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忘却一切,在纸上快速地写写画画——
时间在飞速流逝,而钟意却摁着画板,目不转睛。
发丝被吹乱,遮挡住眼睛,她没有时间拨走。
睡裙被吹开,拂过脚踝,撑起来白伞,呼啸着,撕扯着,最后倏然炸裂,飘向空中,露出白生生,晃人眼的一大片肌肤,她也没有时间去遮挡。
这一刻,钟意是疯狂的,大脑飞速运转,失去自我的。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钟意画完最后一笔,倏然停下。
“啪”一声,她用力丢下画笔。
苍白的脸庞,没有太多情绪,往后退,再往后退,退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钟意愣怔了十分钟,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意识这才回笼,全身冰冷,被彻底冻透。
她后知后觉眨了眨眼眸,回头看一眼窗外。
雨停了,窗帘也不动了,东边泛起来鱼肚白。
雨后天晴,朝霞晕染了一大片天空。
天亮了。
钟意打了个呵欠,用最后一丝力气摸出来手机,恍惚着打电话——
“秦总监,我一夜没睡,能不能请个假?”
那边愣了许久,久到钟意意识到什么,屏幕拿到眼前一看——
打错了。
好巧不巧,还是打给了赖司砚!
他沉吟少许,“一夜没睡,是在忙设计稿?”
赖司砚还是很懂钟意的,她以前突然灵感迸发,深夜都会爬起来去搞创作,经常忙完就像被吸血鬼吸了血一样,脸庞苍白有气无力的回卧室,会被赖司砚骂一顿……
他每次都会管东管西:“你晚上工作白天睡觉对身体很不好,真不能调过来??”
钟意也想调,不过她就是晚上更有灵感,白天昏昏沉沉,一天到晚迷糊着。
缓过神儿,听赖司砚说:“累了你赶紧睡,我打电话跟顾遂说一声?”
跟大老板说,那请假就更容易了,毕竟所有人都要听顾遂的。
钟意点点头,“谢谢。”
赖司砚这次没有向以前一样指责她,反而安抚说:“嗯,我也有问很多艺术家,都是晚上精力充沛,灵感迸发,以后想晚上工作,就晚上工作……”
钟意眨了眨眼,“哦。”
赖司砚捏着手机,抬手腕看了看时间,薄唇轻抿,“出去接你,吃个早餐再睡觉?”
钟意现在困的怀疑人生,哪有精力吃东西,她趴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合上眼眸低喃:“我很累,不想动……更不……饿……”
说完,下一秒就丢了手机,头一歪,直接睡着了。
手机掉落在地上,因为有地毯才没什么声响,所以没把钟意吵醒,让她陷入了更沉的梦乡。
赖司砚的嗓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低沉有力——
“钟意?”
“钟意……”
“睡着了……嗯?”
顿了顿,又再一次确定,“真的睡着了?”
许久没等来回答,这人才低笑一声。
钟意完成作品,他也跟着舒了口气,然后挂断电话。
不多时,钟家就响起车子引擎声。
钟教授最近去国外参加学术讲座,没在家,钟商言一早去上班,也不在家。
家里只有阿姨,钟意,还有钟意的妈妈周雅玲。
此刻周雅玲和阿姨刚忙好早餐,端上餐桌,就听到门铃声。
打开门一看,是赖司砚。
他微微颔首,恭敬喊了一声:“妈。
是了,赖司砚从始至终都没对周雅玲改过称呼,不过钟教授那边,他更多的时候,喊“老师”。
赖司砚突然登门造访,周雅玲有些惊讶,她最近休假,刚忙完一段落,赶紧往后退两步,邀请赖司砚进门。
边走边说:“这么早过来,找你老师?”
赖司砚忍不住,看了一眼楼上。
就这一个动作,周雅玲就立马明白,摘下来围裙,“钟意还没起,昨天不知在忙什么,大半夜我还听到动静……”
说着,停下脚步,回头问:“吃早餐了没?刚做好,你来餐厅吃一些?”
赖司砚摇头,“妈,我不饿。”
他在周雅玲面前非常收敛,说话也客气礼貌,“我能去楼上看看钟意吗?
