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将爱意寄山海——梨迟【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4 17:26:49

  周嘉也的妈妈依然语气亲切,“下午你来店里就行,我都在。”
  通话结束后,我还感觉到自己的胸腔砰砰直跳。
  那已经是在我回南苔市之前就说的事了,我给周嘉也发信息,“刚刚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问我怎么没去拿香肠。你是怎么跟你妈妈说的?”
  等了一会儿,周嘉也没有回。
  但也正常,如今能等到他的消息并不容易,我也习惯了发完信息后就做自己的事。我连忙穿戴好,裹好外套,准备出门。
  乐乐在屋里写作业,听到动静,拉开门缝探头问我去哪。
  一双眼睛巴巴望着我,想跟我出门的意愿显而易见。
  但我记着阿姨跟我说的乐乐这学期有点叛逆,成绩下降,上课也不爱听,于是我戳她额头把她一心往外飞的心思摁了回去,“写你的作业,没写完不许出门。”
  乐乐瘪了瘪嘴,不怎么开心的回身继续写作业。
  快要过年,街上的人少,我赶到文和街时,店里只有几个人在,暖气开得很足,灯笼挂得又红又艳。
  我进门后还没认出哪个是周嘉也的妈妈,店里的人已经回头看见了我,笑着招呼我进来,“是林薏吧?这边儿。”
  她搬了个纸箱子给我,掂了掂,“是不是有点沉,你看看能不能抱得动。”
  我一接过来,手沉了沉,果然有点重。
  阿姨一看就觉得勉强,她放下来重新装了一下,嘴上教训道:“小也光说给你多装点,也不想想女孩子一个人哪里搬得动。”
  她把箱子重新给我,“现在能抱得动不?”
  这次轻松多了。
  阿姨把拿出来的东西重新装了箱,“这些你先拿回去吃,剩下的我给你寄学校去,你跟小也报的是同一个学校吧?”
  我感觉脸有点热,“嗯。”
  “行,那我到时候给你寄学校地址。”
  从文和街出来,迎面的风冷得让人清醒,我却仍然头重脚轻,仿佛踩在梦里,头脑发热。
  我抱着一箱香肠回了家,乐乐听到动静,再次探头看我,瞪大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箱子,“林薏姐姐,你出去买什么了?”
  出门前,我说写你的作业,是好心叮嘱。
  现在,我觉得我是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我故作威严凶她,“写你的作业。”
  结果乐乐眼睛一亮,满脸的看透,“林薏姐姐,你不对劲,你有情况。”
  这次我是真的公报私仇了,伸手就去关她的门,“写作业,别闲聊。”
  我把箱子放进厨房,给阿姨发了信息,跟她说朋友给了我一箱香肠放在了厨房。阿姨没乐乐那么多心思,没问是什么朋友,朋友就是朋友,只回了个好。
  晚上吃完了年夜饭,在看春晚,窗外有人在放烟花,这座南方的小城很是热闹。
  在烟花璀璨时,周嘉也终于回了我信息,他发的语音里,语气带着笑,“我能说什么,就是问问你去了没。”
  我给他发的消息是我去之前发的。
  如果他当时这样回我,也许我就信了。
  可我想着他妈妈说的话,对他半信半疑,“真的吗,小也。”
  他还是给我发的语音,低声笑着,“真的。”
  他大大方方的应了,反倒让我承受不了,乐乐精得很,就坐在我旁边,虽然现在在跟阿姨聊天,但我丝毫不敢笑得太明显,不然等会儿又要被她逮着拿捏。
  我很使劲的憋着嘴角,将脸朝着背对着乐乐的方向侧了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正回来。
  我继续给他发信息,“你家里人都是这样叫你的吗?”
  “有时候是用南苔方言里称呼家里小孩的那个词,叫名字的话就是这个。”
  我好像每次叫他,都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记得以前跟他同班同学的那一年,班上跟他玩得好的男生也是直接叫他周嘉也,有些人会学着电视剧里那些拉帮结派的行头,叫他周哥嘉也哥,听起来很像社会大佬。
  他倒是被叫什么都无所谓,有时候还会跟班上的男生互叫儿子,打起来像幼稚的小学生。
  可我最喜欢的还是他的名字。
  周嘉也。
  周嘉也。
  小也。
  直到乐乐推我一下,我才回神,“怎么了?”
  乐乐把果盘递我面前,“问你吃不吃。”
  “噢谢谢。”
  乐乐一秒凑到我耳边,“还想蒙我,肯定有情况。”
  “……”
  我面无表情把手机放到另一边,“没有。”
  乐乐精明得很,“长什么样啊,是不是你们学校的,怎么认识的,同班吗同专业吗,有周嘉也帅吗?”
