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涵不剥了，捞起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懒散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喝了起来，“那可能是我拿错了，水果店里只有葡萄了。”
傅瑶话是这么说，该吃还是吃，她的下意识告诉她，沈一涵从来不会害她，如果真是沈一涵做错了，那一定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一定是的。
宴会辗转到KTV，傅瑶鹤宝徐让沈一涵一辆车。
全车现在只有沈一涵一人还是正常的，所以坐在了副驾驶，一来方便告知自己KTV的具体位置。二，只要一抬头，可以直接通过车内的后视镜观察已经醉了的傅瑶还能不能坚持。
红绿灯47秒，沈一涵抬头似乎看到了鹤宝在哭，在抹眼泪，一旁的徐让把她的手攥的死死的。
KTV里沈一涵给傅瑶叫了瓶水，傅瑶抱怨水没味，第二秒直接栽在沈一涵怀里开始做梦。
而沈一涵也只是全程在照顾她。
徐让和鹤宝好像私自开了个小窗口，两人交谈甚欢，甚至还笑出了声。
只是被音乐还有其他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压了下去。
傅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伸手的瞬间把床头柜上放着的玻璃杯碰倒在地。
傅慧玲听到赶忙往卧室跑，推开门只见傅瑶披着头发，两眼惺忪还没睡醒，声音也是嘶哑的，往大了说还能闻到酒精味，“怎么了？”
“我再给你倒一杯。”傅慧玲转身去拿拖布扫帚，“你睡吧。”
傅瑶唰的一下掀开了被子，“不行，我一会该去学校了。”
傅慧玲听着先是惊讶回头，看着床上找衣服的傅瑶笑出了声，“你还记得你昨天吃的什么饭吗？”
傅瑶手不停，还在翻，“什么？”
“你昨天吃的是你高考后的谢师宴，是散伙饭。”傅慧玲说完去厨房给她又冲了杯蜂蜜水。
傅瑶手缓缓从衣篓里拿了出来，低头喃喃道：“毕业了啊。”
卧室陷入了寂静。
出分时间比想象中早，傅瑶和沈一涵的妈妈坐在地上翻看报考志愿，沈一涵考了514，一本的苗子，出成绩当晚沈一涵的爸爸激动的差点把族谱撕了从沈一涵开始写。
傅瑶问的心不在焉，“阿姨，你想让他考哪啊？”
“瑶瑶你报上海是吗？”
“啊是，我去哪都行。”
“我那天也问小涵了，”沈母在A4纸上写下华南理工，“问他想不想去上海，他没回答我想不想，他说广东也行。”
很平常的几句话，让傅瑶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抢过那张纸拿笔划掉，她甚至想就在下一秒跑出门问在外地旅游的沈一涵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上海。
可这种无止境的遐想最终还是被自己扼杀在摇篮里，而她也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离家好远啊。”
沈母叹气，“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他和我说他买票去上海我就觉得他从小到大都是很自主的一个小孩，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所做的决定是需要人去支持的而不是在旁边推三阻四，我自己儿子多大能耐我知道，他想闯，就让他闯，男孩子嘛。”
“阿姨，我想问一下沈一涵那天出去吃谢师宴是几点回来的？”
傅瑶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凌晨四点吧，小涵回来说KTV关门了你们才散场。”沈母答。
KTV凌晨两点关门，如果算上打车回家把人背上楼也就半小时，那剩余的时间呢？把呕吐物收拾干净，冲好蜂蜜水，拧湿毛巾擦脸，把胃药喂进去，静静的坐在床边等到呼吸平稳再离开。
都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那天，她笑他一个男孩子喝什么蜂蜜水，那是买给她自己的。
傅瑶忽的觉得，这些年来，沈一涵的爱震耳欲聋，像是山崩又像是洪流，但却始终拒绝向她发起进攻。而自己也在这场博弈中充当着哑巴的角色，她不露声色，赢得彻底。
报考那天沈一涵都没回来，他就好像消失在视野里，偶尔会发一条朋友圈证明自己还活着，沿线轨迹是老街巷，东方明珠，外滩，黄浦江，轮渡，还有上海师范。
接到了电话的沈一涵知道自己被华南理工录取的那一刻，扭头看向窗外，是阴天。
录取书以火箭速度被送到家，深深烙刻在他的18岁。
