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幼蓁便听得“咻”的三声利响,箭矢射中喜轿,随即外面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幼蓁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被搀扶下轿,跨过火盆和马鞍,手里被塞过大红绣球。
身旁突然多了道颀长身影,幼蓁能从盖头底下看到那人的靴子和婚服袍角,她的心跳陡然快起来。
直到清淡的檀香幽幽传到鼻尖,幼蓁忽地醒过神来,不就是大婚吗?身边站着的又不是旁人,是她最熟悉的表哥,有什么好慌张的?
这一认知让幼蓁顿时安下心来,绣球另一端被人拽了拽,似是在提醒她不要走神,幼蓁立即跟上身边人的脚步。
内务府的礼官在大厅旁高声念着贺词,幼蓁没能听清,只记得她全程拜了四次,其间还不慎和四爷撞了一回头。
之后便被送进婚房。
掀盖头的那一瞬间,眼前猛地明亮许多,幼蓁眨了眨眸才适应光线,徐徐抬头,一眼便瞧见站在面前的四爷。
不知是不是幼蓁的错觉,今日她看到的四爷仿佛与以前的很不一样,身上是大红喜袍,衬得眼前人面如冠玉,往日幼蓁最畏惧对上四爷的视线,今日却是一下就被四爷的深眸吸引了目光。
房间里燃着喜烛,火红的烛光倒映在四爷深邃黑沉的眸子里,幼蓁怔怔地望着,瞧见那眼里有个小小的自己,在那之下似乎还隐藏着深沉难言的情绪,让人看不明白。
幼蓁盯了半晌,忽地察觉到四爷的视线也同样倾注在自己身上,不知为何,幼蓁感觉白日里那种红脸的热气又汹涌而来,她忙收回目光。
嘴里弱弱娇娇地喊了句:“表哥……”
四爷垂在身旁的手掌已洇满了汗,听到幼蓁唤他,四爷才从满满的惊艳中回神,沉沉“嗯”了一声。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粘滞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在屋子里弥漫开来,饶是幼蓁尚不知事,也不禁涨红了脸,小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布料。
四爷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葱管儿般白皙的纤纤玉指上,神情顿时柔和几分。
难为小姑娘还有脸皮薄的时候,四爷心底莫名软下来。
本来该有来闹洞房的人,但四爷很有先见之明地将人赶了出去,没让幼蓁这副模样被旁人看见。
恰好此时喜婆出声,嘴里说着吉祥话,按照流程,让幼蓁和四爷喝下合卺酒。
幼蓁不善饮酒,交杯时又撞到四爷的头,手上动作一急,猛地就灌了下去,差点呛到自己。
四爷抬手在她后背拍了拍,示意喜婆继续。
喜婆嬷嬷又剪下两人头发,合二为一,十分手巧地打成小同心结,放到荷包里交于幼蓁收好,便是完成了结发礼。
只是幼蓁不明白,喜婆嬷嬷居然给她吃生饺子,问她生不生,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喜婆嬷嬷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四爷还要到前院去宴请宾客,他一走,幼蓁立刻觉得身周的气氛舒缓许多,一直僵硬撑着的坐姿松下几分。
宜春和念夏等人进来侍奉幼蓁松发宽衣,沉重的吉服冠被取下,幼蓁顿时感到头上轻松许多,身上的吉服也要换掉。
院中的小丫鬟早备好了热水,幼蓁在宜春四人的伺候下沐浴净发,换上大红亵衣。
这衣裳是佟大夫人特意吩咐府中绣娘为幼蓁准备的,叮嘱幼蓁成婚当日必须着红色。幼蓁对着衣裳的颜色没什么看法,只是如今夏日才过,为了透气清凉,绣娘特地用了接近薄纱的布料。
轻透一层纱衣裹在身上,幼蓁行走之间,总觉得好像没穿衣裳似的。
忙碌一整日,她早已腹中饥饿,从浴间出来后,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膳食。
念夏笑得喜庆,道:“格格,方才贝勒爷着人给格格送一桌席面来,格格可要尝尝?”
