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麻烦您…再帮我转告一句话。”
陆仟是真没想到晚上又会遇到甘明熠。
本来想买单，却看见收银台那有个略眼熟的背影，走过去一看还真是他。他果然没带乐器，换了一身衣服，还扯着嘴角跟她说“手机没电付不了钱”。
无神论者陆仟死活没想到心里随意的腹诽居然成了真，刚有那么一丝愧疚感，就被甘明熠“付不了钱”梗住，也不管他会怎么想直接转身走人。
回到座位，袁诗桃看她气呼呼的样子有些惊讶：“你这是怎么了？跟收银员吵架了？”
“我就没付上钱。”陆仟想到刚刚那个场景就来气。
今天排练完跟袁诗桃约好出来吃饭，一是最近几天都没怎么见面，二是想当面跟她八卦这几天的事。去买单之前刚好连带着自己那点诅咒他的小心思一起说完，此刻又简单地说了一下刚刚在柜台发生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袁诗桃听完乐不可支，“居然成真了，太逗了。”
“可不是么，你是没看到他在那眼巴巴等着充电线的样子，傻逼兮兮的。”陆仟没好气地说。
袁诗桃却道：“你是不是先入为主了啊？他也不一定就是跟姑娘一起出来吃饭啊，你也没看到是吧。”
其实从收银台走回座位的一路上陆仟就有寻思这个事，因为确实没看到甘明熠的同行人。
但陆仟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此时又在气头上：“如果是跟朋友出来吃饭，他手机没电换个人付不就好了。非得要他付吗？这不是跟女生出来是什么。”
她这么一分析好像又很有道理，袁诗桃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看着陆仟还若有似无有着嗔怪的意思，打趣她：“不过，你不就是对他有好感么，这么生气干什么？你也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呀。”
就是了。她这么生气的原因好像也是因为——这个气，它本不该生的这么大的。她却不知道为何突然一下这么吃醋。
都怪他不听我的，非要撩我！陆仟这边气恼地想，那边袁诗桃伸长脖子张望她的背后，试图找到进进出出的人里有符合她们正在讨论的某人。
陆仟看她这样瞬间更生气了，拉上袁诗桃抓着钱包冲到柜台准备买单赶紧走人，她好像不太想正面碰上带着她死对头出来吃饭的甘明熠。
收银员问了她的桌号，低头查看了一下电脑，抬头笑着对她说：“女士您好，您的单已经有人买了。”
闻言她愣住：“啊？”
正在东张西望继续寻找甘明熠的袁诗桃也回头看着收银员，满脸惊讶。
收银员咳了一下，似乎是在忍笑，继续说：
“买单的先生还要我转告您，刚刚被您瞪的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惹您生气了，只能先买个单谢罪。”
第十一章 “急着发朋友圈？”
走出饭店的陆仟一直在竭力抑制自己脸上的惊讶和笑意，身边的袁诗桃则不住地鬼喊鬼叫：“磕到了磕到了！”
“好了好了，”陆仟拉过她胡乱挥舞的手，强迫自己摆上平静的面容，“这又不能证明什么。”
“这还不能证明什么？”袁诗桃无语，“他要是跟女孩出来吃饭怎么让收银员转告这句话？他要是对你没有一丁点意思干嘛要说这话撩你？”
陆仟也懂这个道理，但是见多了套路的她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他一个人去买单，完全有可能偷偷告诉收银员；我也说过他是老手，这种事有什么做不出的。”
“……”袁诗桃被她的逻辑杠得目瞪口呆，“你也想太深了。要是我，我根本不会想那么多，我只会觉得这个男的就是对我有意思，不仅有意思，还是喜欢死我了。”
陆仟也清楚这样是抬杠，叹了一口气：“是啊，所以我说我羡慕你嘛。”
多年的朋友，袁诗桃知道陆仟现在并不是在贬她神经大条，而是真的羡慕她有时并不想太多所以能更容易幸福。
袁诗桃也知道这样的陆仟其实是受过一些无法愈合的伤才导致的，于是拍了拍陆仟的肩，决定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姐妹，莫为男孩愁过三分钟。你这几天忙完了，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休息几天了？”
“嗯呢，”陆仟也马上调整心情，掏出手机看日程表，“本来有专业课，但老大最近飞美国忙音乐会去了。”老大就是陆仟的主专业教授。
“那我们出去拍照吧！好久没有一起拍照了呀，”袁诗桃兴奋地点开app，“我最近收藏了好几个适合拍照的地方，我们一起去打卡呀。”
看着袁诗桃活力四射的笑容，陆仟也被感染，开心起来：“好呀，就明天吧。地方你挑。”
