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剧组闭关了两个月,期间再没出席过任何活动,对于演员粉来说,喜欢演员有时候会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
你需要忍受她没有音讯和任何宣传。
江南的春天总是来得缓慢,在一场悄无声息的雨水中将这片湿润的土地染上绿色。岑烟杀青后去周边玩了两天,悄悄去非旅游景点的水乡散了散心。
再回到京市时,城市的喧嚣和繁华一时间反倒让岑烟觉得有些不适应,她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莫名地开始失眠。
耳边安静得能听到她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无论怎么闭上眼睛,好像都难以让自己进入梦乡。岑烟睁开眼看向天花板,这才后知后觉——
她好像是因为还没完全走出角色的状态,有些陷在角色的阴郁情绪中了,耳边还总能听见江南的雨声。
滴答、滴答。
直到天快亮了,岑烟才勉强入睡。
如此作息颠倒了几天之后,岑烟的气色十分地不好。原本要参加的宴会岑烟也不能推,只能靠化妆技术让脸上看起来没有瑕疵。
她选了件深V的香槟色礼服,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大概是因为没什么精神的缘故,张扬的气焰减少了几分,看上去慵懒温柔了不少。
岑烟拿着酒杯站在角落里,顾南岐走过来跟她搭话,“我们女主角怎么站在这儿?”
“在等你这个男主角。”岑烟张口就来。
顾南岐大概是怕被某人算账,赶紧撇清关系,“你别跟我开玩笑啊。”
岑烟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
顾南岐:“……”
聊了两句,顾南岐大概是看上了谁家漂亮的小姐,端着酒杯直勾勾地走了过去。
岑烟也不恼,仍旧站在那儿,手里晃动的酒液里浸着头上的灯光。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绅士的手,“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愿不愿意和我跳一支舞?”
岑烟抬眼,那是一张和晏然川有着几分相似的眼,但和晏然川冷漠的性格完全不同的是,他眉眼间就透着几分浪荡。
她挑着眼尾看他,眸子里带着几分打量。
晏寒朝仍旧伸着手,脸上的笑意并未褪去,似乎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岑烟伸出手,和他走入舞池中。
耳边响着优雅的音乐声,岑烟附到他耳边问,“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她眼底带着几分明显的情绪,只需要稍加辨别就知道,那是对他的不屑。晏寒朝想起从前,他当时和岑烟偶然一次机会认识,问她,“晏然川有什么好。”
岑烟没搭理他。
当时的他身上带着股张狂,“假设我也有和他一样的生长环境,我现在一定比他优秀一百倍。”
岑烟当时也是这样的表情,一双笃定的眼看向他,“你永远也比不过晏然川。”
晏寒朝撩起唇,“岑小姐觉得现在的我,比不比得过你的晏然川呢?”
岑烟看他一眼,眼底晕着淡淡的笑意,“我说过了,你永远比不上。”
他脸色暗了几分,眼底波涛汹涌,“倒也不必这样看不起我,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才是一类人。所以岑小姐考不考虑,加入我的阵营?”
她不知道他的企图,却清楚他心怀不轨,“我和你这个私生子好像有很大区别吧?”
晏寒朝浑身冷得吓人,但还是看着她笑了出来,“私生子又怎么样,我和晏然川享有平等的权利,难道不是吗?”
“这确实是婚姻制度的可笑之处。”
两人远远地看起来很美好,但实则暗涛汹涌、对峙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敌意,好像下一秒都会朝对方展现自己淬毒的獠牙。
晏寒朝显然被戳中了痛处,他垂下眼,由于凑得很近像是在和她说情话一样,“看到那儿的晏然川了吗?”
岑烟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晏然川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男人长身而立,斯文禁欲的气质让他在人群里十分地显眼。她认出那个女人,是高中时一直喜欢爱慕他的同学周憧依。
“他们才是一类人,我们是另一类人。你以为自己和我在他们眼里有什么区别?”
晏寒朝也戳中了她的痛处,岑烟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她这段时间以来心里那些美好的泡沫,就这样被他无情地戳破。
恰好这时候,晏然川看过来,神情很冷。
好像又回到那时候,她偶然一次跟晏寒朝站在一起被晏然川撞见,他也是这副表情。那时,他也和这个女生站在一起。
她记得那个女孩脸上带着笑,有些嘲讽的意味。
所有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清清楚楚地重合了起来。似乎这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觉。
岑烟舞步一下子乱了,不小心往前走了一步,恰好踩到了晏寒朝的皮鞋上,弄得他闷哼一声。原本还得意的神情瞬间难看起来,“你做什么?”