幼蓁瞧着满桌的美食,眼睛一亮,立即坐到桌旁。
她刚要动筷,却听得马佳嬷嬷教训念夏:“咱们应该称呼主子为福晋,莫要再唤格格了。”
念夏被马佳嬷嬷拍了下胳膊,才意识到自己一时说顺嘴了,忙笑道:“奴才记住了,下回再不敢喊错。”
四爷送来的席面足足有十多道菜,幼蓁扫了一眼,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杏眸不自觉弯起来,筷子动得飞快。
马佳嬷嬷早就注意到,这桌上的菜式不像是京中常见的,倒像是南边的口味。瞧见幼蓁吃得满足,脸颊鼓得高高,马佳嬷嬷心里踏实几分。
仅从这桌席面上,便能看出四爷对格格是十分关心的。马佳嬷嬷原本担忧四爷只把幼蓁当妹妹看,这猛地成为夫妻,四爷怕是会不适应。
如今看不出来四爷是否满意这桩婚事,但至少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自家格格,马佳嬷嬷便放心了。
幼蓁用完晚膳,便来了精神,她如今的打扮不方便出门,就只好自己在房间里转转,准备仔细瞧瞧自己未来要住许久的屋子。
“念夏,咱们这院子叫什么名儿?”幼蓁问道。
念夏答:“回福晋的话,叫栖梧院。”
“栖梧院……挺好听的。”幼蓁满意地点点头,“肯定是表哥取的名字。”
这栖梧院占地极广,足足有五进院落,这间婚房也修得极宽敞,用屏风隔成三小间,中间是个小厅堂,右边是睡觉的寝房,左边则是一间小书房。
幼蓁瞧见书房里环绕三面的高大书柜,还有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的书籍,顿时小脸一瘪。
“这些肯定都是表哥给我准备的。”幼蓁很不高兴道。
她往书桌前一坐,发现身下的圈背木椅过大了些,她坐在上面空落落的。
“这椅子坐的不舒服,太大了。宜春,你改日换张新的来。”幼蓁吩咐下去。
宜春刚要应是,却被马佳嬷嬷拦住:“福晋,这椅子您坐着不合适,给主子爷坐该是刚刚好。您把椅子换了,等主子爷过来,就没得坐了。”
马佳嬷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瞧见这书房里有几样不像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书桌上的猛虎摆件、墙上挂着的剑鞘,还有这明显不合幼蓁身量的桌椅。林林总总的,更像是男人用惯的物件。
马佳嬷嬷猜测,四爷或许是在这里给自己设了个小书房。
“那好吧,就给表哥留着吧,反正我也不常用。”幼蓁可没有马佳嬷嬷想得深。
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沉重的脚步声踏进门来。
幼蓁从小书房里跑出,抬眼就瞧见四爷脸色微带熏红地从外面进来,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脚步略有些踉跄。
苏培盛从后面跟上来要扶,被四爷赶了出去。
“表哥,你回来啦!”幼蓁嗓音甜软,如今心情不错,尾音自然上扬。
四爷往屋里走了两步,绣着龙纹的靴子踩上暗红色的地毯。
距离一拉近,幼蓁突然觉得之前那股紧张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尤其是四爷的眼神,幼蓁看不懂,但她有着小动物一般的直觉,莫名觉得心慌。
幼蓁抬眼望四周,猛地发现宜春她们早就出去了,这点满红烛的婚房里,只有她和四爷两个人。
四爷沉凝暗灼的目光落在幼蓁清透的亵衣上,小姑娘才沐浴过,细软长发松松披散在身后,衬得玉白脸颊只有巴掌大小,纯净的杏眸写满无措。
