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也叹了口气,可惜看不到李知安被打的样子了。
“周行死了,娘,让我回家吧,或者我嫁给别人……”
“不行!!”周行猛地惊醒。
等他睁开眼,就是李知安有些懵懵的看着自己。
“做梦吧,老子死不了的。”
还改嫁,你出家还差不多!
周行努力撑起身子,半坐在床上,劲儿使大了,屁股麻麻地。
他悄悄伸进去,摸了摸那里。
应该是抹了药的,感觉滑滑的。
“咳咳――”
他有些不自在地将手伸出来,然后清了清嗓子。想起刚才听见的,他抬起头,对上李知安。
哪知道,对方的眼里居然闪过一丝失望!
“啊,你没死啊!”
李知安有些不情愿地看了一眼周行,然后跑向何婉。
周行瞪了她一眼,往另一边看去,何婉正坐在靠墙的凳子上抱着孩子。
见他醒了,何婉笑了笑 “总算醒了,下午安安来找我,说你……额,晕了,我着急的不行,立马就赶来了,现在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晕了?呵,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吧!
周行在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笑了笑 “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何婉偏头瞄了眼屋外的天色。
现在天黑的早,明明才五六点钟的样子,外面就如同泼墨般,什么都看不清。
“我先去做饭,有什么跟安安说。”何婉起身,将孩子递给李知安抱,然后就出去了。
当她打开门,一阵风吹进来,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周行的发丝随着风晃动了几下,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塌下肩膀,靠在床头,愣愣看着屋外漆黑的天空。
他试着爬下去了,虽然刚开头两三米有点陡峭,到后面坡面却有些缓和,最后他是直接滑下去的。
谷底地势本来就低,杂草多,还有一点积水积雪。
没一会儿,他的鞋和裤脚就湿了。他冻的不停哆嗦,还是仔细找了好久,可惜依旧什么都没找到。
等把那一片都找完了,一无所获,他的心当时就已经凉了。
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回去了。
毕竟,他也有自己的小家庭,人总是有私心的,更何况,他也不是无动于衷什么都没做。
于是,周行走到下来的地方,准备爬上去,刚抬起腿,就看见了一边树枝上挂着的一片破布。
他立马伸手拿了过来,摸着像是冬衣的料子。
周行跟周瑶接触不多,更别提她的衣服了,但他觉得,这就是周瑶的衣服。
也就是说,周瑶就是掉下来了。
于是,他又回去找了一边,这一次更加的仔细,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走累了,他靠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手里紧紧捏着那块布料,不停喘着气。
也不知道该说他倒霉,还是怎么样,这样的冬天,居然还有一条蛇没有冬眠。
它看见了石头上――也就是它的家,被一个东西压着了,于是,它凑过去,猛地咬了一口。
随后,它的七寸就被捏紧,它就被甩了出去,然后被那个东西打死了。
周行紧紧握着那条蛇,一下一下摔在石头上。
“啪啪――”
蛇身鞭打在石头上,没一会儿石头上就留下了血迹。
周行将蛇的尸体丢到一边,然后蹲坐下来,手向后捂住自己的屁股。
该死的,咬哪不好非得咬……
被咬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周行咬咬牙站起来,准备上去。
那是条野鸡脖子蛇,绿黄绿黄的,有毒,应该是不会死的,但还是得去卫生所看看。
刚站起来,周行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的,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他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迈开腿,结果下一秒他就倒下了。
失去意识前,他骂了一句 “艹”
……
昏黄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厨房,何婉将做好的饭放到桌子上,然后去叫他们吃饭。
周行没什么大事,打了一针开了一点药就好了,现在也只是伤口隐隐作痛、手脚有点麻而已。
他特地放轻了动作,可是,当他的屁股坐在那个坚硬的凳子上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正在给他盛粥的何婉问了一句。
李知安正抱着儿子,看都没看周行。而周清曼刚拿起筷子,闻言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己爹。
她对那个奶并不亲近,对那个小姑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
她爹去找周瑶,她没什么,可是她不喜欢他爹那样,明明这个家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她不敢说出来。
听说周瑶还没有找到,有可能是死了。
想到这里,周清曼突然打了个寒战,随后匆忙低头吃饭。
“……没事”
周行努力装作没什么的样子,一脸平静地拿起了筷子。
“安安,去给周行拿个什么垫一下,他看着不舒服。”
李知安看了一眼娘,不敢反驳,只好起身往屋里走。
最后她拿了一床儿子之前尿过的旧褥子递给周行。
看着前面还带着可疑的印迹,周行抿抿嘴,没说什么,随意叠了一下就垫在屁股下。
吃饭的时候,都没有人说话,一时间,整个屋子有些安静,只有碗筷的碰撞声和时不时火堆那儿传来的“噼啪”声。
吃完饭后,何婉去洗了碗,李知安本想拦住她,可是何婉拒绝了,最后,李知安还是让她洗了,她就在灶前烧火,准备烧洗澡水。
“你也得学着关心关心周行。”何婉突然开口道。
“为什么?”李知安有点不明白。
周行关她什么事?!
