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要不,我们在镇上租个好点儿的房子住?我思来想去,一个是你住在部队多有不便,另一个是我舍不得让你住在部队。我们住到镇上去,我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这里离镇上又不远。”
“租房子?嗯……”杨思情想了几步路,“租房子不如买房子。过两年这里就要大面积破土开发,我们买的时候选好地段,两年后可以大赚一笔,再拿赚到的钱去买新盖的楼盘。”
买房卖房再买房,杨姐这是准备靠房地产快速实现财富逆袭的节奏。
“小样,思路这么清晰。这是你刚刚现想的,还是蓄谋已久?”
“嘻嘻嘻,蓄谋已久。我本来想把这个思路付诸在北京,可是北京的房子绝大部分是国有的,不允许私自买卖。改革没有开放以前,在北京买房太难了。宝安这边天高皇帝远,买房的可操作空间应该会比北京大很多。”
“虽然你之前告诉过我,未来的房价会涨得很离谱,要趁早买房赚一波时代红利。不过我对通过买卖房子发财提不起兴趣,房子对我来说够住就好。况且我也不需要买房子,国家会承包我一辈子的居住问题。不过你想买的话,我支持你买,我这几天就帮你在部队里问问沙头角镇的本地人。”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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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买房2
◎为了夫妻生活的无穷乐趣。◎
杨思情从话筒中听到史云从远方传来的亲切声音, 眼泪冲上眼眶,水汪汪地凝结在眼眶底,纤长的睫毛上下翻飞, 当场泪洒军人服务社。
话筒对面的史云听见她哭, 同哽咽得热泪盈眶。
蓝巍预判到了她跟北京那边一通电话, 一准儿哭,出门前在口袋里备了几张草纸, 现在派上用场了。
他是懂自己老婆的。
杨思情啜泣着跟话筒对面的婆婆互诉衷肠。
蓝巍负责拿草纸给她擦泪,擦干又掉, 又擦干又掉……
他的手忙得不亦乐乎,心里开小差:以后要是祖国哪里缺水,就把家里这两个女人送过去当海龙王,天降甘霖。
服务社的售货员阿姨也是名随军军嫂,被部队安排在这里工作。
她坐在柜台后面看着这对脸生的夫妻,不敢动声色, 纯良的目光中充满困惑, 不是很能理解小姑娘的哭点在哪里。
杨思情酣畅淋漓跟婆婆讲了半小时电话,把话筒递给丈夫,接过他的草纸, 使劲嗤地一声擤鼻涕,鼻子被草纸摩擦成红色草莓鼻。
蓝巍跟亲妈说:“妈,该说的思情都说了,那我挂了?”
他这边话音刚落,话筒对面的亲妈半分不带含糊地挂了电话。
什么情况?
有了儿媳妇就不要儿子了?
蓝巍对母爱第一次产生了质疑。
一场在别人面前不顾形象的痛哭流涕, 并不能影响杨思情在军人服务社扫货的心情。
相反, 购物产生的快感对她悲伤的心情起到了修复作用。
购物, 女人心灵的疗养圣品。
军人服务社的生活必需品和副食品不多, 杨思情看着买了些,付完钱走出来。
回到平房,脱离组织小半天的老黄已经蹲坐在门前哈舌头,身上沾有草屑,不晓得刚才野到哪里去了。
加上送给她死老鼠大礼包的三花。
广东三十度的气温里,杨思情身上冒寒气,一边把大铁锅中的热水舀进水桶,一边絮絮叨叨:“我就不该带这对猫狗下来,一只两只,全都野了,弄得脏兮兮的。我算是感同身受到那些妈妈看见孩子脏兮兮从外面回来的心情,换我,我也会拿出衣架子,追着抽一顿。就是欠收拾!”
老黄听不懂人话,一直以来都是从她脸色、声波高低的变化来判断她心情的变化。
大概听得出她这会子的心情不咋滴,黏在她腿边,拿身体蹭来蹭去她的小腿。
想说卖个萌逗她开心。
然并卵。
杨思情不领情,还抬腿推开它:“别黏着我,一边儿去。”
她推她的,老黄再蹭上去。
蓝巍眼看家里要变天,及时抓着它的项圈,把它拉出厨房,给它传授自己的经验之谈:“距离产生美,你先跟她保持距离,等下她看你就顺眼了。”
去把在火车上没吃完的几个鸡肉罐头、鱼肉罐头都翻出来,全倒进老婆新买的狗盆里,端给它吃。
老黄在外面跑一圈也跑饿了,狼吞虎咽吃得贼香。
能不香嘛。
这种老百姓三天两头吃不饱肚子的年月,谁家给狗吃肉罐头这么奢侈的东西?
杨思情在北京买的时候,柜台阿姨问她怎么买这么多,你们家人这么爱吃罐头啊?
