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藏娇——安如沐【完结】
时间:2023-05-28 17:25:56

  烈火跳动,照得那一双湿润的眸子如珠玉般璀璨。
  陆景幽在她的眸中看见自己的容颜,也将她的不甘和恨意尽收眼底。
  不过心情却比刚才好了许多,眼尾再次微微扬起,颇能迷惑人的清俊笑意在唇角显现,似是在缓缓欣赏着这一切。
  其实比起哭泣的模样,他还是更喜欢皇姐笑。
  许多年前他曾见过,皇姐笑起来灿若暖阳,艳若桃李,笑声银铃般清脆动听,比三月春光还要夺目,他到现在都记得。
  可是自从得到皇姐之后,就再也没见她笑过。
  她只会偶尔垂泪,甚至从未心甘情愿地细细打量过自己。
  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刹那间在陆景幽眼前涌现,他强行将它们从脑海中逼走,仿佛如此就能彻底抹去,眸光辨不清是冷静还是疯狂。
  没关系,见不到皇姐笑,那就看着她哭吧。
  最起码......这时候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如此想着,陆景幽心里踏实不少,将长剑收了回去,几分暖柔在眉眼间扩散,融合了些许凌厉冷意。
  他踱步行至陆嘉念身边,揽着腰阻止她退缩的脚步。
  陆嘉念越是惊惧颤抖,陆景幽就越是笑得温柔,仿佛要让人陷进去一样,粗糙的指腹抚上她光滑白皙的脸颊,一点点擦拭唇瓣上花掉的胭脂,柔声诱哄道:
  “怎么到这儿来了......床榻暖好了吗?”
  话音刚落,陆嘉念和陆泽安皆是一愣。
  陆嘉念明白了陆景幽的用意,不敢回头看皇兄的反应,绝望地阖上了双眸,两行清泪终于滑落。
  “什么床榻?“
  陆泽安震惊地望着相对而立的二人,猛然间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望着陆景幽,失声喊道:
  “你......难道你......”
  陆嘉念无言垂眸,一声轻到无人听见的叹息消散在黑夜里。
  夜深了,风也大了起来,吹散了她披风上几个松垮的衣结。
  隐约可见披风之下的寝衣薄可透肉,滑落的毛领之下,雪白的颈间布满星星点点的红痕,衣摆扬起,那双玲珑细巧的小腿之上,也是深浅不一的青紫。
  陆景幽不否认地环臂,浑不在意的目光中带着趣味,看好戏般望着僵在原地的兄妹二人。
  这一切都清楚地落在陆泽安眼里,怒意骤然烧到了顶峰,气得满脸通红,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指着陆景幽,手指颤抖道:
  “你......你个畜生!你都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说着,陆泽安放开血流如注的伤口就要去拼命。
  一时之间,禁军厉声上前阻拦,宫门守卫戒备地围了上来,陆氏旧部愤怒的呐喊充斥夜空.......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陆嘉念的眸光立即从陆景幽身上抽开,担忧地回首扑向皇兄,纤细柔弱的十指尽力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杏眸中尽是关切和感动,敛起眼睫将泪珠埋入他的心口。
  火光与月光交相辉映,映照出地面飞扬的尘土,如烟似雾地笼罩着他们,若有若无地隔绝旁人,朦胧描绘着悲愤凄楚的身影。
  兄妹二人相互倚靠,指节紧紧扣在一起,更多了几分生死相应的情感,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陆景幽宛如被软刺碰了一下,不悦地后退一步,给了下属一个眼神,当即就把陆泽安打晕了。
  ”皇兄!你醒醒啊皇兄!“
  陆嘉念双腿瘫软地跪在陆泽安面前,捧着他虚弱的身躯一遍遍呼唤,再次彻底无视了陆景幽。
