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国力踢了他一脚,知道李汉钟在故意损自己。
李汉钟捂住疼痛的小腿,哎哟了几声。
“老白,你可真不给我客气,踢这么狠,事实不就是那样吗?你的好徒弟当年主张以自杀案处理结案,事后还倒戈到和你不对付的蒋贵才身上。”
“人家那叫攀上金枝了,你呢,连支队长都竞争不上。”
李汉钟越说越有种敌我不分的嘎嘎乱杀劲儿,白国力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最后还是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
“糟心鬼,整天乱发癫。”
李汉钟被骂笑了起来,见白国力气都发出来后,脸色终于没有那么僵了,他摆正椅子靠在墙上,和老友并排坐着,视线大喇喇地看向安峰和他边上人模人样的侄子安慈。
“老白,细细回想起来,感觉如今我们会把案子联系到8年前的案子也是够巧的。”李汉钟语气终于恢复那么点儿正常。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当年的9・23案也不是半点线索也找不到,起码我们当时从邓光丽夫妻口中得知,这陈陈有个老公,而她的老公在这次的货车藏尸案出现了。”
“陈陈的相貌我们不清楚,但她老公的相貌邓光丽和黄寺可是见过,做过模拟画像的。”
“幸好老白你这两天给组里提供一个建议,让大家去走访和死者江瓯水接触过的委托搬家公司的客人,以及他跑私单的客人”
“咱们运气真好,查到江瓯水接触过的私单里有个男人很可疑,陈金水,也是当年一并被我们通缉的陈陈的老公。”
“没想到这人在江春市出现了……”
白国力听着边上李汉钟的话,淡淡地说了句:“可惜还是让他逃跑了。”
“现在只能通过协查通报,看能不能抓到他。”他望向那边还在逐一给边上人介绍自己侄子的安峰,“所以说,局势越来越乱的啊……”
“陈金水固然有货车藏尸案的重大作案嫌疑,可目前现场勘查和尸检报告都没有直接指明是他的证据,3・26案的调查现在很被动。”
“安峰他们来,更多是想好好收尾8年前的9・23案,缉拿潜逃的陈陈和陈金水。”
“不过,小小一藏尸案,竟然引发过往埋下的地-雷,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
“命运啊,有时候真挺巧的。”白国力自嘲一句。
李汉钟看着安峰他们,越看越没意思,就收回自己的目光。
“说好听点叫收尾,说难听点叫揽功,这次更厉害,带着他侄儿来一起揽功,听说他侄儿现在能在虹城市局里当一小组长,也是他前些年使用关系,将对方从乘务警弄到虹城市局里去的。”
白国力微微直起腰,低头盯着自己折好的纸张,无心继续听下去,随意说一句。
“我怎么觉得你更厉害,连虹城那边的事也能打听得到。”
“都一警务系统的,稍微问问人就知道,有多难?”李汉钟撇撇嘴,“我这不是帮你盯着安峰嘛。”
“当年他还叫你师父叫得可勤快了,跟我们一起去黄乡处理这案子,8年过去了,跟你后面的人变成部里的优秀干部,前来辅助案子,肩上的花都比你多一颗,说不定再过三年,下面的杠变成橄榄枝了……”
“我是替你不值,养了个白眼狼,你以前那么悉心教导他,他竟然这样回报你。”
“他可以在其他案子背刺你,但不可以是在小游……”
说出白淙游后,李汉钟自知说多了,他紧张地瞟了眼边上的白国力,见他身体下意识僵直了一下。
李汉钟赶紧扇自己的嘴巴,“老白,我错了我错了,我又在发癫乱说话,你别介意啊!”