杨思情说这是买给狗吃的。
柜台阿姨当时那个“她是败家娘们”的眼神,快别提了!
杨思情往桶里兑好凉水,从厨房提到门口,弯腰低头,把头发都倒拨下来,再在肩膀上垫条毛巾,舀水浇头。
坐火车几天没洗头,一摸,一手油。
做饭都可以不用倒油,直接抓一把头发往锅里涮一涮就行。
蓝巍走过来帮她舀水浇头,眼底是她芙蓉颜色的后颈和耳背,被温水染出浅浅的红晕,秀美、诱人、想亲。
“蓝巍,把洗发水拿给我。”
蓝巍看眼底的美景看得出神,心口有一团火燃烧着,慢半拍才回神,把东西拿给她。
等她洗完头,拿她披在肩膀上的毛巾给她轻轻擦干头发:“你饿不饿?我去食堂给你打饭。”
杨思情嗯一声。
蓝巍走后,她坐在土灶的火塘前,借着热气流烘头发,心里盘算起在这里添房产的事。
没想多久,思路转到小陈和那个江洋上面,考虑要不要找个时间去一趟深圳镇,打听一下有没有个从上海发配过来劳改的江姓男人。
他们需要一个铁证如山的证据,证明那个江洋告诉他们的话都是瞎编的,从而进一步判断那个江洋是死鬼前夫的可能性。
小陈在的话,哪里需要这样猜来猜去。
有心盼他他不来,没有一次跟她有默契!
晚上,杨思情等到营区里面无人走动,端上洗澡用具,叫蓝巍陪她一起去洗澡房洗澡。
在陌生地方脱个精光她会怕,她要让蓝巍在门口站岗。
蓝巍不知所措伴着惊喜交加的情绪都准备好了,结果老婆并没有要一起洗的意思。
站岗就站岗吧,还让他站在外面。
看来为了夫妻生活的无穷乐趣,他们也得在外面另找住处。
几天后的周末,经李文康介绍,他们找上沙头角镇的生产大队队长,询问大队目前有没有可以卖的房子。
建国以后土地国有化,盖房子的宅基地归政府所有。
像乡镇农村这些地方的宅基地就是归生产大队所有,队里谁家要盖房子,得先交钱给生产大队,队里再划一块土地出来给你盖房子。
杨思情买房当然不可能只买房子,真正值钱的是宅基地,她要连房带地一起买。
她这个买,买的是土地使用权,土地所有权依然归国家所有。
土地使用权有年限,住宅用地一般是70年。
她要从生产大队那里把房子的土地使用权买过来。
这样来年宝安破土开发,政府要用地,但她房子的土地使用年限还没到,政府就得花钱从她手中买走土地剩余的使用年限,这个才是最赚钱的部分。
房子不值钱,房子下面的地才值钱。
前文没写过杨姐与北京房地产的二三事,不代表她有男万事足以后就没有为此上心过。
实际上,她关注北京的房子关注得挺勤快,查过很多关于七十年代房屋买卖制度的资料。
在七七小学上班的时候,她还有意无意问过很多老师关于房子的事,平常也会骑自行车在北京大大小小的胡同里转来转去看四合院。
由此她才切身体会到,在计划经济时期,北京的房子和土地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到的。
但是!距离北京十万八千里远的穷困小县宝安就不一样了。
沙头角镇的生产大队队长一听说他们要买房子,再一听说他们是从北京来的,夫妻俩看上去也像是有钱买房的样子。
立刻立马上马,开着破板车载着他们夫妻,满沙头角镇兜来转去看空置的房子。
宝安县几乎每个生产大队都穷得揭不开锅。
更雪上加霜的是,每年大量年轻劳动力偷渡到对岸香港,让很多失去劳动力的生产队无法正常生产劳动。
不少偷渡客都是举家迁移到对岸,人去楼空,留下很多房屋空置在那里没人住。
这些房屋的宅基地属于生产大队,建在宅基地上面没人住的房子只能由每个生产大队负责接手和处置。
能租就租,能卖就卖,多少能换些钱增加生产队的收入,不然放着也是放着。
生产大队队长对杨、蓝夫妻热情得过分,这让他们有一丢丢害怕。
好像这个房子他们要是不买或者去其他大队买,就是对他的始乱终弃!
