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知道自己用了几分力，单看对方一脸委屈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把人给怎么样了呢。
见萧烨还真要凑过来看，钟灵玉当即扭头看向一边，冷哼道：“我现在不疼了，不用看了，你就跟我说吧，人皮面具什么时候能给我，我想立刻就出府逛街。”
“现在便给你。”说着，萧烨便从怀里掏出一张薄如蚕翼的人皮面具递给钟灵玉道，“但我这里只有一张了，剩下的过两天再给你，所以你今天逛尽兴后，下次再出门就要等一等了。”
“没事，不就是等两天嘛，我等得起。”钟灵玉一脸兴奋地接过萧烨给的人皮面具，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铜镜前试戴着。
见状，萧烨也是无奈一笑，“看你这急切贪玩的模样，那你就自己慢慢玩吧，我等下要入宫拜见父皇，你有什么事就跟这府上的舒管家提。”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现在的钟灵玉已经另外有了感兴趣的东西，连萧烨都不在乎了，所以在听到对方要离开时，也是没有半点不舍之情。
看得萧烨心里那是直呼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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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王安和母子那边，此刻正一脸讨好地接待着突然到访的李凝珍。
这京郊的破旧小房子就是不一样，仿佛上上下下都透着去不掉的霉味和污渍，即便不是第一次来，李凝珍也还是嫌弃到不行。
但面上还是对着王安和母子二人十分温柔和善地笑道：“王伯母，王公子，你们近来可还安好？”
“谈不上好不好的，也就饿不死冷不着。”在王安和还顾着读书人的体面没有直接说时，王陈氏便站出来直言不讳地道，“毕竟谁让我们娘俩没钱呢。”
说到这，王陈氏心里也不免后悔起来。
早知道来这上京会过上这样的日子，那当初还不如留在泉水村里呢，起码她儿子还是风光的举人，虽然大部分人因为钟家看不起他们，但也还是有不少人念着她家儿子举人的身份而卖个好。
哪像如今，明明上京如此繁华，处处热闹，但却仿佛跟他们没有关系一样，连上京/城内都住不得，还得住在城外的郊区里，甚至这破旧的房子还没有泉水村里的好。
抬眸又看见李凝珍精致的装扮和全套价值不菲的头面首饰，王陈氏这心里更是有种难言的酸涩。
还以为未来儿媳家里有权有势，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她和儿子来上京就一定会享福，没成想对方竟然装聋作哑地不肯将他们接进李府，甚至每月给的钱也是越来越少。
她和儿子都好几天没吃上些好东西了。
对此，王陈氏又忍不住试探着提醒道：“李小姐，其实我也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但是您也看见了我家安和近来都瘦了，他本就读书辛苦，要是再不对自己好点，只怕会影响脑力，届时参加科考岂不是会失利？”
话已经开了个头，那么接下来的也就好说很多了，于是王陈氏又继续补充道：“您看，这个月的开销是不是可以多给些。
毕竟安和的吃食可不能差的，他还得定期买书买笔墨呢，不然到时候考不上状元了怎么办？”
见李凝珍似乎没有反应，王陈氏索性下了剂猛药，“我们母子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安和与李小姐您的身份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李小姐是天生的云，而我们家安和便是地上的泥。
我本来还想着要是安和能够一举考中状元就能有身份配得上您了，届时也有脸向侯府提亲，但要是安和还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身上什么官职都没有，便……
看来我们母子到时候是要回老家了，李小姐也不必再等我们家安和了，还是早点找一个配得上您的世家子弟的好。”
说到最后，王陈氏便直接抱着儿子哭哭啼啼起来，一副两人有缘无分的惋惜模样。
见状，李凝珍面上不显，心底却是冷笑起来，“王伯母，您这是说哪里话？您明知道我是爱慕王公子的，王公子当初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也还没有报呢，您这么说岂不是在戳我的脊梁骨？”
第101章 施舍
见李凝珍接招，王陈氏心下欣喜不已，但她面上还是道：“李小姐说哪里话，我家安和当初也不过是恰巧救了你。
昔日还在安县时，您便出了一百两银子帮我们打发走了钟家，算起来这恩便已经报了一半。
后来我们母子不远万里来到上京，也是您出钱出力地接济我们，算起来您真的已经不欠我们了。”
说到这，王陈氏又恰到好处地叹息了声：“说到底还是我家安和的身份低了，也没个本事在上京/城里安家，如今要钱没钱，要功名没有功名，倒不如早日回去。
我知道李小姐和我家安和两情相悦，但是如今这光景，我们作为男方也不好舔着脸让你再三地出钱接济。
就这样吧，我们母子俩收拾收拾包裹回乡，等到时间了再来上京参加科考，考上了皆大欢喜，要是没考上，李小姐还是早觅良人算了。”
虽然心里边知道王陈氏这一连串的话不过是卖惨让她继续出钱，但不得不说这一番话也说到了她的心里。
