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大战一役中上元魔君的确魂飞魄散，他的魂魄几乎被消灭殆尽，却也并非一点残魂都不留。理论上来说，魂魄脱离肉身一段时间之后都会重入轮回，可在一些特殊情况下，魂魄也能脱离□□在人间留存千万年之久。”法海顿了一下，继续道，“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云昙仙君的至尊法宝，紫金壶？”
秦霄和尹梓凡再次看向我。
秦霄就算了，尹梓凡你看我做什么？紫金壶被抢的时候你也在场啊，看我有什么用！
被他们的目光扎得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咳嗽了一声：“紫金壶我见过两次，最近一次是在丹琼山，持有它的人是许宣。”
听到许宣的名字，法海周身的气场立刻就变了。
――现在不像讨债的了，像是杀人灭口的。
“雷峰塔倒了这么多年，他也该出现了。”法海声音冷然，看来除了孟师姐和顾盼，他倒是并没有忘记仇人许宣。
“雷峰塔？雷峰塔不是关白娘子的吗，跟许宣有什么关系？”尹梓凡不解，忍不住小声问我。
我刚要解释，他又“啊”了一声：“不对，竟然有许宣，难道《白蛇传》是真的？”
听见“白娘子”三个字，法海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他不是已经忘记孟师姐了吗？怎么还会对这个称呼有反应？
“民间传说都有原型，这很正常，只是当年雷峰塔下压着的并不是白娘子，而是许宣。”不等我仔细琢磨，法海已接过话将他与许宣之间的陈年旧事简要讲述了一遍。
这遍讲述与顾盼讲给我听的大同小异，只是故事里既没有他，也没有孟师姐。
“没想到当年的大boss竟然是许宣，话本还真是改得面目全非了。”听完法海的讲述，尹梓凡不免咋舌。
“法海大师，你提到紫金壶，莫不是当年上元魔君的残魂竟都被收集保存在了紫金壶内？”秦霄不亏是红尘公会的会长，她的关注点始终都在大事上。
“正是如此，许宣持有紫金壶更加证实了我的推测。”法海继续道，“紫金壶既能收敛魂魄又能炼化魂魄，上元魔君以此法宝栖身，只需授意其他魔修不断以紫金壶收集魂魄就能快速助他重塑修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前那个炼丹术士会持有紫金壶也就说得过去了。”尹梓凡猛一击掌，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
炼丹术士是彼岸花的人，彼岸花又以上元魔君马首是瞻，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助上元魔君重回人间肯定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如果上元魔君能再现人间靠的是彼岸花的功劳，那他为什么刚恢复一点元气就要对如此忠于自己的组织痛下杀手？
总不能只是因为他一时不高兴吧？
“如果上元魔君真的已重现人间，红尘公会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毕竟如今早已是太平盛世，容不得他再肆意张狂。”秦霄肃容沉声，片刻之后却又看向了我，“那个……银小姐，现在情况特殊，请问你是否有办法联系到令师尊？”
……敢情留我下来，就是想借翠华山的助力来撑红尘公会的门面？
“我师父你就别想了，我那些没叛出师门的兄弟姐妹倒是还能求他们过来帮帮忙。”想到孟师姐，我又忍不住看向法海，“当年的西湖畔，真的只有你和许宣？”顾盼也就算了，可孟师姐……如果真的曾经爱过，当真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只有我和许宣。”法海的表情掩在墨镜之下，我一点都看不见。
我还想再问，法海突然右手一翻，就见一个古铜色的钵突然出现在他手里。
须臾之间就见一只蝙蝠破窗而入，被他吸入了钵中。
我们迅速围上前来，发现这只蝙蝠妖气微弱，修为百年不到，连内丹都不曾形成。
“这是许宣的耳目，看来他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动向了。”法海皱眉，随即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见钵里紫光一盛，这只小蝙蝠妖的修为瞬间就被吸了个精光，恢复成了一只普通的蝙蝠。
“喂，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不到百年的修为也是修为啊！
我们和人类不同，短暂人生中如果没有灵光一闪，可能到死都窥不到道途的门径――这只小蝙蝠如今要重新修行，很可能不会再有当初的机缘，也就是说它也许再也成不了妖了。
“在现在的世道，修魔也是修行，但助纣为虐便是伤天害理了。”法海丝毫不为所动，“它既追随许宣便是步入歧途，我让它重新修行也是为了它好，以免日后折损功德。”
我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想以后一定要告诫幼儿园的小蜘蛛见着他绕道走，看他这样子，好像是那种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主。