再有半个月，傅瑶报考，沈一涵帮她360度全方面分析了上海师范院校以及专业，报考的时候一看稳坐，又在各大院校四处乱晃，傅瑶也是跟他玩了小半辈子，心理素质早就锻炼差不多了，后面围观的傅慧玲夫妇险些没吓过去。
然后就是徐让鹤宝报考，都是沈一涵出马，这人好像什么都涉猎，全能的犹如美团外卖一样的存在。
四个人同往常一样吃饭聊天游乐场电影院KTV。
沈一涵买内裤袜子，傅瑶跟在身后不避讳。
沈一涵买插线板，傅瑶说买公牛，牌子大用的时间能久一点。
沈一涵买电脑，傅瑶在一旁问系统参数。
沈一涵买行李箱，傅瑶说买拉链的，不会在路上崩开。
沈一涵出发去机场，傅瑶送到安检口。
从那天起，傅瑶每每散步都会遇到和沈一涵行为相似穿衣风格相近，同一顶帽子和打着同款实际上是情侣款的鞋子。
她都会心里不自觉地打颤。
暗恋实在是太苦了。
怕他知道会吓到他，怕他不知道会错过他。
与沈一涵对视的每一个瞬间。
微风吹过。
吹乱了她的头发。
也吹乱了她年少懵懂无知的心。
她只好借着梳弄头发的理由。
偏过头不看他。
这样又会觉得自己掩藏的滴水不漏。
傅瑶出发的那天，飞机起飞前手机收到了一条定时消息，发信人来自沈一涵。
“落地平安。”
飞行时间两个半小时，傅瑶睡了一个小时，期间旁边人不小心碰到了她肩膀，可能是太想念了，她猛的摘下眼罩，又重新戴上。
怎么会呢？
这个时候沈一涵应该在广东。
手机电量显示为70%，傅瑶从包里翻出耳机，反复看那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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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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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瑶办理好校园卡，学生卡，宿舍一系列手续，被告知分配到505宿舍。她一个人上楼下楼提上来一大一小行李箱和几个行李包，同一楼层的女生会有可能是学长也可能是对象在帮忙收拾，傅瑶半坐在行李箱上看着，用手梳了几下头发，接着倒腾行李。
宿舍是四人上床下桌，傅瑶是踩着时间点来，其他三个人收拾完自己的一小地方，正在给她那张空桌子擦灰。宿舍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凉风袭来，三人齐刷刷看向门外，看见一双细长的腿和与年龄不相符的稚嫩脸蛋。
“傅瑶……吗？”
门外的傅瑶点头的同时被三人拉进宿舍。
一千三百公里以南的广东，沈一涵从宿舍床上醒来，摸了摸置物架里的奶猫，那是他和其他室友在图书馆附近的草丛发现的，本想着只是顺手逗两下，结果小奶猫还真跟着沈一涵走回宿舍楼，两人没办法就偷偷把猫养在宿舍里。
其余的两个也是当成儿子在养，去外面吃饭回来买回羊奶粉幼猫粮。
大一新生有很多规定，比如十一点半门禁、寝室卫生，当然这些都可以忽略，因为沈一涵的室友在开大会第一天就被选上了学生会主席，回宿舍和沈一涵三人讲了不知道多少遍，沈一涵调侃这种比较罕见的遴选结果可以刻在他死后的墓碑上，当事人也很同意这种说法。
得益于大家的帮助，傅瑶终于收拾完了。出于礼貌傅瑶请大家喝奶茶，四人热的实在不行，叫好外卖之后又各自去洗了个澡。
“我可以开空调吗？”傅瑶手握遥控器在征求他人同意。
“稍等我把窗户关了。”一个长相气质很有江南风情的女生说。
“我关风扇。”一个个子稍矮但是弹跳力很灵活的女生说。
“瑶瑶开空调。”一个个子极高长相很英气的女生把手举的老高，说。
傅瑶愣了两秒，为了缓解这两秒，她从行李包里找出四四方方的毯子，四个女生排排坐在地毯上吹风。
习惯性管傅瑶叫瑶瑶的女生名字叫季鹿云，听说报道那天仅凭半扎发就在24小时内收获一大票粉丝。
季鹿云和傅瑶一起下楼取外卖，她个子比傅瑶高，穿着也随性而来，举手投足都是慵懒自在。
就连声音也是烟嗓，“我叫你瑶瑶你介意吗？你介意的话我就不叫了。”
傅瑶转头看她，“怎么会！我喜欢听。”
印象中沈一涵在她12岁之前都这么叫她，可能是后来上初中了，大家都处于青春期，不太好意思开口了，就再也没叫过。
只有沈一涵的妈妈从她满月叫到现在。
男生举起手机问他，“你喝奶茶吗沈一涵。”
“什么牌子的？”沈一涵边擦眼镜边问。
男生：“一点点，我要的红茶玛奇朵加冰淇淋，谈哥要的椰奶清，毛毛要的茉香加芋泥，就差你了。”
沈一涵嗯了一声，给出答案， “抹茶加冰淇淋。”
“OK，正好外卖到了一起拿，吃完还得接着去操场迎新。”男生仰头大喊，“我也想在寝室里睡觉！”
谈和借着洗手胡撸好几下陈焕的头发，“你就知足吧，人家沈一涵昨天被你抓操场陪你忙活了一天，谁让你是学生会主席呢？”
