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落入我怀中——雾下菘【完结】
时间:2023-05-24 17:20:48

  言月心里很难受很难受,一阵阵发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觉得自己像个悲哀的小丑,除去她之外,大家谁都知道,谁都记得以前的事情,只是,从来没有半个人,会对她说起,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有些混乱的开口,叙述细碎而毫无逻辑。
  谈文青一直在专心听着,沉默着,半晌没做声。
  他站起身,进了侧屋,搬出了一个沉重的楠木箱子,“这都是你以前留在这里的物品。”
  “既然你要结婚了。这些也都还给你。”
  言月擦过眼角,她细白的手指轻轻颤着,终于打开了箱子。
  最上面的,是一副稚嫩的儿童画册。
  “是你以前画的。”谈文青淡淡道。
  画里,却是一个男孩。
  黑发黑眸的男孩,抱着一只雪白的蓝眼睛猫咪。
  旁边写着:“映白哥哥。”
  言月咬着唇,往下翻阅。
  都是孩子稚嫩的涂鸦,画着爸爸、妈妈、猫咪、自己,以及哥哥。
  她原本有过一只喵咪?什么时候,她改喜欢上了狗狗?
  画册里正中夹着一张陈旧的照片,是双人合影。
  男孩表情有点冷淡,但是女孩一点儿也不怕他,笑嘻嘻的,站在凳子上,在他头顶比划着兔耳朵。
  言月手指微微颤着,翻阅着这些以前的旧物。
  “我把这些都收起来了。”谈文青淡淡道,“你是我唯一的孙女,阿琳唯一的女儿了。我不打算再见你,但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他是个古板的老人,独生女儿和妻子相继去世之后。言月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言月抹去一把眼泪,努力对外公露出了一个笑,“嗯,我会的。外公。”
  她多么想在这时,可以拥抱他。
  可惜,谈文青也是那么遥远。
  谈文青或许对她有些感情,但是,她不是谈文青心中最重要的人。
  失去女儿的痛苦,足以抵消掉他对外孙女的爱意,纵然,他知道,言月也只是一个毫无过错受害者,这些却抵消不掉他对言家人的恨。
  “以前,那个男孩和你一起来过我这里。”谈文青道。
  言月太阳穴一阵剧烈的疼痛。
  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谈文青从卧室搬出来一个藤条箱子,“既然你要结婚,这些,当做是我最后给你的嫁妆。”
  言月坐上回栎城的车时,依旧昏昏沉沉。
  她打开了那个藤条箱子。
  厚厚一摞,全是他的画作,这些年新画下的,以前的旧作。甚至,言月看到了那副,谈文青视若珍宝的成名作《秋月清平曲》
  言月缓缓把面颊贴在箱子上,眼泪缓缓流下。
  车开入别墅。
  言月远远看到了那个颀长的身影。
  他面色原本微沉,却在见到言月的那一瞬间,情绪都消失了。
  言月不见了。手机关机,四处不见人。
  她逃走了。
  许映白自然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找到她,但是,只是想想,言月想要从他身边逃走。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那一瞬间,他心头涌出的暴戾疯狂的情绪,远超过他的自己的预料。
  好在,言月没有逃跑,没有背叛,她回来了。
  这一瞬间,他心里那些疯狂的念头却都消融不见了,化为了安稳的柔情。他想对她好。
  男人纤长冰冷的手指,触摸到她滚烫的额头。
  “你发烧了。”言月昏昏沉沉,听到他沉淡的声音,在耳边。
  因为淋雨和骤然起伏的情绪,她发起了高热,昏昏沉沉。
  许映白白日在工作,顺便去挑了婚纱。他订了十套婚纱,想让她一一穿给他看,不料,等回家时,却等到了一个这样的言月。
  他抱着她回了家,打电话叫来了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给言月测量了体温,38度7,不算高烧。
  医生说她是因为心思重,加上淋了雨,不碍事,打一针退烧很快。
  言月即使已经浑浑噩噩了,却还是抗拒打针,抓着他衬衫袖子,死命摇头。
  男人抿着浅淡的薄唇,眸底凝着淡淡的情绪,对医生说,“开药吧。”
  医生离开后,别墅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言月烧得糊涂。