“你是他老婆,你不关心自己的丈夫,难道让别的女人关心他?”
“怎么这么烦……”李知安嘟囔道。
“他是你丈夫,是你孩子的爹,你们俩要一起把孩子养大,以后还要一起度过那么多年,一定要互相帮助,互相关心,这样才是一家人!”
现在秀芝没了,他那个爹又是那个样子,妹妹又丢了,和哥哥又不亲近,周行现在就只有这个小家了。
她就不信周行会不爱惜这个小家。
现在周行有当爹的样子,可是丈夫的样子呢?现在他是一心为了孩子好好干活赚钱,可以后呢,如果外面有个什么女人勾住他了,那怎么办?毕竟孩子是他的,他肯定不会不要,但老婆可就不一定了,谁知道之后他会不会抛弃李知安。
周行缺什么,李知安就给他什么,不就是多关心关心么,何婉相信,李知安会的。
男人, 不都那样么,喜欢温柔小意,喜欢仰视他、一心只有他的人。
李知安嫁给他那么多年,还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到现在,依旧漂亮、能干、勤劳,如果再多关心他一点,尽量走到他的心里去,她就不信,周行能抵抗的了!
人都是贪心的,以前她只希望她女儿能够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现在,她要她女儿幸福过一辈子。
因为她体会过那种被捧在手心里的日子,所以才知道这种日子的美好。
李知安嫁给周行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她就应该得到幸福。
何婉静静看着自己女儿,慢慢的笑了笑。
第63章 第63章
从这天起,一连找了三天,依旧一无所获。
周瑶已经失踪了七八天了,照这样子,几乎是活不成的。于是,慢慢的,队里来帮忙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周览还请着假,但不可能一直不去,因此,第四天的时候,他回了镇上,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
回去之后,他特地拜托岳父帮忙打听周瑶的踪迹,总归他岳父这么些年,在城里还是有些人脉的。
走的时候,他见到周如沛那副快死了却始终吊着一口气的样子,平生第一次动了粗。
他打了周如沛一拳。
周览好歹是个成年男子,使了全劲儿打过去,周如沛直接被打到了地上,咳嗽几声,吐出来时,居然还带着两颗牙齿和一点血丝。
“咳咳咳――”周如沛就像是要咽气了似的,跟个老风箱一样哗啦啦喘着气。
“为什么,为什么我娘这么年轻就去了,瑶瑶还那么小就走丢了,而你还活地好好的?为什么?!你说啊!”
周览不顾形象地朝着他大声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整个人不停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
这些天找周瑶,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心,就担心周瑶出什么事。可是找了这么久,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代表什么意思,他都不愿意深想。可是周如沛呢,自己女儿丢了,他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整天呆在这个屋子里,不是喝酒就是发疯,偏偏还吊着口气。
“都是你,全部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回来,那我娘还像以前一样,不用这么大年纪还要生孩子,要不是那留下了病根儿,她至于走这么早吗?!如果不是你,什么都不管,瑶瑶至于走丢吗?!都是你,你就死祸害!你才是最该死的人!”周览几乎已经失去理智了。
秀芝对于周行来说,不是个好母亲,可是她对周览是真的好,她把她所有能给的全部都给了周览,在周览眼里,秀芝就是最好的母亲。
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母亲的身影,他连他爹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也许从前某一刻羡慕过那些有父亲的孩子,但他从来不后悔有秀芝这样的母亲。
后来周瑶出生了,对于这个和秀芝长得很像的一个人,他不自觉的就会多喜欢一些,有什么东西,买给周清芸的时候,一定会记得给周瑶也带一份。这种感觉就像当年秀芝爱他一样,他来爱秀芝的孩子。
可是呢,他娘,不过四十来岁就死了,他妹妹,才七八岁的年纪就丢了,不过一夕之间,他就失去了那么重要的两个家人。而那个罪魁祸首,却依旧好好的,标榜着喜欢秀芝的旗号苟且偷生的活着。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
“你不是说你喜欢秀芝么,那你去死啊,你去陪她啊!你还活着干什么?!”