周雅玲沉默了会儿,两手搭在身前,半晌才松口:“去吧去吧,正好叫她下来吃东西,上班要迟到了。”
赖司砚点头,直接绕过她,抬脚上楼。
人果然不在卧室,推开画室的门,就看见钟意窝在沙发上,被冻的卷缩,却睡得很香,纤细无骨的手臂,顺着沙发边缘,垂落在地毯上。
随着呼吸,指尖和地毯上绒毛有一下没一下的蹭触。
吊带睡裙露着大半个后背,又薄又透,纯纯的,又有一丝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独有的性感。
赖司砚居高临下站在那里,浅浅看了几眼。
才提了提裤脚,弯下腰,蹲到她身旁。
卸了妆,白皙干净的脸庞,又青涩又纯情。
她在睡梦中,轻轻蹙眉,另外一只手,无意识地压在腹部。
赖司砚观察到这个细微动作,目光往下转,抬手试探了一下。
嗯,果然是例假来了。
睡梦中还在痛。
这个毛病从钟意十几岁就有,赖司砚认识她的时候,找中医给她调理过两遭。
奈何这人就是不注意,贪凉,穿的少,还特别喜欢熬夜。
是以每次调理好,都坚持不到半年又恢复原样。
赖司砚帮她拨开嘴边的发丝,手臂直接用力,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没有几两肉的小身板,和赖司砚的高大形成鲜明对比。
他直起腰,抱了钟意直接回卧室。
周雅玲在楼下吃早餐,从走廊走过,赖司砚刻意放轻步伐,生怕引来周雅玲注意,看到他抱着人家女儿的一幕,被看到。
毕竟现在离婚了,今非昔比,对钟意来说,任何一个靠近她的男人,都会被她父母针对。
推开卧室门,三两步走到床边,把钟意轻轻放下。
钟意翻了个身,由侧身变成平躺,突然又嘤咛一声,弓起来腰。
赖司砚沉默片刻,径直下楼,不多时手里就问周雅玲要了一个暖水袋。
他塞入被窝,靠近钟意腹部的地方。
摸了摸钟意冰凉的指尖,把她拉过来,握紧她的手腕。
“还跟以前一样疯,来例假了,还要熬夜搞创作。”
顿了顿,目光又垂落,落到她泛了白的嘴唇上,“还说我事业心重,我看你事业心比我还重……”
说到这里,目光不经意往下落,松散的领口敞开一寸,小白鹅隆起来,乖乖卧在那里若隐若现,仿佛在等人采撷……
赖司砚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更何况都已经三年没碰过她。
是以有些正常男人的反应,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他薄唇动了动,同时喉结用力滚动两下。
目光又往上挪,挪到这会儿拿过来热水袋,在热水袋的温暖下,开始慢慢泛粉红的嘴唇……
赖司砚俯身,悄悄凑近钟意。
初时想都没想,有些理所当然,直接俯下身,阴影笼罩着她。
不过就在马上触到的一瞬,他突然刹车停住,脑海中想象着,钟意被吻醒以后的各种反应——
大概率会气急败坏,给他一巴掌。
赖司砚隐藏在衬衫里,修而细长的脖颈,收紧,喉结动了动。
然后手臂往前探,撑着身子,俯身到她额头处,落下一个深吻。
撤回来,悬在上空看她数秒。
又忍不住往下挪,挪到精致小巧的鼻尖,用力咽了咽喉结,又落下来一个吻。
吻完,眼眸悠然转深,大掌忍不住,轻轻跟上来……
第47章
我会在意的
他本欲浅尝辄止, 奈何触碰到柔软唇瓣的那一瞬,只觉一股电流顺着四肢百骸遍袭全身,忍不住合上眼眸, 掌心握紧她的脖颈, 继续沉沦……
肆无忌惮的行为, 让钟意在睡梦中,胸腔略微沉闷, 她抬起来手,不经意搭到赖司砚肩头。
下意识揪住他的衬衫, 指尖微微泛白。
迷糊之际,下颌被往上抬,脖颈后仰,两人摆出最契合的角度。
赖司砚抬起手臂,覆盖到搭在他肩头的纤白手臂,顺着她的小臂, 往上滑, 扣住她的腕子,停顿数秒拉下来,摁在床头。
这次闹得动静太大, 钟意这才被吵醒,蹙着细眉,脸庞无意识地,蹭了蹭白色枕头。
枕头上的细碎花纹,浅浅摩擦着钟意的柔软脸庞, 她的意识尚且没有彻底回笼, 不过还是很困, 于是倏然睁开眼皮子, 匆匆扫了赖司砚一眼,撇过去头又闭上。
不过意识虽然运转的很难,却不代表停止作用,是以撇过去头停顿了两秒,一个念头才涌上心头——
这是哪?
赖司砚怎么在?
这两个问题,直接把钟意的困觉惊扰,她动了动眼珠子,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眸。
因为熬夜,眼睛酸涩,还带着几点红血丝。
虽然睁开眼眸,却有些看不清,聚焦了数秒,赖司砚那张轮廓清晰,皮相又让人艳羡的脸庞,便清晰地映入眼帘。
想当初,就是这一张特招摇的五官,才把钟意迷的神魂颠倒。
如今看来,也不得不承认,帅哥就是帅哥,不管怎么样,都赏心悦目。
不过她很快回忆起,刚才被吻的半睡半醒,还有一只作乱的手,在挨打的边缘试探。
她一把推开他,倏然坐起来。
不过起身的动作太猛,加上严重睡眠不足,一夜创作腹中空空,体力也不足。
瞬间只觉,天晕地转,头晕眼花,伴随着阵阵恶心。
于是难受地弯下腰,侧身撑在床沿边,抬起来手,用掌心托着额头。
“你怎么在这?”
