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句——“别生气了好么,都是我不——”
“好”字还没出口,电话就被挂断。
走廊里传出来一句叹息,随后脚步声响起。
赖司砚面无表情回来,推开门,就看到房间内,众人又震惊,又想遮掩住脸上震惊之色的表情。
他抿了抿薄唇,抬脚进来。
然后拾起来外套,没事人一样对刘总表示歉意:“今天状态不好,喝的有些多,我先走,下次再请您?”
刘总尴尬地抹了抹嘴,“小赖,这次是我好心办坏事了,你别介意。”
赖司砚勾起来唇角笑笑,“没事,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这一招,不好使……”
刘总低下头,也不知是认同还是什么,“是,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让他一把年纪的人,老脸都有些没地方放,还真尴尬。
他送赖司砚离开,边走边笑说:“什么时候有空,真得一起吃个饭,这么有个性的姑娘,得认识认识。”
赖司砚浅笑点头,为钟意说话:“嗯,她是个艺术家,比较简单直接,不会社会上那些弯弯绕绕,所以你别往心里去。”
对方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我就喜欢没有弯弯绕绕的小姑娘,纯真……不过你就辛苦了。”
赖司砚笑笑,“没有,是我以前做的不好。”
说话间,到了停车之处,李泽林拉开车门。
赖司砚直接弯腰上车。
双方寒暄两句,赖司砚乘车离开。
走出去一段距离,赖司砚脸庞才沉下来。
静静看着外面的街景,一言不发。
李泽林还当赖司砚在他生气,用力紧了紧方向盘,刚要道歉。
赖司砚手机“叮咚”一声。
钟意说:下次,不要这么演戏行吗?怪做作的。
赖司砚心里咯噔一下,狠狠痛了一下,随后痛感慢慢蔓延全身,薄唇有些泛白。
他没解释,垂了眼眸只答:好。
第53章
多淋会儿(一更)
赖司砚的行为在钟意看来, 就是槽点满满,没有诚意。
钟意瞬间就想到,当初她追赖司砚, 为博得男神芳心, 喝醉酒扮可怜。
在安阳出谋划策下, “女人三分醉,深情演到你流泪的”戏码, 不知搞过多少回。
现在竟然有人用她年轻时候玩过的套路,来套路她, 简直让人嗤之以鼻。
实在不怪钟意翻脸。
钟意无情揭穿,指责完赖司砚,心情才好了许多。
困意终于上来,手机一丢,抱着枕头就睡了。
至于赖司砚那边,独自回到住处。
修长挺拔的身姿, 站在漆黑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客厅,站立了许久,一动未动。
虽然醒酒, 思维仍旧一片混乱,那副好看的皮囊,此时此刻满脸倦怠。
停顿数秒才朝冰箱走去,然后拉开冰箱门,取了一瓶冰啤。
转身折返回去, 走到沙发旁。
客厅窗帘大敞, 他委身坐到地毯上, 胳膊肘往沙发上一撑,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
半梦半醒之间,赖司砚越发后悔,外面小雨淋漓,无休无止地下着。
复醉的他,仰头靠到沙发上,愣怔地看着头顶的水晶灯。
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如此雨夜,他要去找钟意。
要跟她说清楚,晚上那会儿并不是演戏,而是他真的喝醉了!
她可以不相信,但不能这么诬赖他!
他想到这里,抬手摁住自己的胸口,晃晃悠悠,勉为其难地爬起来。
只觉得从钟意那么说以后,他胸口的位置,就一直持续不断地痛,时而轻缓,时而剧烈。
总之让他很难受。
钟意是唯一一个,可以让赖司砚胸口一阵阵发紧,有窒息感的女生。
指尖从胸口拿下,赖司砚撑着沙发,颤巍巍站起。
然后便踉跄着,朝门口走。
他勾下来外套,展了手臂穿上。
因为醉着酒,出来也是头脑一热,意气上了头。
走到外面,冰凉雨滴落下,才突然反应过来——嗯,忘记带伞了。
赖司砚眯起来狭长眼眸,对着青色天幕勾唇。
然后便仰着性感地喉结,站在雨幕里,抬手打车。
他喝醉了,自然不能开车。
刚被李泽林送回来,也不想惊动助理秘书,又或者司机这些人。
因为他向来理智克制,嫌少行事冲动。
在他的认知中,如此才当得起一个公司的决策人。
是以不管遇到任何事,赖司砚都对自己超狠。
不过今天他喝醉了。
赖司砚想到这里,扯了扯嘴角。
那就,他妈的。
他妈的暂时丢掉身份,把自己放出来,再冲动任性一回吧。
雨滴无情落下,把赖司砚的发丝和衣服,全部打湿。
不过雨夜无情,赖司砚却异常开心。
一辆出租车停下,他弯腰上了车,想都不想,直接报上钟家的地址。
一路上,赖司砚脑海中浮想联翩,想象着钟意见到他,到底是震惊,还是愤怒,还是惊喜,还是心疼?
