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徐文修……”
傅瑶只听清了三个字,这三个字算是把鹤宝这后半辈子都截胡了。
傅瑶全程都在倾听,最后揪着被罩说了一句,“你遗憾吗?”
鹤宝擦了一包纸巾,“我遗憾,我遗憾我是真的喜欢但又真的回不去,如果给我一张机票我真的会去找他。”
可我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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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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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的课业要忙碌很多,沈一涵课多的更是离谱,早上八点到晚上七八点前都是抓不到人的,傅瑶最多是忙到六点,可耐不住有法条陪伴在身旁,光是一本刑法就是一元钱硬币厚度。
南方九月份依旧是艳阳天,如老话所说女人都是水做的。傅瑶和季鹿云出宿舍门先是叹气,然后又无奈撑伞,季鹿云肌肤冰冰凉,傅瑶愿意贴着她。
没走几步傅瑶觉得有东西顶着她,“鹿鹿,你把伞往你那边收一收。”
季鹿云照着他说的做。
可没走几步路傅瑶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顶着她,就开始拿胳膊肘往回倒。
倒着倒着一旁的季鹿云开口问:“怎么了?”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支着我。”傅瑶一脸委屈。
季鹿云看了一眼伞把手,又看了一眼傅瑶,一脸黑线,“那是我的胸。”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傅瑶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不是啊我不是,我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支楞。”
季鹿云也随着笑了起来,“那胸肯定支楞啊。”
第二堂课课间,沈一涵站在自助机面前扫码,一女生紧随其后,取听可乐的时候后面有人打闹,想躲结果重心不稳撞到了沈一涵,沈一涵手快赶忙扶了起来。
“不好意思。”
“没事。”
沈一涵收了手,转身朝阶梯教室走。
教室内学生纷纷落座,沈一涵和陈焕坐在第六排,女生从前门进来的时候目光正在搜寻她可能认识的人,第四排有个女生拼命向她招手,是她室友。
那一眼扫过的,还有刚才扶住她等沈一涵。
沈一涵倒没有那么好奇,倒是陈焕眼睛瞪的像铜铃,“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我看什么?”
“就刚才穿工装衬衫那个。”
沈一涵敷衍,“昂。”
“之前坐地铁,不知道被谁发网上捞人,结果真的捞到了,”陈焕开始翻那条视频动态,“你看你看,超酷。”
沈一涵轻抬眼皮,照片里的女生只是穿了白色的t恤,灰色的休闲裤,头发用抓夹盘起,自身带的清冷气好像将周遭隔离开,简单来说是生人勿近。
点名的时候谁也逃不了,老师喊到左的时候好像停了,台下“姓左”的话题就此展开。
人群中一声音清冽干脆,“老师,那个字念璄。”
教室中其他人将目光集中在发出声音的人身上,人群散去,沈一涵抬头看,是刚才那个女生。
老师念到沈一涵时,目光在窗和门的两侧来回看,而坐在中间位置的本人像只鸵鸟,闷声说了句到。
女生回头望,是刚才那个放在大街上都能追随背影到人海中的记忆点。
快递站里人潮拥挤,傅瑶侧身挤了进去,按照电子码找到了自己的快递,手刚搭上盒子侧边的一瞬间,一男生也要取走包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傅瑶看到了男生瞳孔中的自己。
男生穿着插肩袖的短袖,脖子上挂着耳机做装饰,头顶还有一小搓头发翘起,和傅瑶只是点了点头便拿走傅瑶身旁高架上的快递。
因为身高差和空间逼仄的缘故,在男生抬手的那一秒,傅瑶似乎闻到了和香水与之不同的味道,是特别的。
之后的食堂、操场、咖啡站,傅瑶碰到他的几率开始增加。
有几次宿舍只有她和季鹿云的时候,她也问过,情急之下季鹿云带她去超市买回来所有旅行装的洗衣液,傅瑶闻到缺氧都没找到那个味道。
好在宿舍其他两个人信了这俩人的鬼话,真以为超市搞大型促销活动,平均分下来一人三袋。
学校旁边有个大型超市,相对发呆来讲沈一涵更喜欢去超市。购物车里的大多都是曲奇类,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乍一看会觉得这个男生对这些小玩意儿保持好奇心,但更多是,傅瑶要是在的话,肯定喜欢这些。
结账之后沈一涵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拿着超市打印好的小票,边走边看,就好像100来块钱能让他看出点花来。
“同学你好。”
沈一涵停下脚步,“不好意思,不去健身房不游泳不要气球不办卡。”
“同学你再往前走就撞到电线杆了,”
“嗯?”沈一涵把票放回袋里,一抬头果然是,“谢谢。”
左璄手里提着一生日蛋糕,站在不远处。
这人好像不太爱笑,上次也是。
沈一涵象征性的问:“你过生日?”