  这让他很不顺眼,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没了。
  “若是你想让他立刻就死,那就继续这样抱着吧。”
  陆景幽冷冷扫过兄妹情深的二人,轻蔑地哼了一声,负手道:
  “若是不想,那就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陆嘉念愤然起身,三两步冲到陆景幽面前,深吸一口气就要将满腹的愤恨宣之于口,恨不得当即杀了他才好。
  可对上那双冷黑的双眸,又败下阵来。
  她知道,陆景幽说的是真的,他从来都不屑于吓唬人。
  现在皇兄的性命在他手里,只能顺着他的心意,才能有一丝转机。
  陆嘉念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金銮殿炭火烧得温暖如春,与外面如同两个季节。
  陆嘉念魂不守舍地撞了进去,疲惫无措地褪去披风,指腹落在唯一蔽体的寝衣上,犹豫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一想到那暖榻的规矩,羞耻瞬间充斥心房,极容易解开的活结,她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没时间了,陆嘉念决定放过自己,狠狠心两眼一闭,穿着寝衣躺在了床榻上,扯过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好,只露出一张满是愁容的小脸。
  不一会儿,木门响动,陆景幽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床榻。
  他坐于床畔,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柔酥痒如同爱抚一件珍宝,随后又不满足止步于此,一点点向下游移,划过白皙纤长的颈,在触碰到寝衣之时顿住。
  分明是光滑的轻纱,在他手里却像是渣滓般扎手,惹得他眉眼间尽是不耐,冷冷道:
  “你是忘了如何暖榻吗?”
  陆嘉念心尖一颤,本能地缩起肩膀,强装镇定地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从边缘挪了出去,解释道:
  “天气没前些日子冷了,屋子里炭火也暖和,不会冻着陛下的。陛下快歇息吧,我......告退了。”
  她起身离开,陆景幽也没有阻拦,刚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就听到身后幽幽道:
  “是崔嬷嬷教得不好,还是皇姐学得不好?”
  陆嘉念愣在原地,紧紧咬着唇,还未想到怎么应对,就听到陆景幽轻笑一声,道:
  “想来皇姐如此聪明,怎会学不好?定然是崔嬷嬷的不是了。”
  他随手把玩着腰间的满翠玉佩,叮当之声听得人愈发惊惧,眉眼弯弯道:
  “这点事儿都做不好,此人也不必留着了,看在伺候你一场的份上,留个全尸吧。”
  陆嘉念瞳孔骤缩,猛的一下转过身,连连摇头,颤声道:
  “不......不要!崔嬷嬷教得很好,是我方才忘记了......”
  陆景幽意料之中地看着她的反应,笑容多了几分满意,抬眸问道:
  “那现在记起如何做了吗?”
  陆嘉念点头,脚步沉重迟缓地挪动着,绷紧了身子站在陆景幽面前,心口闷闷地喘不上气。
  她极为艰难缓慢地抬手覆上活结,刚触及就脱力地颤动,好似不受控制。
  “在发抖,是怕朕吗?”
  陆景幽单薄指节在她温软的身躯上游走,看似轻柔安抚,实则几下就熟练地勾开所有衣袂,眸色发沉,含笑贴在陆嘉念的耳畔,低声道:
  “又不是第一回 了,还不习惯吗......皇姐?”
  他尾音故意上扬,将那声“皇姐”说得重许多,无端带着道不尽的意味。
  陆嘉念敏感地哆嗦一下,耳根的热气和脚底的冷意冲击碰撞,让她鼻尖发酸。
  她早就知道陆景幽喜欢如此,所以只能尽量装作未曾听到,心底却十分讽刺。
  他们算是哪门子姐弟?又有谁家的姐弟会做出......做出这种事情......