“哪里不舒服?”
两人各说各话,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钟意一夜没睡,有些缺觉后遗症,心跳有些快,人也有些暴躁焦虑。
她抬头环视一圈,确定是自己的房间没错,清了清嗓子,目光又落到他身上,“我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赖司砚坐在她对面,浅浅勾唇解释,“还记得你今天打电话请假,打错了吗?”
钟意皱着眉回忆了一下,“嗯。”
赖司砚说:“感觉你不对劲,就过来看一眼。”
钟意眯起来眼眸,迟疑地看他。
说起这个,她记得当时很累,是在沙发上睡的,这会儿却躺在床上。
想到这里看看他,不自在地往上扯了扯被子,“你抱我过来的?”
赖司砚点头,“幸好我过来一趟。”
今天妈妈在家啊,大早晨的,怎么让他上来了,钟意叹了口气。
虽然曾经滚床单滚了几百回,但再怎么说,现在已经离婚了。
女孩子的闺房——钟意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怎么可以随便让男人进来?
妈妈真是一点儿不担心自己女儿被占便宜啊!
钟意想东想西,所有神情变化都写在脸上,赖司砚坐在正对面,一言不发尽收眼底。
对于刚才赖司砚没克制住,趁她睡着吻她的事,两个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
闺房沉寂片刻,直到响起敲门声——
“扣扣扣——”
妈妈周雅玲在门外屈指轻扣两下,然后提声问:“钟意还没醒?早餐在楼下都要凉了。”
这问话的方式,显然是在问赖司砚的。
男人刚动过情,嗓音比方才上楼的时候,喑哑低沉,怕被听出来,民进唇线轻咳一声。
才转头,提着嗓子回了一句:“醒了,她正在洗漱。”
周雅玲并没有进来,闻言“嗯”一声,转身就走。
外面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逐渐消失在楼梯口。
两个人这才松口气,钟意抬眸,他侧过来头垂眸,视线相交。
下一刻,钟意尴尬挪开。
她转过去身,别扭地抬手摸了摸锁骨。
非常疑惑地想,明明也没什么,怎么就搞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大抵还是虚荣心作祟,毕竟钟意不止一次在家人和朋友闺蜜面前表示过,永远不会原谅赖司砚。
而自从她回了阳城,莫名其妙的被吻了——
钟意数了数,被吻了三次……应该是三次……
她这会儿脑子有些乱,实在记不清了。
但是不管几次,两个人的发展好像距离自己期盼的相处模式,越来越远,朝着玄之又玄的方向发展。
赖司砚睨过来,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在家吃早餐,还是带你去吃你最喜欢蔡记煎饺?”
钟意看过来,“你今天这么闲,不上班?”
赖司砚扬了扬眉梢,“其实最近有些忙,不过不要紧的,都可以推一推……当务之急,是你的初赛作品。”
他抬着下颌说着道理,目光垂落,好奇地看过来,“刚才去画室,扫了一眼你的作品,没有细看——”
他回忆着草稿纸上呈现的创意内容,沉吟少许,“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强调你需要灵感,原来你口中虚无缥缈,我可能没太体会过的东西,对你而言,有这么神秘的力量……”
他说到这里,舌尖轻抵了一下薄唇,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居高临下宠溺地看着她——
“那现在怎么样?灵感回来了吗?”
这个问题钟意都不想回答,隔行如隔山,他这么问,就说明他还是不懂。
钟意一边想着,一边从床上跳下,赤着脚走两步,纤挑的腰身在宽大的睡裙里面晃来晃去。
她丢下赖司砚起身去洗漱,走进卫生间玻璃门时,傲娇地侧头,嫌弃地回他一句——
“灵感乍现了一下,距离回来还远呢。”
赖司砚闻言顿了顿,原地坐了几秒,起身跟上来。
往玻璃门旁边的墙壁上,轻轻一靠。
皮鞋抵着墙根,侧过来头。
太阳光线好巧不巧照射到这里,照射在下颌处,墙壁上,就倒影出一个弧度优美的剪影。
角度恰好地侧着,一抬一合——
“灵感乍现了一下就这么厉害,倘若哪天彻底回来,设计行业怕是要出一位大师了。”
钟意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咬着牙刷皱眉,“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夸张,如果你低调些夸我,我还觉得可信。”
赖司砚下颌压低,沉吟着清了清嗓子。
“这次灵感是怎么突然回来了一下,我想办法再帮你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