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蓁蓁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又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内室。
转过身，她长叹一口气，然后迎面就撞上了宫九曜的目光。
他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内室。
“小师妹还没醒？”宫九曜问道。
“没、没有。”涂蓁蓁心跳如鼓，目光游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面对宫九曜就这么紧张。
宫九曜看了她半晌，对她招招手，转身离去。
涂蓁蓁懵懵懂懂地跟上去，一直跟着他走到一间书房中。
书房中央燃烧着香炉，淡淡的檀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宫九曜坐在案桌旁，身旁的镂空雕花窗桕中投射出细碎的阳光，案桌上已经铺开了一大卷玉简。
涂蓁蓁走上前去，按他的指示跪坐在案桌旁，不知所以。
宫九曜摊开一卷玉简，对着她温柔一笑，“左右无事，不如来复习下明日的知识考点。”
涂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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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这是不是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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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新弟子入门考试的考场外，洛青黛的身影焦急地眺望着场内。
“咚、咚、咚……”几声悠远的钟声响起，宣告着此次新弟子入门考试结束了。
陆陆续续有弟子从考场内出来，有人神采奕奕，有人垂头丧气。
洛青黛在人群中搜寻好一阵，终于看到了涂蓁蓁的身影，立马扬手跟她示意。
两人成功会师，洛青黛无声询问：考得怎么样？
涂蓁蓁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神秘一笑：妥了。
洛青黛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中。
“行啊大师侄，你这仙宫大比也一举夺魁了，入门考试也通过了，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呀。”洛青黛一把挽住她，兴高采烈道。
涂蓁蓁却急着去见人，“明天再庆祝，今天我想先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
洛青黛撇撇嘴，“三师兄才不关心这个呢……好啦好啦，你快去吧。”
涂蓁蓁撒腿就跑，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洛青黛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叹道：“恋爱中的女人呐，总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孽缘呐孽缘。”
***
涂蓁蓁兴冲冲地回到弟子居所，看过了所有房间，都不见宫九曜的身影，激动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猛然间又想起早上出门前似乎听到宫九曜提起过，说是清虚道君今天找他有事。
那多半这会他还在归一殿中。
涂蓁蓁只得按捺住心情，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开始数旁边树上的树叶。
过了一会，月上中天，宫九曜还没回来，洛青黛在院中等了又等，百无聊赖间，决定主动前往主峰山顶去蹲点。
月光清冷，树影婆娑，涂蓁蓁顺着主道一路走到归一殿外。
今天殿外居然没有看守的仙童，她小心地扒在门上，透过门缝往里看去，果然在殿内看到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正是宫九曜。
***
是夜，归一殿中。
宫九曜站在大殿中，对着座上之人问道：“师尊，仙宫大比前八强名单已定，此次去龙城是由您亲自带队么？”
清虚道君看过名单，却并不高兴，反而冷冷道：“你收的这个徒弟可真是好本事啊。”
一个魔教之人居然赢得了仙宫大比第一名，传出去岂不要笑掉整个修仙界的大牙。
宫九曜却仿佛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淡淡道：“师尊谬赞了。”
清虚道君冷哼一声，“本来此次仙宫大比的奖励是仙丹和灵石，但是琉璃万顷禁制被人所破，本君觉得有必要跟大辰王朝商量下这个事情，所以才临时改意，将奖励换成了仙门论道的名额。”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这弟子当真有趣，青唐城出现人魔，她在场，琉璃万顷禁制被破，她又在场，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
宫九曜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确实古怪，师尊以为呢？”
清虚道君紧紧地盯着他。
宫九曜直视清虚道君的目光，一点也不闪躲。
半晌，清虚道君移开目光，淡淡道：“你这个徒弟的来历有问题，她绝不只是合欢宗的一名普通弟子这么简单。”
宫九曜闻言，沉默了。
清虚道君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升起一丝怒意，又道：“有黛儿和宸儿帮忙，你那弟子的入门考试多半没问题，我听闻你昨日送了一根发簪给她做定情信物，如此，你还舍得让她进洗灵池吗？”
宫九曜开口道：“师尊明鉴，不过是随手做了根普通的木簪，谈不上定情信物，一切按宫规来执行便可。”
