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促进体内细胞的增殖，柳绡绡需要连续四天注射动员剂。
徐江天从不觉得四天可以这样漫长。当他每每低头看到柳绡绡一天比一天加苍白的脸庞，听到她每晚压抑着的呻吟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一种无力感，顺着他的每一根血管往上攀。
他可以给她钱，可以为她弟弟延请名医，但是却不能替她承受手术的痛苦和风险。
徐江天和护士一起在手术室门口送她。
她对动员剂的反应有些严重，从昨天开始ᴶˢᴳᴮᴮ就一直昏睡，因为抽取骨髓时要保持清醒，这才勉强把她叫醒。
徐江天摸了摸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把整个手都覆上去，想给她暖一暖：“害怕吗？”
第94章 闷痛
柳绡绡的身体很虚弱，连声音都很轻：“不怕，做了手术，四四就好了。”
她无力地笑了一下。
徐江天也勉强用笑容回应她：“嗯。”
“徐江天。”
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她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徐江天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神态更加温柔了几分，握着她的手也紧了紧：“你说。”
“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怕，你不要担心。”她再三叮嘱。
“知道了。绡绡，你转学到P大的手续已经在办了，”他又捏了捏她的手，“等你出来养好身体，就可以去读书了。”
读书的事，柳绡绡只跟他提过一次，没想到他就记在了心里。
柳绡绡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她的小手反过来，握住他的指尖：“谢谢你。”
徐江天爱怜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笑得温柔：“不谢。绡绡，要加油。我在这里等你，你乖乖的，好吗？”
柳绡绡点点头，两人就在这里分了手。
柳绡绡是三个多小时之后被推出来的。她平躺在轮床上，还虚弱地向他笑了笑。
徐江天迎上去：“疼不疼？”
“不疼，就是腰和腿还不能动。”
徐江天拉着她的一只手，她就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来比给他看：“抽了这么大一袋。”
“医生说我血管太细，有的地方都没有血，扎了四次才取足血量。”
“可能是我这两天没好好吃饭，今晚回去我要好好吃一顿，明天还要捐外周血！”
她念念叨叨地说了一路，一抬头才发现，徐江天的脸色严肃极了。
“徐江天，你怎么了？”她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没事。”
推进病房，门一关，徐江天就难以自抑地低头吻她。
医生特别嘱咐过柳绡绡，六个小时不能动。她既不能伸手推开他，也不能抬手揽住他，就默默承受着他的吻。
他吻得很轻柔，只是用唇瓣轻轻触碰着她，但却很细密，充满了抚慰的意味。
柳绡绡很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徐江天刹那间的温柔，让她恍惚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她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被爱、被珍惜的滋味了，就像一个很久没有吃到糖的孩子，哪怕喝一点甜水，都会异常满足。尤其还是在她最虚弱，最需要依靠的时候。
阿承送饭过来时，看到他们徐总正陪坐在柳绡绡的床边，他拉着柳绡绡的手，两个人絮絮地说着话。
看见他进门，徐江天还甚至笑了笑：“先吃饭。”说完，转身先去洗了手。
手机铃声一阵响动，柳绡绡转过头去看。
是徐江天的。
她把扣放着的手机翻转过来，屏幕上跳动的“管牧荑”三个字不期然闯入视野。
这么久了，徐江天一直无微不至地呵护、陪伴着她。他的宠溺呵护，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而此时此刻屏幕上的这个名字，恰到好处地提醒了她：徐江天是有女朋友的，他的女朋友不是柳绡绡，而是管牧荑。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闪过一阵闷闷的疼痛。
而此时此刻屏幕上的这个名字，恰到好处地提醒了她：徐江天是有女朋友的，他的女朋友不是柳绡绡，而是管牧荑。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闪过一阵闷闷的疼痛。
徐江天洗了手出来，看见柳绡绡低着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不合口味吗？”
柳绡绡半仰起头，向他勉强一笑：“没有，很好吃。”
