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中写得有些详尽,连几日前王匣杀了自己养了几年的狗都有写,作息也摸得清楚,还提到他经常使用院子中的地窖。
只是毕竟是甲等任务的目标,王匣疑心重,为人谨慎,百晓堂无法探查地窖中情况,只给了“复杂”和“危险”两个关键词参考。
到了小镇后,风启昭和苍池直接在小镇东北方一个客栈休息,云眠星换了夜行衣带好武器乘夜色去了目标地探查。
托阁主的福,她的轻功已然到了踏雪无痕之境,悄无声息上了王匣家的屋顶。
院子里摆着很多杂乱的物品,靠房的墙边支了口大锅,炖着不知什么肉,飘出些异香。
地窖口打开着,火光闪烁。
此时王匣正在地窖中对着一个铁笼子面目狰狞无声诡笑,而铁笼子里关着的是一个衣不蔽体满身脏污的女子。
因着笼子太小,女子只能跪着双手紧握栏杆恶狠狠盯着他,嘴里只能发出呃噶的声音,显然是哑了。
旁边还有更小的笼子,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里面蠕动的是个婴孩,更像是一坨会动的沾满了血污淤泥的破布。
正当他笑得入迷时,云眠星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王匣发现了不对劲但还是晚了一步,云眠星拿鸣鸾匕给王匣腰间捅了一刀,王匣反应奇速,一肘子击在云眠星胸口。
云眠星早有准备卸去了这一击大半力道,并迅速调整身形准备再给王匣来几刀。
王匣顺手抄起一根粗棍袭向云眠星,都被云眠星勉强躲过,那棍子砸在笼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栏杆更是凹下去一块,腰间的伤好像对他毫无影响。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云眠星狼狈地躲了几下,胸口还有些闷痛。
趁王匣挥舞木根的一个空档,云眠星闪身至王匣旁,给他膝弯处划了两刀,后背却也挨了一击。
云眠星吃痛翻身躲至角落,见那王匣似是踉跄了几步靠在笼子前,便不顾后背灼烧似的疼痛又向前攻去。
待她靠近王匣时,王匣露出了得逞的诡笑,举起了手中的木棒。
这刹那间云眠星心里想的却是轻敌和心急这两大错误又犯了,想要再躲已来不及,只得准备好接下这一棍。
但是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王匣被笼中伸出的一双手紧紧勒住了脖子,整个人被逼后仰贴在铁笼上,以至挥舞的木棒都没有了力道。
不知那骨瘦如柴的哑女人哪里来的力气,武功高强的王匣竟也一时没有挣脱,被云眠星几刀捅在心口,了结了性命。
本以为还要费好些劲儿才能完成任务,估计王匣也不曾想过自己这一生会这样结束。
他的眼睛还睁得老大,有些骇人。
几滴血溅到云眠星的面巾上,奇怪的味道让她不禁皱了下眉头。
确定王匣没气后,云眠星还是找来了绳子将他捆好,方便万枢阁十方堂收尸。
哑女人又发出了声响,云眠星好声道:“这恶人已经死了,我将你放出来,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要攻击我。”
哑女人点了点头,被云眠星放出了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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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作者好可怜,只有自己一个收藏。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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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地窖里,只有一根火把燃烧着。
小铁笼里,浑身脏污的婴孩蠕动得更厉害了,哑女人出来后并未走向婴孩,而是在云眠星的注视下拿起了木棒。
一下,两下,三下……
王匣的头骨被砸得像一滩面团,通过挂着的脸皮勉强能认出他是王匣,胸腔也凹了下去,胯部更是稀碎。
云眠星看着这一切,震惊之余也保持了沉默。
奇怪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哑女人终于没了力气,木棒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在小铁笼边停下,而她也倒在地上断了气。
她用最后的生命完成了复仇。
云眠星呆愣了一会儿,拿了火把俯下身去看小铁笼里的婴孩。
婴孩有些惧怕光亮,挪到了角落,只分辨得出一只眼睛。
看到婴孩这副惨状她说不上有多么害怕,这么多年见惯了残肢断骸的,有次出任务还看到了在花瓶中养着的人彘。
“你几岁了?能听懂我说话吗?”云眠星试探道。
回应她的是沉默。
