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要不要......我们先上去?孤先给你擦干头发。”
若真是这个意思,那他还得先上去找机会服了药才行。
作为夫君,他绝不能扫了她的兴致......
盛姝不觉被他眼中的柔软所卷入,汹涌不绝的回忆,旧时的眷恋和难以名状的情愫交织,都让她似双足深陷,无法将自己彻底拉出。
想说的狠话,想恶意的发泄报复,满腔的无法倾诉,都只是变成一句带有怨念的沉重压下。
“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到你了。”
盛姝侧头靠在他颈窝之中,慵懒而疲累地闭上双眼。
现在似乎都不重要了,她只是觉得累了,想要一些曾经未得到过,又十分渴求的东西。
大概是一个怀抱,一种依恋,甚至更多……
她说不清楚,也懒得同他去掰扯这些。
“孤只求今生。”
燕北骁语气轻柔,在她耳边若春日里的无边细雨丁玲,缓缓沁入心扉,试图去融化着冰封寒冬。
盛姝沉默片刻,才动了动唇,“有命活到最后再说吧。”
“为了你,孤也一定会活到最后!”
燕北骁抱着她出了浴池,裹上一方软毯,将二人一同包裹在其中。
寝殿里的一场情欲交织热意来势汹汹,却也刚刚退却。
盛姝伏在燕北骁胸膛,娇媚温软,面色绯红,水眸中还泛着片朦胧迷离之色。
“阿骁,闭上眼睛。”
她的嗓音轻软似柔雾,燕北骁似受了蛊惑般注视着她微张轻合的樱唇,缓缓闭上了双眼。
盛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根银针,须臾间便利落地分别扎入燕北骁的胸膛之上。
感受到胸膛上轻微的刺入肌肤之感,却并不痛,燕北骁惊而睁眼。
“姝姝,你在做什么?”
她再一次对他出手,还是在欢愉之后。
燕北骁在这一刻想过最坏的可能性,可也无法忽略下意识的猜测,即便再来一次,他也依然愿意用自己的命去赌一赌她的心......
“当然是给你下毒了。”
盛姝抬眸,眼中已是恢复清明之色,已是完成手上的动作,便要从他身上挪开。
燕北骁箍住她的腰身不放,“又想骗孤,孤已然身中蛊毒,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盛姝媚眼如丝,娇媚轻笑,“怎么?还不够尽兴?”
燕北骁捏了捏她的脸,触手软嫩,很是迷恋热衷于这样的手感,一脸满足。
“你不说,孤也猜得出,一定是你不忍心了,是在替孤压制毒性,对吗?”
盛姝也不拒绝他手下的肆意,握住他的手,甚至靠头过去,单纯无辜地望着他,梨窝浅浅,甜美可人。
“是啊,我不忍心了,便索性多下点毒,好送你快点上路。”
“你觉得孤会信吗?”
盛姝算着时间,随手拈出一根送至他面前,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看到了吗?银针可是变黑了呢!”
燕北骁蹙眉,本来越发清晰的一颗心,顿时再次环绕起层层迷雾。
每次都以为自己快要看清她的心了了,她却总能适时逃之夭夭,又故布疑阵,引他涉足,直到将他困入其中。
“姝姝......”
他不知该从何问起,或者本也不该问,他根本猜不透。
“现在知道怕了吗?”
盛姝低垂着眸子,指尖在他胸膛上下爬动,俨然将这副男子惑人曲线当成了攀岩的趣味,似是而非的威胁挑逗掺杂。
第305章 掏空身子
燕北骁沉默不语,就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直到眉间逐渐舒展开,竟还多了些许欢畅笑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孤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盛姝微怔,随着而来的却是无所谓地点头轻笑着,目光适时避开那道灼然。
“嗯,我觉得也是,自古谁人无一死呢......”
盛姝低着头,随手将扎在他胸膛的银针依次拔下,拿出压在软枕下的一方锦帕,小心收好。
“下次若是要扎孤,就还这般哄着孤闭上眼睛,再唤一声阿骁可好?”
燕北骁将她后背按下,固执地让她贴紧靠在自己怀中,感受着彼此最为亲近的温存。
“好。”
盛姝干脆懒懒地闭上双眼,许是一直以来都太折腾了,她总想要安心地睡上一觉。
之后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只在乎眼前!
