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不但有自己的私心,而且私心日益膨胀。
真让他附身了蓝巍,再想让他交出思情,恐怕就难了,搞不好哪天还要反噬他这个正本。
所以昨晚江璟当机立断,趁江洋沉浸在即将附身蓝巍、乐得找不着北的兴奋口,给了他一记“闷棍”,省得留来留去留出仇。
至于B时空那边,他依然会按照当初和江洋制定好的计划,耐心等到78年蓝巍上战场,稍微搞点小动作,让他死在炮火之下,这是最掩人耳目、不必弄脏自己的手就能除掉他的法子,然后带走思情。
中间两年空窗期,他要想方设法解开身上的定位器,以及布局除掉小陈和杨思情B。
他和思情共同的人生就是被这两个货色给搅没掉的,对他们的清算是早晚的事。
杨思情被迫留在七十年代的憋屈和委屈,要被前夫哥用一个暴风骤雨式的计划,替她充分宣泄了。
欲知后事如何,让我们接着往下看。
自从杨思情把A时空死鬼前夫的事告诉给蓝巍,七上八下的心一沉,踏实了许多。
心里有事而自己又无能为力,这种时候果然应该跟亲近的人倾诉。即使他也无能为力,至少能从他这里获得一些精神力量上的支撑。
由江洋制造的雨夜危机好比台风过境,只是短暂地把杨、蓝刮得东倒西歪一下,之后几天的行程全都风平浪静,让他们无聊到心里发慌。
第四天上午,在火车轮轴惯性的拉动中,他们平安抵达宝安罗湖火车站。
驻宝安的边防部队派了个书记官李文康和两名战士,早早等在月台上接应他们。
军营本部在沙头角镇,于是沙头角的民兵连连长也和他们一起过来接人。
今年从全国各地下派了好几个不同兵种的军官来宝安,从首都派来的蓝巍是他们当中军职最高的,他是来宝安边防部队当几把手的,由不得宝安的本地官不重视。
杨、蓝一行八人拿着行李一迈出火车门,李文康一干人等马上小跑过来,与他们热情握手、互相自我介绍,簇拥着他们走出火车站,坐进部队派来的吉普车,开往沙头角边防部队营区。
李文康在前面副座侧着身体坐,脸朝向后座的蓝巍,笑容满面、滔滔不绝地跟他介绍宝安县和驻宝安边防部队的基本情况。
宝安县目前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种植农作物和水产捕捞业,亦有少量的能源产业。
香港那边会有老板过来宝安这边,征得政府同意,开设一些小工厂生产化学品、金属材料、家用电子设备等等这些产品。
宝安毕竟毗邻香港,这边的政府眼巴巴看着对面香港经济腾飞,怎么可能会没有蹭点肉汤喝的想法呢。
只是碍于国家政策,香港和宝安,两边都不敢放开手脚建设大工厂,一直以来都是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总比不打不闹好,多少能解决一些村民的就业问题。
杨思情抱着小竹篓,耳朵听着他们谈话,眼睛贴在窗玻璃上,新奇地观摩76年的深圳。
后世一谈到深圳,第一句话总要说:这里在改革没开放之前是个小渔村。
就她实地到访所见,说“小渔村”有些辱没眼前的宝安县。
相比之前她和蓝巍到过的那个陕西小城镇,沙头角街道上的人流量更多、物产更丰富。
街道两侧的民居都是砖墙瓦顶的平房,很典型的岭南建筑风格,亦有比较像样的两层小楼。
行人的交通方式大多是骑自行车和步行,街上还有接客的三轮车、拉货的平板车,偶尔能看到一辆小汽车开过去,在人流量多的小镇街道上可谓一枝独秀。
她后来听别人科普,一般开小汽车的,十有八九是从香港过来的人。
三花也从小竹篓里探出脑瓜子,目不转睛地看车窗外移动的陌生环境。
这只奇猫,在上海洋房出生,住过北京军区大院,现在又来到祖国的南鄙之地,从南到北再到南,梅花样的足迹遍布大半个祖国。
这个牛逼,够它在猫圈吹一辈子。
老黄就不一样了,昂首挺胸,从容淡定。
想它戎马一生,跟随部队到过祖国不少地方参加军演、拉练,宝安只不过是它的又一个目的地。
一个可以不必再辛苦军演,尽情纵情声色的目的地,它很快就会知道南方的小母狗是不是比北京的小母狗更温柔、更善解狗意。
秋天到了,螃蟹肥了,老黄的脑袋也跟秋天的螃蟹一样,脑壳一掰,全是黄。
两个男人的谈话终于谈到杨思情身上。
李文康瞥一下像是没干过农活的她:“嫂子看着很年轻啊。”
蓝巍伸手搭上她的肩头:“是啊。年中刚跟我结婚,这还没几个月,就陪着我大老远下部队来了。”
语气十分柔情,旁人一听就听出他很疼爱这个媳妇儿。
这么漂亮,又是新婚,不疼才怪。