  陆景幽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她无地自容,一分分碾碎她的傲骨和自尊。
  还未回过神,陆嘉念就被一双铁臂圈在怀中,力道大得容不下她分毫反抗,紧紧相贴的心口热得发烫,连吐息都带着显而易见的侵略。
  陆景幽垂首,鼻翼埋在她的颈间,有意无意地扫过肌理,餍足地嗅着清甜花香,掌心顺着玲珑起伏的曲线游移。
  长发如浓墨泼洒,与她的发丝缕缕纠缠,难舍难分。
  他揽着陆嘉念朝暖好的床榻走去,向来闲散随性的脚步难得略有急切,带着隐隐可见的欢愉,唇角的笑意深沉刺目。
  只见修长有力的手指凌空划过,层层叠叠的帷幔悄然滑落,细微的晃动让烛火随之摇曳,忽明忽暗地透出两个交叠的身影。
  随之滑落的,还有那件素纱寝衣。
  
第3章 生辰
  ◎“怎么,是昨夜不疼了吗?”◎
  翌日清晨,微熹的天光透过镂花木窗照进金銮殿中,在轻纱帷幔间缓缓弥散,落在燃尽的红烛与宽阔的床榻之上。
  陆嘉念向来睡得浅,此刻眉头紧锁,阖上的眼眸不安地转动,呼吸也愈发急促,似是陷入无尽噩梦。
  倏忽间,一缕寒风从窗缝中钻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睁开双眸懵懂地打量着周身。
  昨夜的那身寝衣已经变成了片片布条,有的系在她的手腕和脚腕上,有的散落在床榻间,腿间和胸口也多出无数深深浅浅的红痕和齿印。
  目光垂落,身下隐约可见不可言状的凝固白痕,看得她心口一紧,赶忙转过头去。
  但是历经彻夜的狂风暴雨,陆嘉念浑身酸软无力,如同即将散架的一叶扁舟,连轻微转身都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挪动几寸,耳畔忽而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响。
  低头望去,她的颈间不知何时带上了一串银铃吊坠,一个个圆润小巧的银铃铛闪着冷光,在红白交错的肌肤上刺眼地晃动。
  想必,在烛光晦暗的深夜之中肆意摇晃,声音会更加悦耳动听吧。
  思及此,羞耻之感刹那间充斥着陆嘉念的心房,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耳根却悄无声息地烧了起来。
  为了压下心中的不适,陆嘉念抬眸望向木窗,恰好瞥见陆景幽的身影。
  他已然梳洗更衣,脊梁挺得笔直,如乌木松柏般伫立窗前,好似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微亮的晨辉尽数洒落在他身上,纤尘不染的金丝九龙朝服泛起暗光,勾勒出修长窄韧的腰身,墨发用金冕高高束起,露出俊美无俦却满是锋芒的侧颜,让人仅是窥视一眼,就再也抬不起头。
  他的阴影被丝丝缕缕的天光映衬得颀长宽大,高高在上只可仰视,遮蔽了他的大半身姿,也深深笼罩着身后的床榻。
  陆嘉念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阴翳之下,连贴身小衣都破碎不堪,只能扯过被褥堪堪遮掩着白皙细腻的玉体,眸光晶莹闪烁地遥遥望着。
  二人之间,仿佛相隔了一道天堑。
  陆景幽沐浴在朝晖之下,是众人眼中卓越非凡的新帝,而她如同坠落枝头的海棠,只能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悄无声息地颓败、腐烂。
  也只有她知道,这位人人敬仰叹服的帝王,背后究竟是有多么恶劣。
  昨夜她刚刚领受过,陆景幽变得比从前更疯更狠,惩罚般侵略着,直到她嗓子干哑,泪水流尽也未曾停下。
  但是没办法,她必须活下去,皇兄还在他的手里。
  陆嘉念咬牙忍着浑身的酸痛,拽过床单勉强裹住躯体,艰难地从床榻上起身,在一步一响的银铃下颤巍巍行至陆景幽身后,尽力撑住身形行了一礼,轻声道:
  “陛下辰安。”
  陆景幽微微颔首,心情似乎还算不错,长睫之下藏着点点笑意,眼尾余光从陆嘉念身上扫过。
  天光又亮了几分,透过阴影斜射在她身上,照得眼角干涸的泪痕格外显眼,床单随着动作松松垮垮地滑落些许,胸前春光与起伏沟壑若隐若现。
  “皇姐难得起这么早。”
  陆景幽喉结滚动,目光凝滞在那处未曾移开,勾唇笑着转过身,温热的掌心捧起陆嘉念的脸庞,指腹摩挲着擦去泪痕,顺势向下在玲珑起伏之处打着圈儿,低沉的嗓音中满是轻佻,道:
  “怎么,是昨夜不疼了吗?”
