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就是他偷偷跟踪白国力时,发现老白去了一家叫迟南诊所的地方,而陈允予就是那家心理诊所的法人,也是一名心理医生。
但诊所在18年时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偶尔去诊所的方迟南消失,这个陈允予也去了医院当医生。
李汉钟联想到原来的5・01案以及现在的5・01案的共性。
齐枝的父亲本就精神不好,去市精神病院住了好几年,报告没问题后的半年精神再度失常,在小长假当天持刀伤人。
这条时间线上,何光持刀跑到市区前,也在徐岩志手中拿到了陈允予的名片,如果再联系上陈允予的职业……
李汉钟怀疑是这两起不同时间线的行凶者,他们的作案都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而这个人,就是心理医生陈允予。
但直觉告诉李汉钟,陈允予就和徐岩志一样同作为他人的棋子。
他还不是最后的幕后者。
幕后者至今没有露面。
“不止是他……你还知道有谁?!”李汉钟眉头紧紧蹙起。
徐岩志摇头:“只有张志飞会派人和我接触,他们就吩咐我做这些事,别的都没有了。”
“顾寺那边呢?你又知情多少!”李汉钟心里开始急起来,说话气势逼人。
徐岩志皱眉,他道:“顾寺……警官,这个人的名字我真没听过,我都坦白到这个份上,不可能知情了也不说,我是真不知道这人。”
李汉钟盯着他,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许久,最终判断对方没在骗人。
所以,徐岩志不知道顾寺是谁。
这个小波折让急上头的李汉钟顿时冷静下来,他换了个问题:“那9年前,谁提供你的药物,你又是通过哪个途径接触到你的‘上家’?”
这两个问题从昨天到今天,被拿出来反复问了多次。
徐岩志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当年隐藏的真相。
“芳华酒吧的赵清,药都是他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我,竟然来到我当时兼职的地方找到我。”
“张风是他酒吧里的常客,他了解张风的为人,故意绕了一圈,将药给到我手上,让我卖给张风。”
“出事了就让我对警方承认药是我网上自己买的,每次运的药都是通过我订的外卖送过来,外卖员每次都不同,那家店在我出事后也倒闭了……”
“这个信息,你们警方当年问过我都知道的。”
听到这里,刘寒内心不由自主感叹一句:‘好家伙,这真的不是做特工交易吗……怪不得当年徐岩志判得不久,敢情这证据不充分。’
徐岩志道:“张风当年拿到药,也成功得手几次,赵清不拘着我和张风去哪家酒吧,只要促使他会犯罪就可以了。”
李汉钟嘴角绷直起来。
听着徐岩志描述的过往,他感觉很怪、很毛骨悚然。
原先的12・24案张风下药给齐枝,齐枝被杀死,她的父亲发疯被精神病院收治,出院后持刀伤人;现在的5・01案何瑶敏感内向,被人欺辱霸凌,承受不住压力跳楼自杀,她的父亲也是突然发疯闯进市区杀人。
案子的源起,经过,结尾就如同剧本构造好的戏,专门供幕后者欣赏。
“戏中”两起案子都像被人摸准了人心,一步推一步,最终推出最可怕的结局,就算中途有人暴露了,立即清除暴露的一切,找新的人给遮掩清理后的“伤口”,等蛰伏一段时间,又开始下一轮推动。
整个过程的实施,明明看起来难以置信,却因为人性被揣摩透了,深陷其中的棋子们,每一步都会按着人性中的选择前行,最将走进自我毁灭的漩涡中。
‘藏在背后的指示者太可怕了。’李汉钟心惊。
徐岩志看着对面的两个警察,数秒后,还是决定说出一个信息:“你们说的顾寺……我是没听过,但以前我刚放出来还没有去西成时,有人以送外卖的方式交给我一样东西,这样的方式,我怀疑是赵清干的。”
“因为那曾是我从他手上拿到药的方式。”
李汉钟和刘寒异口同声地说:“是什么东西?!”
“一个写了地址的纸条。”
“解江县雨春镇桥头二村四上巷30号。”徐岩志清晰地说出这个地址名,“我没敢过去那地方查看,我怕知情越多,会死得越快。”
刘寒怔住,这个地址他们今早才讨论过。
那是酒保李徽身份证上记录的地址。
“汉钟叔,这不是……”
徐岩志正在对面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缓慢地说:“警官,赵清他是不是在找后路啊……”
刘寒目光,蓦地移向徐岩志。
“他也许是知道我被你们抓起,我万一供出他,也会供出这个信息,你们说那些人会清理痕迹,赵清会不会也要被‘清理’了……”
李汉钟猛地站起,底下的椅子拖出尖锐的刮响声。
他一边对刘寒说:“不好!赵清有危险,他是最有可能知道幕后者信息的人,你在这里继续审着徐岩志。”
李汉钟看了眼徐岩志,道:“好好保护这人和这次审讯资料!”