他想到这里,给钟意发消息:我在去你家路上。
钟意迷迷糊糊,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她在睡梦中,突然被吵醒。
心脏剧烈跳动着,胸口不断起伏。
烦躁地咬了咬唇,拿起来手机查看。
看到赖司砚的消息,愣怔一下,这才慢条斯理爬起来。
钟意:大半夜不睡觉,你发什么疯?
赖司砚全然不顾自己在出租车上,看到钟意回的消息,直接点了点屏幕。
一个电话打过来。
钟意迟疑两秒,才不情不愿接了。
赖司砚嗓音醇厚,深情而低缓,“我想你了……”
钟意沉默。
他闭上眼眸,额头抵着车窗,感受着丝丝凉意。
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继续死皮赖脸地表白:“我想见你,我想抱着你,这三年我很孤独……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说到这里,他用力咽了咽情绪,捏着手机的指尖,收紧。
睫毛不知是方才的雨水打湿,还是此刻到了动容之处,所以被泪水打湿。
只是在忽明忽暗的车厢里,眼睫微微泛着晶莹的泪光,闭着眼,在眼缝处打转。
下一秒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落到额头,往后一靠,仰面朝上
手腕搭在额头上,遮挡住自己的表情。
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电话:“我没有在演戏……今天真的喝醉了,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钟意从始至终沉默无言,捏着手机静静坐在床上。
听他诉说衷肠,听他有头没尾的解释。
得知他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跑过来,也只是抿了抿唇线。
皱了皱素白的小脸,告知他:“我明天还要上班,你想这样折腾,你就自己折腾吧。”
她说完,就无情地,把电话挂断。
生气地往旁边一丢,转过身去,躺下继续睡觉。
下雨天,钟意喜欢听着雨打落叶声入睡,于是窗帘大敞,一抬眸就可以看到院落外的黑夜。
嘴上不想搭理,心里又难免好奇。
这么大半夜的,赖司砚不会真来了吧?
刚想到这里,便不小心看到,马路上一束光亮,从窗子前一扫,缓缓驶过来。
钟意张了张嘴,一脸惊讶。
这才掀了被子爬起来,悄悄走到窗帘处,躲在白色纱帘一旁,蹑手蹑脚把窗帘合上,然后蹲在后面,踮着脚尖往下打量。
只见蓝色出租车挺到家门口,静静停了两秒,随后车门打开,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从车上下来。
他弯腰对司机说什么,不多时,司机直接掉头。
旋转着方向盘,越行越远。
小雨扑簌簌落下,不断的打在梧桐叶上,落在地面上,落在院子里的棚子上,而赖司砚就站在钟家门口,两手在身前交扣。
看到钟意的窗帘亮着灯,便舒了口气。
于是给钟意发消息:下来,好不好?
钟意蹙眉:你到底想干嘛?
赖司砚:我想见你。
钟意:可我不想见你。
赖司砚薄唇抿了抿,雨滴落在手机屏幕上,他指尖有些晃,晃悠着,擦去屏幕上的雨滴。
额前精致的发丝,早就被雨水打湿,丝毫没有形象地垂落下来
钟意的无情,和这个雨夜一样,让赖司砚感觉到冰冷。
一句话堵的他,不知道说什么。
写写删删,删删又写写。
最后才编辑了一句: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啊?
钟意不再回消息,只是站在窗帘后。
白色长裙被微风吹起,在脚踝处轻轻荡漾。
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宛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她揪着窗帘,静静看了许久。
直到赖司砚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彻底湿透。
她才用力咬紧嘴唇,趿拉上拖鞋,转身披上披肩,往门外走。
在光线暗淡的走廊,脚步无声地落在厚重地毯上。
钟意顺着走廊,从这头走到那头。
然后抬起纤细的腕子,轻轻扣门。
生怕吵醒爸爸妈妈,只能压低声音,“哥,开门。”
一边低唤,一边又接着扣门。
钟商言早就睡了,这两日应酬多,每天凌晨三四点才回。
今晚好不容易没有饭局,七八点就上楼,睡得天昏地暗。
房门被敲响,反应了一下,才听清是钟意的声音。
慢条斯理爬起来,抓了一件衬衫,一边往身上穿。
一边警告钟意,“大晚上不睡觉瞎折腾什么?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一把拉开房门,抬眸看了看钟意。
皱眉问:“怎么了?”