白国力揉了把自己的脸,过会儿,平静地说道:“先办案吧。”
白国力站起来,主动走到安峰面前,安慈见到比8年前头发白了许多的白国力,礼貌真心地问了个好:“白叔,好久不见。”
白国力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呢,看来还记得。”
“这趟辛苦你过来了。”
“不辛苦,应当的,我也想找到当年逃跑的陈陈。”
安峰保持着笑容,在边上看着侄子和曾经的师父聊天。
他也对白国力道了句:“师父。”
白国力的笑容变浅了些,但也应了:“诶。”
安峰笑容深了许多,安慈瞄了一眼小叔,感觉他此刻心情不错。
安峰道:“没问题的话,安慈,你再跟我们说一下当年的情况吧,看看这些年有没有想起别的东西。”
专案组的其他人听到他这么说,自觉拿起本子坐下来,准备记录。
安慈也不浪费时间,将羽绒服放到边上的椅背,走到前方的白板边上陈述。
“9・23案一共出现6个核心人物,分别是被警方缉拿归案的黄寺和邓光丽夫妻、受害人黄慧、黄寺他们的上家陈陈,陈陈的老公陈金水……”
“还有一个神秘的女孩。”
“据黄慧所说,她的名字叫做邱岁,但具体是哪两个字无法确定,也有可能是伪造名字。”
听到“邱岁”二字,白国力握笔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当年他协助调查这个案子时,听到黄慧对那神秘女孩的外貌描述和名字,都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认识的穗穗。
但当时学校的监控也证明,秋穗在9月23日那天还好好地待在学校,根本不可能在千里之外的黄乡出现。
“这个名为邱岁的女孩,说谎称黄寺夫妻是她的亲生父母,警方事后审讯黄寺和邓光丽,他们都说不认识这个人。”
安慈还在细细地陈述着。
时至今日,他心里始终没忘记,那一年他仿佛看见女孩背负一座将要崩塌的大山时的感觉。
“而对受害人黄慧的说辞,邱岁则说是自己是乘车去南山探病。这个女孩谎话连篇,但给我一种感觉,她对列车上即将发生的事很熟悉,甚至到了预判的程度。”
“她就像是知道黄慧会出事一样。”
这句话是安慈这些年琢磨很久判断出来的。
但白国力听到“南山”“预判”等词时,眉心狠狠一跳。
‘南山?以前听不觉得什么,但前阵子我和穗穗才在南山见过,当年的神秘女孩是无意说出这个地点,还是故意的?’
白国力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又想到刚才秋穗打给他的那通电话,她对嫌疑人陈陈的描述仔细到好像刚和对方见面一样。
她在电话里头说要用自己的秘密换取他提供案子的信息,还说他接下来可能会有特殊的感知……
安慈仍在讲述那位来历神秘的女孩,“而当年的案子,仿佛知情一切的女孩在火车抵达黄乡站后,说是去接电话下了车,但站台附近的监控都没有拍到女孩下车的画面。”
“也就是说,她像人间蒸发一般,离奇地消失了。”
“这是9・23案当中最离奇的一件事。”
听到这里,白国力手中的笔再也握不住,掉了下来。
这件事要是和刚才想起的细节全部串联起来……
他不禁背脊一寒。
白国力忽然想到,刚给他打电话的穗穗,会不会是从2015年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上章作话口口的是黄色的菊hua =。=
这章收回一个伏笔,穗穗在火车上对黄阿姨说自己去南山看亲人,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是让现在白叔察觉到巧合,想方法拉他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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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3・26江春货车藏尸案(3)
◎二人正式合作◎
这个认知一出来, 白国力的大脑莫名闪回一些模糊的片段。
譬如他倚在窗边,抽着烟在思考,譬如他被人推醒, 手机来电显示是秋穗,譬如他看到自己站在监控器前, 看到邓光丽从黄乡站出来……
这些画面模糊但熟悉, 然而转瞬即逝,像梦境的记忆闪回一般。
安慈讲述完自己知道的一切,从上面走下来, 座位刚好在白国力边上,他眼神有些疑惑地看着晃神的白叔, 弯腰顺手将掉在地上的笔还给他。
白国力注意力一下回来,他注视着帮忙的安慈,心里有种不真实感――
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一出来,他再次迷茫,他连忙直起腰环顾屋里的人, 不真实感越发重了。
他的思绪如同被抽离,而他本人脚步漂浮地踩在云团上。
白国力看到自己的搭档李汉钟,看到了小李也在, 但小刘不见了。
“小钟子, 小钟子……”他当着众人的面喊起李汉钟。
李汉钟连忙应了声, 屁股都急得离了座,“老白你怎么了?”
他与其他困惑地望过来的组员对视。
“小刘呢?小刘在哪里?”白国力忽然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小刘出去查3・26案的嫌疑人,老白不是你之前提议陈金水有重大作案嫌疑, 让小刘继续询问发现尸体的货车附近的商铺, 看有没有人见过他吗?”
白国力困惑, 他脱口而出问:“小刘, 不是去查邓光丽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怎么感觉白叔记忆混乱了。
安峰皱起眉头,他认真地看着白国力,道:“师父,邓光丽被抓了,当年还是你和别人一起审讯她和黄寺的。”
“对,她是被抓了。”白国力终于回过神,他点头呢喃。
旁人的神情复杂担忧,李汉钟忧心:“老白,你是不是休息太少,脑袋糊涂了?”
