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藏娇——安如沐【完结】
时间:2023-05-28 17:25:56

  他重重地把外袍与长剑摔在地上,震得烛火发颤,熄灭了小半,屋内顿时昏暗起来。
  陆嘉念小心翼翼地靠近,忆起前世之事,隐约知道他为何如此。
  想必是宗族耆老多有阻拦,朝中亦有动荡,定会提起燕北侯旧案。
  这是他的逆鳞,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和插手。
  她抿唇不语,静静帮他宽衣,擦拭着鲜血与伤口,斟上热茶陪伴在测。
  陆景幽气息不稳,眼底时而闪过怒意,克制地扣紧她的十指,极力忍耐。
  指节生疼,陆嘉念没有挣扎,轻抚着他的后背,试探着出声道:
  “总有人是被蒙蔽的,但哪怕是陆氏皇族,亦有人为你说话,不是吗?”
  她并非信口胡诌,前世宗族之中,的确有人愿意为燕北侯平冤昭雪,以此保全宗室。
  只可惜,那时所有人都沉浸在仇恨中,无人相信陆景幽。
  如今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无论是谁都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皇姐不必拐弯抹角,陆氏旧皇族的尊荣会存续下去,我不会动手。”
  陆景幽听出她话中意味,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短促起来,心口起起伏伏,眼尾微红道:
  “但是皇姐,我好恨那些人,本应该处置干净才好。”
  说着,他声音暗哑低沉,痛苦地拧着眉头,仿佛陷入无尽挣扎。
  这么多年,每当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着有朝一日能大仇得报,那些踩着爹娘肩膀,吞噬爹娘血肉的陆氏皇族,能够死于他的剑下。
  他从未想是否无辜,在他眼里,他们连鲜血都是肮脏不堪的。
  可是自从在皇姐身边后,他知道她会在乎,她也是陆氏皇族之人。
  若他这么做,只会把皇姐越推越远,最终无法挽回。
  皇姐没有说错,今日平冤昭雪的诏书,陆氏族人有人支持,当年燕北侯冤案,亦是有人反对。
  总有人是无辜的,他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不甘心。
  陆嘉念一怔,未曾想陆景幽会主动提起此事,心间泛上一股暖意。
  她方才生怕他发作,不敢细说此事,只能旁敲侧击。
  兴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大梁宗族之争频发,帝位亦是从中产生。
  百余年前,陆氏一族也不是正统,是祖辈争夺来的。
  如今父皇昏聩,罪名昭著,皇嗣无得力之人,只有从旁支宗系过继才能维持。
  但陆言清此等居心叵测之人太多,早已对帝位心生觊觎。
  大抵冥冥之中,自有命数,比起被其他宗族彻底覆灭,她宁可作出退让,起码保全一族尊荣。
  陆嘉念凝视着他发颤的身形,看得出他在极力忍耐,为了她把这份恨意与杀戮之心压制下去。
  她轻叹一声,主动走上前去,从身后拥住他。
  温软身躯紧紧相贴,清甜香气萦绕鼻尖,陆景幽舒缓许多,贪恋地蹭着皇姐的脸庞与颈窝,细碎的吻落了下来。
  陆嘉念没有反抗,任由他愈发放肆,第一次伸出手,犹豫着回应他的拥抱。
  他们的心口贴在一起,彼此强健有力的心跳能都感受得一清二楚,眼圈微微发红。
  好一会儿,陆景幽才渐渐平静下来,眸中恢复一片清明,想到什么似的勾起笑意,沉声道:
  “皇姐,你不会食言吧?”
  陆嘉念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睛,直到背后一凉,衣带不知何时被他解开,才猛然想起这茬。
  她惊慌地想要逃走,却被他死死禁锢怀中,拉扯着迈向檀木小柜。
  陆景幽拉开最内层的柜子,取出绒布包裹的布袋,打开之后缓缓向她走来。
  银链在烛火下闪着光芒,上面缀着铃铛,随着他的靠近,一步一响。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今天是零点更新,因为,5.9是我生日!
第40章 一日
  ◎“不可,三日吧。”◎
  万籁俱寂, 银铃之声清脆悦耳,在紧凑的小屋内缓缓回荡。
  那链条细长银亮,结实的扣头雕成鸾凤含珠的式样, 轻轻一卡便牢牢勾住,使劲拉扯也不会挣断, 当真是精妙别致。
  铃铛小巧繁多, 每个只有黄豆大小,紧挨着缀在链条上,无意间动弹都会碰到, 银铃响动不绝于耳。
  陆嘉念微微怔住,凝眉打量几眼, 忙不迭向后退着,躲闪着不敢抬头。
  这东西倒不是完全陌生,但回忆不太美好。
  前世陆景幽总是折腾太久,后半夜她精疲力尽,昏睡过去没有反应, 金銮殿中只有他一人孤寂的呼吸声。
  所以他将银铃做了活扣,深夜戴在她的颈圈上,随着动作发出阵阵轻响。
  既能与他的气息应和, 又能让她保持清醒。
  如此, 长夜好度。
  每每深夜惊醒, 她的耳畔都是虚幻清脆的银铃声,直到今生才稍稍缓和些。
  谁料,现在不仅要再来一回, 还变本加厉了!
