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附——水折耳【完结】
时间:2023-05-26 14:53:33

  或许那把刀捅的是他的心脏。
  他自嘲地想,她现在遇到危险的第一选择就已经不是他了,也根本不会想起他,她心里只有徐宁桁了。
  曾经呢?她上高中那会,以为他就是给她写信的笔友,两人关系好了一些,她就会对他撒娇,尽管他冷沉着一张脸,她却像看不到他的冷漠,大姨妈疼了也会缠着要他安抚,读书累了,也会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腿上,说她要好好休息。
  医生正在跟徐宁桁说闻柚白的情况,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也很危险,就看今晚她的情况了,正常明天早上就会醒来,今晚需要观察……
  徐母焦急又带着微弱的希冀问道:“那……孩子呢?”
  医生没明白:“什么孩子?”
  “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她没怀孕。”医生语气平静,微微皱眉,“先让开一下,病人要回病房了。”
  徐母还想问什么,被徐宁桁拉到了旁边,徐宁桁此时的脸色很平静:“妈妈,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的。”
  徐母胸口起伏,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她抿了抿唇,脸色变了好几次,又是失望又是愤怒。
  谢延舟只看了一眼徐宁桁,眼里浮现讥讽和鄙夷,拿怀孕欺骗自己的妈妈,徐夫人肯定会因此怪上闻柚白。
  医生现在也没多说什么,另外一个医生也出来了,他是谢延舟找来的医生,所以,主动跟谢延舟说了情况。
  谢延舟静静地听着,心才慢慢地落回远处,此时此刻才有了真实感。
  她还活着,就算她流了那么多血,但她还会醒来,会睁开眼睛,无论对他笑,亦或是对他冷脸以待,无论是爱他,还是恨他,她还是那个鲜活的闻柚白。
  在等待她手术的几小时内,他恐慌起虚无缥缈的未来。
  没有了她,人生也变得没有了意义,他有再多的权势和金钱,又有什么用,若是那个曾经贪图他权势的她不在了。
  无形的丝线将他的心脏牢牢地束缚着,他心悸得厉害,胸口空空荡荡。
  *
  闻柚白需要休息,医院也待不下这么多人,徐宁桁是她的丈夫,自然要留下陪她,而谢延舟不肯走,也没人能赶走他。
  徐母离开前,看了谢延舟好几眼,闭了闭眼,把徐宁桁喊走了。
  母子俩走到了偏僻的角落里,徐母也奔波了一晚上,满是惊吓和疲劳,她声音沙哑:“宁桁,你和柚柚到底怎么回事?”
  徐宁桁说:“怀孕的事情,是我一人自作主张,柚柚一开始并不知道,我怕你们不同意我和她结婚,所以擅自决定,撒谎欺骗你们,因为你们肯定会因为怀孕,而同意我们的婚事,妈妈,我以为我们能很快婚内真的怀上孩子,到时候再告诉你们真相。”
  徐母听得荒唐,看着徐宁桁,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这是她的小王子、小天才,从小到大都很乖巧,就算偶尔不听话,有他自己的想法,这都很正常,可是……
  “宁桁,你怎么能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欺瞒我们?是怀孕,是有个新生命,不管你们有多想结婚,你们不能拿这种事欺骗父母。”
  徐母就算再温柔得体,这时候也难免生气,她期待这个孩子好久了,准备了那么多东西,现在突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骗局,她和她的徐先生被这两个小年轻给骗了。
  徐宁桁有些累:“妈妈,跟柚柚无关,她一开始也被我瞒着,是前不久她去医院体检,你跟她说怀孕的事情,她才知道你误会了,后面她想跟你解释,但顾虑到我们的母子关系,所以让我自己跟你解释,但我没有及时解释。”
  徐母沉默了许久,她听明白了,不关闻柚白的事情,柚柚本身就是个好孩子,可是,宁桁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撒谎,自从认识了闻柚白……他们都是好孩子,就是不适合在一起……
  “宁桁,你问过柚柚,她愿意和你结婚生孩子吗?你们婚后没有孩子,是她不想要吗?”
