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装的什么?”李赢声音有些哑,将五彩葫芦纹荷包高高的拿了起来,“朕要扔了它。”
郗薇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她踮脚想一把将五彩葫芦纹荷包抢回来,可惜李赢何等敏捷,不过一退她计划就落了个空,她不甘示弱继续踮脚去抢,李赢手臂一举,荷包就更高了。
“即使你是皇帝,也不带这样的啊?这里面是我装的零食。”
看他一脸不信,郗薇可不再客气了,她不信她还抢不过一个落水鬼,她撩了袖子就往上蹦,谁知道才将将碰到荷包的底部,根本使不上什么劲儿,他不过略一抬手,她就偷袭失败。
这可把郗薇给气坏了,她索性扑了过去,两条细白的手臂甫一攀上他伟岸的肩膀,整个人借力一个腾空不管不顾趁势伸手去抢,李赢看她这般不要命的架势,这摔下去可怎么得了?下意识将荷包随手一扔就去抱她,谁知道荷包没抢着,她也意识到危险了,整个将他当成了一颗大树跨抱在了他的身上。
而那五彩葫芦纹荷包被高高的抛了上去,她下意识抬头,就见那五彩荷包自上而下稳稳落了下来,好巧不巧砸中了两人胸口相接之处。
“嘶——”
郗薇忍不住痛呼出声,下意识就伸手想揉一揉,可是才一上手,忽然发现李赢的目光也顺着她的动作移了过来,她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原处。
“我......你.......”现在的姿势太过不堪,某个地方陡然的变化让后知后觉的郗薇顷刻涨红了脸,拿了五彩葫芦纹荷包就想往下跳。
她果真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眼色,李赢冷笑,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有机会跑,他喉结微动,双臂便如树根般将她牢牢禁锢住了。
他准备放她走的,可是她偏偏自个儿又回了来,还跟他玩这么危险的游戏,甚至没眼色的还在做着无畏的挣扎,他喟叹一声,靠近了她的耳畔,语带威胁。
“别动。”
郗薇生平最不怕的就是被威胁,临死都敢拉个垫背的,但他此时声线低沉喑哑,她可算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当真不敢再继续。
对她这个乖乖的表现李赢这才算满意了,长腿一迈就环着她往里间而去。
因为两人此时离得近,她的衫裙很快就给洇湿了,冰沁的感觉并不舒服,她抱坐在他身上,也不敢随意的跳下去,偏偏李赢不理她,她只能跟着他一起进了内室。
甫一进来,她就被正中的一个硕大的浴桶给震惊了,眼见着上面冒着白色雾气,她还以为撞破了皇帝沐浴,一时间心中忍不住嗔怪。
这人也真是的,沐浴怎么不去专用的清凉殿?既然坚持在内室,为何还要将宫人都遣下去?你遣下去也就罢了,好歹将门给栓上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快放我下来!”她越想越气,揪紧了他胸口湿漉漉的衣裳。
李赢看着她抓得牢牢的手,眉梢微挑,“朕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扒拉着朕不放?”
郗薇四下一看,扶在她身上的手已经放下去了,现在看着倒确实像是她自个儿抱紧了他不放。
她尴尬的闭上了嘴,小心翼翼自他身上慢慢滑了下来,就在她要离开他的一瞬,他将自她胸口掉落的五彩葫芦荷包捞了起来,顺手扔进了浴桶之中。
郗薇惊叫一声,几步过去伸手就想捞起来,不料手方一伸进去就面色一变,赶紧伸了出来。
她总算明白他身上的那股冷意来自哪儿了,这水里面竟然有好几块硕大的冰块,方才看见的白色烟雾也并非热气,而是冷气,可是这人为什么要泡冰水浴?
“不过一个荷包,扔了就扔了,还捡什么?”
李赢着实有些不解,想起上次在太液池她拒绝他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知为何陡然生出了一股戾气,说话不由自主变得刻薄,“难不成装的不是你说的什么零嘴儿,是哪个情郎送你的信物?”
郗薇简直难以置信,不过她也懒得去解释了,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她将袖口撩到了胳膊上,把心一横就弯腰伸手进了水里,可惜浴桶太高,她即使垫着脚也触不到底,试了好几次那五彩葫芦纹荷包还是好好的待在水底。
她四下看了看,最后将目光锁在了一旁的杌子上,搬了过来就要踩上去,可是杌子沾了水,有些湿滑,看她颤颤巍巍站上去,到底担心她会摔下去,李赢忍不住有些心软,长臂一伸,捞了她的腰顺势将她整个人抬高了一大截。
郗薇吓得尖叫一声,“你干嘛?!”