  陆嘉念并无此种兴致, 屏住呼吸频频退步, 猝不及防撞在了墙壁上, 脑瓜磕得生疼。
  不知何时,她已经被陆景幽逼到了角落里,刺骨寒意攀上脊背。
  “等、等一下!”
  她顾不上揉一揉脑袋,防备地伸出手臂挡在身前,勉强保持最后的距离,弱弱道:
  “不会一直做这种事吧?”
  看这架势,陆景幽根本没想放过她,今夜是逃不掉了。
  但她记得那夜,他说要永远锁在此处,那同前世有什么区别?
  甚至深山野林的条件,还不如金銮殿呢!
  “皇姐曾教过我,言出必行,言而有信,如今应当以身作则。”
  陆景幽一本正经地上前,死死将她抵在墙角,面容靠得极近,几乎鼻尖相触,俯首厮磨道:
  “怎么,现在皇姐怕了?”
  “才不是!”
  陆嘉念矢口否认,倔强地仰起头,唇瓣险些贴了上去,又只好讪讪埋首,心里的退堂鼓打得震耳欲聋,硬着头皮道:
  “我不知内情,眼看着情势不对,担心你才跑出去的,未免罚得太重了。”
  “哦......”
  陆景幽故意拖长了尾音,唇角笑意愈发幽深,在烛光下灼灼夺目,不忿又干涩道:
  “皇姐到底是担心亲人,还是担心我?”
  陆嘉念心头一梗,无语凝噎地迎上他的目光,心道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她知道现在应当哄着他,奈何自幼不会奉承他人,轻咳一声道:
  “担心亲人,也担心你。”
  说着,她瞥见陆景幽眸光一黯,生怕他全然不信,两眼一闭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香软玉唇短暂地停留,甜香与温热骤然弥散,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梳理毛发,一点点抚平烦躁和不满。
  陆景幽正要发作,刹那间扼制住愠色,意外地抬手触碰余温,嘴角克制地扬起弧度。
  他耳根微热,泛上一阵绯红,贪恋地将皇姐揽入怀中,眸光明亮道:
  “那若是我败了,皇姐会替我求情吗?”
  陆嘉念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无效地挣扎几下,杏眸滴溜转悠几圈,抬头挺胸道:
  “不好说,但你放心,总会替你收尸的。”
  她说的理直气壮,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有半点犹豫。
  且不提现在被他控制在掌心,心底憋了一口气,不想让他太得意。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她自身都难保,求情也无济于事。
  不过,她大抵还会试一试。
  听了这话,陆景幽脸色一沉,眼底刚亮起来的光芒,瞬间再次暗下去,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弄得怀中娇人儿呜咽出声。
  银朱小衣松松垮垮,白瓣牡丹娇艳欲滴,银链悄然从背后绕过去,挂在殷红花蕊上,随着花瓣轻颤叮当作响。
  陆嘉念身上发凉,登时一激灵,羞恼地瞪着陆景幽,眸中泛起一阵潋滟水光。
  “看来皇姐执迷不悟,还是不知错在何处。”
  陆景幽声音低沉,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惹得她颤抖得愈发厉害,不免发软无力地向下滑落,被他一把捞在怀里。
  “无妨,日子还长,我会好好教皇姐。”
  冷硬银铃层层缠绕,再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响动,一次比一次清脆响亮,似有似无地划过温热肌理,仿佛冰块丢入火焰之中。
  陆嘉念咬牙忍耐许久,终究挣扎不开,有些后悔方才说错了话,稳住气息求饶道:
  “我、我知错了,就不能少些日子吗?”
  反正躲不过去,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毕竟母后和族人还在宫中,她不能撇下不管,更不想一辈子在屋子里,同他做这种难以启齿之事。
  陆景幽似乎被那一声“知错”取悦,稍稍松了力道,眉眼间暗涌着得逞的笑意,缓慢地打开扣头,绕过她的手腕与脚踝。
  “咔哒”一声,栩栩如生的鸾凤衔住宝珠,他颇为满意地颔首,欣赏着这副佳作,悠悠道:
  “皇姐觉得应该几日?七日如何?”
  “不可,三日吧。”
  陆嘉念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抱着软垫不肯动弹。
  “好吧,那就依皇姐。”
  陆景幽心情不错,大发慈悲地应了声。
  闻言,陆嘉念诧异地抬眸,未曾想他答应的这么干脆,看到希望般坐起身子,得寸进尺道:
  “不如一日吧,浅尝即止。”
  陆景幽拧眉,面无表情地拨弄着牡丹花蕊,引起一阵铃响,淡淡道:
  “看来皇姐胃口太小,是该用一旬来教导了。”
  陆嘉念默默掰着手指算着,一旬是十日,整整比七日还多出一个三日。
  这个太过离谱,怕是到时候,她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她连连摇头,惊惧地苦着脸,满脸情愿道:
  “不不不,三日就三日!”
