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的水漫出去，她趴在浴缸边缘，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投影。
里面的女孩好像是开心，又好像是难过，她看不清，不知道是因为水雾，还是眼里的雾气。
后来她从水里出来，被裹进浴巾里，放在床上，又被钝刀磨肉。
她很娇气，总是一半的时候就叫停。
谌洲心情好的时候会随她，但如果她提前有什么事招惹他心情不愉快，求饶往往没用。
比如现在。
童雀觉得自己哭出来了，声音很小，但听着委屈。
“我好困。”她开始为自己找理由。
谌洲勾唇：“你睡你的。”
笑得不像好人。
童雀眼泪马上就要从眼角掉下来：“我不想……”
“乖。”
“唔，我……”
“再说今晚都别睡了。”
谌洲总有治她的办法。
童雀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的，只记得最后好像看见了天边的朝阳。
她心里还在骂谌洲不守信用，她明明没说什么了，还是让她一夜没睡。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看见床头摆着一个小物件。
像是彩色陶瓷。
“这是什么？”她爬起来。
谌洲靠在床头，看着手里平板，闻言，看了她一眼：“我妈送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童雀一愣，“上一次见面吗？”
那都是一个月前了。
“这是陶瓷吗？”她上下看了看。
“唐三彩。”谌洲吐出三个字，没带什么感情。
她的手一抖：“唐三彩，不是唐朝的吗？”
“嗯，唐朝的。”
手里的东西忽然变得烫手：“那这个，应该很值钱吧？”
“看老爷子放的位置，应该七八位数。”
“那韦总就这么给我了？！”她瞬间不困了。
这个见面礼要是折现，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谌洲勾唇：“她应该会介意你叫她韦总。”
“那我应该叫她什么？”她侧着脑袋。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下次见面你问问她。”
还有下次吗？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你爸妈，感情好吗？”
“不好。”他直言不讳，“形同陌路。”
这个回答让她有点意外。
她后来专门去打听过韦一和谌老爷子之间的过往，大家的评价都很高。
只是说在谌烨然进入青春期爱作妖之后，两人关系有点裂痕，但最开始的山盟海誓，大总裁和平穷女学生的故事还是感动了不少人。
“为什么？”
“父亲的观念很传统，无论他多喜欢我母亲，依旧摆脱不了观念的束缚，而我母亲是个自由的人，他们走不到一起，理所应当。”
童雀点头。
韦一一看就知道性格直接，讨厌拐弯抹角。
那天她们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谈及婚姻，她用的却是“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这句话。
说明她对自己的婚姻评价不高。
“谌先生相信爱吗？”
谌洲挑眉：“怎么？”
“谌董事长爱韦总吗？”
“不爱。”他斩钉截铁，“最开始是喜欢，后来是愧疚，至少我母亲是这么说的。”
谌老爷子和韦一之间浓烈的爱，只在最开始那两年，作为她单向付出的存在。
“那谌先生对我呢，也只有喜欢，对吗？”
第45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谌洲默然，转头看着她。
爱这个词很难纠结含义，他没说话，像在思考。
童雀安安静静地等着，好一会之后，听见他说：“我需要你。”
需要也许只是爱的一部分，但却让她松了一口气。
没有夸大其词的样子，也没有让人倏然失落的感觉。
谌洲没有搪塞她，看上去是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她重新缩进被子里，安稳地睡回笼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谌洲不在身边，留了张字条说去公司一趟。
她把掉在地毯上的手机捡起来，上面十几条未接，一条是沈若若十分钟前打的，剩下的都是谌烨然的那个私人助理Delia。
她权衡轻重，先给沈若若回了个电话。
“若若，你姐姐还好吗？”
“多亏了章医生他们，现在已经醒了，但是毕竟洗过胃，药在胃里消化的时间太长了，她以后可能都要好好调理，另外她神志也不是很清楚，需要专家来测试，看看是喝药的后遗症还是心理问题。”
人能平安地醒过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童雀叹了口气：“那你现在还在医院吗？要不要回来休息，我去陪你。”
“不用了，我在回家的路上，我妈妈和我一起回来休息，我爸在医院等专家到，做了测评之后再和护工换班。”
