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嫂子想到这两天没见过楼上的邻居也开始觉得奇怪，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往常常喜欢在周六早上去爬山，我们经常能在周六早上在电梯里见到，可是这次周六却没有遇见……”
老警察听明白了，“你说的邻居是你妹妹房间的楼上，不是咱们这栋楼？”
“对，是一个小区，不是同一栋楼。”嫂子指了一个方向，“是那栋楼。”
小刘随着她指的方向的看过去，只看到了一扇布满薄薄灰尘的白墙。
“……师父，局里还有事，咱们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吧？”
老警官没理会他，只是问：“方便说一下帮两位算命的大师叫什么吗？”
喜鹊偷瞄了一眼脸色不太的小刘，抿唇，“是最近网上特别火的一个玄学主播，叫虞缘。”
听到“虞缘”两个字，老警官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眼神沉重下来，“走吧，去那边看看再说。”
“好。”喜鹊和嫂子拿着手机走在前面带路。
小刘有些无语地望了眼师父，只觉得体制内的饭可真难吃。
“师父……诶，师父……”
他快走了几步跟上去，和老警官并肩，瞥了眼在前面带路地两人，压低声音：“师父，咱们真跟着她们胡闹啊，警局还攒着一堆事情等着咱们干呢……”
老警察盯着前方目不斜视，听到这话瞥了他一眼，注意到前面两个人手中的手机，声音只能两个人听见，“你还记得上次山城那边抓住的那个人贩子团伙吗？”
“记得啊，”小刘不假思索，“各省警察不是已经找他们好长时间了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抓到了，山城那边可正得意的呢。”
说着说着，他话里有些酸，“听说这件事还是一个弄玄学的女明星爆出来？反正热度足足的，上面都表扬他们山城好几次了。”
“你知道就行。”老警察掏出一盒烟，叼了一根在嘴里，说话声含糊不清，“那你还记得那个女明星叫什么名字吗？”
“女明星这么多，我哪里都能记得住。”小刘眨眨眼，顷刻间惶然大悟，“……不会就是这个虞缘吧？”
老警察点点头，吐出一口烟雾，又咂咂嘴。“哎，没想到啊，我临近退休了，还能遇上这种好事！”
要是前面这两位女同志说得是真的，那他可能得在退休前立个功也说不定。
这次小警官没了怨言，本来不耐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
喜鹊带着他们走到自己家门前，却连自己的家门都不敢靠近，只是裹紧身上的衣服指了指自己头顶，“就是我楼上这户人家。”
两个警察相视一眼，先后爬楼梯上去，喜鹊两个人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从安全通道上去。
黑色的防盗大门前，老警官敲了敲门，门始终没什么回应。
“直接破门吧，这家住户已经没有办法在回应你们了。”
虞缘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传出来，旁边的小警官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浓眉压低，不悦看着喜鹊两个人，“你们一直在拍我们？”
“没有没有，”喜鹊连连摆手，“我们把画面关掉了，就是担心会出什么事情，所以留下了语音……”
小刘还想说什么，老警察突然皱眉叫住他，“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儿？”
“味儿？”小刘使劲嗅了嗅空气中地味道，只闻到了空气中清新的花香，有点像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香味儿？”
喜鹊和嫂子也闻了闻，什么都没闻到。
虞缘托腮看着喜鹊那边黑下来的屏幕，掐指半晌，沉声道：“是尸臭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不……不会吧，”小刘原本想说不可能，但想到虞缘的身份，话到嘴边语气软和不少，“尸臭很有特点，我师父干警察这么多年来了，他怎么可能闻不出……”
“小刘！”
小刘的话还没说完，老警官不知什么时候把鼻子贴在了门缝上，已经完全板起了脸。
“确实是尸臭味，叫开锁的，再通知队里，叫法医过来。”
小刘：“……”
他脸上肌肉动了动，意识师父不想开玩笑，看着那防盗门的眼神也凝重下来。
“好！我知道了！”
法医和开锁人员来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达了现场。
等开锁师父把门打开，屋子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混着难以言说的臭味钻进人鼻子，几位已经戴好手套脚套的警察不由蹙起眉心。
这个味道，基本已经说明有人在这间房子里遇害了。
“你们两个呆在门外，”小刘指了指门口的位置，“不要破坏现场，回家也行，有什么问题，后面我们还会在联系你们。”
喜鹊和嫂子见几位警察之间的氛围沉重，点了点头想回家，就听见手机里再次传来虞缘的声音。