刘寒也意识到事态紧急,他忙声应是。
“赵清和陈允予身上都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在终于能带队缉拿他们了。”
李汉钟离开审讯室前,抛下这一句话。
李汉钟走得风驰电掣,迅速带队前往酒吧街,同时他拨打白淙游的电话。
另一边,白淙游车子刚好抵达到解江县的地界,准备前往雨春镇。
看见李汉钟的来电,白淙游立即接上,手机开的是免提。
“师父,怎么了吗?”
李汉钟迅速将从徐岩志身上问到的东西,告知给白淙游和停下笔也在认真听着的秋穗。
“上条时间线上,老白发现了芳华酒吧外面贴着招聘启事,很有可能是赵清留下给警方的提醒,他想让我们查到酒保李徽身上,刚才徐岩志说的线索也侧面印证李徽知情。”
“我正在去往生江一巷的路上,你们两个过去那边时小心一点。”李汉钟提醒一句,“有新发现随时联系我。”
“好,师父你也小心点。”白淙游说完挂断电话。
秋穗神情凝重道:“听汉钟叔这么说,赵清更像是知道李徽知情,也知道幕后者,但他要是为了自己铺后路,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告知警方这个信息呢?”
下一秒,她又自问自答刚提出的问题:“因为幕后者从未露面,赵清仅仅是知道那人的存在,但李徽知道那人是谁……”
白淙游知道这是秋穗思考时常用的模式,他并没有说话,留出安静的时刻让她分析。
“什么时候呢……是12月24日那晚,李徽见过。”秋穗嘀嘀咕咕,她看着自己刚在纸上写的东西,“解江县,顾寺,南会市……”
“有可能见过……认出……”
“是认出!”
秋穗眼睛一亮,连忙侧首对白淙游说:“假设老家是南会市的顾寺和案子有关系这个前提成立,那么幕后者很有可能和顾寺有关系,老家在解江县的李徽离南会市太近了……在那一晚他也许认出了行凶的幕后者!”
“可能他找到老板赵清说了这事,赵清知道后,让李徽回去老家调查,自此以后李徽没有再回来东江,干脆留在老家……”
“为什么李徽没回来呢?因为他是赵清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又或者是李徽故意躲上了,赵清也想找到他来保证自己有后路。”
“因为那些人盯太紧了,必须得赶紧给自己留后路……”
秋穗大胆地说出2个猜测。
这是结合目前收集的所有信息,整合出来的最合理的故事。
秋穗始终知道自己不是警察,她不需要严谨的证据链。
在侦探眼里,所有线索都是在指向最后真相,作为一名侦探,她的工作是收集线索,还有推理分析,排除所有不符合逻辑的可能性……
直至线索终于铺向前往真相的道路。
秋穗此刻说的一切,都在指向她认为正确的道路。
第90章 5・01东江市区伤人案(14)
◎绝境与转机◎
说出这两个猜测后, 秋穗脸色越凝重了。
“这样一来,赵清更危险了。”
白淙游呼出一口气,道:“对, 对方能派人从我们离开市局开始追踪,意味着他们知晓了循环后, 选择快速清理痕迹这个做法, 赵清是12・24案的知情者,比徐岩志更不可能留。”
“希望师父来得及赶去救到赵清。”
秋穗没说话,心中其实被不安被萦绕着, 她的手慢慢攥紧。
她道:“希望如此……”
……
就在秋穗和李汉钟他们分头行事的时候,身处芳华酒吧3楼办公室的赵清看着桌面上黑屏了的手机。
临近中午的时候, 这手机响了三声,就像催魂夺命的三声铃响。
赵清手指蜷缩痉挛,他犹豫地将手放在手机上,最终下定决心,决定拨打那个电话。
可惜当他回拨那电话时, 话筒里传来号码无法拨通的提示音。
提示音响起的刹那,赵清浑身一抖,下一秒, 所有的精气神连带魂魄也像被勾走。
他颓丧地放下手机, 年轻的身躯佝偻得可怕。
赵清盯着手中手机, 呢喃着:“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可他的目光禁不住移向边上的短刀。
他心神飘向了很远,不知游离了多久才归位。
赵清想起了远在异国被禁锢的妹妹。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 颤抖着手, 缓慢地将手机所有的通话记录删掉, 又取出电话卡, 放在手机上,狠下心用锤子用力朝下砸落。
手机瞬间碎裂,电话卡也断成两截弹开到角落处。
手机恐怕很难再修复提取。
做完这一切后,赵清咬紧后牙槽,拿起桌上的短刀,刀尖对准脖子,闭眼用力一抹。
鲜血沿着豁开的伤口,滋啦不停地冒出来。