燕北骁拥着满腔无处安放的幸福,甘愿与她沉溺共享这一刻。
接下来的一月有余,仿佛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燕北骁与她似是过上了寻常夫妻般的生活。
白日里二人相敬如宾,一同教导陪同阿辞。
可到了夜里,隔三差五,她总喜欢来纠缠引诱,似乎要将多年来的欢愉都补足。
燕北骁自是欣喜万分,而在此期间,盛姝依然少不了偶有对他施针之举。
神奇的是,他的蛊毒除了可以忍受的心痛之症未除,竟是再也不曾出现过之前那些非人般的痛苦了。
燕北骁从不过问,却也渐渐感知到此举的用意。
她,似乎真的是在帮他压制蛊毒。
燕北骁才不管她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是否真的同她说的送他尽早上路,又或是只把他当做享乐的男宠。
在他心里,这一切就只能归结于她爱他。
他一次次在她耳边柔声恳求,恳求她不要再喝避子汤了。
没有任何回应。
而她也一如往常,事后总要喝下那异常苦涩的浓褐色汤汁。
即便燕北骁忍无可忍,夺下她手中的药碗,憋闷着心中的心火,置气般替她一饮而尽。
盛姝也只是平静地拿起锦帕替他擦拭唇角,随后依然我行我素地吩咐人再重新熬煮。
她还是不原谅他。
只是从明面的反抗变成了暗地里。
燕北骁无法眼睁睁看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自己,早就命人换上了更为温和的汤药良方。
却也因着此举感受到她给的无声隔阂,可他却并不能出言去质问她什么,终是只能一气之下拂袖离开,默默吞下心中的难过。
另一边,朝堂之上。
新政推行也并没有多顺利。
虽盛姝提及的刚柔并济软硬兼施听来十分可行,可也架不住各国子民根深蒂固的秉承传统文化之坚决。
一时半会让他们抛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那便等同于忘本,国家陷落已是大耻,如今还要连根本也一同抛却,又谈何容易。
可当下既是走到了这步,纵观大局,天下已尽数囊括于南陈之下,燕衡也绝不会就此妥协!
有了燕北骁充分放权支持,又有朝臣纷纷靠势投诚,燕衡的势头如日中天。
燕北骁依然待在后宫安心养病,燕衡不止去的次数越来越少,派人送折子的惯例也是悄无声息地取消了。
即便如此,燕衡也并未看到燕北骁有任何动静,据来人回禀,他的身子也似是越发虚弱了。
这一切也多归功于盛姝那个磨人的祸水红颜,日日缠着他不放,只会更早掏空他的身子罢了。
燕衡十分满意这颗棋子的用处,野心越发彰显,也逐渐演变为包揽朝政的做派。
大多时候都是独自,或只与朝臣商议后,在政事上直接下决断,似是逐渐有了主宰朝政,可取代新君之势。
燕衡对外更是大刀阔斧,铁腕手段镇压,丝毫不比燕北骁刚继位时逊色。
先施行的三个小国,不过月余,死伤无数。
血和泪的洗礼,各国百姓一提起新政都是噤若寒蝉,不得不在强权与生存被迫中得以妥协接受。
而杀鸡儆猴之法也是十分奏效的。
燕衡趁热打铁,如法炮制,将新法大肆推行,甚至不惜毁掉几个国家原有的纸币和书籍,坚定不移地势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反抗之势似是暂时如愿得以日益骤减。
可若要新政全部普及,总是需要时日的,只怕物极必反,对于都律国这样势力较大的强国,燕衡总还是要投鼠忌器的。
先是绕过去攻克小国,等到后期再以包围之势,通商的垄断和文化的差异之下,剩下的,他便要看看,还能坚挺到几时?
正如燕北骁统一九越之时,不过就是一次为爱亲征,形势所迫,都律国还不是不战而降了。
可见识时务者为俊杰!
燕衡此时打得同样是这般主意......
——
宣光殿。
燕北骁觉得自己一定是当今世上最没出息的君王了。
才不过与她分开第二日,他就整个人都变得颓然,无精打采,患得患失。
已经是第二晚毫无睡意了。
他躺在榻上,望着顶上的幔帐出神,满脑子都想着她此时正在做什么,反复描绘着她动人的眉目。
燕北骁又气又难熬,心中暗叹着盛姝的狠心和薄情。
往时的亲近,彻夜的缠绵,她那般对他渴求和流连之态,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他不去,她竟也都能忍住不来见他一面。
更令他难受的是,阿辞居然也不来调和了,即便他当晚就后悔了,可等了许久就连个要顺着下的台阶也没了。
死扛到现在,燕北骁越想就越觉得抓心挠肺似的难受。
“来人。”
燕北骁有气无力地唤人进来,午膳就未吃的他,更别提晚膳了,这会似乎头都有点发晕。
安福寿匆忙进来,立在下方等着吩咐。
燕北骁闭着眼,抬了抬手,“去告诉王后,孤快病死了,她再不过来,就只能去守寡了。”
安福寿隐下眼底的诧异,有些愣在了原地。
这竟然是能从君上口中说出的话?