她可以不在乎王安和母子的死活，但是却不能不在乎王安和的仕途。
她还等着王安和考上状元呢。
她李凝珍的男人确实不能是个一无所有的白身。
想到这，李凝珍赶忙了给丫鬟小翠一个眼神。
小翠心领神会，当即上前一步来到王陈氏的面前，“王大娘，您怎么能说这些扎小姐心的话呢？
小姐如今深爱着王公子，又怎么会弃公子弃大娘你们于不顾？
当然了，我也知道你们眼下挤在这小房子里不舒坦，可没办法，小姐名下所有些宅子，但是一动就会引起府中老人的注意，届时报告给侯爷也不好交代。
毕竟公子和小姐如今还没有正式定下婚约，传出去不仅影响小姐的清誉，更是影响公子的名声。
读书人可不能不讲礼数。”
虽然还是老一套的推辞，但王安和母子二人听后也还是顺利地闭了嘴。
见状，小翠又连忙趁胜追击：“银钱方面也是一样的，小姐虽然是侯爷的独女，享受侯府的一切，但是侯爷对小姐管教急严，不肯让小姐像其他世家贵女一般只知道虚荣攀比，故而对月钱的把控也是有数目的。
要是让管家发现小姐用的零花钱开始多起来，也是不好交代的。”
“当然了……”
说到这，深谙打人巴掌就要接着给甜枣的小翠又话锋一转道：“小姐也知道两位的难处，看着公子和大娘受苦那是比自己受苦还难受，所以小姐这次背着府上老人偷偷带出来不少首饰来，二位回头找个当铺卖了换些钱应该还能再顶一阵。”
说罢，小翠便将随身带来的一个厚重包裹递给了王安和母子。
周旋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好处，王陈氏差点没绷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幸亏一旁的儿子王安和更为理智地悄悄拉住了她，不然她就要对着李凝珍主仆二人露出自己贪婪的真面目了。
“这会不会太麻烦李小姐了？要不我们母子还是暂时回老家的好。”
看着心里明明就很想要，但却要表现出客套推辞的王陈氏，李凝珍当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这笑容在众人眼中却是温柔可人的，“王伯母，这些都是我压箱底的首饰，平时也不拿出来戴，府上的老人是不会察觉到，一点都不麻烦。
我还很抱歉自己什么都帮不上你们呢。”
说着，又亲自拿上包裹放到了王陈氏的手上，“我心悦王公子，此情不渝，所以不管王公子最后有没有高中状元，我都不会另嫁旁人。
但是我也知道王公子胸有沟壑，高中状元并单单是为了我，更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所以我希望王伯母和王公子能够好好地留在上京，努力复习，争取一举夺魁，成为名动天下的才俊。
所以还请王伯母和王公子收下这些东西。”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台阶也该下了。
所以王陈氏又看了眼儿子，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多谢李小姐的厚爱，在下对小姐的心意亦是如此，不管是为了小姐还是为了自己，我都会努力考中状元的。”
王安和上前一步，对着李凝珍郑重其事地拱手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间尽是翩翩公子的即视感，“既如此，那在下就厚颜接下小姐的东西，等来日有幸高中，登门拜访令尊之时必定百倍奉还。”
闻声后，李凝珍也对着王安和眉目含情地羞涩一笑，“那我就等着公子兑现诺言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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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和王安和柔情蜜意地说了好些话后，李凝珍便借口时辰不早要赶回侯府而提出告辞。
对此，王安和母子也是如对方来时一样好生相送，待到人彻底走远后，这才回到屋子关上房门，并迫不及待地将刚刚装满珠宝首饰的包裹给拿了出来进行清点。
“这李小姐，终于是大方了一回。”看着包裹里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王陈氏一边拿着上下比划，一边满意地点头道，“这些东西确实是值不少钱。”
但想到这些漂亮的珠宝很快就要被卖掉，王陈氏的脸上又露出些许不舍，“不过安和啊，娘还从来没有戴过那么好的首饰，待会可得挑两件留下，剩下的你再拿去卖掉。”
“反正有这么多，娘你要是喜欢就留点吧。”对于李凝珍此次的大方，王安和的心里也是十分满意。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本以为当初在泉水村里被村民指指点点是件令人难受的事情，谁知道来了上京后才知道，当初的一切不过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上京繁华热闹，但却和他这样的人没半点关系。
他在乡下引以为傲的举人身份，在上京里什么都不是。
在这里，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要么是家里不愁吃喝的逍遥公子，要么就是已经加官进爵的朝廷大员。
第102章 再相遇
想到这，王安和放在身侧的拳头又不禁紧握起来。
和那些什么都不愁的人相比，他除了要准备科举外，还要为了生计而发愁。
京中东西样样贵，即便你什么都不买，也得要准备房钱，更别提他和他娘还有两张嘴。
