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多后在楼梯间与陆仟的偶遇，他其实是先注意到那个有点眼熟的包——没有logo，但来自于一个如雷贯耳的奢侈品品牌——不枉他有一个爱逛街的妈。
这只包是去年的新款，刚上市时不需要配货，他代他妈去专柜拿的包，还在他妈的视频隔空指示下和柜姐的忍笑中翻来覆去地拍了好几个开箱小视频。
那天上完早课有点疲倦，甘明熠本来走到楼梯间就改变了主意，打算回头走到更远的地方坐电梯，可当他看到不远处放在地上的那只包时，却鬼使神差地走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在期待能看到陆仟——因为包么，也不是只有一个人在背——虽然他最近都没有再遇到过背着相同包的女生。
当他走下去，看到是陆仟在手忙脚乱地捡书，自己都没发觉到他的嘴角已经微微上扬。不过陆仟似乎没有发现他，慌乱的样子跟那天亲完他还镇定自若的姿态像是两个人。
但是这样的陆仟却也莫名让他觉得可爱，特别是看见她抬头望见来人是他时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和懊恼。
后来送她去教室，临走时她娇小的身子努力抱着书还跟他比“ok”的模样，让他忍不住转头还笑了好一会。
不过那之后他依旧没收到来自陆仟的只言片语。陆仟不常在朋友圈出现，他也是，没有任何互动的时候对方就像是从未在他的生活中一般。
他当然不会时时刻刻挂记着对方。但都向他明确表态自己就是理想型还直接亲的女生，亲完居然真的就像无事发生一样，他必须承认，他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心。
若那天陆仟是因为狼狈的样子被他看见，所以有点刻意保持距离，那今天再次看到他时的神情应该就不是他想错了，尤其是诺大的教室这么多空位她居然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那天还主动亲我，现在又不想看见我是什么道理？甘明熠有点被气笑。
想要用欲拒还迎的套路让他产生兴趣的女生不少，但他一般对不感兴趣的人就冷脸相对；在他如此大方又友好的态度下还保持距离这么明显的女生，他实在是没遇到过。
——或许可能遇到过吧，只是其他女生好像都没有她身上这样好闻的味道。甘明熠不愿再多想。
不愿细想原因，身体却不受甘明熠的控制——许是整个教室里除了陆仟以外再没有他眼熟的人，又或许是陆仟完全不克制一个接着一个的哈欠让他忍不住要往她那扫。总之上课时甘明熠的眼睛时不时会往陆仟那瞟两眼，一边瞟一边想：
今天没化妆吧。因为看上去有点疲倦。
不过不化差别也不大，都很好看。
她是有多困啊？这都第几个哈欠了？
当瞟到她突然被老师点名，拼命瞪大眼睛假装参与进话题的模样，甘明熠的嘴角抿了抿，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虽然以他半节课的观察下来，陆仟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根本没太注意他。
老师说完分组的事后，他隐约听到旁边两个男生在讨论陆仟。
“是叫陆仟嘛？”
“咱俩找她？身材不错啊，嘿嘿。”
此时甘明熠的手机显示张清逸给他发来了微信，他却没打开，起身向陆仟走过去。因为课间休息的时间到了，大家该各自找合适的人组小组了。
*
老师说了一大段话，困得不行的陆仟只捕捉到零碎几个词。不过“休息”两个字她准确无误地抓住了。
陆仟如释重负，刚准备趴一会，余光里看到似乎是甘明熠坐着的方向有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径直向她走来。
不要啊。陆仟此刻脑子里被困意和“今天没化妆”的念头搅得迷迷糊糊，完全没有平时的机灵劲，慢半拍的她居然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准备逃离教室的举动。
如此明显的意图显然也被甘明熠察觉。他还没走近，就瞧见陆仟耷拉着眼睛似乎瞟了他一眼准备起身走人。
他失笑，轻轻拉住陆仟的手臂拦住她：“你这是在躲着我吗？”
陆仟刚起身就恢复了些神志，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甘明熠居然还拉住她直接问话，她又困又恼之下破罐子破摔地抬头把脸凑到甘明熠面前，直视他的眼睛：“我没化妆，没化妆，哥。”说完又嘟囔一句，“困死了。”
甘明熠一点莫名其妙的火瞬间被她气恼的样子扑灭，他依旧拉着陆仟的手臂，低下头故意仔细端详了一会陆仟的脸，看得对方都开始瞪他才笑着开口：“没化妆吗？我以为你就是涂了点黑卧蚕。”
陆仟被气笑：“你还知道卧蚕能涂呢？”
甘明熠一脸正经：“毕竟也是追过几个姑娘的人。”
陆仟看他装模作样也不再客气，翻了一个范围非常大的白眼，随后突然发现甘明熠还一直拉着自己的手臂，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像靠得有点近，于是她假借揉眼睛，轻轻挣脱了对方的手。
甘明熠状似不经意地回了下头，看到刚刚耳语的两个男生见到这么一出明显打消了过来的念头，于是放下心回头看着陆仟。
陆仟还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完全不知道甘明熠突然过来是要干什么。她刚刚困得要死也没仔细听老师最后在说什么。