第95章 迁就
第二天抽完外周血，观察一夜，柳绡绡就出院了。
管牧荑和徐江天也很久没有见面了。
她觉得他对她就像对待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见面时虽然说不上生分，可毕竟隔着一层。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挽留着他，扮演好他未婚妻的角色，她还是没办法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比如此时此刻，徐江天站在阳台上接电话。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脸上已经写满了关切，和面对自己时截然不同。
她看见徐江天转过身来，就落落大方地迎上去：“江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徐江天低头看着手机。
柳绡绡从出院后身体一直恢复得不好，刚刚王姨打电话来说，她又有些低烧。
“那你去忙吧！我还可以找大姐参详参详。”
很快就要过年了，订婚典礼就定在四月。
之前为了柳绡绡的事耽误了不少时间，管牧荑把能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些难以决断的事，一直等着他来商量。
“牧荑，这段时间难为你了。”他真诚地向她说道。
管牧荑的眼睛亮了亮：“江天，这都是我应该做到的，你太客气了。”
是啊。他们很快就要成为未婚夫妻，妻子打理家务，丈夫在外往来应酬，这都是应当的。
徐江天心底黯然，勉强扯了扯嘴角：“那我就先走了，这边你多费心。”
“放心吧。”管牧荑一笑。
她穿着件茱萸粉色的针织衫，更显得笑容温暖亲切：“路上慢点！”
“嗯，不用送了，你留步。”
柳绡绡其实烧得不高，她只是有点感冒，还能拿出书来看看。
四四做完骨髓移植手术，还要在仓里稳定一段时间才能出院，她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等四四出了院，她就可以到校上课了。
她要趁这段时间，把从前放下的知识复习一下。
徐江天推开书房的门。
柳绡绡正就着灯光读书，日光灯的色彩把她晶莹的肤色衬得格外干净。她心无旁骛地看着，连他走进来都没发觉。直到他走到了她身边，她才抬起头。
“你回来了？”
徐江天把她身上披着的毯子给她裹得更紧了一点：“嗯，生病了为什么不休息？”
“我没事。”她笑着低下头，两根手指捻着一页书，准备翻过去，“就有一点儿感冒，王姨是太担心我了，才小题大做的。”
徐江天把她的脸转过来，额头贴上她的，稍稍感觉了一下：“还烧着。”
“一点点，刚才量过了，还不到三十八度。”
“难受吗？”
柳绡绡摇头：“你这几天很忙吧？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他把她半搂着，“有点累，你陪我去睡一会儿？”
柳绡绡靠在他怀里。
他的衣服上沾染了一点淡淡的香水味。那香味馥郁雍容，想来是个十分大方的女孩子才能驾驭得住这样的香气。
柳绡绡把自己心里的波动掩下去：“你先去吧，我再看一会儿书。”
徐江天合上了那本书：“不准看了！跟我去睡觉。”
他强拉着她的手，穿过长长的走廊。
“徐总。”柳绡绡在身后低声叫他，“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
“你给我的钱，除了治疗，还剩下一部分……我想，四四出院后，我能不能用剩下的钱租一间房子，和四四搬出去住？”
男人的脚步骤然顿住。
柳绡绡赶紧解释：“如果……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随时回来。”
徐江天面色沉沉。
他不说话，柳绡绡就有些忐忑。
她毕竟是拿了他的钱，答应了做他的情人，现在弟弟的手术刚结束，自己就要搬出去，这事不论看在谁眼里，自己做得都是有点过分的。
徐江天却并没说什么，只是把她按在床上休息，自己先去洗了澡。
出来时柳绡绡已经睡着了，因为发烧，她的脸蛋和嘴唇粉扑扑的，看起来异常可爱。
徐江天靠坐在床头。
他其实预想到她会提出类似的要求。四四出院了，但还需要人时时照顾，她不可能把弟弟单独留在外面。
这么一想，她搬出去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必然。
徐江天侧过头，看向那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可现在让他对她放手，他又实在难以说服自己。
只有迁就。
他拿出手机，给阿承发了一条消息。
第96章 走下去
徐江天今天早下班了一会儿，进门时正看见柳绡绡在做饭。
自从王姨过来之后，他有段时间没尝到柳绡绡的手艺了，还真有点想念。难得今天她下厨，徐江天也就凑过去打打下手。
“你回来了？”柳绡绡把蘑菇摘去梗，拿到水下面冲洗，“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外面歇一会儿吧。”
“我有事跟你说，顺便过来帮帮忙。”