  被他喂了药。
  许映白照顾了她一晚上,换了水,给她降温。
  言月昏昏沉沉,看到男人衬衫袖口挽起,看到他手臂上的那道伤疤,瞳孔瞬间睁大。
  他用湿毛巾给她擦过额角,随即放下了袖子。
  许映白没在她面前脱过衣服,言月第一次见到那里。他的左手臂上,那道狭长陈旧的伤口。
  她痛苦闭上眼,太阳穴撕裂一般疼痛,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陷入在一团粘稠的棉花里。
  是的,有个人,背着她,在泥泞的山路上走。
  她记得,他手臂上那道,深深的,还在渗血的伤口。
  她很害怕,男孩抿着苍白的唇,毫不在意自己手臂,对她说,“不疼。”
  语气和她那次给他换绷带时,几乎如出一辙。
  画面一幅幅闪回。
  她爱花,平日又被他惯得无法无天,随意乱跑这,去摘一朵长在崖边的小花。
  即将滑落下前,他拉住了她的手,尖利的石子透过袖子,割破了他手臂的皮肤,鲜血渗透出来。男孩面色逐渐苍白,但是依旧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
  记忆里小少年的脸逐渐清晰了起来,五官纤秀如新雪,乌黑的眼眸下有一颗浅浅的痣。
  言月头疼欲裂。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个可怖的雷雨之夜,她幼年在疗养院的日日夜夜。
  记起自己以前曾多信赖他。和得知他也抛弃了她时,她撕心裂肺的难过。
  也记起,许映白为什么会说,曾对不起她。
  在她的生命里,许映白已经来迟了十余年。
  现在,她要这声迟来的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真的要就这样和许映白结婚吗?
  像是小年夜,她在家等着他,心一分分凉下来。
  有些东西,过了那个时间,就再也不会有了。
  言月心里有了答案,一个之前有些轮廓,却终于下定决心的答案。
  一晚上浑浑噩噩的梦后。
  第二天,言月退烧了。
  许映白一晚上没睡。
  “退烧了。”他收起体温计。
  言月面颊红红的,她伸出一截藕节般的腿,踢开了被子,“热。”
  许映白捉住了她的脚丫,塞回了被子里。
  “我想洗澡。”她低声说。
  许映白将她打横抱起,送她进了浴室。
  言月洗完后,他给她吹干头发,冰凉纤长的手指落在她的发间。
  她扬起脸看着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许映白替她梳头发时的模样。
  晨光下,她长睫颤着,睁开眼,看着许映白清冷的脸。
  言月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心,头脑从没有这么清明沉定过。
  就当是她最后的放纵和任性。
  他也刚洗过澡,乌黑的发梢有一点点淡淡的柠檬香,和清晨很是相宜。
  见言月盯着他,神情有些异样。
  许映白停下手,顺从本心,拂开她的额发,男人薄红的唇在她额上落下,凉凉的,随后,落到她的唇上。
  最近,他一贯是满足她的,很温和,便连以前折腾她的那些手段,都少使了不少。言月少见的热情,女孩细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许映白吻得更深,他本质如此,温柔只是表象。
  她头昏脑涨,受不了这样粗暴的掠夺。
  她在他耳边说,声音很软,“我听苏苏说,许爷爷不允许家里人婚前有……那个。”
  “哥哥,一直不和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言月轻轻问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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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爆发与逃离◎
  冰凉的手指
  她说的当然是假的。”他淡淡说, 神情没什么变化。
  那样的传言自然只是个笑话,许周和管得再多,也不可能管到每个成年了的家族成员的私生活上来。私下多糜烂都可以, 只要不摆到台面上来, 不闹出丑闻,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不就是这样粉饰太平的事情吗?