三人看房子看到暮色四合。
杨思情拍板决定,买下一座充满岭南风味、三房两进结构的镬[huò]耳房。
连房子带土地使用权,一共花了500块。
便宜成这样,跟白送有什么区别?省钱省到家了。
杨思情当场交了50块定金,签字画押,其他手续日后再慢慢办理。
她让大队长找两个组员过来帮忙清理房子,每天的工钱她照付。
大队长欢天喜地,开着破板车送财神爷一样送他们回到营区,其实心里把这对夫妻当成是北京来的两只大肥羊。
价值观不同,互相在对方眼中的形象也不同。
大队长当他们是肥羊,杨思情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趁人家穷打劫人家。
吃过晚饭,夫妻俩在营区的田野边上牵手散步吹晚风。
买到心仪的房子,杨思情五官浮着笑意。
她开心,蓝巍便也开心地微笑着:“问你个问题。”
“问!”杨思情的声音那叫一个豪迈。
蓝巍笑得更开怀:“你买那座房子是单纯喜欢,还是另有乾坤?”
杨思情打个响指:“参谋长的直觉很准。”得意洋洋地分析起自己的投资眼光,“喜欢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那座房子建在大祠堂旁边。等到宝安破土开发,别说祠堂,就是祖坟,也得刨了为经济建设让路。大祠堂供奉着人家好几代列祖列宗,拆除的时候政府的赔款要是少了,宗族的人肯定不干、要去闹。这一闹,周边房子的赔款就可以跟着沾大祠堂的光,水涨船高。”
“你啊你。”蓝巍亲昵地捏捏她的脸颊,“人家供奉列祖列宗的祠堂都叫你给算计进去了,小心人家的列祖列宗夜里找你讨钱。”
杨思情无所畏惧地笑:“全宇宙都没有鬼,小陈说的。”
蓝巍一指她脚边:“别动,有蛇!”
杨思情的无所畏惧荡然无存,吓得双脚钉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声音打颤:“蛇、蛇走了没?”
蓝巍憋着笑慢慢后退:“还在。你别动啊,我去捡根树枝弄走它。”
杨思情声音特别着急:“那你快去捡啊!”
等蓝巍退到足够远的距离,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戏弄成功的得意。
杨思情一怔,低头看地面,终于发现自己被耍了,暴跳如雷地冲过去。
蓝巍站在原地,伸长双臂,一把将来势凶猛的小女人抱个满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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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怀孕
◎穿越一周年纪念礼物。◎
民谚说:无镬耳, 不岭南。
杨思情买的镬耳房是岭南传统民居之一,“口”字形宅院,内部采用“两进两廊三间”格局, 地面是石板, 墙体是青砖, 窗台是麻石(花岗岩)。
一进大门,中间是天井, 左右是通廊。
二进面阔三间的大房,分为左间、正厅、右间。
正厅宽4米, 长5米;左右两间房子对称,都是宽3米,长5米;三间房的高度都是6米。
简单来说就是一间宽10米、长5米、高6米的大房子,用两面墙分成了三间。
两条通廊被原房主改建成了生活用房。
浴室、厕所在左通廊,厨房、杂物间在右通廊,杂物间里面有台阶通往房顶的天台。
每间生活用房都很宽敞, 房顶高耸, 高墙上开小窗,便于消暑散热、空气流通。
从正厅最里面的墙壁穿过天井到达大门,长度一共是18米, 加上紧挨着左通廊的小花园,整座建筑占地约200平左右,建筑风格精巧、简练、通透。
据生产大队队长所说。
原房主是沙头角镇本镇人,原本在宝安师范当老师,写过不少文章, 其中公开发表过不少。
那年文.革爆发, 整个社会乱了套。
学校里跟他不对付的有心人, 把他发表在刊物上的文章, 拿去给学校新上任的革委会主任反应情况。
指着文章中的一句、两句,添油加醋诬蔑他是反.革命,应该把他抓起来审查和制裁。
学校里跟原房主交好的老师,跑过来跟他通风报信,说纠察队和红.卫兵就快要过来抓他、抄他的家。
原房主当机立断,连夜带着爱人并两个孩子,举家乘渡船逃去对岸香港,从此杳无音讯。
家里任何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也在他们走后被村民们洗劫一空,剩下一座空房子丢在那里,多年来无人问津。
原房主是师范学校的老师,父辈和他自己这一辈都家境殷实,盖的房子用料不差,房子的内部构造也相对考究。
之所以没人敢要这座房子,只是因为他在文.革中成了逃犯,别人怕无事惹得一身腥。
生产大队队长挺实诚的,杨思情说要买这座房子时,他据实告诉她原房主的历史问题。
当然也有一部分忌惮蓝巍解放军身份的因素在内,从而不敢有所隐瞒。
大队长实话实说以后,杨思情的反应让他印象深刻。
但见杨思情无所谓地一挥手:“没事儿,你开个价吧。”
你开个价吧……这是大队长几年来听到的最美妙的话,直击他的灵魂深处。
隔天就帮她找来生产队里的一对中年夫妻清洗住宅,还帮她找人修水管、修电线、搬抬家具、更换年久失修的破门烂窗什么的。
杨思情自己干的活也不少。
每天头顶太阳,骑自行车奔走于镇上的多家商店采买家用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