“如果找不到尸体的话，可以往房子的东南角看看。”
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尸体的老警官正好听到这话，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赶过来。
“虞大师。”
无视徒弟眼中的惊愕，老警官在喜鹊同意后对着手机喊了一声。
“嗯。”虞缘带着些许电流的应声从电话里传出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在现场，尸体的具体位置看不到，大概位置是东南方。”
她说完这句话，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死者熟悉的人，从这个方向找一找吧。”
话音还未落地，电话那边远远传来一声大叫，“东南方次卧的床底是空的，尸体好像在床底的储物箱里！”
*
【真的在东南方找到了？！】
【妈呀，以虞大师的实力，不去重案组工作真是可惜了。就这破案速度，抓到嫌疑人还不是妥妥的！】
【虞大师在上，收信女一拜！保佑我这学期期末不挂科吧！】
【哎，一条人命啊，还是个歌剧演员……年龄越大越看不得这个】
【带入到喜鹊的视角来看，真是吓死个人，天花板就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尸体啊！】
……
“囡囡，”嫂子扶住喜鹊软下来的身体，看她满脸苍白，担忧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不是……”身下的地板冰凉，喜鹊却一点没感觉到，想想一样的屋子布局下，东南方就是女儿的儿童房，她肩膀不停颤抖。“我没事，嫂子。”
年轻的女法医带着箱子从外面进来，以为她们被吓到了，劝道：“剩下的是简单的尸检工作，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一会儿的场景不太适合你们看。”
“好，不好意思，”嫂子把喜鹊扶起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个人一步一步从安全通道下楼，喜鹊腿发软，但不敢回自己家，坐在台阶上缓了好半天，才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头。
“虞大师……”她一张嘴，哭声不受控制地溢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虞大师，我该怎么办呀，我楼上……她……”
“不用担心你邻居，她不是坏人。”虞缘难得提起精神安慰人，“她被人杀害之后，还被藏尸，怨气确实有些重，等阴差们把她魂魄带走，她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家天花板上了。”
听到“阴差”两个字，原本还沉浸在“楼上邻居死亡”震惊中的观众猛地回过神。
【虞大师，这世界上真的有阴差吗？】
【现在玄学都可以办综艺节目了，阴差应该也是真的有的吧？】
【大师大师！阴差是不是就是黑白无常啊，和电视里演得一样吗？牛头马面真的很丑吗？】
【虞大师，你见过黑白无常吗？阎王爷真的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高吗？还有陆判，我小时候看聊斋，最讨厌那个给朱尔旦换心的陆判了！】
【楼上的聊斋别走！我也喜欢看！还是我妈抱着我看，因为她胆子小，不敢看还喜欢哈哈哈哈】
【黑白无常和阎王爷都有了，我猴哥应该也不远了吧！】
【虞大师，你认识财神吗，过年的时候能不能让财神到我们家来做客呀？】
……
虞缘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能炸出这么多潜水的人。哭笑不得看着屏幕，眼前到处都是“吗”“吗”“吗”。
【话说直播间没人看今天上午的《妖玄诡事》吗？当时参赛嘉宾分成了三队，有妖族和天师堂，虞大师胸前的牌子上写的可是酆都啊！】
【酆都？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有火灵珠的鬼火王住的那个酆都吗？】
【鬼火王？死去的童年突然攻击我……】
【酆都啊酆都！就是阴曹地府啊！大家都在往哪里想啊？！】
【我去！如果天师堂和妖族是真的，那咱们虞大师岂就是阴曹地府的编外人员？！】
【！！！我惊了！】
【这个……怎么说呢，我觉得有点抓马。天师堂是真的，没问题，喜好玄学的都知道。虞大师的能力有目共睹，咱们姑且也当阴曹地府真的存在。但是这个妖族是怎么回事啊，聊斋文化复苏吗？】
【我也觉得妖族什么的挺离谱的……】
隔壁屋子里，虞良小团子能把留言区的内容读出来个七七八八，但是太难的字就认不出来了。
他肉乎乎的小手指着手机上“酆都”两个字，问身边的周煜，“周叔叔，这两个字念什么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精吗？”
周煜：“……”
有没有妖精不知道，反正咱们师爷是真的在地府做公务员。
“这个……”他看着虞良求知若渴的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边站起来一边转移话题，“多长时间了，咱们鸡腿肉是不是腌好了？”
