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事，除了她两居然再无一人知晓
*
李清呆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望去长廊也是空空，沁柔跟王骁都已经离开了，东宫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想这样也好
她正欲收回目光就见到那人闯了进来，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人不择手段的闯入了她的生活，她的身体
看着他走来，李清起身回屋
那人步伐逐渐急切，他跑来将李清拉入怀中
“阿媛”
李清抬起手，还未放到他身前，就听见他哑着声道：“别动，让孤抱抱你，就一会”
“阿媛，你原谅孤好不好”
李清闭上了眼，此刻心里无限的渴望，渴望他能杀了自己
“阿媛”
李清在他的呼唤声中身子一轻，看着自己悬在空中的双腿，意识又开始抽离
看着自己碎一地的灵魂，她一片片捡起，试着将它重新粘好
那人再度攀趴在上，李清哭着蒙上自己的眼睛
“我疼，你别咬我”
只听见他道：“阿媛，他已经死了，你忘了他好不好”
“他那样好，我怎么能忘，君儒哥哥”
君玄烨将她的手拉下，逼着她睁眼看自己：“君儒已经死了，我才是你的夫君”
君玄烨将她反擒在下，将她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碎片，又撞落一地
她道：“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 * * *
怒火和妒意在快慰后逐渐消散，他将李清圈在怀里，假意里似乎有几分真情的哄道：“阿媛，别生我气，下回不会了”
李清身上多处都是他留下的牙印与乌青，她还是觉得很疼
李清眸色浑浊，她小声道：“君玄烨，你杀了我吧”
身后那人不语，她又扭过头去，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脖子上
“我求你，你杀了我好不好”
李清想，死在他的手上就可以见到她爹娘和君儒哥哥了吧
自戕她害怕黄泉路上会迷路，会找不到他们
她执拗的认为只要死在同个人手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阿媛，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君玄烨指尖在其脖子上摩挲着，边道：“我的阿媛，要长命百岁，永远陪着我”
李清第一次觉得，长命百岁不是一个福兆，而是一种酷刑
“他死了四年了，阿媛”君玄烨的手掌滑动着，他道：“没有他，我们才能好好在一起”
“阿媛，你是爱我的”
“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将来我一定改”
“你原谅我”
“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就做阿媛的夫君，只对你一人好”
他的声音带着蛊，想将人哄入无间炼狱
“阿媛，你理理我”
李清平静的像秋夜里的江水，他说不会杀了自己
*
景和四年，君玄烨的后宫添了几位新人，分别是沈贵妃、韩昭仪、虞美人和两位双生的才人
看阿，这个人明明前几日还哄着自己只做她一人的夫君，李清讪笑道：“玉瑶，去将凤印取来，别让公公久等”
李清从未真正打理过他的后宫，沁柔在时，大小事务她都不必多心，沁柔不在了还有玉瑶事事帮衬着，她一届残躯也担不起这一国之后
凤印，只是等来了它命定之人
玉瑶端着凤印走出，李公公欲言又止，李清也只是垂眸，转身回屋
夜里，屋外的玉瑶又被她一阵咳声惊醒
匆忙跑来就见她呕了一手的血
“娘娘”
李清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她道：“我没事”
玉瑶见她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劝道：“娘娘，还是让玉瑶去请王上吧”
她摇摇头，苍白的唇染上鲜红：“别告诉他”
玉瑶擦去她嘴边的血渍，回道：“娘娘放心吧”
“多谢”
“娘娘，奴婢听说殷世子进城了”
苏尔？李清笑道：“是君玄烨让他来吊着我的命的吧”
“娘娘，您何苦折磨自己”
李清靠回床上，双目呆滞
“奴婢并不是想劝娘娘您原谅，只是错不在您”
“我怎么会没有错，爱我护我的皆因我而死，而我一步步将血海仇人视为所爱，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我就快死了，玉瑶”李清似玉的脸上泪迹斑斑，她哽着声道：“我死后还能见到我爹娘吗”
玉瑶疼惜的将她抱在怀中，听着她声声泪下，呢喃着：“我对不起君儒哥哥，对不起赵家”
