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霍应淮微微颔首,随着动作,他的脸颊像是无意间微触商蓁的唇角,但是转瞬即逝。
“陪我会有些无趣。”
商蓁上前一步,凑近了霍应淮的耳垂,她咬着字,吹着气,刻意地,像是蛊惑人心的妖女一样。
“无不无趣什么的,那就要看霍总怎么对我这个小秘书了。”
霍应淮的耳垂有些微微泛红。
冷清者泛羞,是最会引诱人的。
再靠近——
再靠近一点——
霍应淮脸颊上的绒毛都在光中可见,商蓁还想上前,却发现霍应淮尽力挺直了腰,离开了她抬头能触碰到的范围。
她奇怪地抬头,却发现霍应淮正垂眸望着自己,棕黑色的瞳孔之中已经满是自如的笑意与纵容。
“那就,辛苦商秘书了。”
***
事实证明,
沈均这么多年能一直当霍应淮的秘书,确实是有他的道理的。
当商蓁看着沈均抱着一沓的文件送给霍应淮一一过目并且能准确报出霍应淮所需要的每一个数据与对应的负责人的时候,还是深深感受到了自己与学神之间的差距。
沈均在霍应淮重新接手的这一段时间之中充当了霍应淮与集团之间的主要线下联系人,其他几位副总有时也会来找霍应淮请示事件,但是来往没有沈均这般频繁。
而她这个临时充当的秘书,不过是穿着夏天的真丝款居家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吃着摆好成盘的哥斯达黎加粉菠萝和红宝石葡萄,欣赏着盘子下方精致的古贝母镶嵌雕花长桌,顺便在翻翻拍卖行的册子,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古董。
她这秘书的日子,倒是过得比霍应淮舒坦得多。
霍应淮坐在长桌前,戴着眼镜蹙眉听着沈均不断汇报着集团内部在他回来之后出现的内部动向。
之前他出车祸之后人心惶惶过一段时日,好在霍老爷子及时回来扭转了局面,现在虽然他经过董事会投票公示重新回来,但是中间的空余时间也留给了公司高层之间党派的踌躇,况且他虽然接管了事宜,但是本身因为身体情况,并未在集团内部之中出现过,这一点又让部分人察觉到有机可乘。
“要不让爷爷去公司帮你坐镇?”沈均走后,看着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的霍应淮,商蓁忍不住提议道:“背后的事情由你总管,但是让爷爷作为精神偶像在公司?”
“一开始的时候就曾经考虑过这一点。”
霍应淮闭目道:“但这也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
他的身体情况是无法改变的,他已经这样了,不可能再拉着准备颐养天年的霍老爷子陪着他一起痛苦。
回去上班目前还不太可能,因为他还不能久坐,何况一天中还有大部分时间在调理身体进行复健,如果不是霍家在别墅复健室之中进口的仪器比医院部分仪器都还要先进,医生甚至还是建议霍应淮在医院再康复一段时间再出院。
“先这样一段时间看看吧。”霍应淮睁开了眼睛,玩味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材料
毕竟,除了看自己不在的时候公司的动向,他还需要看一看,谁才是背叛他的人。
能在那一天知道他在那家酒店吃饭的人很多,但知道他吃完后没有上车的人,也不过几人罢了。
这一点是否真的是巧合,霍应淮不敢确定,也不能马上确定。
只是,一件事情如果有众多的巧合,那就只能称之为必然。
他是个成功的商人,而成功从来都不是依靠巧合换来的
霍应淮抬眼看了看书房之中的挂表,而商蓁的手机铃声也在此时正好的响起。
嘀嘀嘀——
这个铃声是霍应淮下午复健的时间提醒。
霍应淮将手中翻开着的文件随手放到桌子上,开启电动轮椅的驾驶,从桌子后面驶出。
黑色的庞然大物钩住了桌面上的纸质文件,将它们带至书桌的边角,岌岌可危地垂在半空。
“走了,蓁蓁。”
门嘎吱一声,桌面上的边角早已经空荡。
***
二楼的复健室虽说是霍应淮的复健室,但是其实也有专门为商蓁准备的健身房与瑜伽室,健身房和瑜伽室之中都是常见的健身器具,而复健室中的康复器具,虽然有些长得和健身的器具很像,但是都是商蓁第一次见到这些用具。
“这个看着好像自行车。”商蓁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器具,这个器具看着和自行车有些相似,只是车子的踏板在前方,坐着轮椅就能够到脚踏。
“确实很像,”霍应淮推着轮椅到她的身边,解释道:“这个是登车,用来防止肌肉萎缩的。”