杨思情被丈夫的同事问到,不能没有一点反应。
眼睛离开车窗,对李文康腼腆地笑笑。
鹅蛋脸红白分明,眉眼间一片令人见之忘俗的风韵。
李文康回她一个拘谨、僵硬的笑,笑得有点囧,眼睛再不敢乱瞟嫂子。
好吃不过饺子,好看不如嫂子啊。
吉普车没开多久就开到营区家属区,停在部队为蓝巍夫妻准备好的家属房门前。
几个战士帮着把行李搬进屋。
杨思情也跟进去,屋里屋外走一遍,连脸带心,拔凉拔凉的——没有她最想要的独立卫生间。
家属区建在营区腹背,就只是五排瓦房,每排瓦房可住十户,每十户共用一个公共自来水池。
每户屋内,一间卧房、一间厨房、正中的厅堂,仅此而已。
厨房做饭的是土灶,拉风箱的那种。
杨思情上一次看见土灶还是在杨思情B老家。
至于煤气,那是在改革开放以后才能在宝安见到的东西,目前做饭就是烧柴和烧煤球这两种全国通用的方式。
三急要去营区的公共厕所解决,因为部队需要收集农家肥种田。
部队的田地就在不远处,一年到头要种好几种农作物;围绕着家属区,还种有好几亩荔枝林;还有养鱼的水塘、猪圈、牛棚……基本实现自给自足。
杨思情在一张小木板凳上坐下,把三花抱在大腿上机械地抚摸着。
别人看她像是在休息,其实她脑子里又在走马灯一遍自己短暂的穿越人生。
她没奢望过这里会有北京那种像样的军区大院给她住。
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地,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好歹是个军分区,怎么能贫寒成这样?
穷地方的军分区就是这样的啦。
76年的这里已经把基建搞得不错了,前几年这里更寒酸。
李文康跟蓝巍说一声晚点再来看望他和嫂子,他接下来要带另外两名军官去他们的宿舍。
这里是家属区,单人军官不住这里,都住营区宿舍。
蓝巍也请李文康带四名随行战士去营区宿舍休整,他们几天没睡好觉了。
站在门口目送吉普车开远,他把头一低,对上老黄的殷切目光,一秒get到它想要干什么。
“去吧。”他说。
老黄撒开四肢,一溜烟儿跑得无影无踪。
它新奇和兴奋极了,迫切要去踩踩这片新山头。
狗嘛,就喜欢这种可以尽情探险、刨坑的乡野环境。
杨思情之砒.霜,它之蜜糖。
作者有话说:
第一百章 买房1
◎下部队第一天,媳妇就要当家里的天。◎
蓝巍走进平房, 视线扫一遍室内空间。
墙壁上没有裂纹和脱皮,窗户上的绿漆没掉,说明这几排家属房应该建成没几年。
屋顶上没有蜘蛛网, 靠墙放着两人份的水桶和脸盆, 脸盆里放着毛巾和洗漱用具, 都是新的军用物资,说明营区早前有派人过来整理过。
看完房子, 他在老婆面前蹲下,拿起她撸猫的双手收拢在自己掌心。扬起脸孔, 耐着性子哄闷闷不乐的她:“居住环境是跟我们原先想的有点出入,可这些都是暂时的,你是最清楚的,嗯?”
站在她未来人的角度来看这里,他完全理解她心里的落差。
三花不想在这里当他们夫妻之间沟通的电灯泡,从杨思情大腿上跳下去, 跑出门外。
杨思情没猫可看, 只能抬头看他,幽幽地问:“洗澡要在哪里洗?”
蓝巍以为她开口会先抱怨一通这里的种种,没想到她会先问洗澡, 被问得语塞一下:“额……应该有公共的洗澡房。”
杨思情轻叹一声:“我算是下乡劳动改造来了。”
“瞎说,我不会让你劳动,你更不需要改造,你对我来说已经很完美了。”
“你得了吧你,我早就摸透你对付我的套路, 你没辙的时候就会说些便宜的好话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承认说好话是有那么几分想转移你注意力的不良居心, 同时, 这些好话也是发自我的肺腑, 内脏器官可不便宜。”
杨思情终于笑了,软软地捶他一拳。
蓝巍歪头亲她一下。
杨思情站起来:“来都来了,我们就先这样住吧。”走过去打开行李包,往外拿东西,“屋里怎么连个电话都不装?我们要给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你先别忙着整理东西,我们先出去给妈打电话,顺便在营区周围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那我要洗脸梳头,第一天下部队,不能让人家看我像个蓬头垢面的懒婆娘。你等等我,我去提桶水。”
“我去生火,准备烧水。等我们打完电话回来,正好可以用热水。”
“老黄呢?”
