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姑娘围得多，看得多了，本来就不爱亲近人的萧烨更是对女子避如蛇蝎，要不是府上到底还是需要些女子来伺候，他只怕会想让整个晋王府里下人都是男人。
所以，此刻听到从小就不近女色的儿子居然说心悦一人，并想要请旨赐婚，明帝又怎么能不惊讶呢。
“阿烨啊，那你喜欢的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方不方便先带进宫来让朕见一面再说？”明帝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口茶水压压惊后便看向儿子追问道。
萧烨闻声后，犹豫了瞬才道：“她便是救了儿子的钟家女，名唤钟灵玉，眼下已经随儿子入京，要是父皇想见她也不是不可以，但您得先答应给我们赐婚。
这样，儿子才能名正言顺地带人来看您。”
“所以你小子是看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明帝默默放下茶杯，深深地看了眼萧烨道，“能够在不知你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救你并收留你，可见是个心善的，但是这身份……”
说到这，明帝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能够有喜欢的人，朕这个做父皇的很欣慰，同时也为你高兴，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她农家女的身份并不能给你带来助力，你要是娶了她，可是会让上京/城内观望你的世家权贵们失望的。
这样吧，父皇这边先为你寻一个般配的女子做王妃，等到你的嫡子出生，父皇再为你和那钟姑娘赐婚，让她做你的侧妃。
一个农家女能够做皇子的侧妃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如此也算是报了她对你的救命之恩，全了你们的两情相悦，同时也不得罪那些想拉拢你的世家权贵。”
说到最后，明帝俨然一副为萧烨安排好了一切的口气。
在他看来，这样安排最是合适，两全其美，一举多得。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萧烨那边便坐不住了。
只见对方直接放下碗筷，十分严肃地看向明帝道：“父皇，可能儿臣表述的还不够清楚，儿臣心悦一人，便会给那人最好的。
所以儿臣的王妃之位，正妻之名只能是她一人的，断不会出现儿臣另娶，让她为妾的可能！”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即便明帝疼爱萧烨这个儿子，但他也是一名帝王，身为帝王是不会容许有人忤逆他的。
所以在听到萧烨居然驳了他的好意，另外走一条死胡同时，明帝的心情自然不会美妙，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也浮现出阴沉来。
但萧烨却没有被这样的明帝给吓到，反倒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声音和目光依旧十分坚定地回答道：“儿臣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所以还望父皇成全！”
“好，好，真是好啊！”明帝一脸说了三个好，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么地阴沉，“真是枉费朕亲自教导你多年，看来你这脑袋当真是伤的不轻还没有复原。
否则怎会如此糊涂！”
“儿臣并不认为想给心爱之人最好的东西是糊涂。”萧烨依旧梗着脖子反驳道。
“朕又不是没有成全你们，只是她的身份够不上王妃之位！你要知道，朕一向对你寄予厚望，往后的路可不止晋王这么简单，她要是现在就成了你的王妃，往后随着更进一步时，又如何能够服众，如何能够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所以这便是父皇当初口口声声说深爱母妃，但也还是得另娶世家贵女当皇后的原因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烨想起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故而他也想起了些关于他父皇和母妃的往事。
按理说他这做儿子的本不应该置喙长辈的事情，但是听到明帝张口闭口的身份问题，萧烨便想也不想地拿着这段过往去回怼了。
果然，在听到萧烨的脱口质问时，明帝的身子本能地震了震，一副被戳破了的模样，但随后脸上便浮现出暴怒，抬手便给了对方一耳光。
而不闪不避的萧烨，就这么跪在原地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一耳光，英俊的面容立时红肿起来，“父皇息怒。”
第106章 如愿
“阿烨，你……”
打完人后，明帝也冷静了不少。
尤其是看着素来疼爱的儿子脸上红肿了起来，明帝心里又不免后悔起来，当即伸手想要触摸对方的脸，“你怎么不躲？”
“父皇是君亦是父，所以不管是出于君臣关系还是父子关系，您要打儿臣，儿臣都必须得受着。”
“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又为什么要忤逆朕呢？”看着面色冰冷，但却不肯服输的儿子，明帝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
“因为儿臣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更不想错失自己心爱的姑娘。”
“可你要知道，你和普通人不一样，你是我萧氏皇族的人，生来就注定了有很多事情不能如愿。”
说到这，明帝又像是忆起来什么似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眸底却是藏着些许痛苦，“便是朕，堂堂一国之君，也有很多无奈和不如意。”
