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最后的结论是:“闻柚白已经结婚了,都怀孕了,你还想怎么样?”
谢延舟并不以为耻,很淡定地回道:“等他们离婚。”
“不是,二手……”乔的话才说出口,就见谢延舟冷冷地扫了过来,他把自己不尊重的话都吞了下去,“我没说她二手货啊,我就是嘴瓢,我的意思是,你没廉耻心吗,人家结婚好好的,你现在等人离婚,你就是小三,挖人墙角,徐宁桁还是你一起长大的朋友呢,好好的时候,你不珍惜,你现在又开始想挽回了,你也是奇怪。”
谢延舟没说什么,他只是想到徐宁桁撒的谎,就忍不住血液沸腾。
徐宁桁果然是个蠢货,用怀孕来骗他父母,却根本没想过等事情败露,他要闻柚白如何面对徐家人?徐家人又会如何误会闻柚白?
就凭这个,他就笃定闻柚白会和徐宁桁离婚,他现在可以忍,这段时间闻柚白和徐宁桁的亲密,他都可以当作是一种自我惩罚和折磨,她是个例外,他可以忽视她现在和谁在一起,又在做什么事,尽管他每次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撑不过去,但他只要她最后是和他在一起的就可以。
人生还很漫长,他无法容忍未来的那么多年,他孤身一人。
他曾经对温岁太好,让闻柚白无法接受,那现在呢,闻柚白也对徐宁桁好了,她被徐宁桁骗了,那他们就处在公平的同一起跑线上了。
小惊蛰生日宴的那一晚,谢延舟没有出现在现场。
他不是不想陪着自己女儿过生日,只是,他不想因为他的出现,破坏了现场的氛围,更不想别人因此议论起小惊蛰的身世,小公主的生日应该开开心心的。
徐太太选择在酒店办了生日宴,谢延舟站在高楼处,看着酒店花园里的灯火通明,隐约还能看见闻柚白牵着小惊蛰站在了台上,母女俩正在说什么话,他自然也看见了徐宁桁,就算他再不喜欢徐宁桁,也不得不承认,徐宁桁比他有道德,有自我约束力,也比他善良,徐宁桁对小惊蛰真的挺好的。
*
谢延舟想过徐母迟早会知道闻柚白没有怀孕的事,但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突兀且惨烈的方式发生。
那是温家给温先生办的欢迎晚宴,闻柚白本来要忙工作,并不想去的,何况她对温家有阴影,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但徐母又要去。
一路上,徐母一直在看闻柚白衣服下的肚子,大概满腹疑惑,闻柚白不知道徐宁桁怎么解释的,她都想直接告诉徐母真相了。
徐母道:“你要多吃点,健康点,宁桁说你不显肚,哎这……”
闻柚白紧紧地拧眉。
第228章 鲜血
徐母也不是真的愚蠢,只是打心眼里不相信她乖巧的小儿子会撒这么大的谎,她心里也惴惴不安的,觉得很奇怪,闻柚白身上没有一点孕味,丝毫不像怀孕的人,但徐宁桁跟她说,闻柚白以前也是这样,她本身就瘦,身材好,工作忙,现在月份又小,看不出什么很正常的,并且让她不要去问闻柚白,不要打扰她。
徐母自然知道孕妇情绪多变,她本身就性格体贴,不会为难人,也不敢多嘴说什么,但她偶尔会透露一些关于孕妇的话题,见闻柚白没否认,她也心安定了不少。
柚柚靠谱又聪明,不是那种满嘴胡言的女孩,没否认,那肯定是怀了。
而闻柚白却只想把这件事交给徐宁桁去处理,因为这是徐宁桁撒的谎,也是对他的父母撒下的谎言,他去解决是最好的办法。
谁也不知道,徐宁桁骑虎难下,怕澄清了之后,让父母误会了闻柚白,何况,柚柚既然不想生孩子,那他们连他父母这一关都无法度过,唯一的办法就是借着这次的“假孕”机会,去抱养一个孩子回来,当作是他和柚柚的孩子。
这就是徐宁桁想出来的办法,他尊重柚柚的想法,可以不要孩子,但他得瞒过他的父母。
*
闻柚白挽了挽香槟色的披肩,转头问徐母:“妈妈,要不要喝香槟?我去拿。”
徐母连忙道:“你坐着,我自己去拿,你喝饮料吗?别怕,酒不能喝,饮料还是能喝的,妈妈不会说什么都不能喝,哪里有那么多讲究,过段时间家里也要请几个营养师来给你调配。”
“妈妈,我……”闻柚白笑容有些僵硬,“我可以喝酒。”她只能暗示,而且她今天穿的丝绸裙子很贴身,明显小腹平坦,她还穿着高跟鞋。
偏偏徐母很体贴:“那妈妈给你去拿一小杯果酒,给你解解瘾,高跟鞋你穿得小心些哦,这鞋子很漂亮,孕妇当然也要美美的,你等等。”
闻柚白心里的愧疚越发沉重,因为徐母的确很好,她还无意和徐宁桁骗了她的感情,而且,她肯定想要自己的孙子孙女。
徐母去拿了一些糕点和果茶回来,两人又聊了一会,有几个贵妇看到了徐母,过来打了招呼后,她们似乎商量着要去见谁。
徐母有些犹豫,那些人笑道:“你倒是跟儿媳妇关系这么好呀,一会都舍不得离开儿媳妇?这么大个宴会厅,不会把她弄丢了的。”
徐母也笑:“柚柚跟我们宁桁结婚了,我当然要对她好啊,谁说婆媳就一定处不好关系呢?柚柚也是我的女儿。”
“不跟儿媳妇抢儿子啊?”