白国力用力地揉了揉眉心,他边摆手,“嗯,可能是休息不够,突然想东西乱了,你们继续说,我出去抽口烟。”
众人神情担忧。
他拿好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屋子,来到刚才和秋穗通话的走廊角落,忍不住先点了根烟,再次拨打她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了。
“喂,穗穗,我是白叔叔,你刚才说我可能产生一些奇怪的感知,它发生了。”
“我感应到一些模糊的片段,和现在有出入。”
秋穗在另一头呼吸顿了顿,她问:“是因为什么触发的?”
白国力盯着自己指缝处夹着的香烟,袅袅烟雾升起,他道:“我那时候在想,穗穗你是不是在2015年回来?”
电话里没有声音,过了几秒钟,秋穗回答:“如果我说是,白叔叔你会相信吗?”
白国力指缝夹着的香烟微抖,“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我的理智告诉我要相信唯物主义……”
“但白叔叔,你的理智同样告诉你,你过往的推理分析在我身上失效了,因为你无法解释我的线索从何而来,和我异常的言语行为。”
“我说的没错吧?”秋穗平静地反问。
白国力掸开烟灰,狠狠抽了口烟。
第一次与秋穗博弈,他落败了。
“没错,我现在只能相信你。”
“相信你从2015年回来。”
夜风沿着窗缝吹进,吹散了烟雾。
白叔叔会这么说,这是愿意分享案子的调查进度给她了。
秋穗嘴角微微抿起,“那白叔叔,我们合作愉快。”
白国力将烟头摁熄,“嗯,合作愉快。”
秋穗开始有条不紊地陈述:“我在2015年只是待了1小时,从9月23日下午4点12分逗留到5点12分,我刚出现在火车里,我就遇到了潜逃的嫌疑人陈陈……”
分享这些信息时,并没有电磁干扰声出现。
她更加放心地将自己在火车上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讲出来,比刚才只围绕陈陈的特征讲述,又多了许多信息。
白国力越听越心惊,秋穗说的话很多都和当年案子的细节对上了,他越发相信她是从2015年回来。
白国力一边听,一边急忙拿出本子记录,等秋穗说完,他俯首看着纸上写的东西。
忽然问道:“穗穗,有一个人你有没有印象?叫陈金水,当年也坐在11号车厢。”
秋穗轻皱眉头,她回忆当时发生的一切,当时发现邓光丽和黄寺不在座位,列车刚好进入了隧道,车厢里坐满了,有些人的视线她无法确定是否对她有敌意。
“没印象。”她坦白地说。
白国力倒转笔杆,用笔屁-股无意识地敲击底下的纸张。
“穗穗,陈金水是潜逃者陈陈的老公,当年通知指使邓光丽他们杀人的是他,陈陈没有出面,事后,这夫妻俩都不见了。”
秋穗坐在椅子上,将新信息记下来。
“样子呢?当年有做模拟画像吗?”她抬眼盯着前方。
“有,我待会儿发给你。”白国力说了合作,那就会坦坦荡荡地分享信息,“3月26日,江春闹市中有辆货车传出臭味,民警到达破开车门,发现里头有一具果露的男尸。”
秋穗安静地听着。
“死者江瓯水,从事搬家运载,公司没有委托单时,偶尔会接省外的私单。”
“专案组经过现场勘验、走访摸排、调取道路监控,暂时没发现有用的线索,后面我们把目光放在死者生前接触过的客人身上。”
“很快我们发现,2月28日江瓯水去邻省图红市接了个私单,帮忙运些家具进江春,车辆进入江春区域,最后停在庆阳旧厂区附近的居民房,搬好东西后,江瓯水离开了民房。”
“然而旧厂区附近的监控布置得少,我们没看到租客的模样。”
“那警方是怎么确定是陈金水的?”秋穗问道。
“我们当时查到居民房这条线索后,找到了租出去房子的房东,陈金水虽然戴着口罩,用□□签订合同,但房东和我们描述了他签完合同后,无意间瞟到对方脱下口罩抽烟的样子。”
“而出去走访房东的人中就有我。”
说到这里,白国力无声笑了笑,“很巧合的是,8年前我看过陈金水的模拟画像,当房东描述起对方长相时,有个显眼的特征我留意到了,因此我联想到潜逃的陈金水。”
“另外一个辅佐我们确认信息的是,陈金水边上跟着个女人。”
“因为房东是安城人,通过中介知道他们也是安城人,见是同乡,才决定将房子租借出去。”
“两件事合起来,让我们怀疑对方就是潜逃的陈金水和陈陈。”
秋穗接上话,总结:“所以,警方认为陈金水和陈陈在江春货车藏尸案有重大作案嫌疑。”
“嗯,确定他们有嫌疑后,我们重新调取当时车辆停在被发现地的监控,发现下车的司机的外貌虽然特意乔装过,但身高和体型都和陈金水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