“室友,我来取蛋糕。”左璄答。
“哦哦。”
既然决定要走一路,那总要找点话题聊,左璄摘下耳机,“我们好像穿的衬衫是一样的。”
沈一涵点头,“好像去掉,就是一样的。”
“撞衫尴尬吗?”
左璄说的太直接,让沈一涵有点接不住。
“没觉得,你买咖啡吗?”
女生是个行动派,第一眼看中的东西绝对不会征求别人同意,“请你喝。”
“给个理由。”
这是他在阶梯教室,在偌大的校园里,在绿荫下,第一次看到左璄笑,笑的很浅。
“交个朋友,左璄,王竟璄。”
傅瑶和季鹿云加入摄影协会社团,报名申请表交上的第二天就批了下来。
聚餐的当天大家都喝了不少,社长把酒瓶当成奖杯开始发表他的获奖宣言,从父母谢到中央tv,侃天侃地侃大山,进行到半场就被副社长给打车送走了。
小道传言副社长和一其他系的老师同居,不知道真假,聚会上一直在发短信,应该是在报备。
季鹿云再次端起酒杯前把从卫生间回来的傅瑶的酒杯倒掉,给她要了一个新的杯子,短短几分钟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那个畜生后来因为很离谱的龌龊事被休了学,当然这都是后话。
回到宿舍季鹿云拉着剩余的两个把酒桌上光怪陆离的人和事一一列举出来,傅瑶则是插上耳机给沈一涵打电话。
这是他们从上次打完电话之后,时隔半个月的第二通电话。
第一通电话那头没有接起来,傅瑶疑惑,又打了一个。
傅瑶喝到一定程度很喜欢问问题,“你忙什么呢?”
沈一涵湿着头发,灰色浴巾披在身上,抬起手来一点点擦,“刚洗完澡。”
“我记得你是买了吹风机的啊,我和你一起买的。”
傅瑶还记得那家电器店墙上挂了一排吹风机,紫的绿的蓝的黄的都有。
“借给陈焕了。”
傅瑶真的喝多了,连沈一涵身后是空无一人都没发现。
宿舍楼下有人拿着大喇叭告白,很土,但是很大胆。
薛伊一和宋绯一阵疾跑到窗台,季鹿云则是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顺手给傅瑶关上了阳台门。
“沈一涵。”
傅瑶叫他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嗯。”
沈一涵没有看镜头,他大抵能猜出来傅瑶要说什么了。
“你喜欢我吗?”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你,这隔在我们中间的一句话。无数次我都想开口,但又有无数次因为我的胆小而咽了回去。
看到你志愿成功被录取的那天我没哭,送你去登机陪你去领登机牌的那天我没哭,一千公里的飞行距离我没哭。
但此时此刻和你四目相对的几秒,我低下了头,泣不成声。
沈一涵依旧擦头发,“你喝多了,早点休息。”
换做是高中时候的我,肯定不顾一切带你私奔。
你说你想凌晨吃火锅,好,我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服下楼。
你说你想逃课在公园草坪躺一天,好,那我就和你一起吹风,
你说你想在夏天写完作业去散步,好,我去小区门口的商店买抹茶味的雪糕。
可是傅瑶,我忘记你晚上十一点半就已经熄灯躺下,我忘记我们根本逃离不出困住我们的乌托邦,我甚至忘记了你喜欢的是草莓味。
季鹿云三人看完热闹从阳台进来就看见,傅瑶在发着抖,眼泪也来不及擦,一直在敲键盘。
三个人很默契的没有过问。
傅瑶第一次打字这么快,可眼泪滴到屏幕上根本来不及擦,打出来的字错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绿色的聊天框旁,出现了显眼的红色感叹号。
酒醒了,故事结束了。
白炽灯半夜一点还开着,傅瑶枕着季鹿云的腿,眼泪止不住的流,薛伊一拿着纸给她擦鼻涕,宋绯拍着她的后背。
她断断续续的将这十八年说的很仔细。
故事太漫长了,毕业那天再也没见到过对方。
故事又太短了,一两个小时就能把起承转梳理清楚。
女生是感性的,尤其是在处理感情问题,薛伊一重新打开一包纸抽,“瑶瑶,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傅瑶摇头,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
“你有没有想过,他回头看过你的,在你看不见的时候。”
“挂断电话是我的不对,谢谢你的喜欢,但我想我们都应该有各自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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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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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瑶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那一段时间里她精神异常平静,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周时间掉的7-8斤体重,总需要找些其他事情来强制性转移注意力,躺在床上临睡前脑子里闪过的足以拍一部长达三小时的青春回忆录。
“鹿鹿,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
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傅瑶稍稍蹭着,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季鹿云第一反应拍亮枕头旁边放着的小夜灯,然后坐起来,自己往边上挪,尽量把床空出一半的位置,拍了拍。
“来睡觉。”
傅瑶掀开被子,将被窝离藏的哭湿的纸团一并带下床,“来了。”
明明闭眼躺床上已经很久了,可是一拿手机发现才半小时不到。
季鹿云从抱着改成轻拍,“还睡不着吗?”