  陆景幽眉峰轻挑,心满意足地点着头,缓缓俯下身去,不经意间掀起一阵微风,熄灭了满屋烛火。
  黑暗之中,银铃清脆动听,比任何丝竹都要悦耳,声音节律越来越快,好似军鼓阵阵,在狭小的空间回荡不休。
  晃动的桌腿还未修好,随着银铃一同“吱呀”作响,仿佛为其伴奏。
  屋外寂静无声,时而传来几声蝉鸣,掩盖着屋内逐渐凌乱的呼吸,漫天萤火飘荡,汇聚在窗前久久不散,幽微光芒照亮了纠缠的轮廓。
  夜半三更,陆嘉念昏昏沉沉,只觉得颈间酥痒,忽而又传来钝痛,似是那人恶劣地不肯放过,逼着她清醒过来。
  银铃声微弱下去,她终于得到歇息的机会,却又不能翻身,只好躺着阖上双眸。
  “皇姐似乎不太适应。”
  陆景幽摸索着她的面容,轻柔吻去泪痕,附在樱唇上磋磨,笑道:
  “今日权当预演,从明日开始算起。”
  陆嘉念刚要睡去,头脑迟钝地消化着这句话,蓦然睁大杏眸,愤愤不平地挺身起来。
  过分,太过分了!
  狗东西欺人太甚!
  怒意迅速翻涌,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双眸通红地挣扎抵抗,誓死不同意。
  然而陆景幽浑不在意,乐在其中地沉溺下去,对这句话的效果很是满意。
  皇姐一下子就能清醒过来,明日还要这么用。
  长夜漫漫,银铃声再次响起,盖过了蝉鸣。
  陆嘉念没撑太久,后半夜仍然意识涣散,只记得能安稳睡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耳畔的鸟鸣清晰可闻。
  她心思繁多,但实在太过劳累,这一觉难得睡得深沉。
  直到辰时,OO@@的动静越来越大,才渐渐睁开双眸。
  陆景幽起身更衣,玄色长袍奢华讲究,鎏金袍角轻拂地面,墨发高高束起,少年帝王的威慑一如前世。
  “皇姐再睡会儿,我要去宫中,至夜方归。”
  他支开侍女,独自整理着衣襟坐在床沿,抚摸着皇姐透着桃粉的脸颊。
  陆嘉念半梦半醒地哼唧一声,隐约感受到他心情舒畅,脑海中想起昨晚一闪而过的念头。
  父皇也就罢了,母后无辜弱势,回娘家折损颜面,就算保全性命与荣华,留在宫中也身份尴尬,难免受人欺负。
  她甩甩脑袋从榻上支棱起来,伸了个懒腰恢复精神,趁此时机从身后拥住他,猫儿般慵懒地蹭了蹭,道:
  “能否让母后居慈宁宫主位,帮着料理宫中事务,其余的绝不插手。”
  话音刚落,她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蕊夫人才是陆景幽生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而慈宁宫是太后居所,想必他会犹豫。
  陆嘉念不愿放弃,笑着在他颈窝蹭了蹭,柔柔道:
  “夫君......”
  发梢拂过颈间,温热酥麻让他发愣,刚要否认的话语堵在喉咙里。
  阿娘为了他倾尽一生,他想在夺位之后,让阿娘享尽尊荣,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后。
  而当今皇后虽然心慈手软,帮过阿娘,终究是那个男人的正妻。
  他怕阿娘泉下有知,会心有怨怼。
  但是皇姐唤他“夫君”,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唤他。
  深夜之时,他无论发狠逼迫,还是温声乞求,都没能换来这声“夫君”。
  既然皇姐认他当夫君,那皇姐的母后就是他岳母。
  日后有了孩子,应当唤一声“皇祖母”。
  总不能让孩子唤不出口,想必皇姐也伤心。
  陆景幽说服自己,心悦地颔首,声声引诱道:
  “皇姐这三日乖一些,回去就让她移居慈宁宫。”
  看见皇姐面容上绽开笑意,他也很是舒畅,道:
  “还想要什么,我晚上带回来。”
  陆嘉念不缺什么,但不想错过机会,认真思忖片刻后,恍然想起一件事,立即拽着他的衣襟,急切道:
  “务必记得,带些避子的汤药回来。”
  陆景幽身形一僵,笑容凝滞在唇角。
  作者有话说:
  陆狗:皇姐,你是对浪漫过敏吗?(心碎)
  感谢在2023-05-09 00:00:58~2023-05-09 23:5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甜粥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甜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讨厌强取豪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两日
  ◎“皇姐,今夜你来。”◎
  天光透过窗棂, 映照在陆嘉念瓷白细腻的面容上,褐色眸中光华流转,笑容清媚动人, 扑扇着眼睫等他回应。
  仿佛此事理所应当,分毫不觉得不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