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才说——
“看破不说破,是成年人的礼貌,你这样做,礼貌吗?”
说完转身就走,扶着栏杆径直上楼。
谁知才刚走了几个台阶,钟商言在后面提醒说:“这就走了,我准备喝完这壶茶,再出去。”
钟意脚下顿了顿,头也没回,直接上楼。
回到卧室,把房门轻轻扣上。
想都没想掀开被子,直接躺好。
谁知酝酿了两分钟睡意,心头思绪万千,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她倏然坐起来,咬着红唇,胸膛起伏深吸了几口气。
随后赤着脚下楼,径直走到窗帘后,轻轻掀开帘子一角……
*
钟商言还在楼下喝茶,人虽然没出去,却给赖司砚通风报信——
实在不行就走吧,我妹妹如今铁石心肠,没有以前好哄了。
赖司砚看过消息:她不出来?
钟商言端起来茶,慢条斯理抿了一口:兄弟,你讨厌不讨厌那些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女生?
赖司砚指尖冰凉,浑身湿透,发梢在不断滴水,沉默了会儿才回:我,大概喜欢吧,你妹妹。
钟商言勾唇笑了笑:那你知道吗?喜欢死缠烂打的人,一般不喜欢别人对她死缠烂打,越这样,她越烦。
赖司砚顿了一下,下一秒钟商言又回一条:你所有的招数啊,保不齐都是她用过的。
钟商言虽然不知钟意当年追赖司砚的具体细节,但想必也就那么几招。
男人追女人也好,女人追男人也罢,套路都差不多。
钟商言大概没想到,他现在说的话,她妹妹晚上的时候,刚刚感慨过。
钟商言摇摇头,谁知这个时候,旋转楼梯突然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钟意从楼上下来。
长发披肩,裹了一件风衣,走到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抬起眼眸,轻轻扫了钟商言一眼。
钟商言上下打量她一番,顿时觉得脸痛。
但还是不死心,问了句:“你怎么这副打扮?准备干嘛去?”
钟意抿了抿唇,不说话。
只是走到门口玄关处,打开鞋柜,弯腰拿出一双鞋子。
她低垂着纤细脖颈,安静地换上。
直到在玄关处的橱子里,细细找了一遍,才蹙着眉扬起来小脸,“伞在哪?”
钟商言站起来,掐着腰继续打量她,“舍不得了?准备自己出去?”
钟意扫了哥哥一眼,低声撒娇,“伞在哪呀哥哥……”
钟商言有些顶不住,摇头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我给你找伞。”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迈步走过来。
然后拉开最上面的橱子,拨弄一番,拿出两把伞。
他递给钟意,嘴角勾起弧度,“今晚还回来吗?”
一句话立马惹了钟意不悦,看着哥哥瞪大眼眸,“你希望我不回来吗?到底是不是我哥?”
她接过来伞。
握紧拳头往钟商言胸口推搡了一把。
别看钟意纤瘦,生起气来力气却很大。
把钟商言推得趔趄两步,让出道路。
*
乌云密布,深夜凄凉。
地面上小水洼不断,还有天空中,不断落下的细细雨珠。
钟意刚打开门,就有一股冷风灌入怀中。
她抿紧唇,深吸了口气。
浅浅皱眉,抬脚朝外走去。
绕过小花园,抬手打开院落的门。
一抬头,就看见赖司砚,他靠在院墙的墙壁处。
此刻正在抽烟。
看到钟意出来,愣了一瞬。
把香烟丢开,抬手抚了一把发梢上,不断滴落在脸庞的雨水。
然后抬脚,迎着院落里的路灯照射过来的光线,朝钟意走过来。
一直走到钟意跟前,垂了眼眸,浅笑地凝望她。
“我就知道你会出来……”
钟意沉默了一会儿,才举着伞掀起眼眸,“我出来不出来,有那么重要?”