愤怒燃烧着周览的理智,恶毒的话就这样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往日清俊的脸居然有几分狰狞。
周如沛倒在地上慢慢喘着气,听到周览最后一句话,愣愣抬起头来。
他已经瘦的皮包骨了,整个人就像个骷髅一样,就剩个骨架子了。瘦的这么狠,使他那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此时,那双无神的大眼睛直愣愣盯着周览,看的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眼睛使周览清醒了一些,他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你说的对,我……我害死了秀芝,我还害……害了瑶瑶,我该死,该死……”周如沛像是清醒了一些,嘴里一直念叨着“该死”,说着,他看向脚边上的玻璃片。
他伸出手,慢慢凑过去,想要拿起那块玻璃片。多日不曾进食,他几乎没有力气了,整个人颤颤巍巍的。
他害死了秀芝……
但是秀芝休想去找周如铭团聚!
想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拼尽最后一份力气拿起了那片玻璃就要往脖子上划去。
周览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阻拦。但当周如沛将玻璃放在脖子上时,他还是忍不住走了出去。
留在这儿也没有用了,所以他准备回镇上去。
屋里面,周如雷已经用玻璃片割了条口子,正要使劲儿时,却突然想起了秀芝临死前的画面。
当时,秀芝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她还是勉强撑起身子,用那微弱地声音告诉他:必须把周瑶好好抚养长大,必须看着周览日子幸福美满……
她说:如果你能的话,我就忘了之前的种种……
蓦地,周如沛的眼泪像一条线一样划过,手中的碎片“啪”地落到了地上。
他猛地抱住那个脏兮兮、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枕头,将短短几天几乎全白的脑袋埋进去。
没一会儿,就发出了爆哭声。
“秀芝!秀芝!呜呜呜……瑶瑶……”男人沙哑的声音从枕头里面传出来,显得有些闷闷的,听得人心里不舒服。
屋外靠墙喘息的周览听见了他的爆哭声,猛地吐了口气,然后仰起头,整个人倚靠在墙上,眼角有一滴泪悄悄滑落。
……
今年周家的年,过的可以说是一片惨淡,因为秀芝死了的缘故,门口也不能贴红的的对联,也不能去别人家串门。再加上周瑶丢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所以每个人的心情都算不上好。
过了年,每个人又得参加农活,开始一天天上工了。
日复一日地上工,早已泯灭了大部分社员的热情。本来都说地属于公家,他们给公家干活,然后发工分,可是这几年分的工分,一年比一年差,就比起之前自己种自己的地还要差。这样,谁还拿的出热情来干活呢?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周行现在上工也不积极了,每天最多就上半天工,几乎就呆在家里,宁愿躺着睡觉都不愿意干活。
也就有的时候李知安去上工,他跟着去了几次,那之后,就没出过门了。
记得那天,李知安在家呆腻了,就想出去干干活,哪知道正在睡觉的周行“噌”的一下跳起来,看着她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知安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但还是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于是,他俩再加上周景琛,一家三口就这么出了门。
路过秀芝家门口时,李知安好奇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一个有些瘦削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院子里洗着什么东西。
她往旁边看了看,周行抱着儿子,眼睛目视着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往前走。
李知安撇撇嘴也就收回了视线。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周行偷偷往回瞟了一眼。
到了干活的地方,李知安将儿子放在地上垫的旧布上,然后就和周行一起去干活了。
她自从怀周景琛之后就再也没下过地了,干了一会儿,整个人都累的不行,一边的周行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去歇会儿。”
实在是有些累,李知安就没有强撑,走到儿子身边坐下。周行也放下了工具,坐到了娘俩的身边。
“琛琛看,这是什么啊,是不是花花?红色的花花哦,好不好看啊?”李知安从旁边摘下一朵野花,然后递到周景琛面前。
哪知道对方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低头玩起自己的手指。
“咦,琛琛不喜欢花啊!那琛琛喜欢什么呢,喜欢草吗,喜欢天上的云云吗?”李知安说了好多话,可是周景琛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直低着头,像是自己的手指多么好玩似的。
“奇怪,曼曼小的时候就喜欢花啊,她还喜欢我给她编的花环呢,戴在头上可好看了,就像画报上的漂亮姑娘似的。琛琛真的不喜欢吗?”李知安依然努力跟自己儿子说话,可是对方依旧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