  徐宁桁眼皮轻跳,微微叹气:“妈妈,她都和我结婚了……”
  “你看到今晚的谢延舟了吗?他根本就没想放手,他如果真的不想要柚柚了,他这个时间点会在这吗?会想着一整晚都守着吗?你把柚柚当作妻子,那她呢?”徐母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现在情绪失控,因为发觉自己被欺骗,一心期待的孩子根本不存在。
  但她不能再说什么恶毒的话了,因为柚柚是个好孩子。
  徐宁桁看着自己的妈妈:“妈妈,那是谢延舟的事情,我和柚柚是夫妻,谢延舟想纠缠,我也没有办法。”
  徐母有些难过,但她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妈妈。
  徐宁桁喉结滚动,声音淡淡:“妈妈,孩子的事情或许也没那么重要,就算柚柚之前怀了,今晚孩子也会没有的,我们反倒会更伤心,你还会因此而内疚。”
  徐母轻轻摇头:“这不一样。”
  根本不一样,她怎么能接受,这两人为了结婚骗了他们徐家一家人?宁桁还变坏,学会了撒谎。
  她又想起闻柚白在事业上的拼搏,眉心狠狠一跳:“柚柚该不会不想再生孩子了吧?现在很多年轻女孩都这样。”
第231章 植物人
  徐宁桁静静地看着他妈妈:“妈妈,柚柚还受伤未醒,我不想失去她,她身体不好,如果为了一个孩子,我要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徐母睁大了眼睛,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不会生孩子了。
  这怎么可以?这是她绝对不能触及的底线。
  *
  谢延舟和徐宁桁在监护室外面坐了一宿,谁都没离开。
  天色将明的时候,徐宁桁先开口道:“延舟哥,你回去吧,我是柚柚的丈夫,我会守着她,等她醒,昨晚谢谢你送她来医院。”
  谢延舟不会走,他脸色平静,声音冷漠:“徐宁桁,你和闻柚白离婚。”
  徐宁桁像是听到了笑话:“这是我妻子。”
  “不离婚也没有关系,你没有能力保护好柚柚,你应该放手了。”
  徐宁桁猛地转过头,脸色也冷了下来:“你是觉得这件事和温岁没有关系吗?如果是温岁,那绝对是因为你,温岁喜欢你,你又一直纠缠着柚柚,所以柚柚才会受到温岁的报复,才会受伤,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从高中开始到现在,你自己想想看,柚柚被温岁害过多少次了?”
  谢延舟喉结微微滚动,他抿直了唇线,盯着白炽灯刺目的灯光,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如果你认为温岁对柚柚做的那些事,只是因为我的话,那就说明你根本就不了解闻柚白,在她们之间,我也只是个工具人,温岁不是真的喜欢我,也不可能只因为我就去针对她。”他嗓音平静,“如果我是你,这时候应该想着,要怎么解决你母亲和闻柚白之间的关系,很多雷,在你撒谎她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
  徐宁桁睫毛轻颤,他很淡地笑了下,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因为柚柚更看不上谢延舟,谢延舟的背后还有谢家,更不可能接受柚柚。
  他轻声道:“我不会离婚,也不可能离婚,柚柚是我的妻子,小惊蛰是我的女儿,我能养得起她们,更何况,你也不用说得那么伟大,你真的不介意柚柚和我结过婚吗?”
  谢延舟当然不可能不介意,爱就是独占,爱也是嫉妒,这些情绪都是爱意的衍生品。
  但比起这些酸涩腐蚀的念头,他更想要余生能有她的陪伴。
  他可以把他们的婚姻当作形式,肉体也只是灵魂的载体,根本算不得什么,他要的是她独一无二的灵魂。
  他心底里的偏执越发浓重,在他目睹她被鲜血掩盖之后,他只要她,别的都不在乎了,在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的心脏一度随着她的安静而停止。
  那一刻,他很清晰地认知到,他是这样地在乎她,或许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在乎她了,他们相识那么多年,他明明比徐宁桁更早见到真正的她,他很早就去过乡下看她,后来重逢在南城,她就那样闯入他的视野,他明明在乎得要死,却装作毫不在意地略过她,在她被温岁欺负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是——她求他啊,只要她服软,他一定会将她纳入羽翼。
  在很久以前,他的这颗心脏就为她而跳。
  徐宁桁很浅地笑了下:“想想也是,你怎么会在乎,你和我一样,想要的都是她这个人。”
  “但你母亲不是这样想的。”
  谢延舟抬起眼皮,天色亮了,来的人是许茵,她昨晚也没怎么睡,看着天色微亮,就爬起来,去接了小惊蛰来医院。
  小惊蛰跟许茵不熟悉,但也会张嘴喊:“奶奶。”
  许茵在路上就已经告诉了她闻柚白受伤的消息,小惊蛰被吓到了,眼睛里一下就涌出泪光,许茵也想哭,但告诉她:“不能哭,你妈妈没事,知道吗?我们不能在医院哭,等下哭得不吉利,我们就正常去,不用哭,也别笑,可以吗?”
