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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仙女姐姐
◎二合一◎
将近傍晚, 四爷才披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府中。见过众人之后,四爷就让她们各自回去了。
每次四爷出远门回来,都会去正院用晚膳, 今日也是这般。
福晋将在前院读书的弘晖阿哥叫回来, 跟在四爷后面回到正院。
弘晖阿哥如今刚过七岁, 已经在前院进学两年,读过不少书了。他容貌上更像福晋, 眉眼算不上出众但看着舒服,生就一副温厚好性子的模样, 待人接物也都是仁厚宽和的。
弘晖每回见到四爷,都担心阿玛考校他的学问。尽管弘晖觉得自己已经学得很认真,还是能被四爷挑出疏漏来。
今日也是这样,用过膳后,四爷把弘晖拉到身前,问道:“阿玛出京的这段时日, 你跟着先生学了什么文章?”
弘晖郑重答过, 每一篇都没有落下。
四爷点点头,从中便挑出几段话来考他,弘晖没能全答出来, 一如既往地被四爷找出三四处错误。
弘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一旁的福晋也面带紧张,连忙开口道:“爷,这些日子是我对弘晖疏于管教,以后定然日日督促他用功。”
沮丧的弘晖不敢申辩, 垂首站的笔直, 等着四爷的训诫。
谁知往日一向对弘晖要求严苛的四爷, 今日却没有开口申饬他, 而是拍了拍弘晖的肩膀,说出类似于鼓励的话语。
“你能做到每日努力用功,就已经很好了。日后文章上有何不通不懂之处,多问问先生。若阿玛在府里,你尽可以端着书往书房去。”
弘晖眼睛一亮,尚显稚气的脸颊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喜,他立即道:“阿玛,那我以后多去请教您。”
弘晖当然愿意亲近四爷,但四爷总是一副冷肃的模样,弘晖也知道自己是嫡长子,阿玛和额娘都对他报以重望,故而弘晖不敢在四爷面前露出孩子气。
今日是他有记忆以来,阿玛头一回说出这样温和的话语,弘晖只觉得开心极了。
福晋觉得有些不妥,阻拦道:“爷,您公务繁忙,怎么能让弘晖去打扰您呢?还是问先生吧。”
“再忙也不至于腾不出时间,”四爷沉声道,“弘晖你不必有顾虑,只管往书房里去就是了。”
弘晖“嗯”一声,重重点头,嘴角不自觉上扬。
待弘晖离开正院回去休息时,福晋忍不住问四爷:“爷今日怎么对弘晖这般和颜悦色?我怕他一时松懈,以后就不用心读书了。”
四爷行了一整日路,脸上难掩疲惫,听到福晋的话,他抬手摁摁鼻梁:“这次出去一趟,回来看到弘晖,觉得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踏实肯干,听话乖巧,不像某个小姑娘,只会偷懒耍滑,还说不得骂不得。
有幼蓁在前面作反例,四爷看到弘晖,只觉得欣慰非常,也更愿意多付出一些耐心。
福晋不知四爷心中想法,只听到四爷夸赞弘晖,脸上也带了几分喜意。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和四爷道:“前两日十四弟来了府上,向我问起佟府小格格回京一事。”
四爷脸上疲惫顿消,眼神陡然犀利起来:“他问起这事儿做什么?”
福晋道:“十四弟未曾细说。不过我瞧着他挺在意此事的,一直问我,小格格随娘娘回京一事是不是真的。”
四爷听了静默不语,目光沉沉盯着前方,眉心紧皱。
“十四弟很关心小格格呢,”福晋还在继续,“说是十年未见了,如今小格格回京,他定要去拜访的。”
“他当自己是幼蓁的什么人!”四爷语气突然严厉,“他敢上佟府的门,佟府也未必会让他进去。”
在明年大选之前,佟家绝不会允许幼蓁和任何皇子有瓜葛。可是就算四爷知道十四阿哥见不到幼蓁,心头依然无法抑制地涌上一阵烦躁。
小姑娘在苏州十年,刚刚能回京与亲人团聚,却立刻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惦记上,不能得一日清净。
四爷只要想一想,心中怒火便增上一分。
“日后十四再上门问幼蓁的事,你一律不要告诉他。”四爷肃然对福晋说道,“就说你不清楚,将他打发回去就行了。”
福晋只能怔怔点头。
眼瞧着夜色渐深,四爷起身离开:“爷回前院,福晋也早些休息吧。”
福晋立即起来送他,四爷不在意地摆摆手,让她回屋里歇着,免得出来吹风。
福晋还是将四爷送到院门,看着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屋。
正院的方嬷嬷上前来搀扶福晋,瞧着屋里只有福晋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方嬷嬷恳挚开口:“福晋,您下回也该多说两句,将主子爷留在正院过夜才是。”
福晋摇摇头:“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副身子,将四爷留下来多有不便,何必多此一举?”