“太好了，嘻嘻。姐妹炸街！哎，你今晚干脆睡我家得了呗。”
“行呀，我睡衣内裤是不是都还留了一套在你家呢。”
“早给你扔了。”
“哦，那我拆你的新的，拆真丝的，拆最贵的。”
“明天我就挑你最丑的角度给你拍。”
“彼此彼此哈。”
……
忙完几天之后突然放松，结局就是没设闹钟的两人双双睡过。不过还好，出去拍照不是什么大事，睡饱后皮肤状态更好反而更上镜。
袁诗桃在社交平台算得上是个小网红，拍照经验丰富，非常明白不能单一地追求好看而让照片变得俗气，陆仟常常跟她说“你真的应该去当摄影师”。
陆仟有一台不错的微单相机和人像定焦镜头，但今天因袁诗桃说要用她的胶片相机拍而搁置。
最近掀起了一股胶片潮，紧跟社交平台潮流的袁诗桃也不例外，马上入了一台Canon eos1v，配了一个百微镜头，说今天要给陆仟拍大特写。
陆仟从小就是爱美之人，闲暇时间没少研究拍照，但面对微距镜头是第一次。她的脸小头小不假，但五官和轮廓并不是完全没有缺陷，在镜头下尤其明显。
正在化妆的她听到大特写有些担忧：“我拍这么近的能好看吗？”
袁诗桃却一拍胸脯，信心十足：“你放心吧！我脑子里可都构思好了。”
说完袁诗桃凑过来看了看她的妆容，要她不要化太浓，最近她刚接了睫毛，皮肤本来就很好，简单上妆即可；又要她适当卷卷头发，“弄蓬松，弄随意，弄乱一点。”
陆仟也只能尽力去弄弄。不是她觉得自己天生丽质，而是有些事情，她就是没那么拿手——例如卷头发。每次看到身边的朋友用一根卷发棒就能弄出各种不同卷度的发型她都啧啧称奇。
袁诗桃自己也忙着化妆弄发型，陆仟不想打扰她，又不想等她弄完再帮自己弄的浪费时间，干脆跟着感觉走胡乱卷了一通，没想到梳开之后的效果竟然跟袁诗桃脑海里构想的模样八九不离十。
“太好了，”平时她卷头发可没这么顺心，“看来今天要有空前绝世的美照出炉啦，提前感谢你哦大摄影师。”
“包在我身上！”袁诗桃弄着头发，却突然泄了气，“算了，不弄了，我今天不拍了，专门给你拍！”
陆仟惊讶：“别呀，只给我拍算什么，难得的机会我也给你拍拍呀。”
她深知女孩们拍照“你来我往”这一套，她给朋友们拍照也都一向尽心尽力，袁诗桃社交平台有不少照片都是她给拍的。
袁诗桃却不在意地摆摆手：“不是，我前段时间不是闲么，成天出去拍照。突然一下有点腻，你改天再给我拍吧。”
闻言陆仟不再劝，她也看到了袁诗桃的社交平台，前段时间确实高产，还有一组照片点赞颇多。既然袁诗桃决定今天不拍了，陆仟又已收拾妥当，二人便立马出门拍照。一直拍到八点多彻底天黑，双双饿的肚子咕咕叫，才决定结束拍照去吃饭。
吃饭的餐厅还是袁诗桃挑的，是她最新看中的一家日料，打电话过去正好有两个空位，俩人便赶紧打车到了目的地。
陆仟下车才发现，这不就是那天遇见甘明熠的地方吗？原来日料店在那家饭店的楼上。
电梯经过那层楼时，袁诗桃突然挤眉弄眼地撞了陆仟一下：“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冤大头惹你生气呀？”
陆仟笑骂：“让他赶紧出现，买完单就走。”
二人走出电梯，虽然知道人生不是电视剧，但前段时间的各种巧合让陆仟还是忍不住小小期待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不自主地环顾四周时，赶紧骂住了自己：你在想什么。
她偷偷瞥了一眼袁诗桃，见对方在跟服务员交涉没有看见她的傻样子，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家日料体验还不错，陆仟爱吃的鹅肝寿司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她忍不住多点了一盘。
买单时思绪又不由自主发散到遇见甘明熠的那天，好在服务员一句“您要发票吗”让她回过神来。
“这个胶卷洗出来要几天呀。”为了转移注意力，陆仟开口问道。
袁诗桃正低头和最近刚认识的弟弟聊着微信，完全没察觉陆仟一系列的神情，闻言抬头想了想：“今天是寄不出去了，明天我叫个快递寄走，后天店家能收到，然后大概再过两天应该能洗出来。”
“还要寄走？”陆仟没想到洗胶卷这么麻烦，“没有实体店能洗吗？”胶片对于她已经是太久远的事情，她完全不了解。
“有的啦，有那种线下工作室。不过我要寄的这家我试过好几次了，他们的色彩和质感我最喜欢。”
“原来如此。”陆仟也隐约听说过洗胶卷的过程也非常重要。
袁诗桃放下手机，打趣她：“怎么？着急啊？急着发朋友圈？”
大家都是女孩，有喜欢的人时就忍不住想发发美照是心照不宣的事。何况陆仟早已跟朋友承认自己对甘明熠很来电，并不遮掩：“那必然。他一天到晚在我这里刷存在感，我也不能玩消失。”
袁诗桃突然想到了什么：“也是哈，那谁，不老发朋友圈吗。三天两头的，我都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新鲜事要分享。”