“父皇是想说母妃吗？”
“嗯。”明帝点点头，整个人看上去平静了不少，“既然提到你的母妃，那朕也就说说。
众所周知，她当年是朕的爱妃，为了她，朕几乎视其他嫔妃于无物，可即便如此，朕的皇后还是只能给旁人做，这宫里还是要一年年地进些新人。
究其原因就是你母妃的身份不似其他嫔妃显赫，她只是曾经伺候朕的宫女，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娘家人，所以她只能做妃而不能为后。
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觉得母妃不配，觉得像她这样出身低微的女子，能够伺候陛下便是三生修来的福分，独占帝王恩宠，还荣登妃位是要遭天谴的对吗？”萧烨面无表情地接过明帝的话茬。
“你既然都知道，那就应该听朕的，反正不管你往后娶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最爱的人是谁便好了，钟姑娘如果体谅你，也会接受的。”
“可儿臣就是不想委屈自己心爱的姑娘！”萧烨冷冷地将明帝的话头给打断，“要是儿臣真如您的想法去做，那么她便是下一个母妃。
光儿臣心里知道有什么用，光她体谅妥协又有什么用？
我们之间的隔阂永远都不会消除！
等到儿臣有了旁人，旁人嫉妒她暗害她，儿臣又该如何？
与其让彼此痛苦，还牵扯上一些不想干的无辜女子，倒不如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个，这才是真正对所有人都好！”
“所以你是一定要只娶她一人了？”仿佛看出了萧烨的决心，明帝的心里有些无力，但还是不死心地多问了一句。
只可惜，还是让他失望了，萧烨仍旧面不改色地干脆回道：“是，儿臣只会娶她一人，不管儿臣现在是何身份，将来又是何身份，她都只会是儿臣唯一的妻子。”
“哈哈哈哈……”
闻声后，明帝沉默片刻竟是放声地大笑起来，“朕以前只觉得你和朕很像，如今看来你倒是青出于蓝了。
至少朕没有做到的事情你坚定不移地去争取了。”
“只是朕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娶了她，可就等于断绝了一些人的支持，要知道很多世家权贵都还打着将女儿许配给你的主意。”明帝深深地看了眼萧烨，语重心长道，“身为男儿，可不能只有情情爱爱，所以你得想清楚自己往后的路。”
“父皇放心，儿臣绝不后悔，往后的路再难，那也是儿臣自己选的，便是真的有影响，最后成不了，那也是儿臣自己的问题，与人无尤。
相反，如果儿臣这次妥协退让，那也是牺牲了女子，并借了女子的势。
往后又怎么再有底气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萧烨朝着明帝郑重一拜，“所以，还望父皇成全，为我和灵玉赐婚！”
“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朕再应允倒是说不过去了。”明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儿子萧烨的肩膀道，“反正路都是你自己选的，与人无尤。”
说到这，明帝又叹了声道：“朕不仅仅是你的父皇，更是整个大梁国的皇帝，所以这大梁的江山也要找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承担。
今日你不要光明之路，非要从荆棘小路上跑，那么来日有人要是抄了你近道率先成功，朕也不会再偏向你了。”
对此，萧烨忙道：“父皇这些年来对儿臣的偏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路总要让儿臣自己走，还是那句话，若是儿臣日后失败，那也是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大梁交给更为合适厉害的人，儿臣也心服口服。”
“好，朕成全你。”见萧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明帝也彻底歇了劝说的想法，当即便有些烦躁挥了挥手道，“你且去殿外跪着，跪足一天一夜，明早起来，朕会下旨。”
“多谢父皇成全。”虽然被罚了，但萧烨心底却是无比的开心。
他做到了，他终于做到了。
从明天开始，他便能够光明正大地和灵玉走在一起了，也能名正言顺地向世人宣布，灵玉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唯一的王妃。
往后也不会再有人借着身份打压她了，他会给她最好的，他要让所有女人都羡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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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萧烨开开心心地领罚跪在明帝寝殿门前时，逛完街又听完小桃解释的钟灵玉已是气鼓鼓地回到了晋王府里。
“小桃，你再去打听一下，你们家晋王殿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她非打他一顿不可。
真是花言巧语的狗男人，明明身边一连串的红粉知己追着他求爱，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他以前一个女人都没有的？
她不把他打开花，她就不姓钟！
就算她身份低又没见过世面，也不能这么骗她啊。
看着已经气了好几个时辰的钟灵玉，小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心补救道：“那个，姑娘啊，其实像殿下这般身份的人，有姑娘追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第107章 教导
“你居然管这个叫做正常？”
钟灵玉看向小桃的目光的都快瞪出火花来了，“是不是萧烨回头娶个三妻四妾的也是正常？”
“姑娘……”