方嬷嬷和福晋想的不一样,就算福晋身子不便,留主子爷在正院歇一晚又何妨?起初福晋有那病症的时候,四爷也曾提过要留下来,只是福晋坚决将四爷推回前院,此后四爷就没再说过了。
“福晋,咱不是每月都有在喝药吗?这病啊,终有一日能养好的,可您每回都将主子爷推出去,等您把病养好了,您和主子爷的情分也淡了啊!”方嬷嬷苦口婆心,完全是为了福晋着想。
“我有弘晖就够了,弘晖是四爷的嫡长子,四爷也十分看重他,我又何必再受那个罪?”福晋能听懂方嬷嬷的良苦用心,但她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方嬷嬷说再多也是白费。
“嬷嬷,”福晋忽然压低声音,“你今日听见了吗?二阿哥和二格格又请大夫了,他们……”
“福晋!”方嬷嬷立即打断福晋的话,“奴才知道您担心府里的小主子,但二阿哥和二格格是生来就不康健,您就算再关心他们,也不能不顾您自己的身子啊!”
福晋稍稍抬头,愣怔地看着方嬷嬷,眼睛里一片空洞。
方嬷嬷心里倏地一寒,猛地攥紧福晋的手臂,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福晋回过神来。
她又垂下眸,用仅能被两人听到的音量喃喃道:“其实我都知道的,后院每回请府医,都要来正院拿牌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福晋每次听到李侧福晋和宋格格要请大夫,都感觉头皮发麻,像是有人在她背上划一刀。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曾经做过什么。
福晋已经后悔了,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她觉得自己生弘晖时留下病症,或许就是之前所做事情的报应,因此福晋绝不敢再要第二个孩子。
“福晋,您别多想了。太医说过,您切忌多思多虑,要多加休息才是。”方嬷嬷长叹一声。
福晋静静坐了会儿,才依方嬷嬷的话起身,喊人进来伺候洗漱。
今日是四爷归京回府的日子,她应该高兴才是。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多想无益,只会徒增烦恼。
福晋这样说服自己,又恢复到平时温和端庄的模样。
*
佟府东南角,坐落着一处粉墙环护宽阔雅气的院落,院中小路相衔绿柳依垂,周边花丛点缀,绘成一副三春盛景。
宜春领着五六个小丫鬟进了院门,快步走过小路,最终停在一座秀气雅致的阁楼前。
这阁楼上书“观韶阁”,身处二楼可看见满园春色,三面临窗,悬挂有淡青色薄纱,随风起舞时宛如纤云薄雾,似是仙境一般。
宜春带着小丫鬟上了楼,在门外瞧见念夏和拂冬两个,便问道:“格格在里头做什么呢?”
“读书呢,可用功了。”念夏说道。
宜春笑了笑,在门框上敲了两下,进到里头人喊进,才推开门。
一进去,便幼蓁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因是在家中不用见外人,幼蓁只穿了简单的水碧色纱质罩衫,墨云般的长发和珍珠链子编成长辫,松松垂在腰后,鬓角垂下两缕细发,被窗外微风一吹,便拂过柔白细腻的脸颊。
“格格,”宜春走上前去,捧过身后小丫鬟手中的红木托盘,举到幼蓁跟前,“这是这月老夫人叫人送来的首饰,格格瞧瞧,可还喜欢?”
幼蓁掀起眼眸浅浅扫了一圈,见宜春后面还有好几个小丫鬟,她也懒得一一瞧过,只道:“都收起来吧,宜春你看着搭配,替我谢过太太。”
府里每月都往她院子里送新首饰新布料,长辈们觉得女孩子,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佟府如今只有她一个姑娘,自然什么好的都先送给她。至于几位嫂嫂那边,长辈们也不会亏待她们。
宜春见幼蓁兴致不高,便笑着提议道:“奴才瞧着这对衔珠凤蝶玛瑙钗不错,格格明日给老夫人请安时便带上吧,正好配那件妃红色的穿金旗装。”
这玛瑙钗上的南珠足足有指甲盖那么大,色泽均匀白腻,紧紧排列攥成花朵式样,与金色凤蝶正好相映。
“那就戴上吧。”幼蓁无聊地叹口气,“原以为回京后能在家里好好玩玩,没想到连门都不得出。哥哥们总说带我出去逛,却总也不得闲,都是诓我的。”
幼蓁气得鼓起嘴,手里书册翻得哗哗响。
“格格,老夫人是想您在家里静静性子,老夫人不是说了吗,明年您就要参加大选了,可不能再如往日一般淘气。”宜春说道。
“正是因为要选秀了,才应该抓住这最后清闲的时光,好好玩啊。”幼蓁觉得大人的话很没道理,明明离选秀还有一年呢,为何如今就把她关在家里?
宜春无奈笑着:“格格,过几日马佳嬷嬷可就要回京了。您这话啊,还是留着说给嬷嬷听吧。”
马佳嬷嬷去年生了一场重病,这次回京便没有立即跟上,而是留在苏州养病。
如今病好了,自然就要回佟府来。
一听到马佳嬷嬷的名号,幼蓁立即坐直身子,好像如临大敌似的。
若说这世上幼蓁最怕谁,马佳嬷嬷算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就连四爷都要退避其后。
面对四爷,她可以用对付太太和姑爸爸那一套,撒娇耍赖都不在话下。但对上马佳嬷嬷,却只有听话挨训的份儿,嬷嬷是绝不会允许她偷懒的。
幼蓁才不甘心就这样被关着,她握着书想了想,脑海中立即涌现出一个好主意。
“宜春,快把我这几日做的功课都拿出来。”幼蓁快快催促道。
宜春一时没反应过来:“格格,您要那些做什么?不是说等攒够半个月,就往四贝勒府送去吗?”