甘明熠似乎是知道她不太了解，三言两语跟她解释了一下老师最后的要求。
“噢…”陆仟的脑子还有点当机，“所以你不太了解即兴创作是吗？”
甘明熠闻言挑眉：“是啊。”却也不继续说下去。
陆仟感觉现在的自己站着都能睡着，大脑容量超负荷，没有空间腾给“保持距离”这件事。
于是她迷糊道：“那你…跟我一组？我了解啊。”
“好啊。”甘明熠笑眯眯地答应了。他很满意陆仟向他主动发出了邀请。
第十章 “是不是谈恋爱了？”
选修课小组除了陆仟和甘明熠，还有一个和陆仟有过几面之缘的姑娘主动来找她合作，于是三人愉快地成了组。
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很正经——陆仟面对专业这种正事的时候不会太马虎。
况且三人组，不仅只有她和甘明熠，就算是她真的想做点什么，也碍着旁人在场不好发挥；并且除了第一次课间休息时，因为甘明熠拉着她的手所以两个人的距离有点近以外，他再没有做过任何会让她想多的举动。
第一次合作即兴创作，更多的是陆仟为他们讲解一些方法和思路，两个人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陆仟想多，每次她说话时对上甘明熠的眼睛，总能感觉他好像已经看了自己好一会。
但陆仟不是那种会放大每件事然后揪出任何一个可能证明“他喜欢我”的细节的人，甘明熠如此这般举动，只让她疑惑了一会便抛到脑后。
说不定他就是看谁都很深情呢？陆仟撇撇嘴，况且我在说话，不看着我他还要看着谁？
而且下一次选修课要隔个好几周，这件事陆仟便没再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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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说的话，陆仟在选修课放弃了“保持距离”的flag，多数原因是因为困得迷迷糊糊，但那也是她自己没有把持住。
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和甘明熠的高频率碰面，让她不得不在想是不是老天都在要她赶紧去泡仔。
上完即兴创作选修课之后的几天里，陆仟在各种排练和音乐会还有手里的deadline中团团转，早出晚归，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学校，穿梭在琴房、食堂和音乐厅之间。和袁诗桃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选修课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她汇报。
虽说是起早贪黑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前两次在甘明熠面前狼狈的样子给她敲了个警钟——虽然也没指望化了妆就真能遇上想见到的人，但她还是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化了妆、配好衣服。
已经大三，学校里认识的人自然不少，路上碰到相熟的同学，看她因为忙碌而神采飞扬的样子夸她：“陆仟，最近愈发漂亮啊，是不是谈恋爱了？”她笑着道谢说还单身呢，接着一个转身遇见了甘明熠。
甘明熠显然听到了刚刚的对话，拿着乐器站在原地没动，看了她一会，点头说：“确实很漂亮。”
陆仟闻言也站在原地没动。今天她不狼狈了，脑子也活跃着，刚想回答甘明熠，却听对方又开口，像是故意模仿刚刚那人说话：“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是他先招惹我的。陆仟心想，慢慢掀开眼皮看向甘明熠，悠悠说道：“我倒是想谈，人家有喜欢的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不管甘明熠什么表情。
陆仟虽是爱情老手，但终究也是个普通人。回到音乐厅坐在台下的她，有那么一会无心去想舞台上的事，满脑子都是刚刚心仪男孩说那句话的神情。
…都说了要他别招惹我。陆仟咬咬唇，却不否认心跳还有点快。
拿起手机忘记要干什么，突然看见朋友圈那一栏提示更新的小红点，她鬼使神差点开了朋友圈，刷了一会看到一条朋友圈：
「张清逸：今天阳光很不错，好想看电影。[自拍] （两个小时前）」
像是要立刻打破陆仟的飘飘然让她回到现实一般，这条朋友圈不出所料地挂着甘明熠的赞。
“晦气。”陆仟瞬间炸毛，“能不能给我争点气，啊啊啊。”
你就跟她看电影去吧。陆仟撇嘴，想到刚刚甘明熠提着乐器不像是要去练琴的样子，想来也不是没有准备跟姑娘一起去看电影的可能。
这个念头一产生，不管事实究竟如何，陆仟都瞬间没了继续为甘明熠冒粉红泡泡的心情，转头投入到了排练工作之中，心里还诅咒甘明熠忘带钱包、手机没电、数据线忘带、充电宝坏掉，只能让姑娘付钱。
*
甘明熠倒是真被冤枉了。
张清逸两个小时前的朋友圈自拍他都没点开看，就是习惯性地顺手赞一下。若是以往他可能会问一嘴张清逸要不要看电影或是直接买好电影票，但今天天气确实很好，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张清逸的装傻充愣中。在发小微信群里问了一嘴有没有人要打篮球，得到了众人肯定的回答后准备收拾乐器回家换衣服打球。