住在这破旧又嘈杂的小屋，每天睁眼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该怎么生活，吃些什么，他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看过书了，这样下去，他都不知道他该拿什么去考状元。
蓦地，王安和又忍不住回想起当初还在泉水村时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和钟家还没有闹翻，钟家上下都把他当成未来女婿半个儿，吃穿住行几乎都不用他操心，一心只读圣贤书便好。
甚至在上学堂后，还有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每日送饭，定期去镇上为他买最好纸笔诗书。
哪像如今……
想到这，王安和本就握紧的双手又用了些力，掌心立时被指甲刺破，渗出了点点血迹。
不，他没错，上京就是要比在泉水村里好！
现在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他熬过去，他就是人上人，他要让泉水村里的人都看看，他王安和就是未来状元，人中龙凤。
更要让看不起的他的钟家人知道后悔二字该怎么写！
他等着钟家把女儿送到他面前苦苦哀求，并心甘情愿为妾的那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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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钟灵玉那边，戴好人皮面具又换了身衣服后，当即化身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放在人堆里都不会再引人注意。
但即便如此，晋王府的舒管家还是给她安排了一个会武功的小丫鬟带着她一起出行。
一为保护，二为带路，免得她初来乍到迷了路回不来。
虽然身边多了个人，但钟灵玉也没有感到不自在，反而飞快地和来保护她并监督她的小丫鬟小桃给混熟了。
如今更是直接一副大姐大模样地反领着对方去了上京/城内最大的首饰铺子要请客。
“钟姑娘，奴婢只是一个小丫鬟，戴着这么贵重的首饰怕是不合适吧？”看着正兴致勃勃为她选耳环的钟灵玉，又看了看那耳环的价值，小桃难免有些心虚不敢接受。
“什么小丫鬟，不是说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妹妹，我就是你的姐姐，姐姐给妹妹买几套首饰做礼物怎么了？”钟灵玉头也不抬地回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同性人缘差，亦或是多年来一直围着王安和那只白眼狼转的缘故，她身边都没什么朋友，更别提什么可以一起吃吃喝喝一起睡的好姐妹了。
如今来到上京竟遇到了一个，那她可千万不能放过。
想到这，钟灵玉又连忙伸手去架上挑了一套颜色更艳丽，雕工更精细的首饰想要送给小桃。
见状，小桃连忙上前阻止道：“姑娘，就算您要送奴婢，那送个普通的就好了，礼物不在贵重，而在心意。
奴婢知道您把奴婢当成妹妹就够了。”
开玩笑，她可是做丫鬟的人，戴着那么招摇的东西过市，她还怎么干活呀？
到时候怕是回不了她的丫鬟房大通铺了。
看着小桃一副不敢动的模样，钟灵玉当即伸手点了点对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真是个傻丫头，难怪舒管家说你在府上是最轴但却最听话的小丫头了。
别人有机会都恨不得挑个贵的呢，你倒好。”
说着，钟灵玉又强硬地将她挑好的首饰戴到了小桃的发髻上，“我不管，我答应要送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好好拿着，觉得招摇的话，那就藏着。
反正给你就不能不要，不然我人生中第一次送朋友东西就送不出去多尴尬啊。”
“那奴婢就却之不恭了。”面对钟灵玉难以抵挡的热情和漂亮首饰的诱惑，小桃最终也只能妥协。
对此，钟灵玉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带着小桃挑了点东西后，便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店。
但谁知，这刚出门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你谁啊？长没长眼睛？”还未等钟灵玉说些什么，对方便迫不及待地破口大骂了。
钟灵玉一向是那种别人给面有礼，她会还以十分的人，但要是别人不讲理不要脸，那她也不会是软柿子任人欺负。
钟灵玉当下准备回击，但这一抬头，便发现这撞了她的人竟是个熟人。
没错，来人正是准备来首饰店里卖李凝珍珠宝首饰的王陈氏。
“这位大娘，你真是好生不讲理啊。
这大门那么宽，门口的告示牌上也写明了左进右出，为的就是避免往来的客人相撞，你倒好，字也不看地就往里冲，这撞了人不说，还倒打一耙骂别人没长眼，这是什么道理啊？”
钟灵玉也没想到这偌大的上京/城内竟也如此的窄，第一次出街逛就遇上了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再见的王陈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