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集团的版图就像一个沿着雪山不断翻滚的雪球一样，以一种近乎可怕的速度不断膨胀着。
这其中，掩藏着多少人家破人亡、债台高筑的血泪，则丝毫不在徐江天关注的范围之内。
“小戚呀，你别哭！”苏老太太耐心安慰着电话那边的人。
“老太太，求求您……替我们跟徐总求求情吧！”电话那边的女人声泪俱下，“我们家做这行几十年了呀，一直都是很稳定的，可自从徐总搞出那个什么、什么技术，我们家突然就不行了！长风现在要收购我们，可价钱压得又太低了……老太太，那个价钱我们连贷款都还不上，再这么逼下去，我们只有跳楼了！”
“唉……”
苏老太太叹了一声。
这两天不断有故旧的电话打进来。不管是平日里关系还算亲密的还是多年没联系的，她都尽力劝解着。
可说句实在的，以她和徐江天现在的关系，她就是想帮忙，也插不上话啊。
“老太太，你是徐总的亲外祖母。求求您，看在我们家和老太爷的交情的份上，帮帮忙吧！”
苏老太太沉吟半晌。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腆着老脸去试试看。只是成或不成，我没把握，你可不要强求啊！”
丑话说在前头，往后也好不落埋怨。
对方听她肯出头说话，只管连声答应：“不会不会，老太太您肯帮忙，就是对我们一家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没齿难忘、没齿难忘！”
苏老太太挂了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徐江天下午没有会议，在办公室里看文件。
听见阿承说外祖母来了，他也懒得敷衍，没出去迎。
“小天。”苏老太太依旧带着往日的慈祥笑容。
徐江天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他冷淡的态度就先让苏老太太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不过苏老太太还是暂且忍耐着，和他绕着弯子：“最近忙吗，我听说，年底公司有许多事要做。”
“忙。”徐江天起身到书架上找一本什么资料，很快找到，转身坐回椅子里，“所以您要是单纯来找我聊天，恐怕我没有时间。”
第169章 回平城
这就和逐客令无异了。
苏老太太的脸上爬上了一丝怒意，可是被她生生地压了下去。
毕竟今天自己是来求这位外孙的，少不得稍作忍耐：“知道你忙，要是闲聊我哪敢来打扰你？这话说起来，你还记得你戚姨吗？”
“不记得。”
苏老太太被噎了一下。
徐江天显然是不打算念任何旧情了。
“我听说，你最近吞并了很多家公司？”既然如此，苏老太太也不再装得温情脉脉。她换上了一副冷漠的嘴脸，斜眼看着徐江天。
“这是集团战略，我没必要向您汇报。”
“你这么做，是要逼得人家家破人亡！你就不怕犯了众怒？”
徐江天抬头，见苏老太太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他轻描淡写地道：“这是为了集团的利益，也是为了徐家好。”
不待苏老太太回答，徐江天就叫来阿承：ᴶˢᴳᴮᴮ“送外祖母回家。”
苏老太太惊疑不定地看着阿承带领几个壮汉，生生架起了自己。
“你！”她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小天，我是你的亲外祖母！你这么对我，你……”
徐江天在她回眸的瞬间，抬起头来，冲她轻轻一笑。
苏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远，徐江天的笑容也越来越冷。
什么情，什么义！
到头来都是利用，是欺骗！
他把僵住的笑容收回来，凝神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年底是柳绡绡她们最忙的时候，各种年节的庆典活动一股脑儿地都堆了上来。
随着柳叶儿工作室知名度的提高，今年有好几个电视台的大型晚会都邀请了她，平城电视台的元宵晚会也不例外。
虽然柳绡绡一直避免着和平城的任何交集，但是晚会的合同已经签订了，再为难，她也不得不回来。
柳绡绡和徐江天分手后，并没有刻意避讳着从前共同认识的这些亲友。
她觉得分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这些亲友曾经对她都是真心相待，没有必要为了一段夭折的感情，把自己的友情也搭上。
所以今天是徐盛蕤亲自来机场接她。
一上车，徐盛蕤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绡绡！你的文化周活动我看了，班昭小姐姐太美太飒了吧？”
柳绡绡微笑着也抱了抱她：“大家都喜欢就好。”
安全带一系好，车子马上就飞驰出去。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柳绡绡摇了摇头，看来是改不了了！