赖司砚喉结滚动,舌尖轻抵了抵齿关,沉声说:“当然重要,只要出来,说明你内心深处就还在意我……”
钟意撇开头,看也不看他,没好气地,递过来另外一把伞。
赖司砚嘴角上扬,抬手接走。
谁知下一秒,钟意竟然转身就走。
赖司砚自然不依,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用力一扯,钟意上半身不受控制,脚下踉跄着,直接贴上他。
就在钟意眼看着扑到他怀里,赖司砚手臂往她肩膀上一撑,又把人稳稳扶起来。
他紧紧握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发丝不经意落入钟意的脖领,顺着线条,一路往下。
凉凉的触觉,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随后略带冰凉的薄唇,就蹭了蹭她的耳垂。
“我身上湿透了,不要弄湿你。”
他说着,却嗅到钟意身上清新的体香。
如此雨夜,浑身冰凉,本不应该多想。
可却忍不住的,咽了咽喉结,轻舔薄唇。
然后目光幽幽地,落到她的脖颈,顺着她的衣领,视线落到更深处。
他眼神留恋,动作却绅士,忍不住往上拉了拉钟意的领口。
“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你都穿的什么……”
钟意扬起来脸庞,水滴打在雨伞上,被打碎,丝丝溅到钟意脸颊。
她被迫,眯了眼睛仰头看他,“我穿成什么样那是我的自由,倒是你,越来越作了,作精——唔——”
钟意举着伞的指尖,用力握住伞柄。
下一秒,又失去力道轻轻一松。
只听“啪嗒”一声,雨伞掉落在地上。
湿漉漉地面上,多了一抹纠缠在一起的倒影。
赖司砚揽着她,紧紧拥入怀中,吻得难解难分……
钟意两手悬空,让他抱着,肆无忌惮亲着。
愣愣地眨了眨眼眸。
直到一个声音在唇角响起——
“闭上眼,不许这么看我。”
钟意睫毛颤了颤,鬼使神差的听话,乖乖闭眼。
随后两只手臂,就被握着手腕拉下来,反剪到钟意的背后,摁住,勾起来她的腰肢。
不断有雨水落下,钟意承接不住重量,往后撤,往后躲,却又被追着,不容拒绝的逼近着,拉不开丝毫距离!
第55章
你想得美
钟商言端坐在客厅里慢悠悠喝茶。
这种场面, 他见多了。
只要钟意出去,就没那么简单。
会发生什么,那基本就不用想。
果然不出所料, 十来分钟后, 门从外面拉开。
冷风灌入室内, 屋外风雨交加的声音,也传进来。
钟商言慢悠悠放下茶杯, 视线轻飘飘地,睨了过去。
只见钟意扯着赖司砚进门, 男人一身黑衣彻底湿透,衣角滴着水,一步一个脚印,略显局促地在玄关处站着。
他双臂垂在身侧,手中捏了一把雨伞。
钟商言往后一靠,笑着看他二人, “怎么回事, 淋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知道避雨了?”
赖司砚脸上略带局促,抿了抿薄唇, 朝钟商言抬过来眼。
有钟意在场,赖司砚也说不出什么。
不过浅浅扫一眼,钟商言觉察到他眼神中的犀利,嘴角的笑不再那么猖狂。
清了清嗓子,低下头乖乖喝茶。
钟意弯腰换好鞋, 又拿了一双新的出来, 放到赖司砚跟前, 低声吩咐:“把鞋换上。”
然后她又弯腰打开橱子, 找出一条白色的干净毛巾,随手塞入赖司砚怀里。
淡淡地说:“擦一擦。”
然后转身往里走。
此时身上湿了的又岂是赖司砚一人,刚才两人吻的难解难分,钟意外套也湿了一大片。
她只好脱下来,随手搭到玄关的衣架上。
刚走两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后蹙眉,皱了皱鼻子。
赖司砚换好鞋子,坐在玄关换鞋的台阶上,低着脖子擦头发,听到脆生生喷嚏声,动作突然顿了顿,朝她看过来。
默了默,站起身子,朝她走过来。
无声握住钟意的手臂,抖开方才自己擦头的毛巾,旁若无人盖在她头上。
动作略显笨拙,却温柔无比地,一言不发帮她擦拭。
钟意低着头,赖司砚笨拙的动作让她站不稳,只好抬起手,扯住他的衣角寻找支撑。
这一幕完全落入钟商言眼中,他挑了挑眉梢。
这才有眼色的站起来,然后握拳轻咳两声。
两人被惊扰,钟意终于推了赖司砚一把,往后退两步。
赖司砚捏紧毛巾,也没再继续帮他擦,气氛突然之间就有些尴尬。
钟商言看了看两人,试探着问:“这么晚,阿姨也已经睡了,要不然我去把客房收拾出来?”
说完目光从赖司砚身上抽离,一瞬不瞬打量钟意的脸色。
钟商言自认不是保守之人,他在问这句话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只要钟意稍稍一个眼神,他就准备直接抬脚上楼。
今晚他俩是住一个房间,还是住两个房间,作为哥哥,绝不干涉。
不过问完以后,钟商言又有些后悔,这句话仿佛问得多余,就不该多此一问。
万一妹妹脸皮薄,岂不是坏了他俩好事?
