤上,真的扎人极了,像个刺猬。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唐小荷实在撑不住困意,闭眼睡了过去,又在睡梦中发出抽噎,说难受不舒服,宋鹤卿才松开了她,抱她回了房中歇息。
  后半夜唐小荷还是没睡好。
  太热了,身边跟贴着块火炭似的,灼的她浑身直冒汗,想躲远点,偏又被一把拖了回去,后腰上还被个生硬的东西硌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唐小荷迷迷糊糊的,嚷着要宋鹤卿将腰带解了再睡觉,她要被硌死了。
  依稀听见宋鹤卿笑得不行。
  总之,这一夜颇为煎熬,直至天亮时分,唐小荷才算彻底睡熟过去。
  巳时,日上三竿,满室明亮,窗外鸟叫萦绕不绝。
  唐小荷悠悠醒来,正要打个美美的哈欠,睁眼却见宋鹤卿放大数倍的脸,吓得当即尖叫一声道:“你干什么!”
  宋鹤卿侧卧在她的身旁,单手支颏,眯着双狐狸眸子,满面古怪。
  他视线下移,打量着那处平坦,终于忍不住发出费解询问——
  “唐小荷,你是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都不是很行
第101章 绉纱馄饨
  ◎盐海龙王◎
  唐小荷下意识一懵, 反问道:“我哪儿不行?”
  直至顺着宋鹤卿的视线望过去,她才面红耳赤地大叫一声,一拳打在了宋鹤卿的脸上:“宋鹤卿你给我滚!”
  以后再跟这家伙同床共枕她就是猪!
  ……
  因起得晚了些, 错过了同白玉隐到老家主那里请安, 唐小荷和宋鹤卿出了房门,便被守在门外的丫鬟拦下,引领到了与谁同坐亭, 好同崔群青白玉隐同用早午饭。
  食案上琳琅满目,样式虽多,却并不显得过于奢靡,皆是苏州寻常可见的吃食点心。
  唐小荷落座, 先喝了口红豆粥润嗓,顿时感到惊艳, 讶异道:“好生清甜的味道,不稀不稠, 黏黏糊糊, 舌尖一抿还能尝出豆沙的口感,但是红豆本身是不会这么甜的,这里面是加了糖了么?”
  白玉隐双眼一亮, 笑道:“真不愧是唐小兄弟, 不错,里面的确加了红糖,但这还只是糖粥的简单吃法,若撒上些干桂花, 加上两颗蜜枣, 便会更加清甜可口。”
  唐小荷点点头, 心想又学到一手。
  但正可谓甲之蜜糖乙之□□, 被唐小荷盛赞的糖粥,到了宋鹤卿嘴里,便引得他连连皱眉,将碗一推道:“太甜了,喝不下去。”
  白玉隐对上宋鹤卿的脸,神情一僵,干笑道:“红豆有健胃生津、祛湿益气的功效,宋大人日理万机,服用些红豆是好的。不过既然宋大人不喜欢,待藏之到厨房交代一声,给您换碗别的来,如何?”
  说完未等宋鹤卿反应,白玉隐便起身行礼,前往厨房。
  唐小荷瞧着白玉隐离开的背影,胳膊肘一捅宋鹤卿,没好气道:“好歹是到人家家里做客,你别那么多事,有什么吃什么还不行。”
  宋鹤卿犟劲上来:“吃不下去就是吃不下去,实话不让人说了吗。”
  唐小荷也跟着犟:“那我先前给你做那么多甜食,你不是吃挺香的?”
  宋鹤卿:“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你做的好吃。”
  然后唐小荷就数落不出他了。
  她发现这狗官学的越来越聪明了,都知道该怎么拿捏住她了。
  唐小荷改为去看崔群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看人家崔御史,什么都吃,一点不像你,吃个饭这不行那不行。”
  崔群青昨晚上喝太多,这会儿脑子里还嗡嗡直响,只好往嘴里拼命塞吃的压酒劲,闻言抬头,口齿不清道:“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谁不行了?”
  唐小荷忙摆手:“都行都行,没有人不行。”
  这句话一出,她又想到刚醒那幕,瞬间以头抢地的心都有了,转眼一看,发现宋鹤卿在憋笑,顿时更加气恼,一拳头捶在了他肩膀上道:“笑个屁!今天晚上我必须和你分房睡!”
  否则再这样下去,露馅是迟早的事情。
  崔群青一听,举手赞同道:“这感情好,白老二昨晚上跟我抢了整夜的被子,都快冻死我了,宋鹤卿你不怕冷,你今晚和他一起睡,我和小唐睡一块。”
  宋鹤卿脸色一沉,脱口而出便是:“你想都别想。”
  崔群青正要感到诧异,白玉隐便回来了,说让厨房特地包了绉纱馄饨,等会儿大家也跟着尝尝。
  唐小荷听见名字,心里当即便起了好奇心,心想绉纱馄饨是个什么馄饨?纱布包成的吗?
  直到馄饨被端上桌,唐小荷低头一看,方知名字中的“绉纱”二字从何而来。
  只见青花白瓷的精致小碗中,汤水清亮,汤中均匀飘着几只小巧玲珑的馄饨,这馄饨的皮极薄,如纱似布,说是薄如蝉翼也不过分,皮下的肉馅粉嘟嘟透了出来,看见便令人食欲大增。加之馄饨皮捏出来的褶皱美若花纹,整碗小馄饨都不消入口,光是打眼瞧着,便十分赏心悦目。
  不过唐小荷可不满足于用眼睛看,虽然她饱了不少,可还很是好奇这馄饨的味道,便迫不及待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吹了吹,送入口中咀嚼。
  ——鲜,香,嫩。
  猪肉馅极为新鲜,应是今日现宰的猪,不见丁点腥气,但未尝到葱姜水的味道,而是有淡淡酒香,应是用黄酒调味。之后便是盐的咸与食材本身的鲜,肉馅里包裹着小虾仁,虾仁弹牙紧实,既丰富了口感,还增加不少河鲜气,与猪肉相辅相成,二者融合到绝妙地步,仿佛天生便是为对方而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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