她的腰肢很细很软,他将将烦躁的心瞬间被抚平,方才那些话本也不是他本意,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于是这次耐着性子解释道,“朕拉着你。”
郗薇脸一红,这样确实比她自个儿站杌子上靠谱,于是默认了,她顾不得其他,弯着身子伸手就去够桶底的五彩葫芦纹荷包。
这对李赢来说就不那么好受了,他本是在后面捞着她的腰,而她弯腰去够桶底的五彩葫芦纹荷包,尽管她已经弯得很卖力了,可还是稍微高了些,她只能尽力往下勾着去够,这样就难免在他身上磨来蹭去的,他本就不甚清明,这会儿只觉得血气翻涌,方才那冰水浴完全白泡了!
身后的触感按理说郗薇不可能感觉不到,可是她现在全副心神都在够那五彩葫芦纹荷包上,并未注意身后人的异样,李赢额上开始冒汗,看她久捞不着,再这样磨蹭下去,他非当场缴械投降不可,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况且这水如此的冰,久了她可受不了,于是他捞着她转了个方向。
郗薇本来就要够到那五彩葫芦纹荷包的抽绳了,没想到他瞬间将她抱转开来,她心头气愤正要质问,李赢却先一步放开了她。
“站边上,朕帮你捡!”
他嗓音沙哑,郗薇被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赢已经弯腰开始捞了,他人高手长的,不过一会儿就将五彩葫芦纹荷包捞了出来。
冰水这样一沁,他顿了顿倒灵台清明了些,只是郗薇还以为他又犹豫后悔了,忍不住上前就想先一步抢回来。
李赢本就打算还给她的,倒没想到她这一拉没有注意,抽绳被拉了开,荷包掉在了地上口子大开,里面的东西就这么突的掉了出来。
一包确实是她常吃的彩纸包着的饴糖块儿,而另外还有一件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但掉在地上,隐约听见了清脆的声响。
郗薇赶紧捡了起来,待确定完好无缺之后,自李赢手中将荷包拿了回去,重新将东西放了进去。
李赢眯眼,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一块碎玉。
看她这么珍惜,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难道真被他给猜中了?是李亘送给她的?
可是李顺不是说她才去临江王府门口砸瓶明志么?
他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郗薇则气鼓鼓的将衣袖往下顺,虽然他帮她把荷包捡了出来,她还误会了他,但她并不打算感谢他,也并不觉得她方才抢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分明是他先要扔掉的,又不是他的东西,他凭什么做主?
她的皓腕之上,系了一条星光闪闪的手链,随着她的动作,碎金光芒让他差点迷了眼,方才那纤长莹白的玉臂在眼前挥之不去,李赢忍不住想起了那天晚上。
他捏了捏眉心,尝试着解释一二,“朕以为出现幻觉,是因得你荷包里的甜香,所以才想要扔了它。”
郗薇将五彩荷包重新系在了腰间,气鼓鼓嘲讽:“哦?是么?陛下富有四海,看不惯任何东西都有随意处置的权利,倒也不必找什么借口。”
情绪与感官无限放大,被误解后那种烦躁的感觉又上来了,李赢眉骨一挑,“那照你这么说,你现在如此说话,朕也可以随意处置?”
看她一噎,他扳回一成,心中却并不觉得痛快,相反,他此刻说不出的难受,现在的她在他面前,就像极饿之人遇上了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他只想变着法的将她拆吃入腹。
香气盈入肌理,侵入肺腑,他后悔了,他以为泡了冰水浴,那合/欢香早就消散了,没想到那只是暂时的,甚至因为那波刻意压制,反弹愈加厉害,让他变得比之前更加焦躁,易怒,敏感,似乎有无限的精力,还有想毁灭想撕碎一切的冲动。
而首当其冲的是眼前那碍眼的鹅黄衣裙。
他朝她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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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人一步步逼近,郗薇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不对。
他的呼吸声很重,身上衣袍湿漉漉的,那明明是冰水,按理说该是很凉的,可是他露出来的皮肤泛着像被烫了的那种洇红,额头青筋明显,眼尾猩红,甚至他的嘴角,已经近乎干裂起皮了!
她突然想起来他方才的声音似乎也不太对,并且他今日还让人感觉格外的费解,暴躁,他是不是说过什么幻觉来着?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郗薇靠在了廊柱上,退无可退,“你......你怎么了?”
她红唇开合,就像是熟透了的樱桃,他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破坏欲,他想将这樱桃无情碾碎,然后尝尝看它的汁液是不是一如往常那般甜美。
他这样想着,实际上就这样做了,不过一个抬手俯身,娇小的她就被禁锢在廊柱幔下,另一只手撅起那精致的下颌,无情的唇齿就这么顷刻碾压而下。
“唔......唔唔......”
郗薇这时候是真的知道不对了,两人明明上次说得那么清楚了,他其实也不甚喜欢她,为什么会这样?又没有酒气,莫非他是跟她那天一样着了道了?
