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小可怜当世子妃——祝流水【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8 14:40:47

  沅芷扭头看过去。
  木屋的门被打开。
  不远处站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的头发花白,面容也带了些皱褶,但眼眸仍是发亮,看起来精神抖擞。
  沅芷动了动唇,又想垂下头,却被未眠捏住手腕:“小蘑菇,你想说什么?”
  他们这一路上。
  未眠见沅芷对琴棋书画感兴趣,便常带她去各地书院去玩儿。虽说大多数是玩儿,但至少懂得琴技好坏。
第11章 拜师
  ◎给你的◎
  沅芷抬眸看向秋老先生:“依先生的琴技,为何不尝试修复残篇?”
  秋老先生踏步过来,他心胸开阔,到底是没有被沅芷的发言弄恼,反而带了些笑意:“琴谱的主人早已不在,再谱曲,也达不到当事人的意境。”
  沅芷轻皱了下眉,有些不解:“先生,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若我是琴谱的主人,有人能替我将残章谱全,我定是万分感激不尽。”
  秋老先生一顿,他想起自己那个一生都困顿于情爱的学生,又看了看眼前少年紧牵着少女的手腕,失声笑了句,将残谱递给眼前的女郎:
  “小友若是想看,自是可以拿去学习。”
  沅芷一顿,她面上露出几分难堪:“先生,我只学过基础的弹琴手法和乐谱编写。”
  她虽在家中,偷看过养父藏于家中的书籍、琴谱、画像和棋谱,又跟着未眠到处转着去书院玩儿,但到底书虽记得不少,实践的机会没有多少。
  秋老先生也不在意,他面上温和,一派极好说话的模样:“没事,小友。是人都要经历段从不会到会的过程,你只管看一看,说一说。”
  沅芷平白得了份残篇,她面上露出几分茫然,下意识的看向未眠。
  未眠小心的摩挲了下她的指节,沅芷的指节发烫,蜷缩了瞬,低眸看向琴谱。
  她偷偷抄过养父的数千篇琴谱。
  当时虽看不太懂,但胜在个熟能生巧。
  沅芷垂眸将视线放在琴谱上,她总感觉有些熟悉,又静下心看了下去。
  秋老先生看她认真的模样,欣慰的点了点头。文平帝前十几年虽颁定规则,不让女郎读书识字。秋老先生并不认同他的想法,但皇权难违,好不容易在这个阶段出生的女郎会读书识字,还能看懂琴谱。
  秋老先生自是对此无限宽容,毕竟看一看又不妨事。
  他将视线移到女郎旁边的少年身上。
  这少年穿了身绛红色的衣袍,他正低垂着眸子在看女郎身上绣着琼花样的衣裙。
  秋老先生刚移开视线,就看到少年蓦然抬眸望了过来。
  他的面容只是清秀,但眉眼又过于脱俗,硬生生的压住清秀的面容,显得多了些昳丽。
  秋老先生将视线从他的鬓角移走,忽听旁边女郎犹疑说道:“先生,我好像见过这个琴谱。”
  秋老先生惊疑起来,他将视线重新放在女郎的身上,一时激动道:“你在哪儿见过?”
  沅芷捏住琴谱,看向秋老先生激动的面容,迟疑道:“我父亲的书房内有此琴谱。”
  “你父亲?”
  秋老先生这才细细的打量着沅芷的面容。
  这女郎看起来过往生活并不太如意,面容瘦小,肤色有些发黄,镶在面容上的眼眸却尤为显眼漂亮,她的骨相是极为优越的,隐隐能看出来倾城的样貌。
  但一点儿也不像他那位学生。
  沅芷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养父。听县里人说,我养父是鳏夫,在雨夜中捡了我。”
  秋老先生听请她的话语,又蓦然看向一旁的少年。少年似是对她的话不感兴趣,正在瞧她发上的串珠丝带。
  秋老先生神色复杂的移开视线。
  他们这是在玩儿私奔吗?
  沅芷见秋老先生神色异常,她惯来心思敏感,虽不知秋老先生在心中想了什么,但见他看向未眠的视线并不友好,轻皱了眉。
  “父亲说,女郎并不能读书识字。是以,我都是偷偷潜入他的书房学习。”
  “后来,被父亲抓到我偷学书籍,害怕县令发现,便不想再养我,将我扔到了雪野上。多亏恩人路过,将我捡走。”
  未眠瞧她发带的视线一顿,他并没有问过沅芷为何一人在雪野中,此时突然听闻缘由,心下忽而有些发紧。
  他忽而想起那个雨夜。
  小姑娘围坐在他的身边,声音闷闷道:“这是我今日偷…读的诗句,你不要和其他人说。父亲若是知道了,会骂我的。”
  “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如此荒诞的理由,竟差点送了她一命。
  秋老先生瞳孔皱缩,他的面上带了些怒意,骂了句脏话:“狗屁不通的道理。”
  他又看向沅芷,扯了下唇角:“并不是说小友。女郎和男子一样,都可以读书,小友没有错。”
  秋老先生突然笑了起来,面上带了些轻松:“本来听小友的话,还以为小友的父亲是我那位学生。现今看来不是,我那位学生虽固执,但并不是个歧视女郎之人。”
  他看向沅芷,声音温和:“小友愿意将琴谱默下来吗?”