是以问完不等回答,钟商言就指了指楼上,“算了算了,你们自己安排吧!”他抬起手臂,假装打了个哈欠,“我先上楼,你们慢慢擦。”
说着手搭到栏杆上,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不多时客厅只剩下两人,四周寂静,窗外雨落声不断,窗帘彻底敞开的客厅,可以看到仿佛被水洗的漆黑雨夜。
与外面的潮湿寒冷不同,客厅内干燥温暖。
暖意洋洋,橘黄色的灯光略显暧、昧。
两人站的很近,两脚之间只隔了半块光滑地砖,浅白色的素花纹,留下交叠在一起的暗影。
赖司砚低头凝视着她,喉结滚动两下,才慢条斯理抬手,拉住她的手腕。
然后摸索着,试图与她十指紧扣。
下一秒,钟意反应敏捷地躲开,拉扯之间,纤细指尖抽离。
她撇过去头,低着眼眸不看他,纤白的脖颈微微侧到一边,勾勒出一抹诱人线条。
“你不要得寸进尺。”
“……嗯?”
“今晚让你留宿,都已经不错了。”
“……我知道。”
“那你这是在干嘛?”
她说着,抬起手腕,往旁边一指,“站到那边,离我远一点。”
赖司砚看一眼,抿唇低笑,“为什么?”
钟意扬起来脖颈,蹙着细眉瞪他,凶巴巴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站远一点,你就站远一点,这是我家。”
赖司砚叹了口气,点头笑笑,“好。”
然后他抬脚,往后退,退了一步。
“这个距离?”
钟意瞟一眼,“再往后。”
赖司砚顺从地又退了一步,“这里?”
钟意不满,“再往后。”
他便噗嗤一声笑了,嗓音低低,从胸膛里发出的闷笑。
“你也说了这是你家,你这么害怕我做什么?”
钟意撇过去头,刚才在外面,被他吻的心有余悸,两人力量悬殊,钟意压根躲避不开。
如今虽然在自己家,但也很危险啊。
钟意咬唇片刻,稳了稳心神,感觉他老实下来,才转身,拾起来外套往楼上走。
走两步又顿住脚,回身看他,“上来啊。”
赖司砚这才勾唇,转过来身。
钟意虽然站在第二个台阶,但他个子高挺,两人身高一直悬殊很大。
就是这样,目光才勉强平齐。
他低声问:“今晚我睡哪?”
说着,就扬了扬眉梢。
钟意看他一眼,“楼上有客房,你去睡客房。”
赖司砚嗯一声,嘴角的笑意收敛,仿佛有些失落。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两个台阶上楼。
赖司砚的嗓音低沉性感——
“睡客房啊……”
“陌生的房间,我害怕今晚会睡不着。”
沉吟几秒,建议说:“……其实我可以睡你房间的沙发……”
钟意头也不回,直接拒绝:“你想得美。”
赖司砚又笑了。
作者有话说:
二非:抱歉,50红包,今天状态不好。
第56章
你可要争气啊
这夜赖司砚终究是睡在了客房。
紧挨着钟意的闺房, 两人仅有一墙之隔。
赖司砚身量和钟商言差不多,钟意拿了一套钟商言的干净衣服,丢下就走。
赖司砚洗了澡, 裹着浴巾出来, 就看见客房大床上, 一套叠放整齐的男士睡衣。
他抬指扯开浴巾,直接套上。
站在原地默然片刻, 转脚走到门口,拧开房门。
默不作声地侧头, 看了一眼钟意闺房的门。
房门紧闭,想必已经睡了。
赖司砚毫无睡意,望着房门驻足片刻。
其实心里还是期待房门会打开。
下一秒钟意站在门口,怼他一句:“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可惜赖司砚站了许久,房门都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他内心略略压抑。
从前钟意可主动的紧, 从来不会放过这样“欺负”他的时刻。
自然了, 那个时候年少单纯,两人一直都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赖司砚被她缠着,不管再如何冲动, 都不会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一直恪守着原则底线。
钟意为此还曾伤感,好几次拉着他,蹙着小眉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问他为什么不碰她。
是不是不喜欢, 亦或是她没有女人的魅力。
年少的时候, 感情就是如此纯真, 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 伤心或者开心。
就钟意这样的矫情小姑娘,赖司砚倘若放任自己碰她了,倘若不知节制,她估计又会哭着质问:“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为了那个。”
赖司砚就是太自负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钟意会说:“我不爱你了。”
就是因为没有想过,所以这句话,杀伤力才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