“那个是等速下肢内收外展康复训练器,旁边的是坐姿卷腹器和其他姿势还有四肢的训练器械,”霍应淮指了指窗边并排的一些黑色的器械:“这里是斜板和步态机器人,等过一段时间才能用上它们。”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也算是对这些器械了如指掌。
这是他受伤的第二个月,身体还处于急性稳定期,相对于之前只能坐着和躺着训练,这一段时间他已经开始进行站立训练。
虽然那也并不是真正地站立。
“我能留在在这里陪你复健吗?”商蓁坐到训练器的软垫上,试探地问。
之前商蓁在等候室等待的时候偷看几眼,和现在跟着复健的全程,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状态。
她不确定霍应淮是否同意自己在里面陪着他复健,他一贯不喜欢别人当着面看到他脆弱的时候,即使是亲眷,也只能从他伪装的完美上窥见破绽。
霍应淮没有回答。
直到闹钟的铃声响了第二次,霍应淮才抬眸看向商蓁。
他将商蓁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脑后,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不许哭就好。”
第49章 第 49 章
霍应淮的忧虑是完全正确的。
当商蓁第二天顶着有些浮肿的眼睛出现在单位的时候, 徐姐等人都吓了一跳。
“wuli蓁蓁今天眼睛肿了?”
温芮端着咖啡,迈着明显是熬夜后产生的虚浮的步伐,凑到商蓁身边:“你这是和我一样上班前一晚死活不肯睡觉熬夜玩手机的后果, 还是——”
“被谁欺负了?”
也难怪她们多想, 商蓁每天出现在办公室之中的时候,都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妆容精致,难得的会出现眼部浮肿这些特殊的情况。
“昨晚看的电影太过催泪, ”商蓁掩饰般的解释道,她拿起随身的小镜子照了照:“真的肿得这么厉害吗?我晚上去美容院做个脸好了。”
温芮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商蓁,见她脸上真的没有什么忧愁, 这才放心道:“那倒没有,只是之前你丈夫住院的时候你也是每天精致洒脱,今天难得看你眼睛浮肿, 有很多人都在暗自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这么夸张吗?”商蓁疑惑道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和其他同事一样,在单位之中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看起来大家却并不这么想。
“这还用说吗妹妹,”温芮的白眼就快翻到了天上:
别说那天商蓁入职时候手中拿着的包了,就那一身行头上上下下谁看了不得说一身富婆。
一身香香家的最新款, 脖子上和手腕上的梵克雅宝的花花都差点闪瞎平凡打工人的双眼, 脚上踩的高跟是经常出现在明星婚礼之中的jc。
“就你刚入职的时候那一身穿着打扮,谁不知道你家境优渥,你就差在脸上刻个人傻钱多的标志了。”
当时商蓁进来,有些同事私下都还有些微词, 认为是面试走了关系进来的,后来笔试成绩公布才发现商蓁以比第二名领先10分的差距进的面试, 这才减少了一些背后的闲话。
温芮在内心啧啧两声,视线面无表情地扫过商蓁扎扎在头上的棕色丝巾, 内心感慨万千。
“不过对于你来说这种应该是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吧?”
“嗯。”商蓁颔首,浅笑道:“不过我平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
她确实不在意。
随随便便把几千的丝巾当作发带一起盘在头上,穿着上万元的衣服却和她们一起毫不在意地席地而坐,要帮忙布展的时候几万几十万的包包就那么随手丢在地上自己钻进玻璃柜之中去帮忙布展,轮到她请下午茶的时候更是能吃到平时难得一吃的ladersch和venchi,但一起去逛街的时候也毫不顾忌地站在路边吃着物美价廉的雪王冰淇淋。
温芮见过的有钱人也不少,但是只有在商蓁身上,她看出来了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要提这种伤心事了,大小姐。”温芮仿佛嫌弃地挥了挥手:“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往我的心上扎刀子。”
商蓁捂嘴轻笑,转而面色冷静下来,问道:“今天在背后说什么?”