“东马路上开了一家水煮鱼，我带你去吃啊！”徐盛蕤早就订好了座位，“据说用的是西南那边来的麻椒和辣椒……喔，听听就流口水！”
听她这么说，柳绡绡的馋劲儿也被她勾起来了，对这家馆子表示期待。
“对了，你这次来呆几天啊？”等红灯时，徐盛蕤话题一转。
“不一定，我录完节目就走。”柳绡绡想了想，“一切都顺利的话，三四天吧。”
徐盛蕤不无遗憾地叹气：“这么短！我准备了好多家新开的餐厅打算带你去吃个遍呢！看来没戏了……”
“没关系啊，以后慢慢吃。”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
真不枉徐盛蕤对这家水煮鱼满口称赞，果然是鲜香麻辣，柳绡绡吃得有点撑了，还是意犹未尽地要去锅里夹豆皮。
徐盛蕤已经吃饱了，捧着手机赖在一边玩。看着柳绡绡贪吃的样子，不由得小心地偷拍了一张。
P图，转发。
第170章 不怕得罪人吗
徐江天正在午休，手机忽然“叮”地一声响。
是徐盛蕤发来的一张图片。
一只金灿灿的大铜盆里，满满盛着火红的辣椒，一只女孩的手拿着象牙白的筷子伸向盆里，好像在夹着什么。
没有脸，甚至没有衣服。
可即使是那只手，也是徐江天再熟悉不过的了。
他拿着手机看了半晌。
那只手还是记忆里纤细幼嫩的模样，没有多添一道伤疤，从图中的手腕看过去，这身体的主人仿佛也不大见消瘦。
足以说明她过得很好。
这就够了。
徐江天把手机放到一边。片刻后，想到了什么，又回复了徐盛蕤一条：
以后别再发了。
徐盛蕤捧着手机，看着徐江天的回复，出了好一会儿神。
大哥最近的事她多多少少从程知邈那听说了一些，身边有了安绘这样的替代品，还有了各种各样花红柳绿的相亲对象，对从前的事好像是真的放下了。
她看着眼前的柳绡绡。
他们曾经是多么甜蜜，多让人羡慕的一对啊……难道大哥和她真的就这么错过了吗？
大年初五这天，按照北方的习俗是要包饺子的。
人们把紧紧捏合的饺子皮想象成生活里那些小人的嘴，所以初五包饺子也叫“捏小人”。
往年的这一天，苏家老宅里总是热热闹闹的，从前的那些老朋友们少不得要到苏老太太这来凑凑热闹，跟老太太一起包包饺子，说说话，也讨老太太欢心。
可今年……苏老太太望望冷落的门庭和坐在屋外檐下的年轻人。
今年就连小天都不肯进屋来了。
她目光幽深地盯着外孙的背影，仿佛要洞穿他的身影。
成姐很快就把包饺子用的材料备齐了。
知道这对祖孙心里有解不开的结，成姐想借今天的机会，让祖孙俩把话说开了。
可谁知老太太一出口就带着指责：“听说你把你吴伯伯家的公司也给收购了？”
徐江天挽着袖子去洗手，理都不理苏老太太。
“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是。”
“吴伯伯的父亲和你外祖父是莫逆之交，要不是我只有一个女儿，苏家是铁定了要和吴家结亲的，你怎么能动他家？”
“吴家和苏家是莫逆之交，和徐家不是。”徐江天坐下，“长风集团毕竟是徐家的产业。再说，别说是苏家的人情，就是和徐家沾亲带故的人家，这次该并购也一样并购。”
言下之意，就是吴家根本不够格来求情。
苏老太太暂且把胸口的郁气咽下，慢慢开口道：“你这么做，当真不怕得罪人？这么些人家，从前都是有头有脸的，如今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人家能不恨你？”
“只会恨而不会反思自己的落后之处，给他们机会重来，他们也依然是被动挨打。”
“这里可有不少人是从小看着你、抱着你长大的，你就半点也不念旧情？”
徐江天缓缓把一个饺子捏合，沾了面粉摆好，才慢悠悠道：“作为一个家族的继承人，我只需要考虑利益，不需要考虑情感，这不是您和爷爷一直以来教给我的吗？怎么，您现在又需要我考虑情感了？”
苏老太太闭了闭眼睛，长出了一口气道：“人若无情，那还算是人吗，小天？”
“不算。”徐江天拍拍手上的面粉，起了身，“那您就当刚才说的都是对牛弹琴。少跟我说两句，安生歇着吧。”
第171章 再争取一次
管牧荑回到家里，夜深了，她也有些累了。进了屋把包随手一扔，就倒在了沙发上。
她和男朋友刚刚看了一场电影回来。
管家近来的势头越来越不好，大家看着风向，给她介绍的对象也越来越差劲。现在这个男朋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也是出身豪门，可比她从前那些相亲对象差远了。
她不过是看着他人老实，好拿捏，又是真心喜欢她，才勉强同意来往试试的。
谁知道两个人其实根本聊不到一起去。
她也跟父母抱怨过几次，可父亲公事上忙得焦头烂额，一概不管这些，母亲只是一味劝她，趁现在管家还撑得住，赶紧找个差不多的人嫁了。
管牧荑心里阵阵失落，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人说。
“牧荑啊。”管夫人听见客厅里的响动，就知道是女儿回来了，她打开了灯，凑到女儿身边，“呦，这是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不舒服吗？”