他有些口干舌燥,嗓音沙哑。
钟意却直接抬手,推着钟商言的胸膛,直接挤进来。
一把合上卧室门,仰头看着哥哥,薄唇咬了咬。
她抬手指着外面,“赖司砚喝多了,在下面发疯,我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不敢下去……”
钟意嗓音软软,在哥哥面前扮可怜,说完还缩了缩肩膀,“你要不要出去,把他打发了?”
钟商言闻言,直接愣了愣。
他眯起来眼皮子,“赖司砚在下面?现在吗?”
说着,径直往窗户走,一把掀开窗帘。
猫着腰往外张望,“在哪?哪个位置?”
钟意跟过来,扶着哥哥的手臂,垫了脚尖东张西望。
抿唇摇头,“在你这里看不到!”
她一把拉住哥哥的手,眼眸晶亮的看着他,“你赶紧多穿点衣服,赶紧下去,他一直在楼下,我好害怕……”
钟商言睨过来,扫了她一眼,“你怕什么?”
钟意一怔,视线撇向别处,别扭的揪着白色睡裙上的带子,清了清嗓子才说:“他喝醉了……”
说到这里,视线转过来,脑子浮想联翩,顿时闪过好几个画面——
“我刚才说了些狠话,又不下去见他……你说他会不会想不开自杀呀?”
话音才刚落地,钟商言抬起来手臂,用力敲了一下钟意的额头。
“你傻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脆弱?”
“啊——”
钟意抬手捂住额头,生气地白了钟商言一眼。
皱眉嫌弃,“我都多大了,还这样打我?再这样,我翻脸了。”
钟商言要笑不笑地看过来,轻轻飘她一眼,径直走到衣架上拿外套。
他低着头穿外套,此刻才想到什么,询问钟意:“赖司砚大晚上的,怎么突然杀到这里?你又做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钟意赶紧摆手,摘清关系:“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我顶多就是,就是说话冷漠了点……”
钟商言点点头,安慰她:“那没事,不着急下去,咱俩先去楼下喝杯茶。”
钟意跟着哥哥的脚步往外走,刚刚走到门口,闻言顿住脚步。
“啊?喝茶?”
钟商言说:“对啊。”
“他还在外面……”
“我知道啊,你又不心疼,那就多淋会儿吧。”
“……”
作者有话说:
二非:二更十二点半哦。
第54章
闭上眼(二更)
钟意坐在客厅里, 陪着哥哥静静喝茶,时不时侧头,透过落地窗, 看一眼外面。
小雨淅淅沥沥, 不断落下, 院子的青色砖瓦,被洗的水亮。
不知怎的, 钟意有些心不在焉。
垂下眼眸,少许, 又侧头看一眼外面。
她催促钟商言,“你要喝茶到什么时候,赖司砚打车过来的,没带伞。”
钟商言展开手臂,往茶几上一搭,笑吟吟看着她, “怎么, 心疼了?心疼你就自己出去啊。外面在下雨,天那么冷,我不得喝的浑身暖和一点再出去?万一感冒了, 怎么办?”
钟意烦躁地瞥了他一眼,冷下来脸庞说:“我才没心疼,我就讨厌无理取闹的男人,他今晚真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无理取闹,烦人。”
“哦, 原来是因为他无理取闹, 你才不出去?”钟商言点点头, 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要不然,你先上楼休息,等我空儿,我开车送赖司砚回家?”
钟意端坐着,迟疑不定看他。
好半晌才放下茶杯,慢悠悠站起来,“你不想送他的话,也可以把他叫到家里睡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钟商言噗呲一声笑了,笑得钟意毛骨悚然。
刚走两步,立马站住脚,侧过来身子。
有些没面子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钟商言“嘶嘶”吸了口气,“我说,你到底心疼他,还是不心疼他?”
说到这里,抬起来手臂,食指和中指并拢,点了点茶几桌面,一一给她分析——
“说你心疼他,人在外面淋了这么久的雨,你都不出去。”
“说你不心疼他,大半夜把我叫起来,让我帮你去打发,而且还暗示我可以在家睡……”
钟商言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妹妹呀妹妹,你这人简直太拧巴了,就跟有双重人格一样……”
钟意内心的拧巴,被人一眼看穿,尴尬地站在原地,咬了咬贝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