  许映白的欲望并不强烈, 或许是因为从小的生活习惯,他早早习惯了压抑。
  过着高压之下的生活,一举一动都被严格的限制,有着极为苛刻的高要求。
  他知道自己从小有厌人症。平等地憎恶身边的每一个人, 也毫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他天生好像就没有感情。
  即使表面上, 所有人都依旧觉得,他是最完美的小孩。
  最开始的时候, 他搬家来栎城, 见到对面花园那个笑得傻乎乎的小孩时,只觉得好笑且厌恶。
  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活在幸福家庭,被千娇万宠的小孩。
  可是后来。
  他发现了, 她的父母似乎并不恩爱, 反而互相仇恨,互相折磨。
  言家经常传来不停歇的吵架声。女人想离婚,男人不同意。
  许映白冷漠地旁观着。
  随后,他经常看到她, 一个人蹲在花园一角偷偷的哭, 她胆小又纯善, 上去劝架, 只会遭到更大的叱骂,被夹在那样的父母间,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一直在哭,直到她见到花园对面,干干净净,穿着白衣黑裤的清冷小少年时,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止住了哭,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言月从来不会埋怨或者仇恨谁,即使被伤得千疮百孔。
  她性情很乖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这样的小孩,即使侥幸顺利长大了,也会被人骗,然后随便死在哪个角落里吧。
  和他完全不同,许映白自小睚眦必报,谁惹了他,都要十倍还回来。即使他不在乎,也并不觉得受伤。
  他只想看她笑话。
  可是,后来,他却恼怒地发现,看着看着,他却开始给她做越来越多的事情。
  他喊她起床,带她去上学,教她学习,甚至给她梳辫子,给她画画,背地里收拾那些欺负她的小男孩。
  她对他越来越亲近。不错,他想,他总归比她那对烂透了的父母好些。
  后来,许映白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产生愤怒的情绪也是因为言月。
  那些人对她那么不好,他对她好。
  可是为什么,在她心里,他和那些人却都还是一样的待遇?
  这种情绪,却也在她过来找他,软软的一声哥哥里彻底消融了。
  这么简单,他便满足了,因为他在她心里有个不同的身份,言月从不这么叫别人,这是他的独属称呼。
  许映白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归属感,她是他在这个人世间第一次停驻的港湾。
  因此,后来,在他发现自己爱着言月时,也无比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即使那个时候,言月并不爱他,她喜欢着另一个人,甚至很害怕他。
  可是没关系,最后她到底还是会回到他身边。
  女孩眸光映起了点点水光,她讨好地含住他的手指。
  许映白心里一直知道,是他爱言月多些,也是他离不开言月。
  在她面前,他是没有底线的。
  许映白不习惯暴露自己的弱点,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哥哥。”她声音颤着。
  言月以前很少对他说这样的话。她明显能看出来很是紧张,细瘦纤薄的肩微微颤着。
  “我一直喜欢你。”她挂着泪珠,“以前就喜欢。”
  男人垂着浓长的眼睫,还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似乎依旧完全不为所动,待她继续说。
  她含糊地说,“我想离你更近。”
  她细白的手,停在他细窄的腰边。
  许映白居高临下注视着她,“这么忍不住吗?”
  他手指动了动,逼问,“换谁,是不是都一样?”
  言月摇头,她瓷白的面颊蔓上红,“只要你。”
  男人重新扣在她腰上的大手缓缓收紧。
  “言月,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说的话。”许映白声音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身上反应,已经强烈到难以自持。
  被那双狭长漆黑的眼这样看着时,言月后悔了。
  已经来不及了。
  她才知道,之前那些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许映白以前不过都是在克制自己,为了让她有舒适的体验,可以一点点习惯和喜欢上和他的亲密的感觉。
  他让她一遍遍重复,说爱他。
  女孩眼圈发红,顺着他的意思,乖巧地说。换来的却只是更兴奋,更粗暴的对待。
  言月第一次哭得这么惨,声音都哑了。
  她被他重新抱起时,还是昏昏沉沉的。
  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随即被他带去楼下吃饭。
  许映白喂她吃了一些晚饭,很清淡的粥,言月吃不下,只吃了一点就饱了。
  随后,他带她去卧室睡觉。
  许映白抱着她去了屋子主卧。
  之前两个人一直是分开睡的,这间最大的主卧,言月反而一直没有进去过。
  那个从没用过的主卧,一反宅邸里其他地方简朴清淡的装修,这个卧室,入目都是热烈的红。
  正中是一间双人床,床单和被褥都是新的。
  许映白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在她身边睡下。
  “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他低声说。
  他会自己给他们筑起巢穴,两人再也不会分开。
  许映白这辈子第一次放弃了克制,放纵了自己一回。
  他觉得很安宁、很满足。一如多年前,言月小声叫着他哥哥,拉着他的手的模样。
  “我会陪你。”他亲了亲她耳尖,允诺道,“一直在你身边。”
  这是对他而言最高级别的承诺,会陪伴她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
  言月迷迷糊糊,声音沙哑,“嗯。”
  他又说,“你爸爸和那家人,之后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好不好?”
  言高咏合同谈不下来,已经拉扯了三个月。
  他很看好这个高投资高回报的项目,会拿出大笔资金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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