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对被自己按得呲牙咧嘴的集云道:“你的命又比画眉金贵在哪里?就凭你是贵妃,她是采女吗?可你别忘了你上头还有皇后呢,是不是也就贵过你,也能随意要你的命了?”
集云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美目一瞪,理所当然地道:“本宫的命就是比旁人的金贵!和位份没有关系,这位份不过就是个虚把式。只为我能抚/慰帝心,能联通国公府,能把你捧成太子!你若是个英雄好汉,就别做这个皇帝,那才看在我的眼里!”
高嘉珩被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拽住她的胳膊一把把人扯了起来,掐着集云愈见尖尖的下巴,挑眉笑道:“是吗?娘娘是如何‘抚/慰帝心’的?也教给儿子知道知道,如何?”
集云似乎是没想到他敢做出这种事,顿时现出慌乱来,细胳膊细腿地奋力挣扎,怒斥道:“放肆!高嘉珩,你放肆!”
闹得高嘉珩一时竟制不住她,索性攥着两个肩膀把人又按坐下,刚想说什么,集云却瞪着两个红通通的眼睛,越发崩溃地嚷道:“欺辱本宫至此,你这个罔顾人伦的狗东西,你娘是个白眼狼,你也是个小白眼狼,躺在本宫身上吃肉喝血,我呸!”
话音刚落,就被重新冷了眉眼的高嘉珩一把甩在了地上,“你说谁是白眼狼?郑集云,你装疯卖傻,朕由着你,可你要认清你错杀画眉的事实,她没有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她,也许你的命是比她的金贵,但你杀了无辜之人的事实,不管是疯了还是醒着、午夜梦回,都要牢记。”
集云身体孱弱不中用,这一摔,半天都爬不起来,好一会儿,才拽着椅子上的褡帘儿借力,艰难站了起来。
高嘉珩也不帮她,但也不妨碍她,冷眼看着她理了理微微有些乱了的衣裙,一抬眼,若无其事的模样,很是自然地道:“好了,皇上去忙你的政务去吧,走前别忘了去积琼阁问个安。”
说着自个儿顺势坐下,很有些混不吝的意思。
――其实一次性的电击早已经兑换了下来,就凝在指尖,高嘉珩要是还敢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就准备着被电个外焦里嫩吧。
高嘉珩一愣,见她是真的诚诚恳恳地说这句话・・・
第48章 借腹22听说疯癫之人,大抵都是……
听说疯癫之人,大抵都是在受了巨大的刺激后,内心里选择用混沌来保护自己,逃避现实。
从这个角度讲,郑氏虽然始终都不肯认错,不肯在口头上给去了的画眉一个公道,但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却也许已经说明,她是知道自己错了的。
说明,她是良心不安的。
才会因为这样的诱因而癫狂。
高嘉珩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为集云找借口,为自己不想再追究的退缩之意找借口・・・但他是真的觉得――就这样吧。
恩仇两难叙,不如就这样一笔勾销。
――叮。
【怜惜值+90,当前怜惜值191。】
看到她在自己的质问和呵斥下,再一次选择了以疯癫来逃避现实、逃避自己犯下的罪恶,高嘉珩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就收敛起了狂态,风度翩翩地施了一礼,也哄着集云,陪她自己骗自己,道:“是,这就去,母妃也好好休息吧。”
127有些得意,“你看吧,早听我的早好了,最后还是得色/诱。”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集云也懒得装了,懒懒散散靠着,笑骂道:“去你的!色/诱你个头啊,对付这小猪猡还用下这种血本?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彼知颦美而不知颦之所以美・・・・・・”
127被她的耍贫嘴给烦得够呛,赶紧打断她道:“哎呀好好好!你写排比句呢呀?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我再也不提色/诱了,集云老师那你给说说其所以然呗~”
集云恨铁不成钢,“还要我说啊?你就没听他的话吗?”
127呆呆的,问什么话。
集云明知道它好奇,可是为了报复它口没遮拦瞎说话(不对,它没有口),就故意没答,127再怎么追问,她都不搭理了。
“也许你的命是比她的金贵”。
――就这一句。
高嘉珩已经都掉坑里了,他自己却还不知道呢。
他之所以涨了这点儿怜惜值,不是因为被色/欲所惑,也不是因为被情爱所制,他这会子正是一叶障目呢,眼里再看不到其他的,就能看见自己的替天行道和运筹帷幄,这世上的事渐渐顺他心意,这天下的人都得按他划下来的道道儿走,他是英明神武天下第一・・・怎么可能会被区区色/诱绊住他肆意妄行的脚步呢?
