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绡绡躺在床上。
强烈的惊吓让她久久回不过神。
“绡绡。”
徐江天轻轻坐在她身侧，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搂住怀里。
“徐江天。”柳绡绡紧紧缠在他身上，努力地要从他身上汲取安全感，“医生说什么了？孩子……孩子没事吧？”
“没事。”徐江天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孩子很好，你放宽心。”
说是放宽心，可刚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一场事故，又有几个人能像他那么迅速地冷静下来？何况柳绡绡现在本就是容易多思多想的时候。
“是不是管牧荑？”柳绡绡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是不是她？”
“绡绡，你不能再去想这些了。”徐江天把她的小脸儿按进自己的怀抱里，“你要保重身体，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我答应你，如果这次抓到肇事者，不论是谁，不论他背后有什么势力，我绝不再、绝不再轻饶他！”
柳绡绡闷在他怀里，使劲地点点头。
其实今天的事带给柳绡绡的何止是恐惧！
从前她总觉得徐江天在一些事情上心太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解决问题，为什么非要弄到最后自己满手血腥？
但今天车子一遍遍被撞击，钢板变形的“嘎嘣”脆响一次又一次响彻耳畔时，她才明白：不是徐江天心狠，而是很多时候一旦动了手，就是你死我活。
有些人……不见血，是不会收手的。
徐江天和柳绡绡在医院地下车库遇袭的事传得很快，长风集团好像也并没有刻意要遮遮掩掩的意思，反而借着警方吹起风来，向外界透露正在积极追捕凶手的消息。
管牧荑说不紧张是假的。
阿文虽然借着永旺新村的混乱环境混出了城，但人只要做，就会留下痕迹，也不知道阿文把那些痕迹都处理干净了没有，这个时候可千万别让警察追查到什么线索啊……
电视的信号“啪”地一下断掉。
肖澈明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声音像寒冬里坚冰一般，又冷又硬：“说，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管不着！”
“你再说一遍？”
管牧荑轻蔑一笑：“再说十遍百遍都行，你、管、不、着！”她“蹭”地站起身来，就要走。
身后传来男人的嗤笑声：“管二小姐好硬气！就ᴶˢᴳᴮᴮ是不知道等过两天警察追上门来，你还能不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我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警察也不能怀疑我！”
“你指使谁做的这件事，你自己不会不清楚吧？只要是活人，就会有泄密的可能……小闹，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活人……阿文！你把阿文怎么样了！”
“阿文？”肖澈明身体向后，用两条胳膊撑在身后，轻松地点评道，“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我没把他怎么样，但是徐江天是不是把他怎么样了，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对徐江天的一举一动都咬得紧紧的吗？快告诉我，阿文怎么样了！”
“是啊，我知道徐江天的进展……可你刚才跟我说了，这是你的事，我管不着啊。”肖澈明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孩子气，就是在这跟她打嘴仗，一句有用的话都不说。
“你不说，我自己去……”
“可是管牧荑，靠你自己，真能做到吗？”肖澈明缓缓站起身来，“这么久了，你管家有一个人给你传来消息吗？”
第297章 情史
“肖澈明，你敢动我家人？”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动，徐江天动不动我就不知道了。”
管牧荑很快就明白了肖澈明话里的意思——自己和家人现在都在肖澈明的手心里攥着，如果不服从，就算徐江天不动手，肖澈明也不容他们。
她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坐在沙发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除了服从，现在又能怎么办？
“肖澈明，从刚一开始你就把我往套里引，就是为了今天完完全全控制住我，让我为你效力，是吗？”
肖澈明不语。
管牧荑已经不想再去追究肖澈明到底对她还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了。反正整件事都是他的算计，反正自己也逃不脱了，几分真假，就是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伤心。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欺骗她、利用她。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灯，即使徐江天守在身边，柳绡绡睡得也不甚安稳。
