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雨倒了些水壶里的水冲了下眼睛,虽然薄荷的清凉感还在,但感觉没刚才那么刺/激了。
她这时才看到南烈的裤子都被洒出来的水弄湿了,想来他刚才着急,手脚又不方便,没把水壶完全平放在腿/间,才搞得这么狼狈。
“我给你换一条吧。”她说。
“一会我自己来。”他说,“眼睛怎么样?”
她本想说已经没事,转念却道:“还有点睁不开。”
“那……要不找医生看看?”
“吹吹……”
“嗯?”
“我要你给我吹吹。”她眯着眼、带着娇憨的语调说,“我感觉也不全是薄荷膏的关系,可能刚刚揉眼睛的时候,睫毛掉进去了。”
南烈一动不动。
“快点啊,难受死了!”她推推他的手。
“你近一点,我够不着……”
她乖顺地凑近,又半眯起眼睛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慢慢贴到自己的脸颊上,扬起脸,轻轻说了句:“好了。”
“你准备好了吗?”他看上去很紧张,在得到她点头之后,他说,“那……我吹了。”
他小心翼翼对着她的眼睛吹了好几下。
薄荷味弥漫。
松雨睁大眼睛,却发现南烈紧闭着眼,睫毛长长,根根分明。
蓦地,他睁开眼,她反而一阵心慌,垂下了眼眸。
“睫毛弄出来了吗?”他问。
她点头:“要是有下次,还找你吹。”
“不如你可以考虑一下找你的‘十一号’。”南烈道。
“好主意……”松雨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笑说,“不如你考虑一下做我的‘十一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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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过号卡
“我时间有限, 没有办法排队。”南烈眸底微寒。
松雨的瞳仁亮晶晶的,像两把透着银光的钩子一样紧紧盯着他:“如果不用等、不用排,我现在就叫号叫到你了, 你敢应吗?
“……你最好还是直接过号吧。”他淡淡回道。
她心底有些微的失望。
她为自己此时泛起的难过情绪感到莫名愤怒,甚至有点看不起自己陡然升起的这份失意。她倒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被南烈的话伤了自尊,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鬼才在乎!
她很快原谅了自己一时的情绪:嗐!谁错失继承上亿资产的机会时没点情绪波动呢?稳住!稳住!总之, 还没到放弃努力的时候!
知道眼下是逼不出结果了,她便改用开玩笑的口吻道:
“行,按规矩:过号延三桌哦!”
“松雨, 你不要总是装不懂。”南烈的眼里有细碎波澜,语气也变得不再平静。
“到底谁在装啊!”她瞬间烦躁, 不等听他说完就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累了,我去睡了!”
说是这么说,哪里睡得着!
松雨洗完澡,躺在床上翻了几十次身, 明明今天一整天都很累,却仍然困意全无。
灵光一现,她翻身坐起, 从柜子里找出以前念书时留下的白卡纸来。虽说有微微泛黄, 但还能凑合用。
不一会, 她就拿着刚画好的“作品”,直奔南烈的房间。
他肯定还没睡。去之前她就很笃定,连她都失眠, 南烈这小子哪儿能睡得比他还早。
果不其然, 他不光醒着, 甚至都没躺床上去。
“你敲下门好不好?”看她突然闯进来, 他的口气冷硬。
她知道他不是真恼了,只是刻意要和她划出一条界线。“就一句话,我说完就走。”
他没出声。
“这个送你。”她把手里刚画好的卡片递给他。
南烈迟疑了两秒,终是微抬了抬拇指、按压在蜷缩的食指上小心夹紧,将卡片接了过来。
“企鹅?”他抬头看她,唇角微扬。
“你再翻过来看看。”松雨蹲下身,直接握着他的手掌,助他把她手绘的“小企鹅”卡片翻了个面。
企鹅的背面是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
“这是阿烈的专属‘过号卡’。想通的时候可以给你插个队。”松雨唇角一弯,把卡片从他手里拿过来,蹭了蹭他的心口处,接着半塞入他睡衣的第二三颗纽扣间,“全世界只此一张,你要收好,遗失不补哦。”
“我不要,你收回去。”他的口气冷冰冰的,说时却眼眸低垂,视线正落在自己纽扣间的卡片上。
松雨假装生气:“你真不要?那要烧了还是撕了?你也别急!你撕不动,我替你撕!”
他果然急了,鸡爪样的两只手都勉力抬了起来,捂住了胸口的卡片:“别撕!”
“这么说你肯收了?”