“跑田里撒欢去了吧。”
“这只脱缰的野狗,一来这里就脱离集体,搞个人主义。”
夫妻俩分头行动起来。
九月份,北京那边已经凉了,广东这边的气温依然维持在二三十度,阳光灿烂。
铁桶在水龙头下接水,杨思情等水的工夫里环顾营区四周,所见主打两种颜色:黄色和绿色。
路面是黄土路面,房子墙壁是土黄色。
营区里面梧桐树环绕,营区外围荔枝树环绕。
她没吃上哈密瓜,以后有的是荔枝吃。
赶上这边靠海,海鲜管饱。
想她穿越到北京快一年,就没吃过几顿像样的虾兵蟹将。
杨思情盯着哗哗往下倾泻的自来水,出神地畅想海鲜大餐,没去注意每个经过自来水池的兵哥哥,好像集体得了歪脖子病——脸歪向她这边走路,都走过去了还舍不得转正回来。
军营里面雌性生物本来就少,质量也不好,冷不丁看见这么一位陌生仙女站在树荫下,一个个都看得错不开眼。
水满,杨思情关掉水龙头,望见跑出去的三花向她跑过来,嘴里叼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三花跑到她脚边,吐出东西,轻置猫臀,望着她喵一声,似有邀功之意。
杨思情定睛一看,喵了个咪的,一只死老鼠!
恶心到她了,果断抬脚踢飞。
三花的脑袋沿着死老鼠的飞行轨迹旋转过去,提臀小跑过去准备叼回来。
这只鼠鼠可是它下部队的首秀,它要叼着环部队游行一圈,360°向兵哥哥们炫耀它的劳动成果。
晚点它还要去把鼠窝扒拉干净,把鼠鼠们从大到小排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它们一家子死得整整齐齐。
“啧,你还去!”杨思情追上去捏住三花的后脖子,再踢一脚死老鼠,把它踢到更远的地方。
一手拎着猫,一手提着水桶回平房。
三花也是有脾气的,一路上都在喵呜喵呜地抗议。
杨思情进屋放下它,它掉头又疾如闪电地跑出门外。
“这只猫!回头我要找根绳子绑住它!”杨思情提起水桶倒了半脸盆水,去行李包里拿出洗面奶。
76年市面上已经有售卖简易的洗面奶,国内、国外的牌子都有。
“好好的,你绑它干吗?”蓝巍站靠在她边上。
“就刚刚,它叼了只死老鼠回来!”杨思情挤出洗面奶,搓出泡沫,仔细洗脸。
“好样的。我看它在北京一天到晚只会叫唤,没见它抓过一只老鼠,以为这只上海猫不会抓老鼠,没想到它的本性没丢。”
杨思情往脸上泼水,冲掉泡沫:“我养的猫不需要抓老鼠的本性。”手往旁边一摊,“毛巾。”
蓝巍给她毛巾:“你不许它抓老鼠也没用,这里到处是田鼠和家鼠,你防不胜防。”
杨思情擦干脸:“所以我要找根绳子绑住它!”
话说了一圈,又说回到原点上。
“你这是霸权主义。”
“我就霸权!妈不在这里,我就霸权!”
下部队第一天,媳妇就要当家里的天。
蓝巍嘴巴痒痒的,想顶她一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审时度势一下,觉得与天斗是极为不明智的行为,不如亲亲。
嘴巴凑过去。
碰上媳妇冰凉的小手。
杨思情推开他的嘴:“我刚洗干净脸,你别又往我脸上送口水,你赶紧也倒水洗洗。”
提起装衣服的行李包,进卧房换衣服。
蓝巍小声抗议:“沾点我的口水怎么了?”
就是,沾点老公的口水怎么了!
晚上让她全身都沾上你的口水!
白天她当大王,晚上你当小王,轮值。
蓝巍深知老婆一打扮起来,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那个门。
洗完脸拿上两个水桶,来回提几趟水,装了大半个水缸。
往大铁锅里倒上水,坐在火塘前添柴禾。
火塘中的火轻轻晃动,照得他微微眯起眼,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卧房门开,杨思情走出来:“蓝巍,我好了,我们走吧。”
她俏生生而立,端的是人比花娇。
蓝巍看着这样的她,再一想未来她要陪着自己在部队里过这种要啥没啥的清贫生活,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他们在路上问了人,得知营区的军人服务社可以打电话。
走在前往军人服务社的梧桐林荫道上,边走边聊。
“我带着钱和粮票,我们有好多东西需要买,这里买不齐,明天我就去镇上买。哦对了,我还要买辆自行车。干脆晚上我列张清单出来,这样明天就不会漏掉要买的东西。”
“明天我去政治部报到完就开营区的车送你去镇上,陪你买。”他的军职本来就配有军车和司机,“后天我就要上岗,以后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没事儿,我也要里外里整理房子,没时间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