玉瑶千言万语在喉间，最终只唤得一声：“娘娘”
“我以后会下地狱的”
玉瑶耐心哄道：“胡说，娘娘怎么会下地狱，阎王爷才舍不得拉你呢”
李清下意识的摇摇头
怎么不会呢？
“娘娘，时候还早，您再睡会吧，玉瑶就在这陪您”
她乖巧的点头，玉瑶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静坐在旁守了一夜
玉瑶想，这个姑娘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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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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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安才人紧跟在后劝道
“怕什么，一个弃后而已”
慧才人怒气冲冲往东宫去
“姐姐，要是让王上知道我们今日去东宫恐是要怪罪的”
“我连玉玺都摔得，你何时见过王上怪罪我了”慧才人傲慢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弃后究竟与我有几分相似”
安才人小跑上前拦住道：“姐姐何必在意那些宫人背地里的私语”
安才人知道自己的胞姐为何如此气恼，正是因为宫里头流传着不少蜚语，都在传王上身边的女人与东宫那位王后都有相似之处
她们得宠也都是因为神似那位王后
刚进宫时慧才人并不在意，但得皇泽后越发的恃宠而骄，没人愿意被当一个替代品
慧才人拉开她道：“你要是怕就别跟着去”
“姐姐”
安才人苦劝无果，见她步伐逐渐加快，安才人也只能小跑着跟上，她担心以自己的姐姐的性子，冲动下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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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画好了吗？”
今日李清起来忽然说要给自己画像，玉瑶一动不动坐在窗前，一炷香的时间已过，玉瑶坚持不住这才出声询问
李清不满意的摇头，画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姑姑”
“姑姑”
一宫女气喘吁吁的跑来，她看见李清一时顿住
“娘娘先歇会吧”
玉瑶走到那人身旁将她拉到门外，压着声道：“慌什么，这么大声惊着娘娘怎么办”
“姑姑饶命，冬儿只是一时情急，这才….这才忘了不可喧哗”
玉瑶往屋内看了眼，确认李清没跟出来才道：“说吧，何事”
“姑姑，安才人和慧才人来了，我们….我们没拦住”
“慧才人？！”玉瑶听闻连忙赶去
这个疯女人怎么敢来
“姑姑，你等等我”冬儿跑上前跟着
李清从屋中走出
“慧才人”
李清想起君玄烨是有一对双生才人
“你干拦我”
慧才人一脚将跪在自己身前，挡住她去路宫女踢倒在地
玉瑶刚赶来就看见了这一幕，怒斥道：“慧才人，这是做什么”
“你是何人？”慧才人仔细的打量着玉瑶，她身着官服应是王后身边的女官了
慧才人问道：“我今日来是给王后娘娘请安的，这帮奴才却处处阻挠，不止主人是如何教导的，还是东宫里的奴才都是这般不长眼？”
“东宫的奴才再如何不长眼，都是王上的人，慧美人此意可是在怪王上？”
安才人见状急忙解释道：“玉瑶姑姑误会了，姐姐她不是这个意思”
玉瑶冷眼道：“王后娘娘身子不适，不宜见客，二位美人还请回吧”
安才人颔首，正欲劝阻自己的姐姐，不聊那人听了更气
慧才人道：“我一来王后娘娘就不适了？是不敢见还是瞧不上我，不愿见？”
“慧美人”玉瑶攥起手，直到身后人说道
李清走来，边道：“见了，你想如何？”
“娘娘”冬儿走至她身后
李清瞥着地上围着那二人跪着的宫女，半响道：“都下去吧”
“娘娘”玉瑶走来，她不是担心那两位美人会做出什么，她是担心李清见了这两人，会暗自神伤
这两位美人身上，确实有她的身影，特别是这位慧才人，她身上那股灵劲，颇有几分
“娘娘，这有我，让冬儿先陪您回去歇息吧”玉瑶劝道
李清淡笑，她道：“冬儿，去请王上来”
“娘娘”玉瑶道
冬儿不敢贸然，而是看向玉瑶，像在征询她的意见
李清向前走去，玉瑶点了点头，冬儿这才敢前去禀报
慧才人见那人走来，她散着发，一身袭青色素衣，不惹半点尘埃，那双淡然的眼眸没有一丝波澜
慧才人心道，这到底哪像
安才人初见李清便无法移开目光，像，却又不像，那人凄绝的容色，像极了一尊碎过的玉瓷
李清来道二人身前，问道：“你要见我，如今见了，你可想说什么？”
慧才人心道，一个弃后而已，怕什么
她上前一步，骄蛮道：“妾只是听说王后娘娘与我有几分相似，今日便忍不住来见上一见，可王后娘娘宫里的奴才实在是太不长眼”