赵清捂紧鲜血淋漓的脖子,痛苦地喘气后退。
耳边好似传来屋外纷乱又像拉远的人声。
赵清瞪大双眼,目光死盯着锁上的屋门,他执拗悲愤的眼神稍稍变弱,缓缓倒地。
此刻,李汉钟正赶到现场,不等服务生找钥匙将办公室的门打开,他毫不犹豫用隔壁消防栓里头的灭火筒砸烂门把。
数秒后,房门破开,以李汉钟为首的警察们略惊慌地看着眼前倒地的男人。
赵清满身是血,黑色衬衫被鲜血浸得更加黑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快要死了。
赵清脸孔对着朝他快步而来的警察们。
他知道徐岩志很可能告知了地址给警方,他心脏慢慢松了。
更加混乱的声音在他耳边此起彼落地响起,与地府勾魂的铁链拖地的声音重合在一块。
一边是人间,一边是即将深坠的地狱。
赵清眼神涣散了大半,散开又重合的视野中,他看见为首的身穿执勤服的中年男人正朝他接近蹲下,一边大声叫人打急救电话。
赵清灵魂游离,看着眼前的男人。
刀割破了他的气管,血液倒灌进去,他快要窒息而亡了,连发出的音都是浑浊断断续续的。
李汉钟不顾地上黏腻的血,发凉的手掌撑在一地的血液上,趴下靠近嘴巴一张一合的赵清的眼下。
“一定要……找到李徽……一定要……找到他……”
“我妹……妹……你们……帮我看先生……究……是……”
“谁。”
气音戛然而止。
李汉钟听到最后半句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清也不知情那藏在幕后的指示者的真实身份。
这一刻,李汉钟下颌绷紧,触了一手血腥的手缓缓攥起。
似是将赵清的血液也握紧在手中。
后面的警员看到他这样,忐忑地叫唤了一声:“李队……”
李汉钟充血的眼看到赵清手侧掉出大半的刀,攥紧的拳头猛地用力捶击地面,血珠顿时溅上他那张暴怒的脸。
“我艹你妈!”
他气势冲冲地站起来,视线扫到边上桌面上破碎的手机,眼神越发压抑阴郁。
“让技术人员想尽办法恢复手机一切数据!”
“屋内的一切都给我地毯式搜,任何线索都不能漏掉!”
“虎子、超仔、小飞,你们三个跟我去市三院!”
市三院就是陈允予现在任职的医院。
被点到名的3人第一次看到李汉钟这么生气,他们立马应“是”,疾步跟随他朝屋外走去。
李汉钟致电给分头去抓陈允予回来的同事。
“喂,你们去到市三院没?”
“去到了,他正好好地坐在我们面前。”
李汉钟心安了一半,他差点以为陈允予也要做出像赵清一样自杀的行为。
“15分钟,你们好好盯着他,不给他拿任何尖利的器具做出自杀的行为,盯死他,等我过去。”
“他妈的,老子就算开装甲车也要将他安全运回警局!”李汉钟又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李汉钟挂断电话,又准备打电话通知给白淙游,可是连续打了5个电话都没接听。
李汉钟隐隐着急,想要发短信给白淙游通知这边的情况,这时,白淙游的信息发过来。
他发了一句“事情不太好,待会儿我再联系你”就没有了下文。
李汉钟眉头紧紧蹙起,希望小游调查李徽那边没出大事,如今两边都出了事,想顾着另一边也分-身乏术。
他将赵清的情况编辑发给了对方,就不再打电话过去。
现在,他们只能先各自忙着事了。
‘赵清还有个妹妹,这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李汉钟暗忖。
……
另一边,白淙游飞快发送完信息后又收到李汉钟发来的信息,他神情凝重地将手机递给一旁的秋穗看。
秋穗脸色同样差了起来。
白淙游低声说:“先找人吧。”
“嗯。”秋穗应道。
他说完这句话,就扭头看着眼前半掩的空屋子,边上还站着个不掩好奇目光的中年妇女,她家的大黄狗正坐在地上跟随主人看着来村里的陌生来客。
妇女道:“我都说这屋子很久没人住了,里头脏兮兮的很,你们说来找李徽,早几年他还是在这里住,但有天晚上出去又回来,脑袋磕破了,人也傻了,被他小婶母接去村子东边养着。”
热情又有些碎嘴的妇女看到白淙游出示过警官证,自然更加知无不言地说出关于李徽的一切。
“李徽父母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出事不在的,喏,这屋子就是他家留下来的,但村里大家都建了新屋子,谁也不惦记这破瓦房,门都不用故意锁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