――他之所以涨了这点儿怜惜值,是因为在有心的潜移默化下,他分明已经接受了集云、或者说集云依葫芦画瓢得出来的咸宁公主的价值观了。
能说出“你的命是比她的金贵”这句话来,他就已经是按着集云划下来的道道儿在走了,就像是被蒙上眼睛的驴,绕着磨盘溜溜转,自己还以为自己还走在大路上呢。这之后,这种观念在他心里留的越久,因为生母的死而产生的恨就越会日益褪减,等到淡得成了一道结痂的伤疤,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她激烈的反驳系统,往冠冕堂皇了说是以色事人落于下乘,往实惠了说,集云的这个“打法”也许费力些,将来一揭盅,回报才更大。
毕竟,集云可没打算乖乖等待高嘉珩释然不恨的那一天,她这里还准备着好儿呢,今天能涨90,到了那一天,未必不能涨900。
时候未到,她只能等。
等棋子纷纷都走到她预设的位置上,再奋起直击,蛇打七寸。
而今天的这90也不是白涨的。高嘉珩折腾了集云一场,自己回去后可能也觉得做得太过,有些过意不去,当下就给了巴掌后的甜枣。
集云第二日才用了早膳,就得了坤宁宫的传信儿,说杨皇后“我们娘娘想来给娘娘问安,问娘娘这会子得不得空,可方便,若是方便,我们娘娘用过早点就来”。
来的是个圆脸儿长相喜兴的宫女儿,一番话说的集云直笑。
也不怪她饶舌,高嘉珩不封重华宫娘娘,自然搞得里外里都是尴尬,一时间多了许多自发的、奇奇怪怪的称呼・・・但没办法,只要没有那一纸册封,她就是占了生母的名头论理能做西宫太后的,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连个太妃也混不上。
从名义上来说她是太妃,可是从规矩上来讲她却还是贵妃,但若要称贵妃,她是先帝的贵妃还是当朝的贵妃?这样言语上的误会,不是错了纲常了吗?
第49章 借腹23眼瞧着气氛一时凝涩了起……
眼瞧着气氛一时凝涩了起来,杨皇后连忙抢逼着自己换上了欢颜,很平缓地转移了话题,热络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您的这重华宫的确在位置上是得天独厚的了,布局也好,不知道别人如何,就是儿臣看了也眼馋呢。”
的确,皇后的坤宁宫追求中正,位置倒是够中够正了,可是论起和乾清宫的远近,倒是重华宫更胜一筹。另外,坤宁宫的布局和装潢也以庄严为主,不比重华宫奢靡精致,一看就是宠妃宫殿。
集云就很捧场地淡淡笑了笑,打趣道:“傻丫头,真要是让你这个正宫皇后住到重华宫来,你恐怕一万个不满意不满意,又要闹着到奉先殿去哭先帝去了。”
说着,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道:“不过你虽然住不得,未必别人没有这个想头,这位娇滴滴的充容娘子,既然能让皇帝脸面都顾不得了,连‘孝期纳妾’这种丑事都做得出来・・・料着也必是深得厚爱的,只怕是迟早要让本宫给她挪地方的了。”
且不说玉檀是怎样的不自在,杨芮一听这话,倒是顿时就流露出了戏谑不屑的神色来,集云看在眼里,不由得若有所思――想来玉檀受封的这件事情,背后还是有一些她不知道的隐情的・・・・・・
玉檀虽然愚钝,但贵妃的话都说成这样了,只要不是个二傻子,也都晓得应该怎么做,连忙惶恐地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声音发着颤道:“奴婢不敢,娘娘,奴婢死罪。”
她是把姿态放得低得不能再低了,好歹也是后宫妃嫔,竟然为了卖乖,又自称起“奴婢”来・・・但集云却并没有打算高提轻放地让她就这么过关,反而越发起了心思――借机摸一摸玉檀的底细在其次,玉檀这样脑筋不够使的蠢货,用好了能有奇效,倒是真好能被她借来成一件大事。
接着腊梅的手做成的布置,也捂得够久,是时候该发挥作用了・・・・・・
就向杨皇后使了个眼色,杨芮知机,当即借口要更衣,带着自己的人避了出去。
以丹桂为首,服侍的宫人也都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一时间,倒是只剩下了二人隐隐对峙。
集云略一思忖,为了挑动玉檀说漏嘴,便故意道:“你也知道你犯了死罪?竟然魅/惑得皇上犯下这等错处,几个你够杀的?轻薄下贱的东西,也就是宫中忙乱,一向没人同你计较罢了,哼,你等着吧,你的好儿在后头呢。”
――连珠炮一样,哪里还有一点儿不会说难听话的样子呢?