看着更加生气的钟灵玉，小桃只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但愣了片刻，又觉得自己没错，“殿下身份贵重，即便只心悦姑娘一人，未来也不可能只有姑娘一人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明白你的意思，在这世道，但凡是有点权势的都不会满足于一人，左拥右抱，纵享齐人之福，这听上去就很棒。”
“但是……”钟灵玉看向小桃的目光已不再生气，而是一种平静的严肃，“小桃，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我不在乎我心爱之人是何身份，我只在乎他的真心和能够给到我的名分。
二者缺一不可。
而这一切，在你家殿下向我表明身份时，我便向他提了，他既答应了我，那就得做到。
要是做不到我生气愤怒并离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姑娘是说殿下已经给您这样的承诺了？”小桃不由得吃惊地张大了嘴。
钟灵玉点点头。
良久，小桃讪笑了声：“难怪您听闻殿下的过往后会那么生气呢。”
说着，小桃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又眼睛亮晶晶地凑到钟灵玉身边，目光带着好奇与打量，“姑娘真乃奇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姑娘能让像殿下这样的人做出承诺，先不说往后能不能做到，但起码殿下给出了承诺。”
小桃此刻看向钟灵玉的表情已是带着满满地钦佩，“还是那句话，殿下不论是身份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围在他身边的女子总是很多，可能得到他承诺的只有姑娘您一人。”
“就连在大家心目中和萧烨天造地设的李小姐也没有吗？”闻声后，钟灵玉却是秀眉微挑，幽幽一问。
“没有没有。”小桃连连摇头道，“要是有的话陛下早为殿下赐婚了。”
毕竟这可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啊。
但即便两人没有真正在一起过，李家小姐的小心思还是让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
所以整个上京/城内的人也都默认了李家小姐和晋王殿下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以后一定会在一起。
可谁成想，越是板上钉钉约定俗成的事情，越是会出现变故。
想到这，小桃又忍不住看了眼钟灵玉。
其实姑娘也挺好的，光就外貌来说，和殿下走在一起才叫真正的般配和赏心悦目。
就是不知道陛下那边会不会任由殿下娶姑娘为正妃了。
听完小桃的话，又看着小桃望向她时来回变换的复杂表情，钟灵玉忍不住笑了笑，意味不明道：“看来我和李小姐的身份着实是有差别，要是没有我的话，你家殿下是不是早晚得娶她为王妃？”
“姑娘……”小桃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仿佛是不忍对着眼前的姑娘说出残忍的现实。
但钟灵玉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小桃，你也不必如此，出身是父母给的，即便李小姐高贵如公主，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我也不羡慕她。
因为我有自己的家人，我和我的家人相处的很好，我们之间的天伦之乐千金不换。
至于你家殿下，我就更不担心了，虽然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但是想要求娶我的人却是他，他给的承诺能够做到便做到，做不到我也不强求。”
“倒是你小桃……”说到这，钟灵玉突然伸手摸了摸小桃的脑袋，并叹息道，“你的想法应该变变了。
即便这世道对女子天生不公，男子三妻四妾仿佛天经地义，我们也不该妄自菲薄委屈求全。
他们可以左拥右抱，那么我们又为什么要做被人挑选的大白菜呢？
天下男儿多的是，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反正不能委屈了自己。”
“姑娘的想法倒是新奇……”小桃知道眼前的姑娘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但却也没想到对方还会对她说这些。
像这样的言论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呢，整个人不可避免地愣了下神。
但等小桃反应过来后，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不过姑娘的想法我喜欢。
您知道吗，在遇到您之前，我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我们身为女子就要如此的卑微，全部身家都要寄托在男子的身上，明明我们也不差的，没有男子也能活的很好，可一旦嫁人就要变了。
只是那个时候我身边没有人能对我说这些，另外，周遭的女子们的现状也都提醒着我不要想太多。
今日听到姑娘的这番话，可算是让我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能被你认同，我也很高兴。”钟灵玉对着小桃笑了笑，一双好看的眉眼也如同月牙般弯了起来。
美人笑颜如花便如此了。
“你是不知道，在我对你说这番话时，我也是忐忑的，因为我的想法可能对于这世上九成九的人来说都是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
“是有一点惊世骇俗，可是对于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新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