  我本来面无表情绷着脸,丝毫没有破绽。
  听到最后一句,我差点一口苹果咳出来,对上乐乐一脸精明的脸,我点了点头,“我觉得有。”
  乐乐摇头叹气,“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大学里能找到比周嘉也帅的人,我暂时觉得没有。”
  我:“……”
  阿姨和乐乐依然要回乡下老家祭祖,我记着去年乐乐给我的那片树叶,在乐乐出发前,我问她这回还去老家的那个土庙吗,能不能替我求个愿望。
  乐乐一脸的见鬼,“去年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都不信,今年你怎么主动信这个了?”
  我摸了摸脖子,“就是觉得,确实挺灵的。”
  “灵在哪儿啊?”
  “你就说帮不帮我。”
  乐乐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块劳务费。”
  我马上给她转了微信,到账一百元。
  乐乐目瞪口呆,没想到我这次这么虔诚,她见鬼似的望着我,“你要许什么愿啊?”
  “许他平安。”我脱口而出,没犹豫。
  乐乐巴巴盯了我一秒,“他是谁?你得说个称呼吧,不然神明哪知道你说的谁。”
  我想了想,没敢直接说他的名字,只说是小也。
  乐乐一脸审视,“就这个?不想点别的?”
  “什么别的?”
  “比如说让他永远只爱你,对你死心塌地,缠缠绵绵,恩恩爱爱,长长久久,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停停停,我错了林薏姐姐,我真错了,我我我出门了明天见!”
  我在年后回了帝都,开学就是大三的最后半个学期,课业比以往都要重,从早上到晚,课表排得密密麻麻,毫无喘息。
  有时候难得周嘉也休息,但我要上课,他哪儿也没去,只不动声色给我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我戴着一只耳机正常上课,老师在上面讲,我在下面听,而周嘉也在耳机连着的另一头,安静着做他的事。
  屏幕上显示着通话时长,一分又一秒,像一场从相逢就转动了齿轮的岁月,在我和他之间无声淌过。
  有时候班上闹哄哄,老师无暇顾及所有人,我在耳机里小声偷偷问他在做什么。
  他会告诉我,“看剧本。”
  “可以给我看看吗?”我其实是开玩笑的,我只是想跟他多聊几句。
  可周嘉也的话半真半假,“行啊,正愁不知道选什么,林老师帮我参谋参谋?”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算了,“我不太懂,算了。”
  他笑,“我说真的。”
  我承认我是真的想看,可我也承认我没法替他做选择,他走的那条路,我对规则完全不懂。
  但话题是我提的,得由我来收,不然周嘉也肯定会没完没了。
  于是我用很诚恳的语气,“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你的选择都会是最正确的。”
  诚恳得像是骑士宣誓忠诚。
  周嘉也其实很好哄也很好糊弄,我试图揭过这茬。
  听到这儿,周嘉也彻底嗤的一声笑出来,笑得直咳。
  好不容易止住,说话时还带着几分没收的笑,“林薏。”
  “干嘛……?”
  “来,再说一遍。”
  我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室友和台上的老师,此时教室里讨论解答仍然热烈,但我刚才那一秒想把他糊弄过去的胆大包天只有一瞬。
  我打肿脸充胖子,实在没脸再说一遍。
  他在那边低声带笑,心情听起来很好,慢条斯理的语气还有心思逗我,“就这么相信我啊?”
  我不好意思说话了,给他发文字,嗯嗯嗯。
  周嘉也慢悠悠得寸进尺,“那我说的话,你得听。”
  我以为他的意思是,他接下来说的话,要我好好听,可我等了几秒,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我问道:“你怎么不说?”
  周嘉也笑了一声,低低的嗓音从耳机到听觉,有些磨人。
  可他没再说话,没再逗我玩,也没再说别的。
  教室里仍然在热烈讨论,这一刻耳机里显得格外安静,我想象不出他在屏幕那边的样子,尽管我每天都能看到他的脸,他如今是热搜常客,换了什么发型穿了什么衣服都能在热搜挂一天。
  有时候我会产生一种割裂感,那个在人山人海里闪闪发光的人,和休息的时候会安静连着电话听我上课的人,不是同一个。
  他的工作,我其实不了解半分,甚至远不如他的粉丝了解得多。
  就连去年才入坑的许筱他们说起周嘉也来都比我熟练,他的衣服同款,他的配饰,他的行程,他的公司,他的工作人员,她们说起来头头是道。
  而我喜欢的周嘉也,好像从来都是十五岁那年就喜欢上的周嘉也。
  我听着耳机里的安静,给他打字,“周嘉也。”
  他立马就看到,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可以看看你吗?”
  我仍然是打字。
  他笑着问,“你旁边没人吗?”
