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竟然真的召来了怨鬼。
说话间,渡人的小船已经划过来了。
武攸暨拱了拱手:“来大人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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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陈浮浪
第八章
◎“这就是莲花六郎”◎
第六章 莲花六郎
题记:
“人言六郎似莲花;非也,正谓莲花似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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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篷小巧,三个人坐便有些挤,白若主动坐在了船头的边沿上。
她垂头去看,湖底铺满大石,因此十分清澈——要从水路出去确实不太可能。
白若回身问道:“驸马爷,这池子里是活水?”
武攸暨点了点头:“公主出身道门,对风水很是讲究。”
平稳的船身微微一晃,靠上圆台,白若扶着二人下来。
来俊臣刚一上台就不满地向武攸暨责问道:“这圆台连个扶栏也没有,怎么好叫公主自己上来?”
武攸暨没说什么,来俊臣也心知肚明:
太平要做什么,武攸暨是没有阻拦的权利的。这是公主府,姓李,不姓武。
所以他也只是象征性地责备了一句,然后转向白若:“有什么发现?”
白若笑道:“大人也太看得起我。”
来俊臣道:“给你脸就接着!快点看,看出什么就直说。”
白若拱了拱手,当真仔细观察起来:就如来俊臣所说,这里四面环水,没有一点保护措施——但地方也足够宽广,至少装下十个舞娘同时起舞是没有问题的。
抬头去看,正北边有座看戏的台子,台子后面是一座三层小楼,西南东南,隔着中轴线对称地盖着两座大殿。
武攸暨非常贴心地说道:“两座都是客殿。”
客殿,是用来接待留宿客人的,也就是说平时大多数时间都空着。
白若又问道:“那几个血字在什么位置?”
武攸暨向南走了几步:“就是这里。”
那天晚上下了暴雨,冲刷过后,字迹已经淡得有些看不清了,但依稀可以看出些形状
——太、平、害、我。
虽然心中并不十分相信是鬼神作祟,但是白若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从这座圆台看向四周,风景秀美,但是,说不出的奇怪。
这里没有风!
白若努力地把自己从惊悚的设想里拉出来,向作案方法上集中注意:
“北边的小楼比两座客殿要高,而且这座高台正好在三边形的中心,从三个地方各引一条丝线出来,在圆台的上方系起来,”
她做了个打结的动作:“这样,凶手带着镜子从北楼滑下来,到达圆台,推人下去,再借助地势滑到客殿......”
来俊臣皱眉打断道:“异想天开,别的暂且不论,哪里会有透明的丝线?”
武攸暨道:“这倒是有,名唤天丝。光线不明显的时候就看不到,去年中元节府上的舞姬就用到了,效果不错,公主很喜欢。”
来俊臣点了点头,向白若道:“叫船来接吧。”
从方才见了血字开始,来俊臣的面色便不太好看,白若忙应道:“刚才已经打了招呼,这会儿就要到了。”
坐船回去的时候,三人都很安静。直到快要下船的时候,来俊臣突然说道:“中郎将。”
武攸暨抬头看他。
来俊臣明知故问:“殿下在何处?”
武攸暨道:“在城外别庄。地方有点远,来大人若是现在去,恐怕要傍晚才能到。”
来俊臣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这样啊,那我先去准备一下,明早再拜见公主。白若,”
白若立马嗳了一声聊做应答。
来俊臣道:“今天你就留在这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发现,明早去城门处找我。”
宅子的主人还在对面坐着,他就这么用通知的语气让手下赖在人家家里东翻西找,白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辛亏武攸暨很上道:“没问题,公主府很大,需要给小友找个向导么?”
言下之意竟是随便白若出入各处了,白若立马摆手表示不用:“我就在圆台附近看看,绝对不会乱走!”
船靠岸边,小厮已在岸边等着了,武攸暨笑道:“手边有些事务,就不送大人出府了。”
来俊臣示意无妨,让领路的下人也退下了——白若猜他有话要嘱咐自己,立马殷殷地跟上。
走出百步远,来俊臣果然开了腔:“浮躁。”
白若立马做出接受教训的样子。
来俊臣道:“你当真以为镜子的说法可行?我问你三件事:第一,四面能罩住一个人的镜子再加一个成年男人有多重?”