“主要还不是说你的,”温芮抬眼看了看商蓁,小心确认:“我就不说了,你万一知道了也别太在意,他们就是嫉妒你自己优秀罢了。”
他们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说她明明家境殷实却为什么要来工作,或者说她装着家庭好实际上是被人包养的,又或者说是商蓁的丈夫一定是一位老头,她一定是为了铜臭味才嫁了个这样的男人,所以才不离婚。
别说是她这种本身明显处于舆论中心的人,就是再怎么小心谨慎的女孩子都会受到这样的流言蜚语。
职场本身就是社会缩影的一部分,关系好的时候可以情同手足或是姐妹,而一旦涉及到自己身的利益的时候,即使没有明面上撕破脸,暗地里的纠葛也只怕是只多不少,甚至于说话难听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在里面听到最简单直白的脏话。
只不过,有些人善于隐藏,而有些人不会。
新来的刘杰就是明显的不会。
孩童夏令营的一般在下午三点左右就结束了,有些班级的外聘老师下课早也就早些结束,有些晚会稍微留一会收拾完教室才结束。
商蓁今天下午陪的班级是剪纸课,孩子们留下了一堆的彩色纸。商蓁正抱着剩下的剪纸回办公室的时候,却在楼梯口听见了不甚清晰的名字。
“商蓁”“丈夫”“车子”
……
商蓁打开手机录音,放慢了脚步,慢慢地往楼下走,终于听清了楼下的对话。
“我那天看到商蓁坐着劳斯莱斯走的,前面开车的明显是个老头,我就说她被包养的吧,不然她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这是一个男声。
旁边的女声稍微有些迟疑:“可是我们都知道商蓁订婚了,结婚证也看到她在朋友圈发过,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上面的阶层稍微有些接触,和我说没听过商蓁这号人物。”男声循循善诱道:“你见过商蓁口中的丈夫吗?”
女声迟疑了一下:“这倒是没有。”
“你看,这不就得了吗?”男生音量陡然高了一些:“我就说过吧,结婚证的照片往上一搜一大把,而且她说自己订婚难道就订婚了?有没照片又没宴席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女声的主人的思维已经被引诱了些过去:“可是,她家本身应该不差。”
商蓁站在台阶上,冷冷地注视着下面正在说话的两人。
下面的女声是隔壁部门的王姐,男生则是商蓁的新同事——刘杰
“诶,这话就不对了,我估摸着,她大概就是被富商包养的……”刘杰还想说什么,突然被旁边的姐姐拽了一把,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上方。
“啊……商姐。”
现在倒是知道不叫小商了。
刘杰顿了顿,脸上一瞬间从扭曲到重新摆起笑:“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正在讨论最近娱乐圈被包养的事情呢。”
“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商蓁挑了挑眉:“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
隔壁部门姐姐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商蓁,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先走了。”
“王姐,抱歉,您还不能走。”她的视线盯着开始沉默的刘杰,她伸手制止了王姐的动作,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丝笑意:“没事,你们继续说,当我不存在就好。”
诡异的沉默在几人之间徘徊。
“继续啊,你们怎么不继续了?”
商蓁把手搭在楼梯把手上,手指间敲击着木头,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
哒——哒——哒——
她手敲的声音不大,但是有回声的楼梯间似乎放大了这个敲击声,一下一下的,敲在两个人的心中。
“嗯?”
商蓁抬起眉眼,早上的浮肿退下后,精致的眉眼显得格外凌厉,甚至有些不像是平时的她。
“我人就在这里,你们怎么不说了?”
“商蓁!”刘杰受不了这样沉闷的环境,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叫道:“都说了是在讲娱乐圈的八卦,你现在又是在干嘛。”
商蓁嗤笑了一声:“你问我在干嘛?”
她摩挲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戒指,微微挑起的眼角好像终于正眼看了面前的刘杰:“我准备教你做人啊。”
“商蓁,”王姐在一旁摆摆手:“我真的没讲什么。”
“我知道。”商蓁松开手:“您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