不过讲真的，他应该也不会去幼儿园这种地方吧？毕竟他如果去了，老师们说不定会立即打电话报警将他带离现场吧……
也不知道孟师姐当年遇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这个样子。
小蝙蝠被法海放出钵后，用力朝墙连撞数次，明显就是因为绝望而想要自杀。
我看着有点于心不忍，便叫红檀将它收进了盒内。
“别想着自杀了，我会给你一次机缘。”听见我说的话，小蝙蝠在盒子里渐渐安静下来，“这次你千万记得认清形势，别再站错边。”
它“吱吱”回了两声，我便让红檀带着它隐入虚空。
“你的法宝竟然已经有了灵识？”法海看见红檀，也很惊奇。
“不要羡慕我，毕竟我的法宝除了有灵识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一派坦然。
――君上，我好歹是你的血器，你倒是夸夸我啊。
脑海之中，红檀十分委屈。
可问题是，你就一个装魂魄的盒子，我还能怎么夸嘛。
第30章 叁拾
55
法海暂时在公会会馆里住下，秦霄再三叮嘱我速度联系翠华山的师兄弟姐妹们前来共商大计。
可一想起跟许宣跑了的顾盼和跟法海渊源很深的孟师姐，我就觉得脑壳疼。
想来想去，我最终想到了蓝昭，关键时刻显然还是他更靠得住。
更何况蓝昭混迹人间差不多已经有三千年，往前推算，他应该也是经历过那场仙魔大战的仙君。
打定主意，我便决定第二天一早送我糖去上幼儿园后，就立即去两忘斋找他。
回到家里，我糖已经睡着，而糖爸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明明分手前还活蹦乱跳，现在却很是郁郁寡欢，如此之大的反差让我忍不住一问究竟。
“刚刚打电话给老板报平安，他说要扣我工资。”糖爸生无可恋。
“你老板这种反应也很正常，毕竟他分公司爆炸了，你还渺无音讯这么久――如果你回来时缺胳膊断腿的话，他应该会给你一笔不菲的慰问金。”我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惴惴不安，毕竟他好歹还算事出有因，我就完全是无故旷工了：总不能跑他面前跟他说，我是因为跟魔修打架导致大出血被送回娘家抢救了吧？
“我老板生气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分公司爆炸和我的失踪……”糖爸欲言又止了好久，终于低头掩面，“他生气的原因是，我给他打电话时干扰到他泡妞了。”
“……”老公，你真的不考虑换个老板吗？我老板已经很不靠谱了，但你老板特么是没心没肺啊！
“但是他开的工资高，工作也相对轻松啊。”糖爸很容易就读懂了我的表情，出于一名员工的自我修养，他还是替他老板辩驳了两句。
他说的也是实话。
这年头搞审计的是吃香，但工作也是真累。可我认识糖爸这么多年，他加班的日子屈指可数，就算偶尔加班一般晚上1点左右也到家了，由此可见他们公司的管理还是很人性化的。
不过也可能是单纯地因为他老板人傻钱多而已――毕竟是传说中的富二代嘛，开个公司指不定只是为了平常有事干呢？
“你也失踪了这么久，难道不打电话跟你老板说明一下情况吗？”糖爸见我一脸微妙，有些恼羞成怒，决定反客为主。
“不了，明天有空再说吧。”我张口就表示拒绝。
现在已经晚上11点多了，给我老板打电话估计会被他喷死，毕竟人家是典型的老年人养生作息时间，打扰他睡觉跟要他命大概没有本质区别。
“你老板打算什么时候炒你鱿鱼？”糖爸问得非常一针见血。
“他才不会炒我鱿鱼，我是吉祥物，招我进公司之后他才真正开始招财进宝。”我答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半分愧疚。
我不敢自诩运气好，但这世上总有一些巧合难以解释，反正既然我老板认为我是吉祥物，能够心安理得混吃等死我又何乐而不为？
糖爸脸色一变再变，我知道他想吐槽，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最终没有祸从口出。
嗯，不服憋着，孺子可教。
但我显然低估了自己这个吉祥物在老板心中的分量，刚洗完澡出来，我就看见糖爸拿着我的手机，一脸幸灾乐祸。
“是林总。”他拼命忍着，但嘴角还是弯了。
……这就叫做养我护我一辈子？你特么真要护我，倒是撒个谎说我已经睡着了啊！
但现在显然已是骑虎难下，我只得咳嗽一声，故作镇定地接过了电话。
“喂，林总，好久不见。”这话说完后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傻逼，跟自己老板好久不见，这工作怕是真要黄。
“银跳跳，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老板的声音很平，隐隐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然不是！只是林总，最近我老家有点事，很急那种，所以……”毕竟心虚，所以我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一个八度。
“你记不记得自己是秘书？”老板的声音依然很平，但我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熬不过今晚了。
“记得。”我硬着头皮回答。