梦里她总觉得自己回到了那辆车上，车子被撞得东倒西歪、晃晃荡荡，像风雨中的一叶飘萍一样。
“不、不怕……宝宝不怕……”她在梦中犹自低声呢喃，安抚着腹中的孩子。
柳绡绡的睡眠一向很好，除了从前偶尔梦见父母，几乎不会被梦境困扰，可如今已经一连好几天，不论白天黑夜，只要入睡，就会被噩梦缠绕。
可见这次遇袭，给她留下了多么大的阴影。
徐江天轻轻抚摸她的眉梢眼角，将自己温热的脸颊贴了上去，片刻，察觉到柳绡绡渐渐安静下来，他才起了身，走到衣帽间去。
“阿承，事情有进展吗？”
“徐总，我正要向您汇报。嫌疑人曾经在永旺新村短暂地落过脚，他居住的地方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这里很明显被人打扫过，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生物学线索。”
徐江天靠在衣帽间的柜子上，仔细想了想：“去找住在那附近的老人问问。”
“好的，徐总。”
徐江天把头缓缓靠在柜子上。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自己这样大费周章地折腾，恐怕最终还是只能得到一个替死鬼，没什么用处。
不过这恰恰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个对手的确和管牧荑关系匪浅。
尽管接连几次，管牧荑都在一些事上出了纰漏，甚至有时候可能违背了对手的意愿，但这个对手显然没有把她当作弃子抛出来的打算。
这个人对管牧荑这么念念不忘，又尽心尽力地护着她，很可能是她的旧情人。
“阿承，你上次说，管牧荑来平城之前，有过一段恋爱？”
“是。”
“你把这个人带来问问。”
问问？
阿承看了看已经挂断的电话，有点怔。
徐总怎么突然对管牧荑的情史感兴趣起来？问管牧荑的旧情人有什么用，这年头，难道还真有谁会为了一个“情”字去卖命？
但徐江天的命令，他也不能不遵。第二天，那个叫武炜的男人就被带到了平城。
第298章 青梅竹马
武炜毕竟和这件事无关，何况他也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还没怎么问，就吐了个一干二净。
“管牧荑？那时候是追过她，但她家里是我们当地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她那时候眼界可高了，哪能看得上我？跟我在一块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两个月，人家就是玩儿我！”
“你的意思是，像你这样跟管牧荑保持着亲密关系的人很多？”
“那倒不是，我说了，管牧荑一向是心高气傲，眼光高，所以真正让她看得上的，也没有几个人。”
“没有几个？还有谁，说说你知道的。”
武炜稍微想了一会儿：“别人我倒没听说……哦，对了，听说她有个青梅竹马，两个人一直……”
“一直什么？”
“说不清，别别扭扭的。”
隔着墨黑色的单面玻璃，阿承和武炜的声音交替从耳机听筒中传来。
“这个人叫什么？”
“不知道，我是听说的。那时候我跟管牧荑刚在一起，有一天莫名其妙有个人来把我警告一顿。叫什么……我就记着别人叫他‘明哥’。”
永旺新村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不出徐江天所料，对手最后推出了一个工地上的小工做替死鬼。
“这不是真的对吗？”柳绡绡坐在床上看资料，“这个小工跟整件事根本没有任何联系，分明就是拿了钱来背锅的！”她把资料往床上一摔。
徐江天怕她过于生气，影响身体，赶紧牵过她的手，不住安慰：“别急，我预料到这种结果了，不会对这个小工做什么的。”
柳绡绡点点头：“那接下来怎么查？”
“我已经派人从管牧荑身边下手去查了，你安心休息，等你和宝宝休养好了，这些事就都解决了。”
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王姨端着午饭上楼来，看见徐江天，就道：“先生，你下楼吃饭吧，绡绡这里交给我。”
徐江天点点头去了。
王姨放下餐盘，转身把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
柳绡绡吃饭刚吃到一半，手机响了。
“喂，韩律师。”
“柳小姐。”韩焰的声音里充满关切，听起来让人感到格外温暖，“我从新闻里知道你遇袭的消息，怎么样，要紧吗？”
“让你担心了，韩律师。我没事。”
“小朋友也很好吗？”
“嗯，宝宝也没事。”
“这样就好。”韩焰一顿，“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徐江天的计划，柳绡绡肯定不能告诉韩焰，只得先应付着他：“警方现在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我想……”
“你这是刑事案件，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相信以我的能力，一定能帮你严惩凶手！”