神情是纯的,像才入尘世的小白兔,但那薄薄一层纱衣包裹出的曲线玲珑,实在是惹人注目。
纱衣轻薄,紧紧贴着少女的玉白肌肤,裹着纤细脖颈,再往下却是鼓鼓囊囊,几乎一手不可握。腰肢掐得极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弄折,得再小心不过地轻轻抚过,才不会惹来疼呼。
幼蓁被看得心慌,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她又唤了句:“表哥……”粉润的唇张开,隐约可见内里细白的玉齿和小巧湿润的舌尖。
四爷染上酒意的眸子愈发沉郁,他嗓音紧了紧,对幼蓁招手:
“过来。”
第46章 花烛
四爷的话, 幼蓁自然听见了。
但她没有立即照办,定在原地,手指捏着衣裳。直到看见四爷一直伸着手, 没有放下的意思, 幼蓁才一步一步挪过去。
“表哥。”小姑娘声音软绵, 抬起细白手腕,搭上四爷掌心。
手心处传来的炙热温度, 烫得幼蓁瑟缩指尖,在四爷手掌上轻一勾划。
四爷猛地喉结微动, 眸中暗沉更甚,手指合拢稍一用力,幼蓁就被拽到他身前,莹白鼻尖撞上硬邦邦的胸膛。
幼蓁惊得几乎跳起,看着面前的大红布料,眼睛瞪得溜圆。
“表、表哥, 你喝醉了。”幼蓁闻到了酒气, 怕四爷成了一个醉鬼。
她不敢惹醉鬼。
“嗯,几杯而已。”四爷漫不经心地低声应道,目光垂落, 从怀里小姑娘水润光泽的杏眸往下,到浮起胭脂色的脸颊,再看到涨红到要滴血的小巧耳梢。
润润的,带着一点肉,很好咬的样子。
四爷意随心动, 俯身启唇, 含住那小丁点软肉, 裹在齿尖玩弄。
幼蓁在他怀里“呀”一声, 像是突然被抽了骨,整个身子瞬间软绵绵贴上来,带着细微的颤。
四爷从喉间溢出一声笑,手掌按上小姑娘的后腰。
果然很细,他一只手便能掌控。
幼蓁又颤了两下,她声音都带着哭腔,似是很怕:“表哥,你、你不要咬我嘛,疼……”
当然不仅是疼,更多的是痒,但幼蓁说不出口。就像表哥按上她后腰那块软肉,激得幼蓁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
明明往日也是经常被侍女们摸碰的,怎么表哥一碰,她就成这样了?太不争气了!
四爷听到她像是要哭了,才止住动作,缓缓直起身,瞧见小姑娘柔若无骨地伏在他怀里,眼眶红红,一副被欺负惨了但又乖极的样子。
掌心不自觉用力,消磨两人身体间的最后一点缝隙。
靠得越发近了,幼蓁便更能清晰闻到四爷身上的酒气,她不太喜欢地皱皱鼻子,道:“表哥,你要不要沐浴?我让人备水。”
“方才洗过了。”四爷说道。
今日来的宾客不少,灌酒的也多,四爷知道幼蓁不会喜欢酒味,特地在前院梳洗过,才到栖梧院来的。
何况如今屋里只有他们两个,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四爷绝不会再让奴才们进来。
“还是有点味道嘛。”幼蓁在四爷面前向来不设防,语气娇得滴水。
四爷盯着她娇艳的唇瓣看了半晌,才出声:“许是衣衫上沾了酒,你帮我解掉。”
四爷说罢,微微扬起下颌,示意幼蓁从脖颈处开始解盘扣。
幼蓁没有伺候过人,可她想表哥也是如此,那面对喝醉的表哥,只好她来做事了。
抬手笨拙地解开盘扣,一直到腰腹处,碰上红玉腰封,幼蓁就解不下去了。
“……这个我不会弄。”幼蓁垂着头,指尖戳戳腰封。
四爷不为难她,直接自己抬手卸了腰封,露出里面暗红色的里衣,喜袍立即被脱下,甩到临门的椅子上。
幼蓁再次凑到四爷胸口上嗅了嗅,然后扬眸露出甜沁沁的笑容:“没有酒味了。”