  “我就看一眼……不会有人发现。”
  下一秒,语音挂断,周嘉也重新打了视频过来。
  我迅速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室友,把手机再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用翻开的书页挡着,才点了接通。
  画面连接上,屏幕里出现周嘉也的脸,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一手撑着下巴有些懒洋洋的在看手机屏幕,他在家的时候很放松,发梢柔软,棉质的家居服,很近的镜头可以看清他褐色的眼瞳,像温柔琥珀。
  近的镜头将他的眼睫放大了无数倍,眼角只是微弯,笑意就很明显。
  我才看清,就看见他的手指在屏幕前。
  他懒洋洋地说,“只看一眼对吧,那我挂了?”
  我脱口而出,“别。”
  “怎么,赖账啊。”
  我不吭声。
  “你说的只看一眼,那多出来的得收费,没问题吧?”
  “……哦。”我恋恋不舍,很自觉地把视频转回了语音。
  这一举动惹得他笑,“这么不经说?”
  “没,说了只看一眼的。”
  我吸了吸鼻子,只盯着界面上显示的他的头像,那只我看不懂的蝴蝶。
  在教室里,四周人声仍未停歇,可我只敢在四下无人才想见周嘉也。
  我真的很想见他。
  不是在热搜上,不是在电视剧里,不是在综艺里,不是在广告里,不是在直播里,不是在照片里。
  是在我面前,他的情绪波动有片刻只是因为我的,周嘉也。
  可是像去年那样只是因为想见他就买了票订了酒店去苏城的举动,我不能再做了。
  想见他很难吗,难的是距离吗,是时间吗,是我和他之间隔着的人山人海吗,我知道那些都不是。
第42章
  几乎是那一整年,我都没有和周嘉也见过面。
  确切来说,我连他的时间都参与得很少,我一直认为人和人的联系很浅薄,不再见面,失去联系,就会分别。
  我和周嘉也的联系,也只剩下手机屏幕,就像风筝的线。
  那一年周嘉也天南地比的忙,几乎很少回帝都,我猜他在帝都的那套公寓都要落灰了。
  他的朋友圈我能看得见,他拍戏的时候会发在剧组里的事,夏天的温度太高,内景棚里热得像个蒸笼,而他戴着古装长发的头套,热得不行,收工会和剧组里的人一起去吃饭,有时候会发一张合照,照片里俊男靓女,每个人都很好看。
  他在综艺里向来很受欢迎,他好动又开朗,动手能力强,做什么都可靠,有什么游戏别人都喜欢跟他一组。台上是播出来的综艺,台下是他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
  我能看到的,永远都是我只能看到的那一面。
  就像很多年前和他在同一个教室里,可我能看到的只有他在教室里的那一面。
  暑假我留校,但是开学大四,同班的同学开始忙着实习,忙着考研,也有人仍然无谓前程,在宿舍里昏天黑地打游戏,珍惜最后的大好光阴。
  我没打算考研,因为我跟林家和我妈妈早就已经断了联系,如今完全是靠着自己养活自己,我的情绪状态并非完全稳定,灵感随时会枯竭,靠着写点东西养活自己,可能会在哪天写不出来的时候把自己饿死。
  但是那年的暑假终于不只是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校了,班上很多人都从这个时候就四处找地方实习,我跟随大潮流开始早早实习,争取下学期有更多时间写毕业论文,顺利毕业。
  几番周折,终于在一家不算大的公司找到了实习的机会。
  我的履历不算烂,在学校里参加过许多活动,证书考试都齐全,但是一到面试,就很难给人很好的印象。
  内向,文静,口才普通,交际能力差,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似乎没有给温吞慢热的人太多机会,直到这家公司有个实习的岗位不太需要太多对外的工作,他们看中了我的文字能力,愿意留我一试。
  只是那居然才是噩梦的开始。
  如果说从前的二十几年人生,我可以把自己躲在壳子里,不想社交就不社交,可到了工作里,人际交往似乎是无法逃避的必修课,闷头一个人做事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我的地位只是一个实习生,没有可以反抗的资格。
  我不会用打印机,要笑吟吟的问别人。
  我不会用扫描仪,要笑吟吟的问别人。
  我不知道主管的办公室,要笑吟吟的问别人。
  我不知道会议室的排期表,要笑吟吟的挨个打电话问其他部门的使用安排。
  领导不会管我的过程遇到什么,他只要看到工作结果做好,如果没有做好,扑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所以我不会做的事,只能客客气气、硬着头皮,去问其他人。
  同事关系很微妙,会客客气气的分零食请奶茶,可是一旦触及工作上的责任,可以瞬间翻脸推脱。
  实习的第一个星期,我像是被人抽筋剥骨扔进炉子里重新再造了一遍,连晚上做噩梦都是被困在公司的楼梯里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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