“为什么啊?”
夜灯还亮着,借着微弱灯光,季鹿云依稀看到傅瑶眼睛里藏着一片汪洋的海水。
“你问哪个?”
“我是不是不应该开口问他?”
季鹿云缄默,手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傅瑶的头,“哭吧瑶瑶,在破碎中哭出声来,总好过当逃兵。”
好像有一温暖的手覆在湿润的眼眶上,傅瑶哭累了,哭睡着了。
那晚过后我好像平静了许多,如果以后不能和你一起走了那就好好道别吧,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没有苦大仇深,没有天大的矛盾。
我也突然就明白了你说过的不合适,大概就是我没能在人群里那么出众,把自己以为好的东西一股脑儿都给你却忘了问你想不想要。无论我怎么想都是遗憾的,但遗憾的不应该是我这个人。
我们不知什么时候平白无故出现了隔阂,说不出哪里变了,可确实不知道该聊什么。
我感觉我快忘了,忘记了你最常穿的衣服颜色和款式,忘记了你最爱吃的雪糕口味。
但是我还是会在打开超市冰箱门的第一时间挑选择抹茶,买酸奶的时候注意生产和过期日期,思考的时候转笔……
我躲不开那部分被你改变的我自己,它和我永远站在了一起。
陈焕被沈一涵一声不吭拽了出去,买了一箱听的啤酒,手机屏幕上是一张他人视角抓拍的照片。
照片里男女生错开站在台阶上,女孩穿着婚纱,双臂搭在男生腰上,紧紧抱住,头埋进男孩胸膛里。男孩手放在女生脑后,眼眶也是红的。
每个人的心率都不一样,心理学上说当两个人互相拥抱三十秒以上,心率就会变得相同。陈焕看不到的第二张照片里,男生蹲下为女生擦掉眼泪,女生也在男生的安抚下稳定下来。
沈一涵喝空一罐又一罐,他反复回想起临近开学的几天,改签就花了好几千,磨蹭到第二天正式上课才走。飞机上他一直在发呆,可是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他转过身抹了又抹。
我后悔了傅瑶,我应该报考上海师范的。
十月一学校串休放了十天假。
傅瑶和傅慧玲说不回家了,算来算去出去玩比较省钱,回家的话走了肯定更舍不得,傅慧玲同意了。
两人闲聊了很多,聊着聊着聊到了沈一涵,傅慧玲发现傅瑶在听到这三个字之后情绪不大对劲,而傅瑶先是左顾而言他,在挂断电话之前,傅瑶看向了窗外。
“妈妈,我好像嫁不了沈一涵了。”
傅慧玲长嗯了一段时间,似乎是在思考,“就选你喜欢的。”
杭州的票不太好抢,季鹿云本想陪她一起去,但傅瑶摇头说自己可以。装行李的时候季鹿云查看了傅瑶包里的证件是否齐全,薛伊一和宋绯则是给她查未来十天的天气预报并且给她搭配衣服。
酒店位置处于热闹的步行街,傅瑶想着下楼觅食,关门看到了在学校里碰面的那个男生。
“巧。”
“好巧。”
男生按下电梯按键,“来旅游?”
“嗯,”傅瑶说,“有点饿了。”
“女孩子这么晚出来不好,还是在另一城市。”
傅瑶又“嗯”,这次加上了点头,“我就近买一点,不走远。”
“有事打电话,”男生自报家门,“邹俊杰,广告学专业。”
“傅瑶,法学专业。”
差不多一小时,傅瑶拎着炸串关东煮和酿皮回酒店,走到人少但是必经之路的地方总觉得不太对,明明路灯很亮可孤零零那么一盏也不足解决问题,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身后男人喘气的声音快把傅瑶的心理防线搞崩溃了,她步伐倒腾的很快,过道是商业街,傅瑶一个跻身钻了进去。
她混于人群中站定,也看不清通讯录打了第一个,对方在响铃第二秒就接了起来。
“喂,您好,哪位?”
男生声音听起来低沉又清凉,像夏夜道风,又像海上翻滚的浪花。
“我是傅瑶,邹俊杰是吗?我现在3号线地铁口,刚才有人一直在跟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