  酥麻痒意让陆嘉念浑身哆嗦,下意识就要轻哼出声,被一息尚存的自尊和理智强行克制住,回过神后才听到陆景幽说了什么。
  她被这直白轻浮的话一惊,杏眸中划过羞耻与不甘,抿着唇倔强地一言不发,侧首错开他灼热的目光,使劲扯着床单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可陆景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更为舒畅了。
  他饶有趣味地俯身欣赏着,不放过一丝一毫鲜活的神色,俊美眉眼间笑意更甚,是得逞之后的满足。
  见状,陆嘉念憋闷得心口起伏,呼吸也沉重了不少。
  不过她还惦记着正事,终究是平静了下来,趁着陆景幽心情尚佳,思忖片刻后,试探着道:
  “陛下,昨夜......皇兄只是一时糊涂,到底也没有酿成大错,您就放过他吧!”
  话音未落,陆景幽的笑意骤然凝滞,眉眼的弧度被抹平,冷厉寒霜渐渐蔓延,方才的兴致如烟云般消散。
  他直起了脊梁,转过身不愿再看这张目中无他的容颜,掌心在身后默默攥紧,指尖都嵌入了肉里,压抑着卷席而来的怒意,冷冷道:
  “陆嘉念,不要得寸进尺。”
  听见他直呼其名,陆嘉念算是什么都明白了,眸光无奈地黯淡下去。
  兴许在陆景幽眼中,没有追究她昨夜意图逃脱的罪过就已经是恩典,至于主动落入圈套的皇兄,他容不得她再来插手。
  这些天日日夜夜的磋磨,陆嘉念也能察言观色,揣摩几分陆景幽的心意。
  此刻他已然开始较真,若是再执着下去,恐怕会真的让他动怒,最后自身难保。
  陆嘉念焦急又为难地绞动手指,好几回欲言又止。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可那是她的皇兄啊。
  骨肉亲情,血浓于水,更何况皇兄是因为她才会落得如此境地,难道她为了苟且偷生,连争取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
  无尽的愧疚和自责终于胜过理智,陆嘉念下定决心,垂眸望着冰冷的地面,咬咬牙逼着自己压低了身子,近乎半跪在陆景幽的面前,斟酌了片刻才张口道:
  “陛下......”
  然而陆景幽并不想再听她提起这件事,视而不见地迈动步子就要离开,带着锋芒的袍角贴着她的鼻尖划过,掀起一阵刺骨的寒风。
  眼看着陆景幽走远,陆嘉念心急如焚,脑海中的念头愈发强烈坚定,情急之下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狠狠心扑上前去,一把拽住了陆景幽的衣摆。
  “陛下且慢!”
  陆嘉念迫切地喊出了声,藕臂脱离蔽体的床单,死死拉着那片衣角不肯放手,整个人被拖带着往前滑了几寸,膝盖和掌心蹭破了皮。
  但她顾不上刺骨的疼痛和寒凉,在陆景幽极为烦躁和不悦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
  “皇兄向来谦和有礼,昨夜定是有什么误会,求陛下不要同他计较!我与皇兄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若是他有什么万一,我、我也绝不独活!”
  闻言,陆景幽的眸中闪过几分诧异,完美的面容似是出现了裂痕。
  那句“绝不独活”在耳畔掷地有声地回响,随后愤怒和讽刺排山倒海地奔袭而来,淹没了他最后的耐心。
  他狠狠甩开陆嘉念的手,身形不稳地向后退了几步,浓墨泼染的眸中闪过或美好或痛苦的回忆,最终尽数破碎消散,凝结成几声干涩又荒唐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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