“嗯。”
她得意地看着他,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快|感:“那我走啦。”
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晚安。”
松雨无声地笑了笑,从他房间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松雨约南烈去天台的游泳池游泳。她昨天特意买了新泳衣,纯白的,样式却火辣得很。
南烈说:“今天晒得很,别去了。”
“才八点,不会很晒的,我们最多玩一小时就下来。”
他抓到了重点,蹙眉:“我们?”
“对啊,你不是也学过游泳吗?”她丝毫未觉其中有何不妥。
“当年也只是学会带着浮板划两下、踩踩水,现在我的腿恐怕更不行了。”
“你可别谦虚,我可都记着呢,当你你不是还逞能救你‘亲爱的’妹妹南雪,怎么到我这儿让你陪着下个水都不行了?”她故意拿话激他。
那年她在“南园”的游泳课初学游泳,身边的同学大多本已经学会游泳,她就试探着问南烈能不能在家里的泳池练习。南烈自然是同意的,这样一来南锡民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第一次去露台泳池的时候,正赶上南雪刚游完。见她上来斜睨了一眼,倒是没有阻止她入水,只是故意大声吩咐旁边的佣人一会等松雨游完别忘了把泳池的水都换了。
她很受屈辱,却无奈强忍。
“哟,你穿的还是校服呀?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们学校哦!在外面游泳都舍不得换一套衣服。”南雪打量着她,语气不怀好意。
她身上的泳衣是学校发的统一服装。她也没有第二套泳衣。外面卖的泳衣质量比得上“南园”校服的,都贵得要命,要么就是便宜的劣质货,远没有“南园”的校服美观舒适。
她不清楚南雪嘲笑她的重点在于她的寒酸还是她为了转进“南园”施展的“小心计”。她只知道,她再一次被看轻了。
她甚至在母亲面前也咽下了这份委屈,下楼后一个字也没提。只是晚上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偷偷跑去无人的画室哭。
那一夜也巧,南烈也正好睡不着,干脆起来画会画,便推门进了画室。
她像一只在外面打架打输了的小猫,突然被人撞到,立即眼泪汪汪地看向那个人。
南烈那时还能走,只是她一哭,脚步就更加跌跌撞撞。
可是他朝她走过来的时候,惊慌且坚定;他蹲下身摸她脑袋的时候,无措又温柔。
他说:“哭什么?有我呢。”
她一下子笑了,鼻子却还在抽抽嗒嗒止不住:“你?比我更小的小屁孩?你能做什么?”
“你在哪儿受欺负了?学校还是家里?”他认真地问。
松雨犹豫了一下,把在泳池边发生的事统统和南烈说了。
说完之后,她带着点淘气问:“我和你告状你妹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他摇头:“不会。”
她原先也没指望南烈真的会为了她和南雪对着干,毕竟人家还是亲兄妹。她只是一时没忍住,找南烈宣泄一下自己的委屈罢了。她没想到的是,南烈第二天就找了他父亲,说是要请老师来教他游泳。
南烈的体育课是免修的,游泳课更是不会去上。他一说这个想法的时候,南锡民也吓了一跳。
只有松雨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有此提议的。
他不想和南雪直接争吵,不止是因为碍于兄妹一场的关系,也是为了不想让松雨成为挑拨别人家庭关系的恶人。
但是他要学游泳、要用家里的泳池天经地义,有他在,松雨一道上露台游泳,也成了一种陪伴行为,别人再不好挑什么刺。
南雪第一次看到南烈和松雨一起出现在泳池的时候很生气,更让她气炸的是他们两个居然待了两个小时,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离开。她自然是不会和他们一起下水的,因此最后也没游成。
南雪赌气说南烈长得恶心,她不要在他泡过的水里游泳,下次在她游泳之前要把泳池的水都换了的话。
松雨一个没忍住,就把她推进了泳池里。
南雪会游泳,她才不怕会淹死她。
她这么嫌弃南烈,嫌弃到不肯和他待在一个泳池,那就让她下去喝几口南烈泡过的“洗澡水”好了。
南雪毫无心理准备,果然被呛了口水,镇静之后才从泳池爬上来。
“江松雨你疯啦?你敢推我下水?”南雪气急败坏地瞪着她。
松雨正叉着腰得意地回瞪着她,冷不丁被一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坏啊?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南烈一把拉开松雨,脸上全是因为反应不及没护住她的歉疚懊悔。