陈焕扭头看向沈一涵，双手扒着椅背，撅嘴说：“沈一涵，你再陪我一天吧？”
“你知道我昨天临近结束用什么理由拒绝的那个女孩吗？”沈一涵满瞳孔里掺着一丝恐惧。
“什么？”
“我用老年机。”
谈和从卫生间出来笑的蹲在地上，“这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翻是一开始沈一涵还笑模样和人家说手机没电了，后来笑不出来了说没注册微信，再到后来是老年机哈哈哈哈哈哈，你今天再让他去，他可能要说自己是的是呼机了。”
沈一涵长呼一口气，“她太热情了，我有点怕。”
季鹿云说自己有快递在驿站，傅瑶说可以一起。
“你住宿过吗？”季鹿云问的很直接。
“没，从来没。”傅瑶摇头。
“宿舍就是个圈子，保持你自己就行，”季鹿云把遮阳伞偏向她，“一个人不喜欢你可能是那个人的问题，两个人一群人不喜欢你，绝对是那群人都有问题。”
傅瑶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哭笑不得，“明白了。”
“今晚给你爸妈打电话吗？”
“肯定要打的啊。”
傅瑶说完才想起来手机一直静音来着,爸妈和沈一涵给发的她是全都忽略了。
季鹿云听她说完了之后自己又拍自己额头，没有再继续问。
傅瑶打开微信，果然，5通未接电话来自于傅慧玲夫妇，3条未读短信来自于沈一涵。
这次真的闯祸了。
傅瑶插上耳机，打开界面拨通了视频电话，电话那头傅慧玲正在做鸡丝凉面，傅瑶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两人无话不说，在挂电话的时候傅爸爸开门，又和傅瑶说给傅瑶买了点老家特产邮了过去，傅瑶回宿舍的路上都是美滋滋的，心里像蜜罐子打翻了一样，甜味爆开。
季鹿云的外卖很好找，因为用的是自己的名字，可傅瑶不是，傅瑶一直用的是自己的名字，一旦是沈一涵点，那就是沈一涵付款沈一涵接收。
很奇怪但是傅瑶认为有趣，就一直没让他改回来。
“你还没找到吗？”季鹿云陪她弯腰一起。
傅瑶定睛，迅速拿起一份拌馄饨，“找到了。”
没挡的太严实还是被季鹿云看到了，“你外卖写的名字不是你，难怪找不到。”
“是朋友的名字，”傅瑶说的时候都要乐开了花，“我从小玩到大的。”
四人外卖加上四杯奶茶再加几个快递，对于两个女孩是有点忙不过来。估算着时间，薛伊一和宋绯下楼接的她俩，电梯里大二的女生摁下7和10，只有四个小孩摁下了5。
学姐的哼是从鼻腔发出来的，薛伊一和宋绯看着就是被欺负不敢说话型。电梯门打开的一霎，站在傅瑶旁边定学姐冲傅瑶和季鹿云翻白眼，眼珠子都要翻出来了。
傅瑶上下打量，临走前丢下一句“再翻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和季鹿云前后脚走出电梯。
视频电话被接通，沈一涵从谈宋手里接过冒菜，“馄饨好吃吗？”
谈宋瞄了一眼画面中的女孩，回到自己位置上打开外卖。
“你真的知道我想吃什么。”傅瑶从自己的抽屉里找到筷子。
薛伊一看傅瑶是在和男生打电话，口型问刚才和傅瑶一起下楼的季鹿云，“是傅瑶对象吗？”
季鹿云嘘了一声，没再理。
傅瑶问：“你今天还去吗？去迎新。”
“准确来说我刚下床没多久，”沈一涵看了一眼时间，表情顿住，“我好像忘了什么。”
傅瑶拿纸巾掖在衣领，“什么？”
“猫还没吃。”
沈一涵起身，把小奶猫抱了下来，谈宋回头和沈一涵对视的一瞬间，就懂了。
两人一个安抚一个给猫冲奶粉。
傅瑶等沈一涵坐下再继续，“不是我说，老房子里的狗你都没忘，这个你就忘了？”
沈一涵这才吃上第一口，“真忘了，寝室里多了一生物还有点不习惯。”
“你给我养，我肯定习惯。”
“你算盘珠子都要崩我脸上了，傅瑶。”
得知计划败露，傅瑶只好找补，“很可爱啊。”
沈一涵嘬口奶茶，“言归正传跟你说个事。”
傅瑶也放下筷子，“鹤宝和徐让分了，鹤宝和我说他俩和平分手。”
“不是这个，是鹤宝退学了。”
傅瑶啊了一声，“这才刚开学？”
沈一涵：“徐让说鹤宝被她妈妈送到国外高校了，两人聊着说要不就散了，就散了。”
“没了？”
“没了。”
她还记得那是风口浪尖的高三，那是做梦都在做卷子的高三，那是鹤宝被叫到办公室打一巴掌哭红眼换来的。
就这样结束了，结束在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鹤宝电话是晚上打来的，看样子是哭过了。
“瑶瑶，”还是鹤宝先开的口，“我舍不得。”
“可是鹤宝，那么苦你们都撑过来了，就只能发展成这样吗？”傅瑶不解。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好像错了，如果我知道我会被带出国的话，我就不会当时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