清虚欣慰地点点头：“如此甚好，我已交代你二师兄，你若不忍心，可由他送进洗灵池去。”
宫九曜：“无妨，我亲自送她入池。”
清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随后，师徒二人又讨论了些去龙城参与论道大会的具体事宜，见天色已晚，宫九曜便告辞退出了归一殿。
出了殿门，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涂蓁蓁。
涂蓁蓁看到他出来，很是高兴，正准备跟他打招呼，却突然收到了传音：“禁声。”
她立马把自己的嘴巴捂住，然后就被宫九曜拉着，原路返回了弟子居所。
回到弟子居所后，宫九曜这才回过身看着她，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归一殿外？”
涂蓁蓁终于解除禁言，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入门考试中的经历跟他说了一遍，又嘚瑟地炫耀道：“我这次的入门考试妥了！”
宫九曜看着她满脸写着‘快来夸我’的表情，神色不禁柔和了些，“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才去归一殿找我的？”
涂蓁蓁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臭美道：“我运气可好了，刚到殿外你就出来了，不然山顶那么大的风，我在外面不得冻成狗了。”
她刚到殿外？宫九曜挑了挑眉，眸色变暗。
“是吗？”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声：“恭喜。”
涂蓁蓁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吐了下舌头道：“该多谢二师伯和小师叔才对，没有他们两个，我估计是要被挂。”
宫九曜微笑着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碎碎念，考场有多么多么森严，考试题目有多么多么变态，作弊的过程有多么多么惊心动魄。
等她说的差不多了，递了一杯茶水到她面前，“说的嗓子都刚干了吧，喝点水。”
涂蓁蓁接过茶盏，咕噜咕噜一口喝尽，还有些意犹未尽。
宫九曜看看天色，“不早了，先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涂蓁蓁点点头，走到房门口又有些犹豫，回过身来。
宫九曜一直在原地看着她，温和地问道：“何事？”
涂蓁蓁欲言又止道：“那个洗灵池，什么时候去呀？”
宫九曜：“我与师尊商量了，三日后送你入洗灵池。”
“三日后。”涂蓁蓁重复了一下日期，抬起眼望着他，“那我要准备什么？”
宫九曜摇头，“什么都不需要。”
“那万一很痛……”
宫九曜突然上前，牵起她的手，“放心，一切有我。”
涂蓁蓁娇羞地低下了头。
两人互相道过别，涂蓁蓁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顿时笑容一垮。
她勉强支撑着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拎茶壶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宫九曜他在说谎。
她什么都听到了，那个洗灵池明明就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宫九曜却一个字也不肯告诉她。
三日后，三日后她就要入池了。
那个洗灵池究竟是什么地方？
涂蓁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
翌日，主峰山脚集市中。
涂蓁蓁去集市与洛青黛相见。
洛青黛靠坐在二楼雅座旁，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到看到涂蓁蓁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这才提起一丝精神，大老远地就挥手唤她。
涂蓁蓁上楼进入雅间，洛青黛这才发现她是一个人来的。
这真是奇了怪了，昨天她不还急着要把好消息告诉三师兄么？
洛青黛问道：“你怎么没带三师兄一起来？”
涂蓁蓁坐到案桌旁，面容间隐隐有愁色，眉头皱得快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洛青黛发现她的不对劲，“你怎么回事？”
昨天不还兴高采烈的，怎么今天就像蔫了的黄瓜一样？
涂蓁蓁拿着手中的茶杯，手指摸着杯壁，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说话，把洛青黛急得，直接就从她手里把茶杯一把夺过，“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涂蓁蓁张了几次嘴，最终身形一颓，瘫倒在座椅上，“还是算了。”
纠结再三，她还是决定不再开口询问洗灵池的事情。
宫九曜既然让她放心，说一切有他，她就应该相信他，又何必再去问洛青黛呢。
想到这里，她强打精神，举起酒壶对着洛青黛道：“咱们今天既然是来庆祝我入门考试顺利通过的，那就不谈其他无关的事情，只喝酒就是了。来，我先干为敬！”
烈酒入喉，人未醉心已醉。
洛青黛见她这副模样，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壶，“你不想说就算了，你想喝酒是吧，好，我陪你。”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壶，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
涂蓁蓁抓住酒壶摇晃，“宫九曜，你说这洗灵池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怕我骂你？是不是怕我真的临阵脱逃了？你放心，我不会的，我涂蓁蓁才不是这种人，我答应了你，刀山火海我都会去的，可是你不信我是吗？”
“你说什么？你要去洗灵池？”洛青黛大着舌头问道，眼前有好几个涂蓁蓁的虚影，她指指点点道：“是你去？还是你去？还是你去？”