“我让她推南雪的,是我坏,你打我。”他说。
“阿烈,不是你……”松雨是真怕他挨打。
“就是我。因为我太生气了,南雪嫌弃我,连我游过泳的泳池都嫌脏。我是残废,可我并不脏,我的病也不会传染给她。”
“谁都不许再动手!绮英,”南锡民听到佣人的“报告”,也赶紧上了露台,恰好听到了南烈说的一番话,顿时一脸心疼,“把阿雪带下去好好教教,你宠她宠得太不像话了,连自己的哥哥都一点起码的尊重友爱都没有。”
南太太带着不甘的表情,挽着南雪下了楼。
露台上只留下松雨、南烈和他的父亲。
“阿烈,你妹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南烈淡淡地说:“不会。”
南锡民扫了一眼松雨。
松雨立即心虚地道认错:“南叔叔,阿烈没有让我推南雪,是我自己气不过……”
“江松雨,你别瞎说……”南烈急吼。
“阿烈,你别替我瞒,南叔叔不会信的,没有人会信!因为你根本不是会因为南雪说了一句难听话就把推下水的人。”
南锡民的表情稍缓和:“松雨,我知道是阿雪先不对的,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分寸,水火无情,打打闹闹也要看地方。但我有一点很开心——因为你是真的护着阿烈,这孩子也没什么说得来的朋友,有你陪着,我放心很多。”
“不光是我在陪着他,他也陪着我呀。”松雨由衷地说,“和他在一起,我也很开心的。”
回到地下室,南烈亲自去冰箱拿了冰块,用毛巾包着给她敷脸。
两人都背着葛夏,幸好葛夏在忙,也没留意他们进了画室。门一锁,裹着冰块的毛巾一贴脸,松雨莫名地就流下眼泪。
说来也怪,她常在南烈面前哭,连掩饰压抑都很少。
泪珠碎裂在他的指缝间,他的手抖了一下,冰块从毛巾里掉了出来,砸到了地板上。
“我再去拿一点。”南烈起身要走。
“不用了,阿烈,没那么痛。”她拉住他,“别开门,别引起我妈注意。”
“你担心她知道了会去找南雪的妈算帐?”
她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真是个天真的傻少爷……我怕的是,她心里难过,又无能为力。阿烈,我们和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南烈幽幽地说,“我是残疾人,和你的确不一样。”
“阿烈,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可我心里常常想的却是这一处不同。江松雨,每个人关注点都是不同的。你羡慕我家有钱,但你也绝对不会希望人生和我换。其实我也很羡慕你的,羡慕你有那么好的妈妈,羡慕你的健康……”
“你想换吗?”她有点好奇。
“又换不了,想它干嘛?”
“要是有魔法可以换,你和我换吗?”
他摇头,没有迟疑。
其实松雨虽然羡慕南烈的家境优渥,但稍想想就觉得如果自己的身体变成他这样,她是不乐意的。有钱又怎样?走出去就要终生忍受周遭异样的目光,就算心态强大到对外界的不友善毫不在意,自己做起事来也不方便,很多时候还要靠别人帮忙,特别伤自尊。何况,他还有严重的心脏病,只怕有钱也没命享受几年。
所以他的“拒绝交换”她很意外,不禁追问:“为什么?”
她永远记得他的回答:“你那么好,我怎么可以把这么糟糕的身体换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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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游泳池
◎软弱的时候,往往说话越狠:“好啊,那就请你立刻、马上去死!◎
松雨很早就认定南烈是个傻子。
很多时候, 她会庆幸他足够傻气,才会让自己的心机屡屡得逞,只不过有那么几个瞬间, 她也曾为这个傻子流过眼泪。
——就比如,他在泳池不顾性命救起南雪的那次。
南烈提出学游泳, 初时不过是为了为松雨自由出入露台泳池找个合理借口, 后来南锡民征询了医生和复健师的意见,真把私人游泳教练请上门了,南烈便也认真学起了游泳。
理论上说, 他的身体学会游泳也未必不可能,但他反正不以丽嘉成为专业的残疾人游泳运动员为目的, 加上心脏功能不全,便也只是学些踩水技巧,或者趴在浮板上姿态笨拙地游一小段。
松雨记得他升高一那年暑假的一天,天气很闷热,南雪大概是真的特别想游泳, 难得地没有等和南烈、松雨错开时段便下了水。起初也是各游各的,没多久她忽然喊了一声,扑腾了几下, 人就往下沉了。
松雨那会离她比较远, 南烈刚巧还近些, 她喊第一声的时候他就警觉地注意到了,立即扶着浮板踩水过去。他的泳姿态乱七八糟,但终究还是游到了南雪溺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