“――那你还特么一声不吭什么都不交代就这么跑了！”终于，老板爆发了，“你知道这一个多星期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似乎，大概，在这一个多星期里，他有三个大项目要谈，六个考察要去，五个重要人物要见面，八个老客户要亲自登门送生日礼物……
“老板，那个，我就一个要求，工资可不可以……少扣一点点？”我觉得要是这样他还不扣我工资，那只能说明他爱我，而且还爱得特别深沉。
“我――”老板刚吐出一个字就没了声音，估计他想起糖爸在我身边，后面的“艹你大爷”四个字实在不好出口。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稍稍恢复平静。
“幸好你还有敖忆湘这么个朋友，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时能不能压抑住掐死你的冲动。”老板低声道。
哎？敖忆湘？这跟敖忆湘有什么关系？
“老板，提醒你一下，我们是服装设计公司不是餐饮公司……”我总觉得我老板已经气糊涂了。
“要是餐饮公司我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炖了喝汤！”老板倒吸一口凉气，显然已气急攻心。
我心里也是一突，难道老板也已经知道我是条胖头鱼了？
“总之，敖忆湘说她的火锅连锁店要全部更换新制服，这笔订单已经交给我们公司来做了。”老板继续道。
我心里一阵感动，觉得敖忆湘真够朋友，有钱人就是任性。
又被老板训了一阵，我唯唯诺诺地连声应下，最终平安无事地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面向糖爸，我对他无比期待的眼神比了个中指，颇为扬眉吐气地昂起下巴：“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有人罩着。”
糖爸无比惋惜地叹了口气。
56
一个星期没上幼儿园，我糖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还没走到幼儿园门口就松开我的手嗷嗷地冲了进去。
我跟在后面替她打了个卡，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前台值班的老师，见她们都没有异样，这才对敖忆湘和秦霄的善后工作真正放下心来。
走出幼儿园，我绕了一圈来到幼儿园后面，试着联系小蜘蛛。
“糖糖妈，你没事了？太好啦！”它荡着蛛丝落在我面前的栏杆上，观察了我一阵后由衷高兴。
“谢谢关心，上次还要多谢你挺身而出，要不是你我们也赶不上救糖糖和小称心。”我诚恳地看着它，感谢发自内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让秦会长给你找个师父吧，有师父指导总比你一个人摸索要强上百倍。”
“谢谢啦。”小蜘蛛挠挠头，有些腼腆，“不过糖糖妈，如果你真要给我找师父的话，可不可以不要找红尘公会的？”
“为什么？”我有些奇怪，从它的修行自律性来看，修的不就是仙道吗？
“因为那天一战，明显是你的魔修朋友比较强。”小蜘蛛局促地搓了搓自己的前脚，“如果魔修一定要坏坏的，我现在努力变坏还来得及吗？就……重新开始吃虫子这样？”
“……”我一时间竟完全想不出该如何接话。
秦霄要是知道红尘公会竟然被一只连人形都化不成的妖怪这样鄙视，她会不会郁闷到吐血啊？
“糖糖妈？”见我陷入沉默，小蜘蛛叫了一声。
“如果你真想修魔道的话，我就……替你问问？”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觉得修道路上只要有目标就是好的，现在还是不要打击它的学习热情为好。
“好的，谢谢！”小蜘蛛立即高兴地吐丝荡上了天。
等我和它道别前往两忘斋时，已接近中午。这时候的两忘斋生意红火，前台小妹妹根本抽不空来招呼我，我也很知趣，自己就悄悄上了楼。
驾轻熟路地摸到老地方，我推开门见阳台躺椅上躺着一个人，便想当然地以为是蓝昭，于是大喇喇地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蓝老板，有个小事想请你帮帮忙。”我笑着走到他面前，却在看到他的脸之后表情瞬间僵成定格。
面前这人黑发黑眸，长得是很好看，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冷得透彻心扉，连夏日里见了都忍不住要绕道走――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刀捅死炼丹术士抢走紫金壶、让我和敖忆湘等人背锅对上彼岸花、随后又将紫金壶交给许宣、莫名其妙救下尹梓凡的那个张起灵！
呸，不对，那个神秘男！
他现在竟然还是一身张起灵打扮，连兜帽都没放下来！！
他：“……”
我：“……”
蓝昭你个王八蛋，关键时刻你去哪了啊啊啊啊啊啊！放这么个危险玩意在自己店里，你特么还想不想开店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1章 叁拾壹
57
外面太阳正好，我却手脚冰凉，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此时此刻的我大概就是一只遇到蛇的青蛙。
神秘男没有动的意思，我也不敢有动的意思；我们就各自维持着现在的姿势，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