其实柳绡绡也明白，这件事韩焰根本帮不上忙，他急于帮她严惩的那个凶手，根本也和这整件事不沾边。但作为一个陌生人，这就是韩焰能给予她的最大的善意了。
柳绡绡笑了笑：“谢谢你这么关心我，韩律师。”
“这都是应该的，于公，你是我律所的客户，于私，我们也还算是朋友，我怎么说都应该帮你一把的。”
韩焰的笑声暖暖的，又轻又软，飘到柳绡绡心头。
第299章 图什么
刚挂了电话，徐江天恰好回来。
今天天气不错，是夏日里难得的凉爽，又不阴天。徐江天打算吃过饭带柳绡绡去花园的长廊下小坐片刻。
一进卧室，就看见柳绡绡捧着手机笑眯眯的样子。
“绡绡？”他的目光扫过吃了一半的饭菜，“还没吃完？”
“嗯，接了个电话。”
徐江天坐下来：“瞧你笑成那样，是不是计妙？”
也只有计妙，才能把柳绡绡逗得那么开心。
“不是。”柳绡绡重新端起碗来，“是韩律师，他知道了我遇袭的事，打电话来问候的。”
徐江天低了低眉，没说话。再开口，话题已经转开了：“今天外面挺凉快的，吃过午饭我们出去坐坐？”
柳绡绡一时没察觉到徐江天情绪上的变化，还很开心地答应着：“那我要去后面看鱼！”怕她闷，徐江天还新改建了花园，给她增添了一处水景，养了不少漂亮的锦鲤。
“嗯。”徐江天默默走进衣帽间去给她准备衣服。
恰是午后，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廊下，溪流中，锦鲤使劲拍打着尾巴，扭动身子打个旋儿，溅起一串水花。
柳绡绡拂去脸上的水渍，笑得格外灿烂，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徐江天的眉目沉沉。
韩焰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让自己觉得似曾相识？
他是有意接近柳绡绡的吗？
如果是，又为什么呢？
柳绡绡这才察觉了徐江天的不对劲，她走过来，把一点清凉的水点在他眉心：“你在想什么？”
徐江天坐着，柳绡绡站在一级台阶上，ᴶˢᴳᴮᴮ她隆起的肚子就在他眼前。徐江天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轻声回应道：“没什么，我在想韩焰的事。”
“韩律师？”柳绡绡一笑，“韩律师怎么了？”
“绡绡，你不觉得韩焰像是在有计划地接近你吗？”
“什么意思？”
“这件事我还没想好，我需要再查一查，但我总觉得这个韩焰接近你像是有计划、有目的的。”徐江天的神色显得有些忧虑。
“徐江天，你是不是……最近太紧张了？”她知道，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徐江天又一向把她和孩子看得重，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生怕他万一担忧过度，把从前心理上的那种问题又勾出来。
“没有，绡绡，你别担心。”
“徐江天，韩律师和我的认识完全是偶然的，没有人安排。是我看到了他的节目，主动联系了他，你别多想？”
是吗？
徐江天的眼底仍闪过一丝犹疑。
一个名律师，长久以来都低调得几乎不见于任何新闻的名律师，自从偶遇了柳绡绡，没过几天，这个人就一反常态，不仅高调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还主动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公之于众……
反观柳绡绡，虽然她现在在汉服模特这个圈子里还算出名，但是那毕竟是个小众的圈子，和她合作，既不能给他的律所带来大笔的经济收益，又无法给律所的知名度带来显著的提升。
可偏偏这个韩焰却次次都这么尽心尽力，他图什么呢？
第300章 徐江天会放过你吗
傍晚，柳绡绡接到了苏家老宅成姐打来的电话。
“柳小姐，没有打扰你吧？”
柳绡绡正在研究五代服饰，腾不出手来，就开了免提。
“没有，成姐，你说。”
“上次老太太生病的事，多亏了你跟小天报信，他才派了医生来。老太太现在已经好多了，她想让我约一下你，看你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个饭，我们也好……表示一下对你的感谢。”
成姐的声音很和缓，带着中老年人特有的温暖柔和，柳绡绡即使没跟她有过什么深入的接触，也很愿意听她说话。
不过柳绡绡也明白，苏老太太恐怕不止是抱着表达感谢这样的想法，归根到底，她还是想让自己出面，给她和徐江天说和。
柳绡绡本想出言拒绝，可没等她开口，成姐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
看来不去一趟也是不成了。
第二天中午，柳绡绡如约来到苏家老宅。
她没想到，管牧荑也站在门口，正要去按门铃。
徐江天一直怀疑管牧荑就是几次三番加害自己的凶手，柳绡绡怕此时遇见管牧荑会发生什么危险，所以立刻转身要回车里。
管牧荑却拽住了她：“欸？柳小姐别走呀？你也是苏老太太请来的吧？这老太太也真奇怪，把咱们两个同时约来，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呢。不如，咱们一起进去听听？”
柳绡绡横了管牧荑一眼：“不了，既然管小姐今天和苏老太太有事要商量，我就先不进去打扰了。”她打掉管牧荑拽住自己的那只手，“管小姐，我先走了，你请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