“什么事啊？”她的手指扒拉着胖嘟嘟白生生的蘑菇。
“我在P大旁边有个房子。那房子还可以，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明天是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看？”
柳绡绡不说话。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自己搬出去。
“四四的病好转之后，也该考虑上学的问题了。”徐江天把砧板递到她手边，自己靠在中岛上，“以他的情况，如果回到学校里，一是功课未必能跟上，二是学校ᴶˢᴳᴮᴮ人多，环境复杂，可能对他病情恢复不利。如果跟咱们搬到一起，我可以单独为他请家庭教师，这样既避免他压力过大，又可以合理安排他的作息，有助于他养病。”
他低头看看柳绡绡，她正埋头把蘑菇切成薄片。
“绡绡，你说呢？”
柳绡绡犹豫了一下。
徐江天倒是真的站在四四的角度考虑，桩桩件件都安排得妥当。
四四体内的干细胞如果植活了的话，有80%以上的几率痊愈，但后期仍然需要药物治疗的配合，医院肯定还是要常去的。
她自己又有出去上学的打算，如果自己带着四四搬出去，以后谁来带四四，这倒真是一个问题。
看见柳绡绡点头，徐江天也像松了一口气似的，他把她切好的蘑菇装盘：“这放到哪去？”
“那边。”柳绡绡拿眼神示意他一下，“一会儿过个油。”
手机响了。
徐江天把盘子放在她指定的位置，擦了擦手，独自走了出去。
已经临近春节假期了，市政部门在沣河沿岸的景观带上挂上了红灯笼，从楼上远望，一个个鲜红的小圆点落在只剩枯枝的树梢枝头，给北方肃杀的冬日节庆平添了不少热烈的氛围。
柳绡绡端着汤来到餐厅，发现徐江天并没在，就去客厅叫徐江天来吃饭。
客厅和阳台之间的门错着一条缝隙，冷风呼呼地从缝隙里灌进来。
随着风一起涌入室内的还有徐江天的声音。
“礼物已经送到你家里去了，看过了吗？”
“喜欢就好。”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款包是你很中意的，正好看到，就替你买下来了。”
“明天？明天不行，我恐怕有点事。”
“好，那到时候我等你。”
她听得并不十分真切，不过看徐江天的样子，猜测着大概是他未婚妻的电话。
徐江天从阳台接了电话回来，看见柳绡绡站在他身后。他连忙把门掩上。
她刚刚抽完骨髓不久，身体还很弱，万一再着凉就不好了。
“怎么站在这里？”他的手顺着她的肩头往下抚摸，捉住了她那两只冰凉的小手，“手这么凉，感冒还没好，再着凉怎么办？”
柳绡绡一笑：“没事。吃饭了。”
她后退一步，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走到桌边去给他搬开椅子：“快来吧，再晚，汤要凉了。”
吃过晚饭，徐江天硬拉着柳绡绡去了书房。
他忙完工作，已是十一点多了。
柳绡绡做完骨髓捐献手术不足一个月，虽然徐江天嘱咐王姨要给她精心养着，身体的亏空到底不是一两天就能补上来的。她总是容易疲倦，天气变化时也更爱生病。
徐江天走到她身边去看她时，发现她拿书盖着脸，睡着了。
他拿手指把书挑起来一个缝隙，灰蓝色的封面下，女孩睡得酣然。
她花瓣一样的小嘴微微张开，露出两颗雪白细小的牙齿来，粉嫩的小舌头抵到齿间。
睡相这么差！
可心头却喜爱极了。
他不忍吵醒女孩，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她的一条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一手从女孩腋下穿过，一手托住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
女孩梦中似有所觉，另一只胳膊也攀上来，搂住他的脖子。
“绡绡？”徐江天低头，在她耳边唤她。
女孩朦朦胧胧地“嗯”了一声。
“我们回去睡了？”
小小的头颅在他胸口蹭了蹭，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依着他又沉沉睡去。
他抱着她走得极慢、极小心，生怕一点颠簸惊醒了她。
走廊幽长，可徐江天只恨路太短。
他低头看着柳绡绡的睡容，有点贪心地在心里想，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他愿意一直这样抱着她，走下去。
第97章 姐夫
房子柳绡绡跟着去看过了，位置很好，离学校也近，徐江天的安排更是周到细致。
柳绡绡先搬进去，收拾妥当后，就等着四四出院搬来同住了。
徐江天的公司从腊月二十就开始放假，直放到过了元宵节。
他一年到头难得清静几天，除了刚放假时去管家拜望了一趟，剩下的时间索性都躲在柳绡绡这里。不需要处理公务，就颇有几分不问世事的感觉，整天和柳绡绡厮混在一起，两个人的日子过得胡天胡地的。
要不是一大早要去接四四，柳绡绡简直都起不来床。
四四在病房里等了好久，左等姐姐也不来，右等姐姐也不来，急得他都有点出汗了！
“护士姐姐，我姐姐还没来吗？”四四拽了拽护士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