出琴房大楼时，他老远就看到了那抹身影——比前两次见她要精神多了。今天没穿短裙，一件简单的白t恤搭配低腰阔腿牛仔裤，露在外面的小腹平坦，脖子上随意地围了一条蓝色的流苏围巾，随着她的走动轻轻的舞动，身上没有一件潮流的单品却无一不散发着复古的时髦感。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近，笑着和旁边的人打招呼，也听见了那句夸奖和她澄清单身的回答。
说那句“是不是谈恋爱了”真没想撩她，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却没曾想女孩淡淡地瞥他一眼抛下那么一句话就走人了。
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今天跟她看电影倒是很好。
不过等甘明熠开车上了回家的路，这个想法就消失了。好久没打球了，他的手也有点痒。
在球场与好友们厮杀了好几个小时，中途又遇上了几个要微信的女孩被他以“不是单身”拒绝，其中一个女孩还不死心徘徊了一会最终才离去。甘明熠除了拒绝以外全程都没有多给予对方一个眼神。
朋友打趣他：“最近收心了？是栽在那个谁谁手里了吗？”
甘明熠换得快，虽不介意带给朋友看，但大家一概都不认真记名字，因为好不容易对上号，他说不定又换了。
但他最近一直追一个女孩还追不到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
“怎么可能。”甘明熠语气淡漠，毫不避讳自己的态度。今天一起打球的都是他的铁哥们，深知他的性格。
“我说呢，我们甘公子什么时候对姑娘那么上心了，”朋友递给甘明熠一瓶水，也无所谓道，“追不到就换一个，别被不甘心带跑了，你也知道对方多半是拿乔。”
也不是朋友捧着甘明熠。他们这帮人条件都不差，身边莺莺燕燕围绕，都对男女之间的套路心知肚明。况且甘明熠的各种条件摆在这，傻子才拼命拒绝。
甘明熠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说：“确实，也是被激上头了。”
“不过有个消遣也行，反正费不了什么心思…”
“甘明熠！祁彦！吃饭去么？”远处有人高声喊。
“走，饿了。”
一帮饿坏了的五大三粗的男生们饿虎扑食般飞快吃完了一桌子的菜，抬头看看时间不早了，大多明天都有课，今天猛打一场球也累了。况且都认识多年的朋友也经常聚会，没有什么还要再把酒言欢的，于是都同意结账走人回家休息。
都是本地人还家里有点小钱的公子哥们不时兴aa制那一套，凭记忆轮着付钱，印象中今天该轮到甘明熠付。
甘明熠掏出手机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电量已经耗尽，想找充电线却想起为了打球是轻装上阵，连耳机都没带；身边的朋友们都跟他一样，问了一圈，七八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充电线或者充电宝。
“那我来付吧今天，”祁彦伸出了手机，这种小事他们一向不计较。
按照平时的甘明熠，现在也就让朋友付了，下顿他再付就是，甚至下下顿也由他付他也不在乎；许是今天喝了点酒，又或是因为少有的倔劲突然上来，他一把拦住祁彦的手机：“你放回去。邪了门了，我就不信今天付不了钱。”
朋友们也都不急着走，闻言还笑着起哄：“甘明熠今天非要散这个金！”
甘明熠起身去柜台问有没有充电线或者充电宝，服务员也不确定说要进去找一下，他便站在柜台前百般无聊的等着。
感觉旁边有人走过来却没有传来“结账”的声音，他以为是对方误会他在排队，往旁边退了两步。
动了也没见旁人有动静，他侧头看了一眼，却没想到来者是个熟人。
白天让他动了几分钟抛下好友去看电影念头的主角正皱着眉奇怪地看着他。
看到陆仟，甘明熠的脸上开始染上笑意，却见陆仟不像白天那样淡然，正神色不明地盯着他。
“手机没电了，”他晃晃黑屏的手机，“充电线充电宝都没有，没法买单。”
一边说一边见陆仟的神情变得三分尴尬七分古怪。甘明熠说完看她没反应，本想逗逗她，话还没张口，却见面前的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划过一丝怒色，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甘明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气恼，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哪惹到这个机灵鬼了。
“您好，您是iPhone吗？”此时服务员拿着充电线走了出来，“我们有苹果的充电线。”“太好了，谢谢您，麻烦。”甘明熠接过线，给手机充上。
等待开机的过程中，甘明熠回头扫了一眼，看到不远处陆仟背对着他坐着，面前应该是她关系最好的那个朋友，经常在她朋友圈里出现。
“不好意思，”甘明熠指了指陆仟的座位，“那一桌买单了吗？”
收银员低头操作了一会：“先生，那一桌还没有买单。”
正好手机充开机，甘明熠调出付款码递给收银员：“那桌我一起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