徐母优雅一嗔:“抢什么啊,我自己有老公,儿子长大了可不就是儿媳的么?”
闻柚白也弯唇笑:“妈妈,你去吧,等你们快结束了再给我打电话。”
徐母有些犹豫:“那你一个人能行吗?”她目光担忧地看了眼闻柚白的肚子。
闻柚白失笑:“我没事的。”她又没怀孕。
徐母在被其他人簇拥着离开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看闻柚白,她眼皮一直不安地跳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要发生。
闻柚白有些累,是心里的疲倦,她现在既无法面对闻老爷子,也无法面对徐母。
温先生今晚一直在应酬,他刚刚看到闻柚白,只打了个招呼,就又匆匆离开了。
她坐着休息了一会,有一个侍者过来喊她:“闻女士,温先生让我来喊你过去。”
温先生就在二楼的露天花园那,二楼清净,一楼的嘈杂音就隔得遥远又模糊,闻柚白远远地就看到了温先生的轮椅,他背对着她,正在欣赏那一簇盛开的花。
温先生听到了闻柚白的脚步声,就转过了身,笑道:“柚柚。”
闻柚白走了过去,她站在了温先生的旁边,轻声说:“温先生,今天你是主角,怎么也有空上来?”
温先生觉得有些奇怪,他眉心微拧:“柚柚,刚刚有人跟我说,是你找的我。”
闻柚白一怔,她的目光正落在楼下波光粼粼的泳池上,月色温柔,给水面镀上了一层银光,她皱眉:“是不是谁传错话了?”
这里很安静,一点点的动静都很明显。
温先生说:“可能吧,柚柚,我可能有点自私,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我培养你接手W集团,我的人这几天查到了温元厚,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闻柚白转过头看他,余光却忽然瞥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色身影,不是侍者,侍者已经离开了,那人手上拿着的东西闪过了一丝银光,他整个人都背对着光,似是痴狂,直直地朝温先生的后脑勺扎去。
闻柚白瞳孔重重瑟缩,喉咙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提醒温先生,但在她意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过去,推了那人一把,挡在了温先生的身后,手紧紧地攥着轮椅的把手。
下一秒,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后刺入了她的腰,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不疼,就是怔然,满脑子空白,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谢延舟今晚也来了温家的宴会,他一直没露面,但看着闻柚白,只是当闻柚白的身影不见了之后,他就莫名心慌。
终于在二楼看到了她。
却看到她弥漫的鲜血。
第229章 我是她丈夫
谢延舟第一次体会到,有很长一段记忆空白的感觉。
他的记忆停留在他看到闻柚白躺在那里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明明那样纤瘦,却涌出了那样多的鲜血,她整个人就像是残破的蝶翼倒在了血泊之中,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她一人。
温先生大喊:“柚柚,柚柚,快喊救护车!”他因为用力挣扎,早已经摔倒在了地上,他无力的双腿像破布一样,拖在地上,他的双手撑在地上,爬向了闻柚白,沾满了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血。
谢延舟跑了过去,抱起闻柚白,就开车往医院冲,一路上都是慌张的尖叫声。
他什么都想不起,不知道该做什么,手脚发软,喉咙口被尖锐的石子堵塞住,闻柚白被送进手术室后,他无力地顺着医院的墙壁,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只剩下多年教育出来的潜意识驱使着他继续完成剩下的步骤,报警,让助理去联系本市的医生专家,再封锁住闻柚白受伤的消息,通知闻家人……
他垂着眼皮,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怎么都无法冷静下来。
很快就来了很多人,徐宁桁、徐母、许茵、温先生还有闻老爷子,一团混乱,每个人都似乎有很多话想问,但谁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露出慌乱的情绪,因为谢延舟的状态看起来太吓人了。
他的衣服上都是血迹,手上的血早已干涸,脸色阴沉苍白,明明像游离于人外,但周身气压沉沉,阴翳至极,只要有谁敢多说一句什么,他下一秒就会杀了那人一样。
徐宁桁从没见过这样的谢延舟,阴翳之下其实是无法掩盖的慌张和无助。
徐宁桁闭上了眼,他眉眼间都是担忧,不知道柚柚怎么样了。
警察来了之后,问了谢延舟话,谢延舟直直地抿着唇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另一个现场的目击人是温先生,他周身狼狈,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风度翩翩和贵气,闻柚白那时就护在他身上,所以他身上都是血。
他说:“调监控吧,我记得那人的样子,把他暂时扣押下来。”
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让温先生复述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他前面都还能保持冷静,说到因为自己的残疾,闻柚白扑过来救他,他一下就情绪失控了,他紧紧地攥着手指,指骨惨白,喉咙哽住:“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
他话还没说完,许茵就冲了过来,劈头盖脸地扇他,声音却带着哭腔:“废物一个,还好意思讲,我早就让你滚了,你不滚,我让你滚啊,没有你闻柚白会出事吗?她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拼了,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你这个残废。”
温先生的助理连忙护住了他,眉眼严肃凌厉:“这位女士,请你注意……”
“没事。”温先生阻止了他,“我本就该死,我该死的。”他声音苦涩。
许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眼泪无声流淌,不管她和闻柚白的关系如何,闻柚白就是她的女儿,是她曾经拿命换来的女儿,她总说自己不爱闻柚白,可是如果不爱,她当初怎么可能生下闻柚白?