沈愿清这么一闹，沈家个个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恐惧、不舍。
她无论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人，她也是一家的女儿，也有不想放弃她的人。
“你和谌总没有闹矛盾吧？昨天的事是我妈冲动了，她冷静下来之后后悔死了，你可千万不要觉得谌总是花心萝卜啊，他对我姐没有意思的！”
“放心吧，我和谌先生很好，但是你姐姐，真的能跨过这道坎吗？”
“她这是病，没人知道。”沈若若心情复杂，“行了，不耽误你的大好周末，别担心我们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
童雀知道沈若若是想在沈愿清的事情上和她撇清关系。
毕竟她们是好朋友，她不想两个人的友谊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她挂断电话，又给Delia回了一个。
“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没发现，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明天晚上谌氏有一个晚会，主控和参股企业的行政员工都被邀请参宴，主要是为了给大家拓宽社交渠道，欣华宣传部也在应邀名单，你现在毕竟是小谌总的人，提醒你参宴。”
这种宴会谌氏每年都有，她入职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但是她提不起什么兴趣，挂断电话之后闷闷地坐在书房看书。
半小时后，沈若若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沈若若】：你们家谌总让我帮你订条礼服，明晚宴会穿，真照顾你啊
她一愣，对方又甩过来一条裙子。
谌洲让沈若若帮忙订，肯定是为了在人前不让她难做。
谁不知道她有个有钱的闺蜜，但没人知道她男朋友是江城首富。
【童雀】：这套裙子会不会稍微露了点？
【沈若若】：大姐，除了胳膊在外面还有哪露了？你的谌总都没说不行
原来是已经拿给谌洲看过。
【童雀】：谌先生说了什么吗？
【沈若若】：没有，他就发了个“可以”，然后转账到了沈氏集团，六千的裙子他转了六百万，我代表全家谢谢你，你是我的小锦鲤
【童雀】：啊？
【沈若若】：沈氏最近资金周转遇到了一点小问题，我爸妈出国就是为了这件事，六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因为沈氏和谌氏之间的关系没人愿意借，谌总这意思就是为了你和我之间的友谊，出手帮一把
谌洲为了她沈氏打了六百万？
听起来就像个冷笑话。
【沈若若】：真的，我爸妈都快激动哭了，谌总只是出了根牛毛，但现在那些见风使舵的看见谌氏帮我们，都开始主动和我们合作了
谌氏在江城就是风向，现在这个出风口在她手上。
难以置信。
童雀放下手机，没多久裙子就送上门。李阿姨刚好来做饭，看见她试穿，连连点头。
她有点不好意思，脱掉裙子去厨房帮忙。
李阿姨有个女儿在国外读书，和童雀差不多大，她把童雀当女儿，两个人趁着做饭的功夫无话不谈。
“你和先生，和好了？”
她一愣，脸上闪过红晕，点点头。
“我就说，夫妻哪有隔夜仇，何况阿姨看得明白，先生宠着你呢，以前啊，有女人追到门前，那都是要吃门板灰的。”
李阿姨虽然本分，但八卦金主的本事也不小。
“之前来的最多的是那个左律师，但你来了之后先生就没让他来过。有一次你不在，左律师喝多了来借宿，就说了一句‘家里有女人的味道’就被先生扔出去了，啧啧啧，他们也不知道绝交了没有。”
童雀：……
阿姨知道的有点多了。
晚上谌洲回来，吃饭的时候童雀问了一嘴沈氏的事，他不置可否。
“沈家二小姐，确实帮了不少忙。”
意有所指，她立刻低下头扒饭。
不能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因为第二天有晚宴，她前面几顿故意少吃了点。
礼服又贵又考验身材，她不能给沈若若丢人。
谌氏的这场晚宴其实算是给员工的福利，拓展人脉，自我展示，这是全江城对于工薪阶层来说最好的平台。
为了避嫌，她自己打车到酒店，刚下车就看到陈欣一行三人，何芳看见她，踩着高跟鞋冲上来。
“小童可以啊，你的闺蜜大手笔，这礼服真好看！”
了解她的人不点自通，赵哥抱着自己的心脏痛呼他为什么没有一个富婆闺蜜。
四个人说说笑笑地进去，拿了酒水，童雀看着周围来来往往谈笑风生的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补充能量。
她一个小布丁还没进嘴，Delia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童小姐，小谌总有请。”
“请我？做什么？”
“请您去包厢叙叙旧，放心，很快的。”
童雀又不傻，谌烨然吃了两次瘪，哪有这么好说话。