她回过神,笑得开心,“我说我是不小心的你信吗?”
岑烟的眼底映着灯光的颜色,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周围一切都慢慢褪去色彩。她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就将手抽离,似乎懒得跟他浪费唇舌,“算了,就当我是故意的好了。”
她看向他,眯着笑眼说,“至于合作的事就免了,他要败也只能败给我一个人,你算什么货色?”
作者有话说:
发红包
烟烟(拽):你抢我事做我做什么?
至于烟烟视角里总觉得晏晏不喜欢她,真实情况是——
晏晏:她怎么别的男人跳舞,还笑得那么好看。
第15章 破产
◎我可以帮你。◎
岑烟来的时候穿了一双新的高跟鞋,银色,钻石的链子挂在白嫩的皮肤上。但鞋子不合脚,没一会儿已经能感觉到脚后跟被磨得发疼。
她皮肤本就娇嫩,虽然只是很小的伤,但也足够她疼得直皱眉。岑烟就找了个地儿休息,一抬眼仍旧看见晏然川和周憧依站在一起。
不知道在聊什么重要的事。
她看见那双好看的眼睛落在别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某种情绪开始作祟。
岑烟想起,偶尔撞见周憧依对旁人说,晏然川从头到尾只是可怜她,要不然以他们的身份差距又怎么会跟她走得那么近。
她当时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原本想上前反驳最后也只是笑了笑,因为她发现对方说的好像是事实。
连她本人都无法反驳的事实。
那时岑家尚未没落,更别说后来她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彻底被人看不起时。岑烟想,别人怎么想没关系,至少晏然川能像从前一样看她。
可是并没有,他仅剩的珍贵的柔情破碎,看她的眼神比从前还要冷淡。
甚至他会当着别人的面反驳他们的关系,说她不是他的妹妹。
岑烟难以忘记下雪的那天,他的眼神比那场雪还要冷上几分。她孤零零地站在那,从未觉得晏然川那般遥远过。
像高不可攀的雪山,又像融化一切的岩浆。
她胸口的某个角落破了个大洞,任由呼啸的寒风往里面灌,而后淌出鲜红的血。
岑烟原本以为,她会和晏然川的关系缓解,可现在才发现她内心的某些情绪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也许那些细枝末节都不过是小事,但每一件积压在一起都成了隐形的炸/药。
他们不是不会引爆,只不过需要一根导火索罢了。
岑烟没了交际的心思,踩着高跟鞋进了卫生间。
这边晏然川和晏寒朝终于正面交锋,晏寒朝见他这副向来冷静从容的模样,忍不住挑衅,“就不好奇我刚刚和岑烟说了什么?”
他垂下眼睑,面上看上去并不在意,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他心里产生波动。
擦肩而过时,晏寒朝在他耳边丢下了最后一颗炸弹——
“我知道了你的软肋。”
晏然川眼底暗潮涌动,接着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岑烟,是吗?”
上扬的尾调微微带着几分挑衅。
宴会厅外下了一场雨,夜晚微微有些冷,岑烟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冻得有些发红。她站在门口,刚准备上车,却被人拦下了。
“我送你回去。”
岑烟看向晏寒朝,勾起唇角轻笑,“怎么,想追我?”
对方也顺着她的话说,半真半假地问,“可以吗?”
“轮不到你。”岑烟看见后面的顾南岐,直接拿他出来挡枪,“看见了吗?他在你前面。”
但偏偏晏寒朝是个无赖,他可不管这么多,强行想送她回去。岑烟还没开口拒绝,恰好看见走出来的晏然川,他的眸光看她好像很陌生,似乎前几个月早上要送她的并不是他。
岑烟隔着晏寒朝看向他,男人的眸光毫不在意地从她身上掠过,好像她不过是这宾客里并不重要的一员罢了。
顾南岐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晏然川语气浸着几分寒意,“知道。”
他总不能当着那人的面表现出什么。
岑烟先是看了他几秒,而后轻笑出声,在晏寒朝再次提出送她回去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走吧。”
上了车,周围的一切被隔绝后,她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却见他的眼神都没有投在她身上。
早就忘却的脚上的疼又开始侵袭,密密麻麻。
身旁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但岑烟一句话也听不见,她指甲嵌入掌心的软肉里,跟着一起疼。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顾南岐发来的消息。
“那狗东西故意接近你,不怀好意,你不会这就被拐跑了吧?”