涂蓁蓁大哭：“你为什么不信我！我那么信任你，你跟你师父说悄悄话不告诉我，我也想跟我师父说悄悄话。”
洛青黛：“洗、洗灵池，我可跟你说，那可是个好、好地方，听、听说进洗灵池九九八十一天，受剜心剔骨之痛，出来后一身魔功散去，宛如新生，方、方可重新修炼仙法正道。”
涂蓁蓁醉眼朦胧地看过来，“真的么？”
洛青黛嘻嘻一笑，“当、当然是假的，我骗你的。”
涂蓁蓁大失所望，又抱着酒壶伤心自闭。
洛青黛手舞足蹈，“洗灵池都是我们骗、骗人的，把魔教的人骗过来，关到洗灵池里，散灵气、碎金丹、拔仙骨、断灵根，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嘭”地一声，涂蓁蓁手里的酒壶跌落在地。
她看向洛青黛，洛青黛趴在桌上，已经醉到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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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这算不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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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黛醉酒后清醒过来，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她睁开眼睛准备去找水喝，才发现桌上茶壶已经一滴不剩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她头晕眼花，摸着黑站起身，不小心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啊”的一声尖叫着跳开。
一双失魂落魄的眸子望过来。
是涂蓁蓁。
“吓死我了。”洛青黛拍着胸脯，“你怎么也不点灯？”
她一边抱怨，一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就着外头的月光找出了火折子，把桌上的烛火点燃。
一轮晕黄的光晕照亮了整个室内，驱散了黑暗，可涂蓁蓁还藏在阴影里，一声不吭。
洛青黛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蹲在她身边问道：“你怎么了？”
涂蓁蓁看了她半晌，直到把她盯得毛骨悚然，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三日后，我要入洗灵池。”
“什么！你要去洗灵池？”洛青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可置信道：“不可能，难道你是魔教中人？”
涂蓁蓁面无表情道：“是。”
洛青黛一下卡壳了。
涂蓁蓁盯着她的眼睛，幽幽地问道：“你可知道洗灵池是什么地方？”
“洗灵池、洗灵池……”洛青黛结结巴巴地开口，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洗灵池是什么地方她当然再清楚不过，可是这会告诉大师侄真相未免有些过于残忍了。
她灵机一动道：“不然我们一起去问问三师兄。”
涂蓁蓁打断她，“不用问了，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入洗灵池后一身魔功散去，方可重新修炼仙法正道。”
洛青黛忸怩不安道：“他、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涂蓁蓁点点头，反问道：“小师叔，你说这洗灵池，我是入还是不入呢？”
洛青黛一下陷入两难之中。
魔教之人进洗灵池受剜心剔骨之刑本是惯例，可她万万没想到跟自己素来亲密的大师侄居然是魔教之人。
洛青黛脑海中天人交战，最终拍案而起道：“去他奶奶个池，大师侄，你赶紧下山去吧。”
涂蓁蓁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师叔何出此言？”
洛青黛干脆将一切都说开了，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所以说，我所知道的洗灵池是用来惩罚叛教弟子和抓到的魔教中人的，入池以后，散灵气、碎金丹、拔仙骨、断灵根，日日夜夜，生不如死，进入洗灵池的人，九死一生，你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没想到，涂蓁蓁听到她的回答却并不惊慌，反而无比冷静地说道：“可这洗灵池是师父让我去的。”
洛青黛一下子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说不定、说不定三师兄是有别的什么苦衷。”说完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这本是一句安慰的话，却没想到涂蓁蓁听后，思索片刻，居然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也不相信宫九曜会这么对我。”
洛青黛：啊这……
涂蓁蓁眼睛亮闪闪地看过来，整个人又有了生机与活力，“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洛青黛一拍大腿，“对啊！说不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你还是直接去找三师兄问清楚比较好。”
说走就走，涂蓁蓁一路狂奔回到弟子居所，此时已近卯时，宫九曜房内却空无一人。
涂蓁蓁突然想到什么，又匆匆赶往宫九曜平日练剑的山崖，山崖上居然没有他的身影。
那他究竟去哪了？
涂蓁蓁站在山崖边，看着孤零零的那棵古树，突然茫然不知所措。
她步伐沉重地返回弟子居所，门口一只红色的千纸鹤看到她回来，扑腾扑腾着翅膀飞到她面前，引起了她的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