四爷垂眸看她,神色深了几分,在幼蓁被他看到目露疑惑时,四爷忽地倾身,拥住幼蓁膝弯,将小姑娘直直抱起来。
幼蓁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让面前人放下她,四爷已经走到拔步床前,将幼蓁放到床榻正中央。
这床上原本洒了花生、红枣、桂圆和莲子,在幼蓁沐浴时,已经被侍女们收拾干净了。
可是幼蓁此时跪坐在床上,却发现身下有点膈。
她伸手摸进被子,在里面掏啊掏,最终掏出一颗花生。
“表哥,是熟花生哦,你要不要吃?”幼蓁献宝似地捧着那颗花生,呈到四爷跟前。
熟花生不稀奇,但就这一颗没被侍女们收走,幼蓁便觉得它很宝贵了。
四爷看着那花生,突然想到不久前,幼蓁当着喜婆嬷嬷的面说“生”的样子,小姑娘明显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眸光澄澈而干净,不染一丝纤尘。
四爷轻轻勾唇,将花生接过,剥去壳,将里面果肉送到幼蓁嘴里。
“表哥,你也吃啊。”总共有三粒花生肉,幼蓁不介意分一粒给四爷。
四爷摇头,盯着幼蓁含进花生肉,舌尖扫动,贝齿轻轻含咬。
或许是背着烛火的缘故,幼蓁觉得四爷的目光愈加墨深。
幼蓁吃完花生,伸舌舔舔唇瓣,小小声道:“想喝水。”
唇色娇浓勾人,四爷沉沉看幼蓁两眼,转身去给幼蓁倒水。
桌子上泡的不是茶叶,而是幼蓁惯喝的花茶,琥珀色的水浆散发着花瓣香气。
四爷直接将茶杯送到幼蓁嘴边,幼蓁连杯子都不用捧,贴着杯沿张嘴,小口小口抿净杯子里的花茶水。
“表哥,我喝完了。”幼蓁抬起眸,唇上还敷着一层淡淡的水泽,她才要说让四爷将茶杯放回去,就听得一声“咣当”响,白瓷杯被四爷毫不在意地甩到地砖上。
眼前突然暗下来,幼蓁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觉到唇上忽地多出一道温凉触感,她惊讶地瞪着眸子,盯着眼前忽然放大的俊挺眉眼。
四爷也在注视着她,眸底倒映出幼蓁错愕的神色。
他并未立即深入,仅仅是贴近含住,温存意味十足,又像是在安抚。
小姑娘的唇极软,氤氲着花香,四爷含咬片刻,便忍不住探进去,无师自通地裹挟小姑娘唇舌间的香气。
幼蓁似是被亲懵了,唇瓣张着任眼前人为所欲为,身子却不可自抑地软下去,被四爷从后揽住往怀里送。
膝盖虚虚点着床榻,幼蓁有种要掉下去的感觉,便伸手攀上身前人的肩,手指用力攥着对方的衣衫。
“唔……”亲太久了,幼蓁喘不过气来,原本拽住对方的手变成推拒,四爷适时放过她,嘴唇却未远离,而是贴着小姑娘的脸颊,细细啄她脸上的软肉。
幼蓁细细喘了会气,眸子湿漉漉的,问四爷:“这就是亲亲吗?”
幼蓁从念夏那里听到过,夫妻间就是会亲亲抱抱的,所以方才她没有阻止四爷的行为。
四爷从嘶哑嗓音中挤出一句:“嗯”。
又贴上小姑娘的唇,他问道:“喜欢吗?”
“喜欢的。”幼蓁靠在四爷怀里,扬起一张含春粉面,嗓音颤娇,“还要、还要亲。”
两人唇舌再度合到一处,这回比第一回 更加激烈,幼蓁觉得表哥好像要吃了自己,她的心魂都要被吸走了,贴着被子的雪足无措地蜷缩收紧,像是受到莫大的刺激。
若不是四爷将幼蓁紧贴着抱在怀里,小姑娘就要瘫软在榻上了。
“我要、要表哥、轻点亲……”幼蓁眼角渗出泪,看着可怜极了,小脸通红地控告着四爷方才的过激。
她想要温柔点的,不想被吃掉。
四爷看着她软软控诉的模样,心口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几个月前还只能远远看着的小姑娘,眼下正乖巧柔糯地躺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