怎么就跟寻常夫妻在赌气似的。
不过,快病死了......
安福寿转而小心翼翼,细细打量着燕北骁苍白的面色。
“死奴才,你还真等着孤死了才去传话不成?”
燕北骁半睁开双眼,其中的阴寒厉色不减。
第306章 病态
安福寿刚对上,便立即心头一紧,低头应声,匆匆去请人。
燕北骁继续闭上双眼,唇角微微浮现出一丝弧度。
稍后,安福寿过来回话。
燕北骁急切地望向他身后,没看到人来,心中一阵失望。
“回君上,娘娘说......说......老奴不敢说啊!”
安福寿欲言又止,一脸为难,燕北骁更是不耐烦。
“说!王后说什么了?”
安福寿磕磕巴巴,头都快埋到胸口了,“王后娘娘说,等......等君上病死了,她就马上改嫁......”
刚说完,便立即战战兢兢跪在了地上。
燕北骁侧头,两个眼珠子直直瞪着安福寿,双拳都忍不住握了起来。
她这会居然还想着改嫁的事?一心只想气死他!
“咕~”
一声很是突兀的声音蓦然打破了寝殿中死一般地沉寂。
安福寿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不敢抬头,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燕北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的确是很饿。
可是孤家寡人却没有一人心疼他。
“去告诉王子,孤生病了,脾胃也不适,一天都没用膳了。”
燕北骁语气平和,并未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安福寿小心翼翼抬头,“君上,可是还要老奴立即去传膳?”
燕北骁不悦地瞥过跪在地上的人,不怒自威。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替孤做决定了?照孤说的去做!”
“是。”
安福寿应声,再不敢耽搁,速速退出了寝殿。
“父王,父王!”
要说怎么还是自家孩子靠得住呢,没过一会,门外一声稚嫩的呼唤。
随后,南辞就迈着小短腿嗖嗖冲了进来。
“父王,你到底怎么回事?都生病了为何还不用膳?这么大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么?”
南辞一脸担忧摸了摸燕北骁额头,小嘴就开始不满地嘟囔了起来。
燕北骁握住南辞的小手,勉强扯出丝笑意。
“父王又没发热,怎么还要摸额头了?”
“每次阿辞身体不舒服,娘亲也是这么做的,摸一摸看你还好不好。”
南辞轻声叹气,看着燕北骁毫无血色的脸庞,既心疼又无奈。
“行了,别叹气了,这两天你娘亲不来看看孤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来?父王可是白疼你了?”
“父王,这可怪不得阿辞,是娘亲说你想好好休息几日,特意嘱咐阿辞不要来打扰你的,谁知道你居然病了,为何不早点说?”
燕北骁苦着一张脸,闭口不答。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晾着他!
“安总管!”
南辞想了想,看他这副憔悴的模样便也不继续追问了,对着门口就唤起了人。
“你现在去告诉我母后,就说本王子急着来看父王,摔伤了,要母后快些过来看看。”
燕北骁并不大赞同他的说辞,甚至还想趁此机会教育下孩子。
“阿辞,你怎么能骗人呢?若是稍后你母后过来发现你未受伤,孤看你要如何狡辩?”
“谁说阿辞骗人了?”
南辞哗的一下往地上一坐,痛得小脸都不禁皱成一团,摸了摸自己的身后,一脸委屈。
“父王,阿辞是真的摔痛了!”
安福寿忙过去扶,燕北骁也立时撑着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急着就要下床。
“你这孩子,快让父王看看。”
“父王你快躺着吧!安总管,你也快去,顺便去传膳过来,要清淡点的,像小米粥、蒸虾糕、炖......反正要好克化的东西,父王脾胃不好,得养着。”
南辞出言制止燕北骁的行动,又推开安福寿的手,坐在地上一脸认真嘱咐强调着给燕北骁准备的膳食。
燕北骁坐在榻上出神地望着这一幕,心头涌出阵阵热意,不知为何,眼里都不禁有些发酸之感。
“父王,你傻坐着干嘛?快躺下呀!”
南辞一边揉着身后,一边起身走过来,拍了拍正在发愣的燕北骁。
“阿辞,父王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跟你娘亲生了你......”
燕北骁双手架着南辞的腋下,轻轻一提,就将他整个小身子抱在了怀中,吸了口气,稍稍仰头,将眼底泛起的水雾及时收住,唇角的笑意也是更多了些。
“阿辞能有娘亲和父王在身边也很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