“当然是要送去给表哥批阅啊,”幼蓁扬起笑道,“不过不是让下人们送,而是我自己去送。”
宜春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幼蓁站起身,将辫子往身后一甩,对上宜春不理解的目光,笑意浅浅:“还愣着做什么,快伺候我梳妆更衣啊,你总不能让你家格格这样仪容不整地出门吧?”
幼蓁倒没有特别想去拜访四爷,但是眼下找不到借口出门,那就只好借表哥的名头用用了。
*
佟府的马车辘辘前行,最终停在四贝勒府的大门前。
宜春先从马车里出来,对幼蓁道:“格格,已经到了。”
幼蓁并没有立即出来,而是让宜春先差门房通报。若是四爷不在府里,那她正好不用进去,可以坐着马车在街上转一圈。
只是今日幼蓁运气不太好,四爷正正好在府上,听到她上门的消息,立即派苏培盛出来迎接。
“哎呦,小格格哎!您今儿怎么突然想起过来了?奴才昨儿刚听到枝头喜鹊叫唤,没想到今日就见到小格格了!”
苏培盛对上幼蓁,一向是热情得不得了,眼下还挤掉宜春和念夏的位置,朝着车门高抬手:“小格格,奴才伺候您下马车,您慢慢地来。”
纤白素手将车帘揭开,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粉白面庞,幼蓁对苏培盛莞尔道:“苏公公待人还是这么热忱。”
苏培盛脸上笑成一朵花儿,他们做奴才的,对主子们自然是主动热切,讨的就是一份喜气。
幼蓁跟着苏培盛进了侧门,一行人走了约莫半刻钟,最后停在前院的书房门口。
“小格格,主子爷和弘晖阿哥正在里头,格格您进去吧。”苏培盛弯腰掀开帘子,恭敬道。
幼蓁听到弘晖的名字,眼睛不由得一亮。她知道弘晖是四爷的长子,听皇贵妃说过几回,一直想要见见。
幼蓁进了书房,首先看到两旁立着高达屋顶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堆码着书册,分门别类放好,书房中央是三足珐琅香炉,缭缭香雾飘散而上,是幼蓁熟悉的檀香味。
香炉后是一架八扇山水琉璃屏风,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
“在那站着做什么,进来。”四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过来,幼蓁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抬脚往里去。
屏风后放着一张黄花梨方案,案几上摆着一方大红珊瑚盆景,盆景正对面是长阔的书桌。
书桌一角摆着各种名人书帖,有的已经被翻得泛黄。
四爷并未在书桌后,而是坐在右边窗户下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弘晖侧着身站在四爷面前。
瞧见幼蓁从屏风后出来,弘晖蓦地瞪大眼睛,怔怔地盯着幼蓁不放。
幼蓁今日的穿着是宜春配的,用上了那对凤蝶玛瑙钗,金光熠熠惹人注目,身上是亮眼的红色旗装。整个人如同清晨枝头上的盛放月季,只要静静站在那儿,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四爷的视线在幼蓁身上一扫而过,未加丝毫停留,只是捏着书册的指尖微微紧了紧。
弘晖可没有四爷那样淡然,他头回见到幼蓁,猛然被幼蓁的容貌惊艳,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放了。
“你就是弘晖?”幼蓁好奇地走上前去。
“嗯嗯……”弘晖立即点头,他张嘴想应答,却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幼蓁,迷茫地看向四爷。
“你应该叫我姑爸爸。”幼蓁笑得眼睛弯弯,学着长辈们对自己常做的动作,抬手摸摸弘晖的头。
“姑爸爸?”弘晖疑惑出声。
他有好几个姑姑,但都是宫里的公主,眼前这位从来没有见过,难道也是皇玛法的女儿?
四爷没拦着弘晖这么叫,解释道:“这是皇贵妃娘娘的侄女,佟府的格格。”
弘晖理清其中的关系,总算明白眼前这位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姐姐,竟然是他的表姑。
“今日来做什么?”四爷将手中书放下,看向幼蓁。
幼蓁朝四爷绽出一抹笑:“表哥,我来看看你。”
四爷明显不信,眼眸一沉,幼蓁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太太不让我出门嘛,我只能说来你府上玩,太太才答应放我出来的。”
她垂着头,蹭到四爷身前,软声道:“表哥,你就收留我吧。我好不容易才出来透透气,等过几日马佳嬷嬷回京,我就要天天待着家里学规矩了。”
“你就该多学些规矩。”四爷沉声道。
“学的,肯定学的。”幼蓁敷衍地点头,“但现在嬷嬷不是还没回来吗?我想学规矩也没处去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