  小惊蛰用力地抿着小嘴,把眼泪憋了回去,鼓励自己:“我不哭,妈妈好好的,奶奶,妈妈流了很多血吗?那她肯定很疼……”
  “嗯,妈妈还没醒过来。”
  小惊蛰牵着许茵的手,心脏跳得慌乱,缩成一团,她六神无主,不敢想象妈妈如果有什么事,她该怎么办,她只有妈妈了。
  她看到徐宁桁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因为她年纪虽小,但心里却很清楚,没有妈妈,徐粑粑和她就没什么关系了,她目光一转,看到了谢延舟,她的谢叔叔,也是她的……爸爸。
  虽然她从不肯叫他爸爸。
  但在这样特殊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更想流泪了,眼眶发热,眼泪都快控制不住了,她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
  她和谢叔叔,是亲人,是故事里写的爸爸和女儿。
  这或许就是近期两人的相处和血缘关系的力量。
  谢延舟朝她招了招手,勾了下唇角,让她过来,小惊蛰泪眼模糊,瘪着嘴,小跑着冲向了谢延舟,抱住了他的腰,埋头在他的怀里:“谢叔叔,妈妈,妈妈……”
  她还是没能忍住泪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延舟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任由着她哭,嗓音温润低沉,带着镇定的安慰:“没事的,妈妈会没事的,你相信我,我找了最好的医生团队,她会没事的。”
  小惊蛰还是很相信谢叔叔的能力的,因为他很有钱。
  “我不能哭。”她小心翼翼地抹了下眼泪。
  谢延舟温声:“没事,你哭也没事,没那么多讲究。”
  小惊蛰手上更加用力,谢延舟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父女两人在这样的孤寂清晨,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静静地拥抱着,靠着血缘的天然吸引力,给彼此力量。
  徐宁桁坐在一旁,转眸看向了小惊蛰,他没有觉得心寒,只是有些苦涩,他们终究不是亲生父女,在这种时刻,就算谢延舟对她再差,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还是会奔赴向自己的父亲。
  所以,他真的能做到……不要自己的孩子吗?
  他有一瞬间的动摇。
  *
  闻柚白迟迟不醒。
  谢延舟没休息,眼底布满了血丝,身上衣服的血迹还是因为小惊蛰不喜欢闻,让他去洗澡才换了一套衣服。
  如果她没醒,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植物人。
第232章 重视
  谢延舟不被允许进去看闻柚白,只是他没想到,阻止他的人,是冷待了闻柚白这么多年的许茵,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许茵,如果她真的这么在乎闻柚白,之前就不至于那样对她了。
  许茵好像能猜出谢延舟的想法,讥讽轻笑:“我是她的母亲,不管怎么样,都是她的直系亲属,她是我生下来的,是我养大的,我在她身上的付出远比你多,我是对她不好,但你谢延舟就对她好过吗?”
  她顾虑着这是医院,声音压得很低:“你是要我再重复多少遍你对她做过的事情?不说远的,就说近的,你除了想养着她当情人,想过娶她吗?你尊重过她吗?我以前畏手畏脚,不顾名声,没脸没皮地苟着,现在闻柚白都这样了,都躺在那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俩大家一起死!”
  她说着说着,眼神里浮现了淡淡的癫狂,她抿直唇线,转过头,不动声色地抹了下眼角,只冷声道:“延舟,你有权有势,谢谢你昨晚为柚柚找的医生,如果你还有点良知,就离柚柚远一点吧。”
  谢延舟一直沉默着,他本来就不会对许茵做什么,因为她是闻柚白的亲生母亲。
  他隔着玻璃窗静静地看着插满管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的闻柚白,心里的那根弦紧紧地绷着,他好像在玻璃的反光面中看到了他的面孔,真陌生啊,脸色惨白,形容颓废,如果他没有这么自私,如果当年他和她结婚,如果他早点认输,早点承认自己对她的喜欢,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许茵:“柚柚不喜欢看见你,她现在已经结婚了,有家庭和丈夫,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名声就没好过,多的是人说她不知廉耻、擅长勾引、不择手段,而她和宁桁结婚的这几个月来,生活很平静,徐家人对她很好,周围也没人说闲话了,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她轻笑,眼圈泛红:“因为你的态度很重要,你和你的家人看不起闻柚白,所以你身边的人才会毫无顾忌地非议她,而宁桁很爱她,很尊重她,把她娶回家,她是他的妻子,徐家人也认可她这个媳妇,那些人谁还会非议她什么呢?”
  谢延舟喉结滚动,薄唇抿成直线,一言不发。
  许茵嗓音里已经有了哭腔:“谢延舟,你在这,柚柚不想看到你,所以她才迟迟不醒,你不会知道,你给她带来了多少困扰。”
  谢延舟眨了两下眼,和小惊蛰如出一辙的浓密卷翘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片阴翳,他的脸色比医院的白墙还要白。
  有什么东西在他内心深处碎裂,针扎的痛楚密密麻麻。
  她不想醒来,是不想见到他啊。
  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绷紧了周身的肌肉,转身就走,目光沉如寒冰,不知在想什么。
  他也没离开医院,只是走到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不知道现在能做什么,心脏漂浮,神思恍惚。
  这个季节早不冷了,气温适宜,暖风徐徐,他却如坠冰窖。
  傍晚的时候,小惊蛰带了个三明治给他,坐在他身边,她的眼圈红通通的,眼皮都肿得吓人,声音沙哑道:“谢叔叔,吃饭,不吃东西会饿坏的。”
  谢延舟接过了三明治,咬了一口,虽然腹中空荡,但依旧没什么食欲,如同嚼蜡一样地啃着。
  小惊蛰又仰头看他:“谢叔叔,你说,妈妈会醒来吗?”
  “会的。”
  “如果,如果……”小惊蛰很难过,“我刚刚听到太公公的话了,他说妈妈有可能不会醒。”
  “不可能的。”谢延舟黑眸沉沉,“她磕到了头,所以会晚点醒来,头上没有受别的伤,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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