白若忍不住回了句嘴:“不是说也有些舞蹈会用它吊起人么......”
来俊臣冷笑道:“这样的舞我见得多了,平地将人吊起来也不过六尺。那北楼到圆台两百步远还有余,这么一堆东西俯冲下来,什么样的绳结能禁得住?真是异想天开!”
“就算禁住了,”来俊臣道:“那也还有个大问题:两岸的人被镜子蒙蔽也就算了,太平就在台上,为何也发现不了?那么大个东西冲过来了,她会看不见?”
白若一时有些懵。
来俊臣冷笑:“好,就算太平是个瞎的——照着当天那些公子王孙的说法,和尚出现,推人下水,突然消失——他用什么时间写字?”
若这么说,漏洞确实太多……可是刚才武攸暨明明一脸认同的样子!
来俊臣在官场混了这许多年,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些什么:“武攸暨好歹也是从武家熬出头的子弟,我看出来的这些,他没有看不懂的道理。但是他一直在帮着你圆话,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来俊臣不等她说话,自己回答道:“因为他急于为太平遇害这件事找个说法——所以就算你提了个狗屁不通的方案,他也会照单全收!”
公主府的大门就在眼前,下人们离得不算远。来俊臣收了收脾气:“动动你的脑子!要是明天早上我听到的还是一样的屁话,你就该滚哪去滚哪去,我身边不留没用的人。”
白若乖觉地躬了身,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是鬼神……”
来俊臣直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是。”
顿了顿,说了最后一句话:“你好自为之。”
白若在原地站了片刻。
来俊臣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关于这种方法,还有很多地方说不清……
至于武攸暨,他着急找个说法,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毛病——
任何一个经手此事的官员,譬如周兴,都想快点找个说法让它结束!
但是,作为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父亲,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如何谋害了他的孩子么?
甚而,作为一个丈夫,更应该关注的难道不是妻子的身体状况么?
武攸暨确实也适当地表现出了悲伤,忧虑,但给人的整体感觉更像是在“表演”,在这些浮皮潦草的情绪下面,这个人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鬼落王孙,伤妻丧子,为何还能如此沉稳?
如果,他就是搅动风云的那只手呢……
“小友。”
含笑的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白若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从背脊上窜出一丝麻痒直击天灵盖。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身:“驸马爷。”
男人的笑意平和稳定:“我带你去客殿。”
白若落后一步,安静地跟在武攸暨后面。
快要走到的时候,武攸暨开了口:“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下人去拿。对了,”他停下脚步,指着旁边的大殿道:“你住的便是在水台上能看见的西南客殿。”
白若道谢,却不由自主地再退一步:“白若担心会惊扰了贵人。”
武攸暨苦笑一下:“出了这样的事,还能有什么客人?倒是有一位还留在这儿,但是住在东南殿,你尽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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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独自坐在殿外的台阶上,觉得头很痛。
一座没有风的水台;
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一个死了十八年的和尚;
一个胎死腹中的王孙;
一个人凭空出现,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
这一切到底该怎么解释?
她并没有在客殿休息片刻,直接去了湖边。此时正值黄昏,水面镀了层金色,波光粼粼,十分好看。
但是一想起白日里的场景,就更觉得诡异——湖面上有风,但在四面没有遮挡的圆台上却丝毫感受不到,就像这个空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罩住了一般。
在沿岸的各个角度去看圆台,看到的景致都是一样的。而且距离颇远,虽然视野开阔,却也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
她一边走一边想,直走到北楼前邻水的台子上才坐下来休息。
黄昏的光辉落下,新的疑问却在白若心中升起来了。
涉事的官员都想快点找个说法把事情搪塞过去——来俊臣为什么不想?
来俊臣本事是个酷吏,手里的糊涂案子不会少,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追根究底,到底是哪里不同?
想得入神,竟已经到了月出东山的时候了。
白若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那是......!!
她忍不住抓紧了身前的围栏。
就在刚刚,就在眼前湖心的那座圆台上。
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她定了定神,确定圆台旁边没有船!而且她走神的时候也是正对着圆台的,这个人真的就这么出现了!