“啊！时间过了！”在给妈妈做好吃的夜宵上，虞良一直很积极，顿时被周煜牵着鼻子跑，“周叔叔！快看看咱们的肉肉！该下一步了！”
*
听到隔壁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虞缘眼睛瞄了眼还剩下大半的照烧鸡腿，默默叹了口气，继续把注意力放到抽泣的喜鹊身上。
那边喜鹊已经在短短时间里被嫂子安慰住，正红着眼圈等着虞缘说话。
“你……”
连续解决了两个问题，喜鹊眉心的黑气依旧浓郁，虞缘知道前面两个恐怕都不是造成她家庭出事的主要原因。
“除了上面的两件事情外，你们家还出现了别的事情吗？在你丈夫身上。”
前面两件事中，一个事喜鹊自己在镜子里看到了红裙子小女孩儿，另一个是母女两个看到了天花板上的女人，家里的男主人好像完全隐身了一样。
“我丈夫，我丈夫他……”喜鹊脸上的表情一滞，眼神开始隐隐闪躲。“我……”
“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这种套娃似撞鬼的事情并不多见，见喜鹊吞吞吐吐不愿意多说，她声音严肃了许多，“你眉间的晦气还没有消散，说明造成你家庭出事的原因并没有被真正的解决，如果你不说，我没有办法帮你。”
“可是……”喜鹊依旧在犹豫，旁边的大嫂垂眸思考了一下，劝她，“工作没有了可以再找，人命没了可就真没了！”
她担心虞缘被妹妹吞吞吐吐的样子搞得火大，对着镜头解释，“我小姑子丈夫工作比较特殊，不好意思啊虞大师。”
虞缘摇摇头，“企业高管，正处于事业上升期，还在和别人挣一个很重要的职位。我能理解。”
眼看虞缘什么都看出来了，喜鹊抹了把眼睛，闭眼把这些天家里的怪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在她和女儿看到天花板上女人的第二天，她就哭着去找她哥哥去了。
她哥跟她差了十几岁，从小看着她长大，特别疼她，加上哥哥做生意这么多年，认识不少各行各业的人。那天她哥见到妹妹抱着外甥女过来，知道妹妹撞了鬼，当即就给她介绍了一个很有名的大师。
“我哥说那个大师很有名，他师弟还是天师堂山城协会的会长，实力也相当不错，花了很多钱把那个大师请了过来。但是……”
喜鹊眼中一阵后怕，“那位大师在我们房间里挂了两个八卦镜，当天晚上那种背后凉飕飕的感觉就全都消失了。我本来以为这就回归正常生活了，直到我发现我老公的不对劲……”
“当然，我不觉得这是天师堂各位大师原因，也没有抹黑任何大师的意思。”她后知后觉解释，“只是，这些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我老公喜欢上了……蝴蝶……”
【WTF？！我以为什么恐怖的事呢！都吓得我把我家猫抱怀里了，你给我讲这个？！】
【明白您前面的补丁了，这确实没有抹黑天师堂大师的意思】
【这位委托人您是不是胆子太小了，这有什么害怕的？小蝴蝶多漂亮啊！】
【我能理解楼主！我平等地害怕所有带翅膀的东西，不管是蝴蝶、蚊子还是小麻雀。听我妈说，是因为我小时候和我外婆家的老母鸡打了一架没打赢，落下的心理阴影……】
“不，不是。”看留言区的弹幕越来越离谱，喜鹊连忙叫停，“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就……”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难以启齿，“他喜欢上了吃蝴蝶，把蝴蝶养大，再生吃掉……是这种喜欢。”
留言区静了足足十秒钟。
【……】
【……】
【大哥二哥不吐，那就让我先来。呕……】
【我……呕……】
【生吃？为什么要生吃？变态吗不是！呕……】
【我妈都说蝴蝶上的粉粉有毒，吃了真不会死吗？】
【喜鹊说他家里出事了，会不会就是……】
“我老公确实是出事了，不过不是因为这个。他是在接我女儿放学回家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喜鹊连忙为自家老公的解释。
她去看虞大师的表情，却见虞缘一脸凝重，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大师……”
她声音又开始颤抖，“我老公，是没救了吗？”
“嗯？”虞缘从“蝴蝶”中回神。
她今天下午从那个小阴魂那里听到了“蝴蝶”这个意象，再听到“蝴蝶”两个字，心尖跳了一下。
“不是，我只是在想事情。”
那边的喜鹊坐在台阶上，隐隐能看到房间防盗门的一个角。
“你方便进一下你家吗，我得看一下你们家八卦镜挂的位置。”
“得进我家吗？”喜鹊有点不想去，那个家里发生的东西实在是太恐怖了，她对那个地方有点抵触。
“去吧。”嫂子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有我在，虞大师也在那边看着，不会有事的。”
喜鹊看了眼那边老神在在的虞缘，觉得也不太像进去就会没命的样子，点了点头跟着嫂子一起回去。
房间里三天没人回来，和离开时没什么样子，阳台旁边的沙发上扔满了没折起来的衣服，屋子里到处可见装着蝴蝶的透明玻璃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