岑烟知道他和晏然川在一起,“说不定呢。”
顾南岐:“……”
她靠在椅背上假寐,没有开口的欲望。岑烟怎么会猜不出晏寒朝的不怀好意,他向来没有私生子的自觉性,觉得自己应该拥有和晏然川一样的人生。
他这种卑劣的人,总不能是因为喜欢她才接近她的。
岑烟听着雨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睁开眼,她突然想知道些什么,“晏寒朝,你有把握掰倒晏然川吗?”
“我早就说过,他比不上我。”
岑烟眼底藏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她又听见对方说,“你只需静候喜讯,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她面上表情平平,并没有给他加联系方式的意思。
晏寒朝也不在意,查联系方式而已,也不是多难的事。
到了目的地,岑烟下了车,却没有道谢的意思,晏寒朝问她,她俯身看向他,眼里风情流转,“让你送我是你的荣幸。”
这话说得嚣张,却让人生不出任何的反感。
好像她就是高贵的公主,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为她俯首称臣。
他唇角挂着笑,倒是有几分理解为什么晏然川喜欢她了。
别墅很安静,到了室内身体终于回温,岑烟脱下那双磨脚的高跟鞋,坐在沙发上一看,白嫩的皮肤已经磨出血来。
她翻出医药箱,随意处理了之后贴上了创口贴。
室内只开了一盏很暗的灯,在女人脸上映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岑烟随意坐在地毯上,微醺的酒意一个劲地往上涌。
……
收到晏寒朝电话的那天,岑烟正在为新剧做宣传。
先前拍摄的都市职场剧正在热播,在网上的讨论度一直居高不下,岑烟饰演的角色敢爱敢恨,十分讨喜。
她刚做完采访后,沈乔将电话递给她,“有电话。”
岑烟并没有设置陌生号码拦截,有时候一些圈内重要的人会给她打电话,如果错过会很麻烦。她看了眼号码,回拨回去。
“我还以为你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岑烟眯了眯眼,听出了他的声音,“你是?”
晏寒朝挑眉,“这才多久,就不记得我了?”
她笑着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咖啡,“私生饭是吧。”
话音落下,电话就被挂断,晏寒朝再打过去发现自己被拉黑了。他笑着看向屏幕,忍不住用后槽牙抵住腮帮上的软肉,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晏寒朝只能换个号码再打一次,这回他不敢再让对方猜谜语,直接报了名字。
岑烟叼着吸管,头发随意地散落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等他的下文。
“告诉你一个喜讯,晏然川马上就要失去现在的一切了,怎么样?”
她没当真,“没睡醒?”
“我很清醒,什么时候赏脸跟我吃个饭庆祝?”
旁边有工作人员叫她,岑烟挂断了电话起身,继续工作。她没放在心上,但之后的几天,她还真在圈内听到了一些消息。
晏然川一手创办的公司失去了家族企业的扶持,又遭遇了重大危机,资金链已经断裂。如果无法跨过这个难关,他的公司濒临破产。
只是这些消息大部分人也只是听听,没有人当真,毕竟以晏然川的出身和背景,这些流言很像世纪笑话。
岑烟想起那天晏寒朝的电话,给顾南岐打了个电话求证,后者虽然和岑烟是多年的朋友,但碍于立场只能说,“的确如此,不过这个消息基本没有人知道,你可千万要保密。”
这话从顾南岐口中说出来就有几分可信度了,岑烟扯起唇角,却从镜子里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开心。
很奇怪,从前认为被他看不起的那些日子里,她多想看见他骄傲不起来的那天。可是好像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恍惚之间发现,这些好像并不是她想要的。
“你帮不了吗?”她问。
“这件事比你想象得要复杂。”顾南岐思考了半晌,“我还想跟晏然川划清界限呢,别把我也连累了。”
“……?”岑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南岐人性真次啊。
她张了张唇,想骂他但又觉得不太符合自己的人设,于是敷衍地说,“挂了。”
岑烟看了眼自己这几天的行程,接着给晏寒朝打了个电话,“下个星期一晚上七点。”
“什么?”
“不是说要吃饭庆祝吗?”
晏寒朝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岑烟,眼里满是错愕,“所以你都不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直接通知我?”
岑烟慵懒地用手指绕着发尾,她本来就不喜欢对方当然不讲礼貌,“给你一个机会跟大明星吃饭,不来可没有下次机会。”
晏寒朝气笑了,他见过很多公主脾气的,但这个偏偏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点可爱。他只能迎合对方的时间,“好。”
岑烟定好餐厅,赴约的时候虽然只是随便穿了件黑色长裙,但气质却很出众。
她也不在意被偷拍,大大方方地坐在晏寒朝对面,中间甚至给一个服务员签了个名。晏寒朝看着她,忍不住就想跟她聊点生活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