那是个男人,很高,很瘦,远远看去,似乎是穿着一件羽衣,月光朦胧地打在他身上,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可以一言断定——
这是个美人。
只不过在白若眼里,这美人正散发着阴森的鬼气。
她震惊地看着这只艳鬼稳稳地踏上了水面,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论他踏波而来的风姿是如何出尘,也挡不住白若想要逃跑的欲望——但是,她也真的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后来,白若常常反思,要是当时能胆小一点,说不定就能将这个大劫躲过去了。
可惜并没有。
好奇心一手将她推到了命运面前。
眼下,这个穿着洁白羽衣的命运就站在水面上看着她,唇角勾着笑意,双眼盈了波光,神情戏谑而又愉快。
艳鬼说话了:“小子,你很聪明。”
她用僵硬的身体和呆滞的神情说道:“我是女人。”
艳鬼:“……”
白若小心翼翼地吸满了一口气,往他脚下瞄去——很好,虽然仍然站在水面上,但是他有影子。
艳鬼眼带戏谑:“再仔细看看。”
白若在这句话里琢磨出了一丝烟火气,又探头看了看:水面以下似乎有石桩!
白天的时候明明没有看见!
她大着胆子看他的脸,心里突然觉得怪怪的。
这种品相,其实还是个妖怪对吧,人能长得这么好看?
包天的色胆勾回了她的理智,白若灵光一闪:“你是东南客殿的客人?”
点头。
白若彻底放了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您这衣裳也太吓人了……咦?你怎么了?”
艳鬼:“脚酸,有些站不住......快拉我一把!”
水面“哗啦”一声。
白若:“......”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昌宗:......这不是我想要的出场方式......
白若:还行,摔下去的表情还挺生动的。
昌宗:......
第九章
◎“杀人者便是……”◎
题记:
那人的神情隐在黑暗里,只有形状优美的下颔线被月光勾了个边:
“与其一味追究贼人是如何来的,不如问问贼人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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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赶忙伸手拉他,那人准确地抓住,然后……
两个人都掉进水里了。
初冬的水冰得瘆人,白若下意识地向下一蹬,却踩到了实处,这才发现池水其实很浅,即便是以她的个头也能轻松地在水中露出头来。
“喂!”她无奈地看向扑腾水的那人:“站起来试试?”
他挣扎得正欢,根本听不见,白若只好费劲巴拉地在他腋下托了一把,男人呼啦一下蹬住了池底,却整个人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压在她身上。
白若:“你站住了?”
那人一手将湿发抚向后脑,却压着她没动。在白若的角度,刚好能借着月光看见闪亮的水滴滑过他的喉结。
就算知道时间地点人物全都不对,她还是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
大江南北走遍,未见美人如斯。
只不过……
“这位……大人,”她斟酌地问道:“这么晚了,您这是……”
那人站直身子,神情自若地脱下了黏成一团的羽衣扔上去,勾了勾唇角:“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言罢翻身上了邻水的台,神色自若,就仿佛刚才那个装神弄鬼不成反而差点把自己淹死在一个浅池里的人不是他一样。男人颇有风度地朝她伸出手:“拉你上来?”
白若摇了摇头:“大人请等等。”
她转身去摸水底的石桩,确系是封死在池底的,她轻轻靠在桩上,皱眉思考了一瞬:“这不可能。”
那人收回了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动作:“为什么不能?你也看见了,刚刚我就是踏着这些桩子过来的。”
白若抬眸望去,一片漆黑中,只能看见客殿的两角的琉璃瓦泛着些许微光。
她回头看他,双眼明亮,就像是盛了一个月亮:“你是这么走下圆台的,却绝对不是这么上去的!”
那人饶有兴味地问道:“就这么肯定?”
白若道:“因为这些石桩是用来排水的!”
她又在石桩上摸了几下,更加确信:“方才我绕过来的时候发现了注水口,却没有看见排水的,本以为公主府是活水不需要,但是,”那人接过她的话:“但此处是个封闭的弧线,所以注水排水就非常重要了。”
白若点头:“圆台的另一侧连着两座客殿的水渠,却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所以,你一定还用了别的什么办法出现在那里!”
她忍不住上前扒住了栏杆,两眼放光,就像只乞食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