  沅芷点了点头,她又看向未眠眉眼的倦意,声音放轻道:“你先去歇息吧。”
  未眠看向她,眉眼中流露出一抹惊愕,嗓音很闷:“你不让我同你一起。”
  沅芷手触到未眠的指节,又如同被沸水烫了般的移开,嗓音也有点闷:“你去歇息,好不好?”
  秋老先生看着这一幕,他的眉目都带了些笑。世间痴男怨女看多了,好久没见过这种两情相悦的少年少女了。
  墨香充斥着竹屋,沅芷坐于凳前,细细的将琴谱默写下来。
  她本身的记忆力极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更何况是偷看了好几遍的琴谱。
  她又担忧未眠不歇息,笔下的速度加快的写在纸面上。
  秋老先生站在原地,看着沅芷的字迹。
  她的字很漂亮,但却像是框在架子里面,缺少了些自己的神韵。
  秋老先生叹了口气,他站直身体,视线掠过乱晃的枝桠,又看向小姑娘明显加快写字的速度,又轻叹了口气。
  他侧躺在软塌上。
  风声轻轻掠过枝桠,他阖上了眼帘,但却无法入眠,小姑娘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多久,他便听到落笔的声音。
  秋老先生睁开了眼眸,站了起来:“小友,是写完了吗?”
  沅芷点了点头,将宣纸递给秋老先生。
  秋老先生拿过宣纸,他试着在琴弦上弹奏。
  琴音入耳。
  枝桠却“沙沙”作响,元芷探头看了过去。
  秋老先生停了动作:“小友,静心。”
  沅芷闻言坐于原地,探头听他弹琴。
  萧瑟的琴音逐渐转为平和,久久萦绕在木屋中。
  秋老先生满目含泪:“原来这才是他当时的心境啊。”
  秋老先生止住琴音,从柜间拿出个金镯。
  那通体金黄,尾端坠着金鸾,金鸾衔住红玛瑙,翅膀一震似是展翅要飞。
  这小姑娘本来说见过琴谱时,他并没有当真。有许多谱子差几个音弦,就完全不同了。
  他当时想着小姑娘许是记错了,但又不愿扶一个小姑娘的面子,便让她进来默写琴谱,没想到却给了他巨大的惊喜。
  秋老先生将金镯递给沅芷:“小友为我默琴谱,我很是高兴。便将金镯送予小友,除了感谢小友之外,更是想收小友为徒。”
  沅芷看向秋老先生,言辞恳切:“先生想收我为徒,我很高兴。但我要跟着他游历天下,在此并不能久居。”
  秋老先生叹了口气。
  他老年隐居于此,好不容易来了个顺眼的学生,自是想收她为徒。
  他打开窗棂,看向一旁的枝桠:“公子,我想收女郎为徒,你看,可以吗?”
  枝桠不再响动。
  沅芷不愿见秋老先生尴尬,她探出头,拍了拍高大的樟子松,轻声道:“恩人。”
  枝桠乱晃起来。
  从树干上探出个人,少年面上涨了层薄红,眸如点漆:“嗯。”
  他的嗓音带着别扭:“我想在树上歇息。”
  未眠一下又理直气壮起来:“小蘑菇。”
  他的声音透过层层枝干,闷闷的,却带了些潮湿:“你喜欢的话,就同意啊。”
  潮湿感更重,他的嗓音懒洋洋的,又轻又低:
  “就像你愿意陪着我一起乱逛,我也愿意陪你呆在这儿啊。”
  枝桠晃动中,绛红色的身影从树干上掠过。少年闷闷的声音传来:“这棵树,我不大喜欢。我先回去了啊。”
  “小蘑菇。”
  .
  黑沉的天幕压了下来,凛风吹过枝桠。
  脚步声落在草丛上,发出“咯吱”声。
  未眠躺在床榻上看向窗棂外,片刻,他起身穿衣。
  小蘑菇总算回来了。
  他本来听葛绿说“秋老先生”的时候,并没在意,毕竟,这个世上重名的人有许多。
  可是,当真看见秋老先生的时候,才发现竟然真的是那位隐居已久三十年前的洗烟台魁首。
  每隔十年,五大世家便会在召城北面落经山洗烟台上广邀文人雅士论道,胜者则为洗烟台魁首。
  五大世家会允诺洗烟台魁首一件事情。
  历来洗烟台的魁首大部分都官拜正一品。
  例如,秋老先生,例如,现今的礼部尚书。
  文平帝继位,颁布女郎不能读书的法令后。秋老先生洋洋洒洒上书写了几页奏折呈递给文平帝,据说文辞优美,引经据典。但通体翻译下来,就这么句话“女郎为何不能读书?陛下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文平帝气得要抓秋老先生入宫负罪,奈何秋老先生老早便留下封“辞表”,告老还乡。
  谁知,竟然躲在这小小的村庄中。
  木屋的门被人从里打开,沅芷站于台阶上,仰面看见正要出门的未眠。
  她看向未眠手中的油纸伞,轻声道:“要下雨了,现在不能出门了。”
  未眠将油纸伞又重新挂于铁钉上,看向沅芷脚边破损的衣袖,闷闷的“嗯”了声,嗓音低懒:“衣服怎么破了?”