她真的恨死了温元鹤,懦弱无能的男人,没有养过闻柚白一天,却害得她替他挡下了那一刀,几乎流干了身体里的血。
许茵沙哑地低声喃喃:“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就她一个啊……温元鹤,你为什么要这样?”
温元鹤闭了闭眼,眼泪顺着眼角滚落,渗入鬓角,越发苍老,皱纹都仿佛深了许多。
闻老爷子的目光盯着许茵和温元鹤看,他握紧了轮椅的把手,眉头锁得几乎能夹死人,心底里的怪异却渐渐扩散,他嘴上怒斥许茵:“好了,像什么样子,柚柚现在没事,别哭了,一把年纪还没点成熟的样子!”
许茵真是半点都上不得台面。
他压着脾气,又转头问助理:“闻阳呢?让他赶紧来,女儿都出事了,他还在外面玩?有没有点做父亲的责任心?”
他顿了顿,又问:“温先生,柚柚跟你关系很好?甚至可以为了救你而付出生命?”闻老爷子阴阳怪气的,甚至充斥着浓浓的讥讽。
许茵平时听到这话早就心虚了,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闻柚白不是闻家的孩子,她也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破罐破摔地想,大家一起下地狱吧,她也不想活了,她甚至报复性地想看闻阳的恼羞成怒和闻老爷子的暴怒,看吧,入驻闻家公司的闻柚白和闻家毫无关系,他们都被她骗了过去。
徐母又是担忧又是自责,她紧紧地咬着下唇,抓紧了手中的包:“都怪我,都怪我,我既然带柚柚去了宴会,就该寸步不离地带着她,我怎么能离开她,私自离开,要是我没走,可能就不会出事。”
她转头去看徐宁桁,握住了他的手,想从他那边汲取力量:“阿桁,对不起,妈妈没保护好柚柚,对不起……”
徐宁桁脸色苍白,这时候已经没精力去安抚他的母亲了,他很累。
柚柚说过她不想去这个宴会的,但她还是为了陪他妈妈去了,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因为柚柚出事,和他妈妈没有关系,她是为了保护温先生。
徐母后知后觉地想到:“孩子……柚柚的孩子。”她又急又气,眼泪喷涌,一向优雅的贵妇也变得恐慌无序,“孩子肯定没了……”
那一刀进去……
她期待了好久的孙子,都是她的错,今晚非要带柚柚去参加宴会,今晚非要为了跟那几人聚会,而丢下柚柚,害死了自己的孙子……
这一瞬间的自责和内疚将她淹没。
徐宁桁嘴唇动了两下:“妈妈,没有孩子。”
徐母没听到,因为手术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她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站在了医生的面前,她担忧地问:“柚柚怎么样了?”
戴着口罩的医生看了她一眼,问:“你是家属吗?”
“对,我是她婆婆,那是我儿子,她丈夫。”
徐宁桁走了过来,哑声:“我是病人的丈夫,徐宁桁。”
谢延舟听到这句话,心脏宛如被重石狠狠地砸了一下。
第230章 昏迷
那他呢?他是闻柚白的什么人?什么人都不是。
她有丈夫,具有法定义务的、和她相互扶持一生的丈夫,是徐宁桁,她有婆婆,是徐宁桁的母亲,他们才是一家人。
他鼻尖闻到了血腥气,却觉得身体有些发冷,无论是脚上还隐隐作疼的伤,还是后背的痛,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走了过去,他此时无名无分,站在这里格格不入,其他的人要么是闻柚白的亲人,要么是她的丈夫,而他呢?一个被她所厌恶的、总是不停骚扰她的前任。
他脑海中的空白期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一大片的记忆不停地涌入,挤得他神经痛得一抽一抽的。
在他送她来医院的路上,她还没失去意识,他怕她睡着,一直跟她说话,喊她的名字是,只想让她不要沉入黑暗中,她口中轻声呢喃着什么,他分神凑近了听,有时候喊疼,有时候喊的却是……宁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