“姐姐”安才人扯着她的袖子，小声叫道
慧才人仍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补充道：“好在还是见到了王后娘娘，不过依慧昑看，你我二人可一点都不像”
玉瑶怒火中烧，她一个小小的才人，竟然说是王后像她
一个不只天高地厚的丫头，玉瑶正欲好生教育她一番，李清按上她的手，轻声道：“没事”
“如今见了，慧才人请回吧”
慧才人见她对自己冷眼一瞥，平时被那执掌凤印的贵妃压着就算了，如今一个不受宠被关着的弃后都不把她放眼里
慧才人咬着嘴，安才人拉住她劝道：“姐姐，我们走吧”
“王上都不喜欢你了，你不过是空有虚名，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慧才人甩开她，气极失智的向前去，还未近她身便被她擒住手
“慧才人”李清冷然道：“你说错了，不是本宫像你，而是你有几分本宫从前的样子”
“你……”慧才人挣扎片刻都抽不回手，明明她看起来那般孱弱可怜，怎么如今手劲这般大
李清道：“本宫的人长不长眼，你一介小小才人也敢评头论足”
李清拉着她的手按上自己的肩头：“还是本宫教你如何长眼”
“王上来了”玉瑶道
李清道：“慧才人，你身上的衣裙本宫在闺阁中时也有一条”
安才人慌张望去，真的是君玄烨
慧才人这才知道她按住自己的手是想做什么：“你松手，赵熙媛”
她在笑着，眼神阴沉而诡谲
慧才人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往她肩上推去，连带着自己，一起向后倒去，
她是故意的，慧才人恨道
李清被她整个人压倒在地，后背疼闷哼一声
玉瑶见状惊惶失色，她喊道：“娘娘”
“姐姐”安才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君玄烨跑来将慧才人一把拉开，她这才敢上前去，扶住她的姐姐
“王上”
慧才人见他拉开自己，将那人抱在怀中，喊道：“王上，我没有推她”
李清在他怀里低着头，小声道：“她没有推我”
李清抓上他的衣襟道：“她只是，不小心滑倒了”
好好的地她站着，平白无故怎么会滑倒，她这么说分明是故意要让君玄烨误会自己
慧才人解释道：“不是我，是她拉着我，故意让王上你看见的”
慧才人正欲向他去，安才人拦住，喊道：“姐姐，别说了”
“阿媛，摔疼没有”君玄烨捧着她的脸问道
生了副好皮囊，长了个狗脑子，这是李清对慧才人的第一印象
李清摇摇头，往他怀里凑去
君玄烨不知发了何疯，竟然大庭广众人摸向她的腿
慧才人见他片刻眼神都未在自己身上停留，替代品，她真的是替代品吗，那他平日里对自己百般纵容也是假的
“姐姐”
安才人看着她不死心往君玄烨身边爬去，却只换来他的一巴掌
“滚，别让孤再看见你”
“他叫我滚”慧才人看着那抹玄袍逐渐离去，她抬起头望去，君玄烨怀中的人正探出头，对着她笑
慧才人转头，拉着自己的妹妹道：“安箬，王上他刚才让我滚”
安才人疼惜的看着她左脸上的指印
“姐姐，快起来吧”
慧才人哭道：“他是骗我的”
宫里的妃子心里都清楚，君玄烨在她们身上只是为了寻找别人的影子，她们也都默不作声，有意无意的去模仿那个女子，以求安生
只有一人，她的傻姐姐天真的以为他对自己是特别的
只有她，才会想去爱这个暴戾恣睢的帝王
“姐姐，我们回去吧”
慧才人抱上她的妹妹，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答应这个混蛋进宫
当初他是因为什么才对自己百般纵容，好像是因为在龙床，她不堪忍痛，将他咬伤
之后他送了自己很多条一样的衣裙，要她天天穿着见他
“混蛋”慧才人喊道：“君玄烨，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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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推我”李清淡淡道：“是我拉的她”
“我知道”
君玄烨踹开房门，怀中的人忽然神色紧张，攥紧着他的衣
越靠近床边，她越是不安，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别，别去那里”
君玄烨站定，问道：“阿媛想去哪里”
“哪…哪也不想”
他没有那个意思，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她的不安与害怕
君玄烨认真道：“阿媛，你重了”
“……”李清无言片刻才道：“放我下来”
“再抱一会，你好久没有理我了”
明明那夜伤了他之后，他就来的少了，到他嘴里成了她不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