这孩子看着只有岁余,但是云眠星知道,这样环境下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极有可能三四岁了还是一岁多的样子。
她现下被王匣的血腥味和笼子里散发的恶臭熏的头昏脑胀,怕开了笼子小孩乱跑,找来了一根细棍扒拉开缠绕在小孩身上的破布,想要看看他身上的情况如何。
许是经常被非人对待,他没有反抗。
“……王匣杀狗后,未见余物丢出……”
这一刻,云眠星已然明了情报中那些字里行间藏着怎样一个可怕的事。
浑身污垢的孩子,只有半边脸还算自己的,四肢被从关节处砍断,接上了四条狗腿,身上缝了几种动物的皮毛,污垢和脓血混在一起,分辨不出是狗皮,兔皮还是鹿皮了。
右半边脸贴着鱼皮,原本该是眼球的地方只留下一个空洞,依稀有一颗死鱼眼挂在眼眶周围。
唯一剩的左边的脸也好不到哪里去,皮肤呈青紫色,眼球浑浊。
这是被人造了畜了。
云眠星只在志怪小说中看见过“造畜”一事,没想到真有丧心病狂之人实施,想来那院子里烹煮的,应是这孩子的手臂小腿,怪不得肉香奇异。
而死去的哑女身上也没有一块好肉,身上坑洼想必是被王匣养着取了几年肉吃,连带着他的血也是奇怪的味道了。
想到此处,云眠星一阵反胃。
这孩子也不知是被拐来的还是那哑女人生的,被虐至此,王匣死得痛快倒是便宜了他。
云眠星爬出地窖,将那锅肉放至一边,又将柴火和食物带下去放在铁笼边。
她没法带走这可怜的孩子,她甚至考虑过是否让他离开不再承受着痛苦。
“过一个时辰会有人来,也许他们有办法救你。”
十方堂来人若是救不了也会妥善对待他的。
客栈内,苍池时不时坐着又站起来,又是烹茶又是整理着药瓶,还忍不住说道:“风哥儿,你别走来走去的了,我头晕心慌。”
风启昭闻言坐定:“我相信眠星的能力,只是像你一样忍不住担心。”
“担心什么呢?”云眠星翻窗进屋,身上带着些许寒气。
“担心你呢,今儿回来还挺早,你夜行衣呢?”苍池忙递上一杯热茶。
“味儿太大了,我在路上找地方烧掉了。”云眠星缓了一会儿道:“那王匣是个大恶人,地窖里关了一女子和一孩子……”
“我挨了一肘子,背上也挨了一棍,等下苍池你帮我擦药。”
云眠星解了外衣,又将衣领拉下来些,果然胸前有块青紫色淤青:“这还是我卸了些力道的,你再替我看看后背。”
苍池心疼地掀起衣服,挨了棍子的地方淤青发肿,他赶忙翻出药膏涂上去。
“轻点……嘶……”云眠星额头渗出冷汗,“他娘嘞……得亏没让王匣拿到砍柴刀,不然我得成两半回来。”
“呸,不许说这晦气话。”苍池呸了好几声才停。
风启昭递了有熏香的帕子过去给云眠星擦汗,“擦一擦汗,莫要着凉了。”
“……我去了地窖,王匣对着一个铁笼子不知道干嘛,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往他腰子上捅了一刀,谁知道他跟没事人儿一样,后来又交手了几招,他还故意露个破绽让我近身。”
云眠星抿了口茶继续道:“我以为这次栽了,没想到笼子里的女子伸手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我捅了他心口,任务就这么结束了。”
“我把女子放出来后,她拿了木棍对着王匣一阵猛砸,最后估计是力竭身亡。然后我去看被关起来的孩子,孩子身上没一处好的,他的四肢被王匣砍下来接上狗的四肢,身上缝了几种动物的皮,连半边脸都……”
云眠星不忍再说下去:“我原以为这事只是志怪小说杜撰,没想到真有造畜的。我们也没法子帮那孩子,万枢阁有些奇人异士,我留了记号,他们的人会处理此事。”
王匣作恶多端已偿命,他留下的罪孽又该如何消除呢。
过了几日,三人终于赶到华山脚下的小镇。
到时已是傍晚,不好当日上山,苍池便找了家舒适的客栈安顿,云眠星则收到了百晓堂递的信。
信里证实了云眠星的一些猜想,十方堂派去收尸的仵作查验王匣后,发现他长期食用人肉,且服了一些来路不明的药物。那女子几年前被王匣拐来藏匿于地窖后,长期遭受王匣虐待取肉,而那孩子找不到是偷拐来的证据,只能是女子亲生。
百晓堂怀疑此事背后另有蹊跷,只是还需要些时日查明。
最后表示被救下的孩子还活着,万枢阁正在想办法取下他身上的兽皮,一般人不可能被如此造畜还能活下来,所以他的身体暂时会被万枢阁当做研究之物。
此事暂告一段落,云眠星也松了口气,和苍池还有风启昭去买了些热乎的吃食。
华山下的小镇没有名字,也许是成为了华山的一部分,人到了这就可以说是到华山了。
据说当年华山的开山老祖到此处时,这里都没几个人住着,后来华山名声渐起,定居这里的人才多了起来。
华山当地有一味特色羊杂汤,在别处是吃不到的。
羊杂汤味道鲜美,毫无羊膻味,喝了热汤有如坠云端之感,身净体灵。
季长寻尤其好这口,因此来往华山的次数要多些。
这汤能如此味美皆因加了一味草药,那草药叫“仙露草”,只在华山生长,出了华山地界就毫无奇效了,且需得被摘下的一个时辰内煮半刻钟才行,因此别处做不成这羊杂汤。
都相传这草沾染着华山的仙气,便唤做“仙露草”。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苍池又让小二上了一碗,“这几天我得喝足喝饱再回去,毕竟这机会真不多啊。”
“没错!”云眠星从未喝过这样好喝的羊杂汤,“夏叔和季叔一点没骗咱们,真好喝嘿!”