她微信滴滴两声，刚好收到谌洲的消息。
第46章 臭贱人，你打我？
【谌先生】：宴会结束之后在地下车库等我
她回了个“好的”，抬起头来看Delia：“小谌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你要是说不清楚我也就不去了，毕竟这是宴会，又不是在公司。”
Delia哪里想得到童雀拒绝得这么斩钉截铁，顿了顿，皱眉：“童小姐，其实，小谌总也只是想和您道歉，之前那件事是他做的不好，能够争取到方氏集团的投资，其实您功劳不小。”
童雀一时间分不清这话里真假，但是Delia声音不小，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她怕再让她说下去反而给自己找不痛快，站起来拧眉看她：“走吧。”
“童小姐，这边请。”
Delia任务完成了一半，她松了口气，把童雀带到VIP包厢里。
她到的时候，谌烨然正坐在真皮沙发上抽着烟，翘着二郎腿，明明只有十九岁，一举一动却像个中年油腻大叔。
可能是距离产生美吧，如果放在以前被她看见他的这幅样子，应该也不会一腔热血喜欢了那么多年。
谌烨然身边还坐着一个身材圆滚的少年，她看见对方，一愣。
方启明，是方元的儿子，那晚上在谌烨然的生日会上，她就是和他起了争执。
方启明调侃谌烨然的生日宴会像个土鳖暴发户，她听到之后生气，和他大吵了一家，方启明从小养尊处优，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气，几下超不过之后就砸了杯子，后面矛盾升级，一男一女两个人竟然打到了一起。
过往黑历史，她不愿意回忆和被提及。
“怎么这么慢？”谌烨然不满地看了Delia一眼，对方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勾唇笑笑。
他放过她，冲童雀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和小方总打个招呼。”
童雀拧眉，心头泛起一股恶心。
明明都是靠自己的家庭背景吃饭，辛苦工作运营公司的另有他人，他们却像运筹帷幄的老总一样坐在这里，吞云吐雾，“指点江山”。
少年不怀志，真是神仙也救不了。
“小谌总，您有事吗？”
“废话，没事我叫你过来？”谌烨然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故意说了一句废话，气得眉头一紧，“小方总不认识？你不会这么健忘吧？那天你们两个可是打得水生火热的，小方总刚还跟我提起你，说你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有个性的女人。”
她预感不妙，看了一眼方启明。
他应该喝了不少酒，两个肉嘟嘟的脸腮上泛着紫红。
童雀没说话，方启明先站了起来：“哟，这不是小鸟么，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卖我和小谌总的面子呢。”
他上前几步，像是要揽住她的肩膀，童雀侧身，不着痕迹地躲开。
她不需要为自己辩驳脱身了，这两个人叫她来的目的一看就不单纯，她看了一眼Delia，实在不知道同是女性，她为什么总是帮着谌烨然欺负自己。
且看上去也不是有什么苦头的样子。
她顿了顿，心里忽然想到自己的母亲。
那个为了金主甚至可以摒弃自己的女儿，给好友下药的人。
“小方总，您自重。”
方启明闻言，嗤笑一声：“我呸！自重？你个小贱人装什么清高？谌烨然都跟我说了，你妈就是去卖的，我看你也是，不然怎么总喜欢混迹这种宴会场合呢？”
说罢，谌烨然也笑出声，Delia眨眨眼，赔笑。
童雀轻扯唇角：“我在哪里，和小方总有关系吗？”
“当然，因为你如果是出来卖的，我出的价格，你绝对拒绝不了。”
“可惜了，不是。”她咬着牙。
她有她的骨气，虽然有时候会给她带来麻烦，但她心里清楚，被一软，她就彻底完蛋了。
“放狗屁！”方启明裂开嘴笑，“我怎么听说你之前在欣华的时候，还半夜上过谌总的车呢？”
这话听得谌烨然一愣。
显然，他心里清楚，谌总这个称呼，不是用来形容他的。
而是他的小叔叔，谌洲。
童雀没说话。
“难道你看不起我？你觉得我给的不如谌总多？那你就低估我了，我最喜欢你这种野蛮的小辣椒，你只要跟着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谌烨然看看童雀，又看看方启明。
“方启明，你说她是我小叔叔的人？”
“谌总什么时候有过女人，一晚上的交易关系而已，你在那装什么糊涂蛋？”方启明回头，呸了他一声。
童雀的手紧了紧。
谌烨然看上去有点紧张。
谌洲从来不让哪个女人上他的车，他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他以前在老爷子和韦一那里开过他和某个女明星的玩笑，结果被怒斥了一顿，扣了一个月的零花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