唇齿被无情的侵占,无处发声,她只能双手用力拍打着他的胸脯,可这在李赢看来,无疑是小猫挠痒痒般,他直接靠过去两个胳膊肘一压就让她再也抬不起来。
郗薇这是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男女体力的巨大差异,两人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甚至第一次还有她的蓄意贴近,可是这次不一样,莫名其妙被压制的她有一种特别屈辱的感觉,这并非出自她的意愿。
完全无法反抗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前世,自以为是把握了自己的人生,自以为是在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殊不知是在别人设定好的路线里走别人的故事,一旦没有达到别人的预期,就被弃若敝履,从开始到结束,都毫无自己选择的余地。
李赢就如一个在沙漠中渴了许久的旅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串解渴的樱桃,正奋力吸吮那美妙的汁液,忽然一阵吃痛,血腥气似是更加激发了身体里那潜伏已久的兽|性,他愈发肆无忌惮。
郗薇这会儿是真的绝望,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一串温热的东西灼到了他的脸颊,李赢迷迷糊糊看了眼,原是她颊上的水渍。
“怎么了?”他嘟囔出声,却不由自主停下了肆无忌惮,开始小心翼翼替她吻干。
郗薇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记得,即使是被下药那晚上她蓄意挑引,他也是如和风细雨般的应对,即使电闪雷鸣,也是时刻顾忌着她的感受,她分明是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的,可是今天......
看着跟从前判若两人的帝王,她试图唤起他的最后一丝理智。
“我......你......流血了。”
看着她红肿的嘴唇,似还带着殷殷血迹,李赢如梦初醒,手下触感如棉,看她似梨花带雨,他倏地松开了她后退开来。
原来那合/欢香能激起人心中最深沉的欲与望,而他的欲与望是她。
但他不想伤害她。
一把擦掉了唇上的血迹,李赢背过身,“今日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快走吧。”
若是之前,听得这话郗薇定想也不想跑了,可是现在,她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分明不太对劲,她不能就这么离开。
“你身上为什么会这样?天又不热还遣散了人泡冰水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赢本是在一步步退着想离她远一些,闻言脚步顿了下来,“你真想知道?”
看她毫不犹豫点头,他扯了扯嘴角,“朕去了郁翠宫,一个不慎着了道。”
“什么?”郗薇难以置信,但很快她就相信了,并且把这事儿跟妙玉联系了上,“她竟然还敢给你下药?你......你......”
难怪他身上那么烫,难怪他遣散了宫人泡冰水浴!
李赢看郗薇面色,靠近了她,言简意赅,“为什么说‘还’?”
不待她回答,他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猜了个七七八八,语气笃定,“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药,那个人就是妙玉?为什么不揭发她?”
为什么不揭发?为什么呢?
看郗薇没有说话,李赢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除夕宴那事儿,表面上是妙玉,可实际上只怕跟张太后跟大长公主完全脱不了干系。
“呵!”他不禁冷笑出声。
郗薇自然是听见了这声,但她这会儿很是纠结,上次她中了药,毕竟是他帮着解了毒,这次换他了,她......
钩吻没有解药,不然上次李赢就拿出来了,也不用现在还在泡冰水浴,但如果冰水浴有用,他刚刚也不会那个样子,该怎么办呢?
“你的侍寝女官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去帮你把她叫来!”说罢,她转身就准备去找人。
李赢还以为她在为大长公主她们找借口开脱,却没想到她是在想他被下药这件事该怎么办,这转变太大他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但直觉告诉他还不赖。
但看她当真要去叫人,他又说不出的丧气。
这心情还真是起起伏伏,他长腿一跨几步追上了她,语带愠怒,“不许去。”
看她还想将手腕自他掌心挣脱,她就那么想摆脱他吗,他顿时紧紧捏住了她细白的腕骨,“别白费功夫,朕这延福宫可没侍寝女官,都被打发了,不过你难道要这副样子出延福宫去?”
“怎么会没......”
经他这一提醒,郗薇这才注意到,因得刚刚两人的纠缠,不仅是他,她自个儿的外衫外裙也差不多被濡湿了,身上还皱皱巴巴的,甚至领口的系带也松松垮垮,这样子别说出福宁殿了,就是这道门她都不好意思。
她尴尬地想背过身子,又觉得这简直是掩耳盗铃,于是气鼓鼓道:“你,你先背过去。”
李赢也发现了不妥,心中如热油下锅,他极力压下那股蒸腾的烦躁之意背过身去,本是为了眼不见为净,可是当真眼不见时,听着身后的动作,他的想象力又开始作祟了。
这合/欢香在郁翠宫也没这么厉害啊,自打她进来,就愈发难控制了,甚至方才手臂伸进冰水,也没有缓和的感觉,真真是......
这内室并没有铜镜,又隔着外衫,郗薇压根儿看不见身后的系带,只能凭着感觉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听着他起伏的呼吸,她心中压着事情,好不容易扯到了一条兜衣的带子,可怎么也找不到另外一条。
她一着急就胡乱扯了起来,只听“撕拉”一声,什么地方应声而破,她整个人都愣了下来,脸霎时又热又烫。
李赢听得这声,情不自禁回过身来,正好看见她半侧着身子,上衣自腋下开了一道口子,一直裂到了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