连一向对美食无感的风启昭也没忍住再要了一碗。
三人算是喝了个满满当当,没有肚子能装下其他小吃了。
云眠星回到客栈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头发也好好洗了烘干,这下是真的一身轻了。
苍池帮她整理出要上山带给陆吾的物件儿,风启昭和陆吾算不上多熟络,但也不好空着手来看他,便带了只上好的狼毫笔。
云眠星倒没带多少东西,毕竟陆吾的衣服什么,都是她置办了送过来,其余花销也大多走的她的账,平时有什么好玩意儿也当了节日生辰的礼。
“贴身衣物两套,发带两条,发簪一个,茶饼一个……”苍池将东西包好以便云眠星明天一早拿了上山。
“行了,明天就能见到陆吾……了吧?”云眠星挠头:“哎呀,那小子不知多高了,样貌有没有变化,夏叔只说他人长大了。”
“肯定长开了些,你刚捡到他时,他瘦瘦小小的……”苍池回想起那时的陆吾像棵蔫了的萝卜菜,在阁中精心养了两个月才恢复少年应有的样子。
于是云眠星对明日上华山之事怀了满满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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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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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是一片绵延的群山,山顶常年积雪,主峰只开放到半山腰给百姓参拜,峰顶住着的便是华山掌门,其余弟子便分配在其他几座不同的山中。
来往香客络绎不绝,其中还隐藏了好些武林中人。
风启昭见惯了这般门派热闹景象,苍池倒是少见,他平时呆在京城,要么陪云眠星去些偏僻地方出任务。
“好多人呀!”苍池眯起眼看向半山腰的道观,“这么高,我上去得爬半日吧!”
“当锻炼身体了,赶上华山几月一次的大集可少有,银子反正你带着呢,且安心在华山游玩一两日,花销算我帐上!”云眠星大手一挥。
“感谢云哥儿!”苍池脚步轻快地随人群爬山去了。
两人到了大门处,风启昭拿出来名帖,一个道童接过后翻看确认后,到一旁的屋子里找了个年纪稍大些的道童出来。
那道童约摸十一二岁,稚气未脱,却可见几分仙风道骨了。
他拱手行了个礼:“小道名叫张月溪,是张延灿道长座下弟子,两位请随我上山,我家师父在山上等候多时了。”
两人还了个礼便跟随张月溪上山了。
华山派有九座山,据传千年前开山老祖一眼看中此处,几剑就削平了九座山顶。
一剑斩平山顶那该是何等的功力深厚!现在都未听说谁能有如此实力。云眠星心里感叹,就连上山的路也是依山而凿,颇有些险峻,寻常人不敢踏足,更别说当时修路时的艰难。
山顶是一位护法真人在住,靠近山顶的小山头分给了各位能带徒弟的道人,有些名望的大弟子住半山腰,新入门的弟子就只能住山下了,得每日爬山去做功课。
越往上越冷,好在几人都是习武之人,还不惧这寒冷。
跟着张月溪爬了小半个时辰,又穿过一片竹林才到。
刚出竹林迎面一道剑气扫过几人的头顶,而后听见竹子上的积雪抖落,竹子挺直的声音。
“师父!”张月溪弯腰拱手,一道长翩然而来:“辛苦小月溪了,也辛苦二位不远千里来到华山,我是夏子山的师兄,张延灿。”
风启昭行礼道:“见过张师叔,在下是风启昭。”
云眠星认的鬼叔为师父,自然叫不上张延灿为师叔,便道:“张叔好,在下是云星。”
几句话间大家热络了不少,张延灿热情招呼:“小月溪,带两位贵客去会客堂喝些热茶。”
“是,师父。”
喝了茶,张延灿来了兴致:“启昭,我不少听你师父夸你,咱今日先过上两招,让我瞧瞧。”
风启昭自然不敢推却:“望师叔手下留情。”
“哈哈哈!”张延灿笑得爽朗。
竹林中,两人相对而立,云眠星和张月溪在一旁观战。
风启昭先发制人,用的是华山剑招。
张延灿轻轻躲过,脸上还带着笑。
“铛!”两剑相交又迅速分开,风启昭立马换了身法。
剑气四散,簌簌落雪声和咔咔挺竹声交替,落雪和晃动的竹子使得这场切磋多了些变数。
云眠星看不出风启昭落了下风,但确实也占不到什么上风。
张延灿也从一开始的三分认真渐渐变得有七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