同一个年级的人，基本都有微信。不过袁诗桃跟甘明熠没什么交集，所以看不到他在张清逸并不新鲜的新鲜事下一条条点赞。
陆仟想到这，不着痕迹地撇撇嘴。
*
等待照片洗出来的过程其实是有点煎熬的。
拍完照的第一天陆仟很闲，在家休息无所事事就总忍不住想着照片会是何种模样，甚至想得有点抓耳挠腮。
等到第二天，本来还是有点想着这茬的陆仟刷着朋友圈，一个刷新跳出来最新一条：
「张清逸：周末啦，干点什么呢？[自拍] （1分钟前）」
最新更新的朋友圈还没有人点赞，陆仟却突发一丝气恼赶紧关掉了微信。
她起身去喝水，看着橱柜玻璃上反光的自己，像孔雀一样等待开屏的模样让她很不喜欢，于是决定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周末大家都很闲，忙了一周躁动的心都蠢蠢欲动，所以不出一会儿陆仟就约上了三两好友晚上出去唱包。拉好群，定好时间，再跟大家常去的KTV定好包厢，把包厢号甩到了新建的群里。
群里已经说了一会话，群名都不知道被谁改了：“快活呀（8人）”
本来她只叫了三四个经常一起唱歌的，但没拒绝对方说再多喊几个朋友的提议，现在一看群里已经有8个人，并且还在商量人数是否要再上升。
「王吴：我叫林岑来？他估计有空。」
「刘斯：行啊，我记得他挺能喝。」
「陆炎炎：也别叫太多喝酒的了，到时候谁收场。」
「王吴：ojbk。」
「李欣竹：等会，坐的下吗？」
陆仟看到这，插话：
「陆仟：坐的下，定的大包。」
「刘斯：陆仟牛逼。」
「王吴：牛逼。」
「苏漫庭：晚上快活呀～～」
「李欣竹：[虫表情]」
「陆炎炎：[虫表情][虫表情][虫表情]」
陆仟笑了，不再回话，放下手机准备去洗个澡化妆。
就这样忙活了好一会，又简单吃了个外卖，正好到出门的时间。一直到坐上的士，陆仟才得空看微信，更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自然忘记去确认张清逸下午发的那条自拍之后某个人有没有点赞。
到了KTV，发现来的人比想象中的多不少。许是每个人都喊了一两个朋友，最后人数就翻了几倍。音乐学院圈子小，能一起出来玩的多半都是能说几句话的人，所以即使突然多出许多计划外的人，陆仟却也差不多都认识。况且不认识的玩几把游戏也就熟了，她还结交了好几个未来可以合作的演奏员。
最后小型聚会变成了大party。这个KTV是音乐学院学生常来的地方，赶上周末，旁边的包厢居然还有一场音乐学院的局。于是两边人互相串，这边喝完那边喝，大家都为了释放情绪满场子嗨，陆仟也喝了不少，开始进入兴奋的状态。
午夜时刻所有人都聚在了陆仟所在的包厢，音响里正好随机到一首最近特别火的DJ的歌，全场的气氛彻底点燃，几乎大部分的人都在空地上、座位上随着音乐尽情晃动。
陆仟本也想下去蹦一会，但是她这把吹牛还没玩完，被对手压着必须要她喊完这把才能走，于是她又笑着坐下。
坐在她身旁的女孩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一起出来喝过好几次酒，今天陆仟一开始就有喊她。此时对方喝得有点上头，正在一边跟随节奏摆动一边自拍小视频，还拉过正在吹牛的陆仟也对这镜头摆了两下，随即上传到了朋友圈。
聚会的最后所有人都出奇得开心，包厢只订到两点，有人留下来继续唱，有人吆喝着去吃烧烤，陆仟则觉得有点困，决定回家。走出KTV大门时遇上她的长笛演奏员步云心，她与对方打了个招呼，问她是不是也来玩。
“不是，我来接人。”步云心也跟她打招呼，但并未说接谁。
“噢，”陆仟也不是很关心，她跟步云心仅仅是合作关系，“那你快上去吧，他们都在A24。”
“嗯，谢啦。你回家注意安全。”
陆仟打了车回家，卸妆洗澡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还有一点头疼，缓了没一会突然被演奏员喊去学校讨论作品的事，于是她又马上化妆出门，晚上才到家。
这一连串的事一个接一个，让她完全没空刷手机，更别说刷到十几个小时前的朋友圈了。
如果她当时点开朋友圈就会发现，当晚有不少人发了照片和视频，甘明熠唯独点赞了有她短暂出镜的那一条。
*
袁诗桃当时的预计是大概五六天就能拿到照片，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不仅快递延误，还遇上人家工作室高峰期，最后硬是八天才拿到照片。
收到袁诗桃说照片终于洗出来的微信，陆仟不由自主地想：距离上次见面好像又一周多了。
她甩甩头，不去想这件事，发现手机开始猛震。
「袁诗桃：卧槽。」
「袁诗桃：卧槽。」
「袁诗桃：卧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