管牧荑无力地依靠在妈妈怀里，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委屈：“妈，我不喜欢刘昊，跟他简直没法说话！”
“刘昊条件不错！”管夫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女孩满脸的抱怨，她连忙改口，“当然了，要是实在不喜欢，咱们再找就是了！只是，手里这个还不能轻易放下，咱们得偷偷地找。”
脚踩两只船？
管牧荑没声张，听着母亲继续往下说。
“我听说，徐江天和那个柳绡绡分手了，这些天像转了性似的，又开始出来相亲了。妈想着，你们两个从前相处的不错，要不咱们安排一下，再试试？”
管家的这个意思，徐江天起初还并没放在心上。毕竟如今的管家已经不比从前了。
自己分手时为了补偿而送给管家的几个项目，都被管柏陆陆续续亏空得一干二净。
这段时间以来，管柏四处忙着拆东墙补西墙地还债，真找上这么一位志大才疏的岳父老泰山，给自己添多少麻烦不说，恐怕人到穷途末路时心术不正，祸及家人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徐江天随手就将管家的请柬放到了一边。
真正再见到管牧荑，是在四月中旬的一场婚礼上。
结婚的是知名钢琴家和一位演艺世家出身的演员，徐江天是男方的好友，被请来做伴郎的。
管牧荑和双方都攀不上什么关系，不过听说徐江天要来，也就过来看看。
徐江天看着坐在下面的管牧荑，她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直盯着自己。
灯光照得他周身有点发热，眼前似乎也越来越模糊。
自己这一辈子，反正也就这样了，与其找个完全陌生的人重新花时间去接触，不如就找个熟悉的人凑合着过，也好。
他想。
简单的仪式完成后，徐江天借口身体不适，到酒店房间里去歇息。
刚觉得迷迷糊糊要睡着，门铃轻轻一响。
“江天。”管牧荑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徐江天还有点抗拒：“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走时脸色不是很好，有点不放心，跟过ᴶˢᴳᴮᴮ来看看。”
徐江天倒在床上，背对着她：“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管牧荑很自然地在床边坐下，探出手来摸他的额头：“呀，你发烧了！”她马上细心地拿起他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快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徐江天确实觉得不舒服，看她一眼，就没再拒绝。
“肺部有感染，先输液一周看看。”简单检查后，医生开了单子。
徐江天本是要打发管牧荑回去的，可直到凌晨，管牧荑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阿承请了好几次，管牧荑就是不走。
逼不得已，徐江天只好开了口：“你家里的意思，我明白。”
管牧荑打断了他：“不是我家里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思。江天，我喜欢你，我还是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第172章 抓住他的心
徐江天点点头：“我身边有女人，是我祖母安排的，我很喜欢，一时半刻……不能抛下她。”
管牧荑咬了咬下唇。
“我没有多余的感情和精力分给她之外的其余任何女人。”
管牧荑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的妻子，可能只是家族的一个符号。她不会得到我任何的爱情，最多……也许天长日久，会有一点愧疚。”
“我只能保障她得到应有的权力，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给予她。”他反复强调了多次后，转过头去，不再看管牧荑，“如果考虑清楚了，你还是决定和我在一起，可以联系阿承。”
管牧荑还是没走。
她就坐在椅子上，回想着自己和徐江天分开之后的这些日子。
有的人嘲笑她是徐江天不要的女人，有的人看不起日渐式微的管家，有的人轻浮粗鄙甚至想要欺负她……
即使没有爱情，徐家女主人的身份也足够她将这些人的丑恶嘴脸一一打翻了。
她要报复，她要那些耻笑过她、看低过她的人统统都付出代价！
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不能！
“江天！”她急切地往前一扑，抓住病床的栏杆，“我愿意！只要跟着你，我什么都愿意。”
徐江天轻笑了一声。
笑得很轻，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