  他的面上取下了狸猫面具,露出隽秀又干净的眉眼。凛风渐起,未眠捏过沅芷的指节,将她带进屋内。
  天幕一下子暗沉起来,屋内又没有点烛火,昏黄的光影浮浮沉沉的萦绕在他们的周身。
  发带是用丝绸做成的,通体绛红,上面用金线勾勒出琼花的样式,与未眠身上穿得绛红色衣袍倒是相差无二。
  “给你的,”沅芷的声音蓦然变得很轻,但面上仍是面无表情,她想了想,又添了句:“我给师傅抄书换来的银两,我自己的银两。”
第12章 下蛊
  ◎红耳朵◎
  晨光还未下去。
  秋老先生教她扶琴时,问她想学什么。
  沅芷沉思许久,轻声开口:“先生,我想学的可能会侮了您的耳朵。”
  秋老先生一怔,面上仍是一派温和:“你说。”
  彼时晨光未消,光影洒在少女的身上,略微发黄的肤色变得晶莹剔透,唯有那双眼眸的坚定清晰并没有消弭:
  “我偷偷试过许多事物,唯独发现我在琴棋书画上很感兴趣。南朝文人盛行,我抄过书卖,也临摹过画卖。若先生此时不想再收我为徒,我定然也是没有怨言的。”
  秋老先生并没有恼怒,反而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问她:“小友,若是你已经拥有了许多银两,你还想干什么?”
  沅芷的眉眼一瞬间有些茫然。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很慢:“他给我买了许多衣裳和首饰,我也想给他买条发带。”
  她顿了顿,面无表情,嗓音平淡:“可是,我没有银两。”
  未眠怔愣的看着这个发带,他抬手将自己发上的发带取下绑在沅芷的手腕上,又将沅芷递给她的发带绑于发上,垂眸看她。
  他似乎有点儿高兴,往日含笑的眸子此时似是发着光,亮晶晶的:“小蘑菇,你是为了给我发带,才回家这么晚的吗?”
  回家。
  沅芷的心间颤了下,她慢吞吞的想着“回家”这两个字,眸光闪了闪,透出点希冀:“你喜欢吗?”
  她的这句话落下时,伴随着窗棂外的雨下落。少年的视线飘忽不定,面上却涨了层薄红,嗓音浅淡道。
  “很喜欢。”
  淅沥小雨很是缠绵,连带着檐前的铃铛也晃悠个不停,发出“叮当”的声响。
  屋内一片睡意,沅芷侧身,却发觉旁边的床榻上一片凉意,她蓦然的睁开眼睛。
  昏黄的烛光下,
  少年坐在高凳上,低垂着眸子,他打了个呵欠,眉眼都是倦意,眼眸也透出点点水光,手上捏着的银针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他穿着雪白的里衣,肩上拢了个同色的大氅。浅绿色的衣袖被他捏在手中,银针勾勒着将破损的琼花样式重新缝好。
  少年落下最后一针,他按了下眉心,抬眸撞向沅芷的双眼,怔了下。
  在这雨夜里,他的嗓音潮湿,声音放得很轻:“是被吵醒了吗?”
  沅芷摇了摇头,脑袋在雪白的棉被中滚了滚。未眠被她逗笑,爬上床,将棉被又重新盖在她的身上。
  他侧躺在一侧,吹灭烛火,嗓音低懒:“睡吧。”
  半响,他似是想起什么,倦意侵袭了他的身体,声音也变得慢吞吞的:“我见你很喜欢那件衣裳,害怕街巷上没有一模一样的衣裳,就给你补了补。”
  “小蘑菇,明儿我们一起出去吧。”
  他的声音随着铃铛音都静了下来。
  沅芷悄然的望着他的发间,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雪白发带。
  有点痒。
  她想。
  成岭县县令的小儿子考上了秀才,刚从上京回来。
  县令一高兴,便在街巷上摆了流水宴。
  凡是过来者,皆能得了碗米酒、吃个席面。
  褪了壳的白灼大虾被未眠推到沅芷的面前,他兴致盎然的看着上面的戏台,又担心沅芷吃辣太多,将碗碟的小料移到自己的面前。
  戏台是临时搭建的。
  正旦一挥水袖,唱起戏词。
  沅芷眼睁睁的看着未眠将褪了壳的白灼大虾放进蘸料,又扔进唇内。
  他的左脸颊鼓了下,那个不太明显的酒窝溢了出来。
  未眠的面上涨了层薄红,他被辣得难受,赶忙找水,撞入沅芷含笑的眸中,窘迫在他的眸中闪过,唇边却被递了杯温水。
  温水下肚,缓了辣劲。
  未眠捏了下沅芷的脸颊,面上是强装的凶恶,嗓音浅薄:“小蘑菇,你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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