玉檀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简直是羞愤欲死,一时间热血上头,忍不住顶了一句嘴道:“皇后娘娘不也・・・・・・”
才起了个头,自己倒被自己的话惊住,连忙咬住嘴唇,不敢再说下去了。
集云也是一愣,说她蠢,她也真是蠢出风格、蠢出高度。
你倒别说,别看郑贵妃被那些个外臣们骂了很多年恶紫夺朱、小星充大,但她一向也是知道分寸,能守得住最后的那一线,不曾越雷池半步。到底太皇太后多年的亲身教导放在那里,所以她也就能使得出一些个偷偷不冲皇后行礼、找借口不去坤宁宫请安、或者当面的小小顶撞、耍耍嘴皮子之类无伤大雅的小花招了。
真的对孙太后不恭敬、冒犯她中宫威严的事情,那是从来也没有的。
要不然,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如今皇上摆明了是对贵妃有疙瘩,虽然说里头缠裹了一大团的说不清道不明,但孙太后如若留心,能找准了时机踩两脚,想来也是很能解多年之恨的。
可・・・・・・
这世上有如龙椅上头坐着的那位那样的糊涂人,就也有如孙太后这样的明白人。
想来,孙太后也是心知肚明,倘或郑氏真是奸妃、认真同她斗法的话,靠着两宫的宠爱,靠着上头主子的偏向,稍微作为,也早就足够挤得她这个不得圣心的皇后没地方站了。
所以宁肯是相安无事,倒也对集云并没有什么报复的意思,唯一一次起意想来看看笑话的,还被大扑棱蛾子似的冲出来装神弄鬼的集云吓了好大一跳,回去躺了半日・・・可谓得不偿失。
故而,一听了这话,集云还是很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鄙夷眼前人的,冷笑一声,刺道:“哎呦呦,充容的心可真是大啊?竟然敢和杨氏相提并论?她是国母,是后宫之主!新帝登基,千头万绪,后宫没有主事之人怎么能运转,杨氏匆忙获封入宫,仪式简而又简,她在这件事上是受了委屈的,皇家找补她还不够呢,谁又敢说她一个不字儿?要你这贱婢在背后嚼舌,编派嫡后?”
玉檀仓皇地动了动身子,看起来是想要为自己辩解的,可是忽然,她又镇定了下来,闪了上座的贵妃一眼,神色虽然仍然怯懦,却也口齿清晰地道:“是,妾失言了。可娘娘若是个问心无愧的,这话便也就领了,可娘娘果然问心无愧吗?”
第50章 借腹24这个道理实在也好明白得……
这个道理实在也好明白得很。
也正是因为好明白,所以更可笑、也更可恨・・・・・・
――人如果在有了幸福的以后,有了终身的保障的时候,是谁都愿意高尚一把、清高一把的。
比如原本的玉檀,在高嘉珩“大获全胜”后,因为有了对她一见倾心的郡王未婚夫,也大可以面对进宫做娘娘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自岿然不动,高尚拒绝,顺便鄙夷了一把宫嫔们的坐井观天和勾心斗角,留下一个美好的形象,事了拂衣去。
虽然・・・集云虽不知全貌,但只怕那个所谓一见倾心的郡王,倾心的也不是玉檀这个容色不过中上的宫廷女官,而是玉檀和皇帝的情份,以及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罢了。
如今没有了这一出,玉檀的选择不正是截然不同了吗?
当然了,集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人往高处走嘛――她自己本就是身在底层、挣扎求生手段用尽才到今天的人,所以从不觉得汲汲营营、贪慕钱权利有什么不对,有什么值得被看不起的。
何况高嘉珩那副长相,一旦要是不那么阴阳怪气面目可憎的时候,连集云也觉着算得上是赏心悦目的,还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玉檀又和他有许多私下的往来,她的心眼就那么点儿,眼界就那么窄,一来二去动了些春思,那几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能理解,这些都可以理解。
但也并不妨碍集云在这一刻怒火滔天,怒到简直想从什么地方把那位贵妃娘娘给揪出来,拽着她的脖领子晃一晃,把她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就这样的东西、就这样的两个东西,竟然能斗倒了她,要了她的命?这位娘娘是有多珍惜自己的脑子不肯用,是有多心粗迷糊啊!
――理解是可以理解,但要是都为自己打算成这样了,在捂了十五年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暗中探查、保留证据之后,人家高嘉珩自己筹谋计划查明揭露了真相,把国公府和郑妃都按住了,她却又挟恩图报,借着当初的事情爬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上・・・然后,还标榜着自己和画眉的姐妹情谊,标榜自己的道德水准?
那就未免太可笑也太可厌了。
她一番话,把方才还大义凛然的玉檀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张口结舌间简直是羞愤欲死,这这这、那那那了半天,只是说不出话来。
但她倒也还不算太不中用,靠着自己城墙厚的脸皮,和比起高嘉珩来斗不逞多让的自圆其说与自欺欺人的本领,到底找回了舌头,兀自强辩道:“娘娘说的对、都对,臣妾是只有领教的了。臣妾自然是不中用的,若是中用,也不用跪在娘娘面前领训的了,可是娘娘行事也忒没道理,别人不晓得说,皇上不忍心说,臣妾却是不吐不快的了。”
集云大感兴趣,也是正有把话题引回这件事上,才好往下唱戏的意思,便挑眉道:“哦?充容倒是把本宫给说糊涂了,未知充容有何见教啊?”
玉檀咽了咽口水,情绪有些激动地唱开了,“娘娘,皇上待您的拳拳之心,您难道一点儿都不明白吗?念着多年的养育之恩,皇上对您已经够够宽容的了,不管自己心里是如何的痛苦,也是独咽苦涩,对您并不曾多加苛责。人都是相互的,还望娘娘您也能体谅皇上的难处才是。您是有罪之人,就算皇上有心放过您,您自己可得有良心,自己可不能放过自己啊!”